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镇宽带着高明红去了医院旁边的一个饭馆里头吃了一顿。吃饭的时候他们说的竟然都是一些无关痛
的话，高明红保持了最大的平静，从饭馆出来的时候，他们往医院走，高镇宽忽然叫住她问：“刘东喜欢吃什么？”高明红愣了一下，就听高镇宽又说：“他喜欢吃什么？他跟
还没吃呢，咱们给他们带点上去。”“哦。”高明红轻轻笑了出来，想了想说：“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爱吃的东西。”高镇宽就买了高静
爱吃的，买了两样。高明红往袋子里看了一眼，问：“喜欢吃这个么？”“嗯，他最近吃饭比较挑。”高明红就又笑了出来，有些苦涩，说：“我这个人，还不如你细心，他们爱吃什么，我都没有注意过。”
“以后注意点，男人有时候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了。我看刘东那人不错，恭喜你。”高明红结婚的时候没有请高镇宽，这还是他第一回祝福她。高明红笑了笑，眼圈就红了。说：“比你强。”高镇宽也笑了出来，一手
着
兜一手拎着东西往医院走。街上人很多，汽车把医院都停满了。外头路边也都是。要进大门的时候，高镇宽忽然说：“高明红，我好像一直都欠你一个道歉，对不起。”三十三岁的男人，更成
稳重了一些，站在人群里很出挑。高明红嘴角微微一动，说：“你说过很多次了。”“那还是再说最后一次，对不起。我当时确实太自私了。为你考虑的不够多。”高镇宽停下脚步，注视着高明红，语气竟然有些微微的迟疑：“从前不觉得，后来才意识到，已经太晚了。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你，所以竟然就一直没有弥补。
我知道这胆怯不是理由，我也不能为自己的自私粉饰，我跟
，都太自私，可过去的那些事情里面，最该负责任的，是我。”“都过去了。”高明红抬头看着高镇宽，说：“我现在过的
幸福的，而且你和刘东，我可能爱刘东更多一点，”高镇宽沉默着点点头，说：“那就好。”陌路夫
的话，仿佛辨不出真假，看不出真心还是假意。离开医院回去的时候，高静问：“你跟我姑姑出去的时候都说了什么？”“跟她正式地道了个歉。”高镇宽笑的有一点苦涩，“你也希望吧？”高静
点点头，说：“应该的。”高镇宽又笑了出来，这一回就比较轻松了。动车子从医院开了出来，开到街上的时候，高镇宽忽然问：“你觉得你的姑父，那个刘东，跟我比谁更好？”高静愣了一下，扭过头来。“你姑姑说刘东比我强，你觉得呢？”高静
就一下子笑了出来。用手撑着头靠在车玻璃上。“她怎么觉得都行，你可不能跟她一样想。”“知道了。你最好，谁都不如你，行了吧？”高静
说着就笑了出来，说：“幼稚。”高镇宽如今是个很幼稚的男人，什么都要计较，而且不如从前自信。这是只有在高静
面前才有的，世界其他地方都找不到的高镇宽。＊＊＊老爷子知道自己不行的时候，开始立遗嘱。立遗嘱之前。他先把高明红叫了过来，两个人谈了很长的时间，高明红出来的时候眼圈泛红，对高静
说：“老爷子叫你进去呢。”高静已经感受到了生离死别的恐惧和哀伤。他看了他姑姑一眼，竟然有些胆怯，不敢面对这种好像是针对遗嘱才有的“叮嘱”高明红握了握他的手，说：“进去吧，进去之后少说话，尽量不要让老爷子情绪太激动。”高静
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进去的刹那他就笑了出来，淡淡的，往
边一坐，说：“今天天真冷。”老爷子笑眯眯地伸出手来，有些吃力，说：“你坐下。”高静就坐了下来，握住了老爷子的手。老爷子看了他一会儿，眼眶忽然
润了。说：“我也算把你养大了，当初你妈妈不肯丢下你，我向她承诺过，要把你好好地养大。”高静说：“那你可不算完成任务，我姑姑整天说我跟小孩子没什么两样。”老爷子轻声笑了出来，躺在
上静静地看着他，说：“我刚才跟你姑姑说了。家里头的东西，我打算都留给你。”高静的鼻子立马一酸，说：“我什么也不要，您都给我姑姑吧。”“你姑姑如今也算有了着落，不用我
心了，而且我的想法她也支持。倒是你，将来上大学，结婚买房子，哪一个不需要钱…”“那我就不结婚了，也不买房子…”“那怎么能行？”老爷子笑了出来，摸了摸他的手背：“你听爷爷说。
我其实也没多少积蓄，这几年病着花了不少，就是咱们家原来那个老房子…”高静
感情忽然涌了上来，再也忍不住，就哭了出来，又不敢出声，他这么一哭，老爷子似乎也忍不住了。哽咽着说：“我就担心你。”“您不用担心，我自己能把自己照顾好，我都十九岁了。”高静
哭着说：“您说什么我都听。”“好，好，好…”老爷子噙着眼泪笑了出来，说：“哭什么，我又没死。”高静
还是哭，抑制不住。他似乎对即将的离别有了预感，心里头说不出的沉重。老爷子说：“你好好用功，考个好大学，这都是你将来吃饭的门道。”高静
点点头。老爷子的眼泪掉了下来，说：“不要喝酒。”高静
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滚滚掉了下来。老爷子这几年。其实已经对喝酒没有那么
感了，他有时候高兴了。也会喝一盅，可是酒与他而言，原来永远是心底的一道伤，从来没有消失过。老爷子的遗嘱，把大部分财产都留给了他唯一的宝贝孙子，高明红只象征
地得到几样。老爷子去世，是在当年的三月底。病了那么长时间，走的时候却特别安详，高明红推着他到院子里晒太阳，老爷子兴致好，还听了收音机，是戏曲频道，唱的八女贺寿。
高明红也在一旁静静地听，一折子戏唱完的时候，她扭过头，现老爷子已经去世了。花白的头映着晌午头上的光，面容很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
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高静
正在操场上上体育课，因为早就有准备，并没有觉得突然，甚至连悲伤也不明显。高静
就那么坐在椅子上，坐了大半个小时，什么也没有做。高静殡葬的时候才哭的
不过气，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高镇宽过来磕了个头，在某种形式上来说。他已经和他们家没什么关系，高静
如今的姑父是刘东，接待宾客也是他和高明红两个。高静十九岁，一直在校园里，丧礼的事情他什么也不懂，全由他姑父和姑姑打理。老爷子火化的那天，高静收到一个电话，是金饰店打过来的，说：“先生，您在我们店订做的戒指已经做好了。您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取？”高静
放声大哭，火光映红了他年轻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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