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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拧干布巾
瘟疫这东西,已经有很多年不曾出现,要不是在场的汉子们全都出身行伍,练就过人胆魄,只怕早就魂飞魄散,落荒而逃。“这可怎么办?”他们失去主心骨,竟然昏了头一般,向面前这个还没成人的少年讨主意。

 “先别慌。”蒋星渊用力咬了咬舌尖,借疼痛稳定心神,“从昨晚到今天早上,凡是接触过袁叔叔的,将浑身上下的衣裳掉,一把火烧干净,再用烈酒仔细清洗双手。”

 他点了三个稳重些的男人:“何叔叔,宋叔叔,林叔叔,你们用布巾挡住口鼻,将袁叔叔和另外两位生病的叔叔房屋的门窗封上,只余一个小口,用来传递食水。”

 一想到昨晚自己接触过袁伸,踩过死老鼠,又靠在絮娘怀里睡了大半夜,蒋星渊脸色更白,匆匆待:“把院子的门锁好,从现在开始,不得随意出入,更不能放任何人进来!”

 说完这话,他将外衫下,丢进刚刚燃起的火堆里,急急冲进屋中,将絮娘等人叫了起来。

 言简意赅地把鼠疫的事说了一遍。絮娘知道鼠疫的厉害,立时着了慌,问道:“这可怎么办?是不是应该尽快告知官府?”

 “官府的人一旦知道这里出了疫病,绝不敢派人进村诊治。”蒋星渊替絮娘找来干净的换洗衣裳,示意她尽快更衣,语气冷静,心口却慌张得跳,“他们十有八九会采取强硬手段封锁村子,让咱们在里头自生自灭。”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在消息还没有传出去之前,抛弃袁伸等人,速速离去。可这样绝情冷血的话,面对絮娘,他说不出口。***

 好在,还没等蒋星渊做出决断,袁伸便从昏中苏醒过来,他使人请絮娘过去,嘶哑的声音穿过门板,带着几分悲怆:“夫人,在下时运不济,身染重疾,怕是要辜负温大人的嘱托了。

 接下来的路程,便由何临代我保护夫人和少爷小姐,眼看瘟疫即将蔓延开来,此地不宜久留,还请速速离去。”

 “这如何使得?”絮娘吃了一惊,不肯见死不救,“我们一路受了袁大哥多少照顾,如今怎么能忘恩负义,弃你于不顾?”站在她旁边的蒋星淳出声应和道:“对,我现在骑马去邻近的县城寻郎中。

 就算寻不到,抬也要把袁叔叔抬走!”蒋星渊飞快地看了蒋星淳一眼,咬了咬嘴,虽不赞同,却不好多说。袁伸道:“多谢淳少爷的好意。

 不过,若是此地爆发鼠疫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莫说没有郎中敢来,便是淳少爷也难以全身而退。依在下之见,还是不要冒险的好。”事关蒋星淳的安危,絮娘果然犹豫起来。

 袁伸又放高了声量,装作中气尚足的样子宽她的心:“夫人也别小看了我们这些大老,我只夜里烧得厉害些。

 这会子觉得精神已经好上不少,说不定静养上十天半个月,便能扛过此劫,带着兄弟们追上夫人。”蒋星渊连忙接过这个话头劝说絮娘:“袁叔叔说的没错,大娘继续留在这里,反而要累得他为你分心。

 不如多多备些食水,再把马车里的伤药留下来一半,咱们兵分两路,他未必没有再见的机会。”

 絮娘踌躇不决,架不住蒋星渊再三劝告,袁伸手下的几个兵士又拍脯担保,一定会誓死保护她们,只能听从众人的意见。

 袁伸叫住蒋星渊,细细询问他在书里看过的,应对瘟疫的法子,着重了解如何将健康的人们和病人隔离开来,似有顺应形势留在这里,帮助百姓们度过难关的想法。

 到底是温昭带出来的人,个个都是忠义仁善、心系苍生的好汉。还不等絮娘等人动身,又有两个兵士倒了下去。

 蒋星淳以布巾蒙面,和众人合力将病倒的人抬到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里,留足食水和‮物药‬,又把絮娘交给他的钱箱放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对着袁伸恭恭敬敬鞠了三个躬。

 “袁叔叔,我们先走了。您多多保重。”他说完这话,不敢多留,扭头急匆匆奔向絮娘,眼底涌现泪花。

 袁伸强撑着站起,站在窗边眺望远去的背影,宽大的手掌紧拄拐杖,在石砖上敲出规律的节拍,为同伴们送行。

 又在路上行走了七八天,眼看快到岭里地界,天空降下瓢泼大雨,一行人形容狼狈地躲进破庙里。

 庙中供着座观音菩萨,从残留的供品痕迹和四处放置的烛台可以看出,也有过香火鼎盛的热闹时期。

 可惜,待到老百姓的肚子都填不的时候,宝相庄严的神佛罗汉,全都回归为土塑泥身的寻常物件。

 不能吃又不能穿,所谓庇佑,更是见所未见,还供着他们做什么?蒋星渊擦拭着半的长发,见絮娘神色憔悴,衣裙脏污。

 想起她已有好几不曾沐浴,低声道:“大娘,我去烧桶热水,你对付着洗把脸、擦擦身子吧?”絮娘也觉得身上黏腻得厉害,遂点头道:“好。”

 蒋星渊在蒋星淳的帮助下,将破庙一角的桌椅砍断,充作柴火点燃,又刷干净木桶,蹲在屋檐底下接水。

 大雨越下越大,一对年轻男女急匆匆躲进来,瞧见坐在角落休息的汉子们,唬了一跳,有些害怕地绕开他们,在絮娘附近的蒲团上坐下。

 “都怪你,要不是你拉着我上山来玩,怎么会撞上这么大的雨?”女子只是中等之姿,神情却颇为娇蛮,不住埋怨身边的男人,“若是今天晚上赶不回去,看我爹不打断你的腿!”

 “咱们是订过亲的未婚夫,赶不回去又能如何?”男人低声下气地哄着她,“泰山大人要打要骂,我都担下来便是,你别害怕。”

 蒋星渊将木桶接满,淘掉泥沙,倒进锅里煮热,提到土黄的帐幔后头,体贴地服侍絮娘擦身。

 他在帐子这一头把风,耳朵灌满了年轻男女的打情骂俏,却能精准捕捉到絮娘传来的轻微响动。“哗啦哗啦”是玉手轻轻拨动水面的声音。

 “沙、沙、沙”是她解开衣衫,下裙子,衣料相互摩擦的声音。“叽…”的一声,她拧干布巾,缓缓擦拭如玉一般的肌肤,抚过美妙又动人的曲线。

 再往后响起的窸窸窣窣,是缎子一般的长发浸入热水中,皂角在细软的发丝之间移动,出绵密的白色泡沫。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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