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愣了一下。岙的眸子在夜
中沉静极了，他安静地躺着。“他们都饿极了。”野兽饿极了。人类也饿极了。究竟会是形单影只的野兽吃了人，还是饿绿了眼的人群分食了野兽，想想可知。晓打了个寒战，咬
看着他。她词穷，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多智近妖，这才两岁啊…路都走不稳啊。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晓睁着眼睛看了会岙，然后慢慢也窝在稻草里，摸着
的肚子，进入了梦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队伍已经在行进了。南方，南方。南方有水源，有田地，南方就是希望。
晓听着他们渴望地描绘着南方究竟有多美好，江南府有多富饶，闭了闭眼睛。岙早就醒了，此时正在用稻草
绳子，看着晓醒来后蔫蔫的样子，默了一下。晓坐在岙身边，学着他开始绳子，怎么也不好，没有他得匀称结实。晓又叹了口气。岙教了她几回，怎么也教不好，他用慢慢的语调说：“待到了江南府，安定下来后，我会让苏妈妈送你去念书。”他认真地看着。哭丧着脸拧着手里稻草的
晓，陈述一样道：“你不太聪明。”晓泪奔了。谁家两岁小孩的脑子和手脚灵活度，能像您一样优秀啊？能不能给普通人一点活路？“我去念书，你做什么？”
晓不觉得这个时代的四书五经能启蒙自己，让自己变聪明。不过她确实需要念书，掌握这个时代的文字和法典，不至于以后独揽朝政，都看不懂奏折。岙手指灵活，不疾不徐就编了一截长长的绳子，垂着眼睛，头也不抬，“你如此愚钝，又是女子，寻常书院必不肯收你，我只能尽力为你赚取厚厚的束修。”晓：“…”她一时竟不知从何开始吐槽。“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愚钝，只是，人各有所长。”晓放弃手中的稻草，
到岙那边。岙用她废掉的稻草续上绳子，
声气，不疾不徐道：“你擅长吃喝。”难民们的脚程很慢，中午的时候停下了吃了点东西，晚上的时候，再次驻扎在一个荒凉的小树林子里。
晓今晚终于在草丛里，拉出了屎，虽然又干又硬，拉得她
股好痛，但总算是成功的一小步。她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屎撑破肚皮了。拉完屎，她像是虚
一样，扶着树站起来，等在树前的岙便用树叶子递给她，让她擦擦手。晓刚刚就是用这叶子擦得股，现在又擦擦手。岙等她擦完手，才牵起她的小爪子，带着她，慢慢朝自己家的拖车那里走。岙如今走路已经比较稳当了，但是晓还是不太能走，他便牵着她的手，让她扶着他慢慢走。晓觉得自己走不稳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营养不良，但是看着瘦巴巴的岙都能走得稳稳当当，便觉得自己也能挣扎一下。走到了拖车，晓就没有力气了。是岙捉着她的小腿，推着她的股，将她送上去的。晓坐在稻草堆上，岙也翻上来了。苏妈妈坐在一旁，盯着他俩看，等看到他们坐在一起，才道：“你们姐弟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晓心里一凛，缩着脖子不敢说话。岙直接没有理会苏妈妈，开始吃她留在车上的晚饭，依旧是几
甜，还有两野菜和几只烤蚂蚱。他吃了甜
，将蚂蚱留下来。晓吃完草叶子，眼巴巴地偷偷看他。岙目不斜视，将野菜丢给了她。晓几口吃完了。岙还在慢慢嘴嚼甜。一共五。他一
能嚼许久，五吃完，大部分人都已经开始睡觉了。苏妈夫妇在一起睡下了。晓也在他身旁轻轻打着小呼噜。岙低眸看了她一会，将她盖住脸的稻草拿开，戳了戳她的脸。晓
迷糊糊被戳醒了。香
的烤蚂蚱被送到她嘴边，她瞪瞪地嗷呜一口就吃了。咯嘣脆，贼好吃。吃了几只不记得了。吃完了。小丫头倒头又睡过去了。这下是真的
的睡
了。岙解开绑着头发的绳子，看了会星星，在她身旁慢慢躺下来。晓做了个美梦，梦到自己在吃炸
，吃完一只还有一只，令人快乐的是，炸怎么吃也吃不，所以她一直吃，一直吃一直吃…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口水哗啦啦淌在稻草上。岙正在熹微的晨光里用手指梳理长发，慢慢用细细的麻绳，将长发扎起来，晓看着他边微微的白痕，这是他刚刚用嘴咬着细绳，扎头发，留下的痕迹。岙打理好，发现晓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微微皱眉。“我不能吃。”他说。
晓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印子，撇撇嘴。岙拉她下去练习走路。晓早上没吃饭，岙放开手，让她自己走，她走两步，就摔了个大马趴，给脑门磕了个大包。岙将她捡起来，摇摇头，“笨蛋。”晓觉得他不是骂人，他是真觉得她是个笨蛋。日子就在学步和赶路中度过，这群难民没有人拥有指南针，全靠直觉，中途遇到无法度过的山林便绕道，遇到山匪死了些人，又有人跟着山匪落草为寇了。一群人一直在减少着。最终抵达江南府外的时候，已经一年半过去了。
晓如今走路已经很稳当了，她和岙站在城下，看着男人和一群汉子去城门外叫门，可是等到城门打开，却又是另一番炼狱。城中发生了叛
，军在城中烧杀劫掠，城门打开是因为太守带着私军败逃。这群逃兵途中见到一群衣衫褴褛的灾民，那些将士毫不犹豫将矛头对准这些灾民，将挡路的他们刺死，马蹄践踏着他们的尸首，飞驰过去。一时之间，哭嚎与厮杀声不绝于耳。
他们一路抓着最后一点希望，赶来江南府，却不过是从一条死路，走入了另一个魔窟。难民们奔溃了，他们拼命逃跑，有的想要进入城中，但无一步惨死在
刀争斗中。而一大部分在向来路溃逃，他们连家当都顾不上了。拼命地逃跑着。跑得慢的都死在马蹄下。
晓怕得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岙紧紧握着她的手，带着她跑。夫妇两人都顾不上他们了，他们跑得很快，晓眼泪不停
出来，岙拽着她，几乎在拖着她在跑，她用力地回握住了岙的手，“不要丢下我。”她哭着道，岙跑得比她快。她就是一个拖油瓶，如果丢下她，他一定可以跑得更快。风里带着浓郁的血腥味，两个三岁小孩在混乱中狂奔，终于
晓被一个石头绊倒，重重摔在了地上，头破血，她放声哭了出来，她要死了她要死了。岙却一把抱起她，将她甩在背上，找了一个方向，用力跑着。谁也不知道，一个常年吃不
的三岁小孩哪里来的力气，终于似乎到了他属意的地方，他终于撑不住了。将晓儿放下来，抱在怀里，护着她一直血的脑袋，然后翻身从一个斜坡上滚了下去。瘦骨嶙峋的小身板将
晓牢牢护在怀里。两个人不断翻滚着。磕磕绊绊地不断坠落。晓的哭声渐渐变成小声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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