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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七分认真
她的话,从中醒来,李绍倚靠在头兀自大笑,暗道:他李承策如此,竟还不及一个小奴儿,岂不可笑?

 翌他就策马出京,不顾父皇再三相召,赴往边关,毅然决然地离了这令人息不及的泥淖樊笼。

 后来先帝生辰,传来的书信上有切切思念,字字都盼他回家,李绍才带着边关大捷的军报回了京城。除夕宴上行于梅林,李绍见有一团雪影玲珑可爱,正踮着脚努力去摘最的梅枝。

 他抬手为她折下,与她相望时,愣了一愣,他听见合着花苞的梅枝儿在他心头上一下怒放开来的轻微颤动。好久。

 他将梅枝送予她,似笑似叹道:“怎还这么小,真像只小家雀儿。”***他以为李慕仪年幼,早早忘记了当初的事,又怕在她面前失了雁南王的颜面,索不再提及。李慕仪却当他那时蒙着眼睛,不曾见过自己的模样,且她还是教坊司的官,哪里能得雁南王的垂青?

 如此纠葛数年,痴数年,仿佛这世间情爱就得经过如此消磨,才配得个圆满。既然已来不及悔不当初。就只得再三珍惜眼下了。李绍珍惜得很。“六哥真想夺了你的皇位,当初也不必再养个傀儡出来,给自己挡道。”

 他抬手令人端了两枚虎符上来,指给李桓,“这是军以及神威营的兵权,你想要,就拿去罢。”

 “这是什么意思?”李桓笑得有些疯癫无状,“这一局,朕还没玩得尽兴,六哥就要认输了么?”“你就当六哥是认输了罢。”他边似笑非笑。

 那样的笑容刺目得很,似乎扎出了血来,令李桓一下握紧了拳。怎能不怒?怎能不恨?他争了多年的东西,夜惶恐会丢掉的皇位,不过是李绍曾经唾手可得又轻易舍弃的废物。何其讽刺?

 何其可笑?李桓咬牙切齿道:“你终究看不起朕。”李绍哪里能看不起李桓?当年他因嫉妒就敢推小十一落水。

 看着人痛苦地溺死在湖中,丝毫不惊不动,这等狼心虎胆,可不是随便挑个人就能做到的。李桓才是先帝意下最合适的人选,辅佐他到如今,李绍已尽了对先帝的孝,对大梁的忠。

 “你何必在乎?”李绍说这句话时,李桓似乎听出了些许怜悯,可他要李绍的怜悯做什么?李绍的怜悯,只会更得彰显他的可怜、可悲,这更让他愤怒。

 “朕如何不在乎!”他眼色浓红,“朕哪一天不想赢你?不想证明父亲的选择是错的?!朕的母亲才是大梁的皇后,是他的子,唯一的子,温恭贤淑,何曾做过一件错事,走过一步错路?却落得那样的下场…朕又哪一点不如你?他怎就不肯来抱一抱朕,疼一疼朕?偏偏都选择了你。就连永嘉都…”

 气息哆嗦得不成了调,消失在一声低噎当中。李桓咽了咽喉咙,很快就将激动的情绪压抑成波澜不惊的平稳,说:“朕不会放手的。”

 李绍道:“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借助了谁的力量,你都步步为营,走到了今,而且走得很好。既选择了。又要后悔,身为大梁男儿,连承担后果的魄力都没有,谁又能看得起你?”

 “朕不后悔。”李绍不轻不淡地接了一句:“既不后悔,又何必如此苛待永嘉?”李桓听他一句,耳畔有漫漫寒意,双手攥得紧紧的。

 他知道李绍已经做出了最后的摊牌与让步,能有今不动干戈的对峙,皆因李绍还念着大梁江山,需要顾全大局,不得凭私情行事,否则以李绍的脾,哪怕是起兵造反,李桓都不见得奇怪。

 可他宁愿李绍造反…至少他还有赢得机会。李桓以为,李慕仪会来求他的,他每天都在暗暗叮嘱自己,她要是来了。

 万不可再像之前那般待她,一定好好同她讲明自己的心意,也独自安慰,她曾经那样疼爱他,疼了他许多年,总不至于因为他的莽撞,他的口不择言,他的嫉妒。

 就永远都不再原谅他…可李慕仪甚至都未再出现,就给了他最明确、最决绝的答案…愿与李绍同生共死。他提到喉咙里的那一口不甘的恶气,因李绍那句“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猛然间之千里。

 李桓有些提不上力气,低垂眉眼,手指抚着冰凉的虎符,问道:“朕听说,六哥甚至愿意娶她为?她曾经可是教坊司里的官,你真不在乎她曾在方那样的人手中…”

 李绍从容地截断了他的话,“我一早就知道。”李桓一怔,复而扶着座椅扶手,弯苦笑了好久,“好,好,好极!

 朕身为九五之尊,又怎可能真娶一个官为妃?”他逐渐敛了笑意,眼中波痕也逐渐隐在锋锐人的目光中,李桓直了,不动声的天子威严挡亦挡不住,从这副年轻的躯体出来。

 “六哥为大梁尽忠职守多年,如今想权卸甲,朕若是拒绝,未免有些不顾兄弟情义了,只是现下与越只的谈判迟迟未定,实在烦扰得很,临走前,六哥替朕再尽一回忠罢,打发了萧原,朕就准你回江南。”李桓起驾前,掌事太监奉上一个锦盒,打开来看,原是“寒松针”

 这对于李绍来说,却是意外之喜了。奉上解药,他可不觉得像是李桓能做出来的事。李桓看着他挑起的眉峰,就揣度出他的诧异,撂下不清不楚的一句,道:“你毕竟还是朕的六哥,朕也只有你这一个兄弟了。”这一味寒松针,是出于政事权益的考虑,还是确有几分真心真情。

 或许连李桓自己都讲不清楚。***与越只的谈判僵持了近两个月,李绍腹部的刀伤都好得个七七八八,还不见送走萧原。许是有所筹谋,尚需一段时,急不得,不过此事已交给李绍解决,李慕仪便不忧心了,只是很疑惑他当初是如何说服李桓的。

 她旁敲侧击地问过几次,都教李绍逮住了小尾巴,他含混过关,只道:有舍有得。李慕仪想。

 那必定舍了不少。这暑热,人往明晃晃的太阳底下一站,便似要融化一般不断流汗。到了晚间,才从浓翠绿中透出来一股一股的凉风,李慕仪汗凝的身子黏腻起来,实在难受,也不待李绍回府,先行去沐浴。雁南王府中辟了方玉池,银波泛泛,雾气腾腾。

 纤细的脚踝漫出精致的骨线,腻没在拢白皙的小腿当中,李慕仪踏上清凉的玉阶,粉白光润的脚趾轻水,抬手将鸦青长发疏疏懒懒地拢在脑后,便褪下薄纱衣衫,浑白的娇躯寸寸展,如一横玉雪琼枝,浸入水华池当中,娇媚无方,旎无限。

 ***李绍从外头回府,走近玉池,见是一幅香肌凝、素姿胜水的美人图,懒懒一笑。李慕仪惊了惊,忙回身寻身,见李绍往一旁休憩的榻上一靠,杵着头,眼含三分笑,七分认真,仔细地打量她。李慕仪经不住他如此看,本熏蒸已久的耳朵愈发红了。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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