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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幼时读过医书
然而守卫城门的卫兵们并未细心查验马车中人的样貌,轻易就将她和谢重山放入城中。只因为一件喜事,国喜。夏末秋初之时,大雍太历上宜嫁娶的日子比比皆是。

 宛城皇宫中高贵的公主殿下终于求得了陛下的应允,得以四州之主的尊位,出降崔家家主崔琰。为太初十年苍白黯淡的史册添上了明灿绚烂的一笔。

 贵人出降,举国相庆。近至皇城儿下,至辽北苦寒之地,三军皆有赏赐。高贵的殿下将自己新婚的愉均等地赏赐给大雍土地上千千万万的臣民。

 卯时一刻,公主的鸾驾出了昭门,辽州传信儿的驿官就驾着红云一般的枣马儿前来报喜。大雍疆域上每一道河每一座山川,都因为那嘚嘚的马蹄声震颤起来。

 城门口的侍卫擦去长戟上的水,不耐烦地将素布马车驱向城中,好为驿官请道。“新安公主有喜,崔氏有喜…”驿官嗓音嘹亮,几乎穿入云间,喜气洋洋的喊声随着枣红战马越行越远。

 谢琼却在清晨的薄雾中呕吐起来。***“虫娘?”谢重山将马车稳稳停在道旁。掀起车帘。就要去扶一片狼藉中愈显憔悴的谢琼。谢琼抬头,被突如其来的呕吐感出了泪。眼中水光盈盈,越显可怜。

 “我没事…呕…”她方才扶住谢重山的手,就因为胃中翻江倒海般的感觉又难受起来。好在清晨时没进什么东西,只是干呕了一阵,便又止住。谢重山瞧得揪心,越发紧张,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处没照顾好,怎么就让她难受成这样。

 只一路驾着马车,自责了千遍万遍,尚以为是长久的跋涉中积累的疲乏惹出来的事。是以当隔着一层绸布替谢琼把脉的医者摸着胡子,对着谢琼展颜恭喜时,他着实被吓了一跳。

 “恭喜夫人,夫人有喜了。”老医师见惯了被惊得呆住的少年夫,也没将眼前这对俱都怔怔的小夫当回事。只收了脉枕,撰了药方。

 “参两钱,白术三钱,黄芪五钱,白芍…温水煎服,一一次。夫人当小心身体,不可忧惧多度,孕初应当避免车马颠簸。”

 医师将药方推过来,又睁着略有些昏花的眼瞧着一对夫,男子高大俊俏,女子娇柔貌美,倒是一对恩爱般配的璧人,只是少年恩爱,却与孕事有所阻。

 他略一停当,继续道:“小郎君在房事上也应当节制一下。万万不可莽撞,头四月应当与夫人分房而居。”谢琼轻轻啊一声,先还愣着的小郎君一步反应过来,自己竟是有孕了,她一时喜一时惊,握着谢重山的手摇了摇。

 却见少年皎俊的眉目木僵着,呆呆望着老医者:“为何要头四月分房,那四月之后…”谢重山只顺着老医者的话往下问,等谢琼半羞半恼得地了他一眼,他才在她含着羞怯的眼眸中意识到自己此时是何等狂悖…何等呆傻。

 “虫娘,我要做父亲了…是真的,不是做梦?”谢重山语无伦次,半跪下来瞧着谢琼莹秀美中带着娇憨的脸颊,又摸了摸她尚还平坦,一点隆起都瞧不出的小腹。仍旧觉得自己是听岔了。

 “是,我们要做阿爹和阿娘了。”谢琼笑着,出细白米齿,心却还飘浮在云彩上,有虚幻不实之感,她腹中居然已经藏了个小娃娃?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长大后会像她多一点还是像谢重山多一点?

 他们该给孩子取什么名字?长大后该教孩子读书还是武艺?老医者见惯了听闻喜讯后失了常态后的夫,也不以为意,捋了捋苍白的胡子。

 又瞅瞅外头晦不明的天色,估摸了下时辰。便催促还未从惊喜中回神的谢重山:“小郎君还不快去药铺抓药?近城里的典药官收受贿赂,私盗药库。被新来的巡按大人给查处了。

 巡按大人亲自带人查验城中药铺。你若是去得晚了。老朽可难保你们还能买齐药材。”辽地临近西北。

 一州之地的药材售卖都由官府受控,来往售卖的药材,都是要登记了簿子上官府的。医馆要替百姓问诊,便只能收诊金。私售药材,可是要按叛国通敌论处的,好在药铺与医馆相距不远。

 二者在辽州从来都是相依共生的营生,出了医馆的门,转头就能瞧见药铺的招牌。马车恰巧系在药铺与医馆对角的偏僻巷弄,风里还有些寒意。谢重山先扶着谢琼回到马车上,要她在车厢里稍等一等。自己就揣着那张安胎定神的药方踏进了药铺。

 药铺的小伙计眨着睡眼卸下门板,尚在洒扫,喊来掌柜招呼客人,又捡起扫帚,正准备将门前好一阵扫尘除灰时,却见远处街道上来了一队灰衣人马。

 为首的少年郎君骑在骏马之上。皂官衣,软玉束。身形瘦削风,一派倨傲清贵之气,正是辽州城中新来的巡按大人。

 ***小伙计扔了扫帚,就要冲进屋中告知掌柜。灰衣的兵士们却已经将街前门后围了个严严实实,要清走无关人等,再来查验此间药铺。巡按大人按按额头,近来他精神不济。

 夜里难以安睡,白又要跟太守府一对章姓父子过招切磋。一个老狐狸,一个死里逃生的小霸王,倒真搅得他焦头烂额,眼下都生了青黑。

 灰衣兵士三人一队,封街的封街,守门的守门,查点簿子的查点簿子,各司其职,井然有序。憔悴但仍不减风姿的巡按大人立在药铺前打量一言,却又皱了眉。对角巷弄中一驾素布马车,车轮上未沾晨,却带着泥。

 应当是刚到此处不久。手下人有各地的活儿,巡按大人略一思索,便亲自上前,敲了敲车壁。

 “车中何人?可知道官府办事。尔等应当回避?还不快快驾车离去?”少年声音威严冰凉,原本在车中假寐的谢琼被惊得一跳,她掩上面纱,再掀开车帘。

 “大人请通融一番。我夫君去去就来…阿泠?”车前的竹马少年一身皂衣,世家子弟风蕴积之气敛去,眉目之间只剩几分沉稳与疲惫。长眉本紧紧锁着,一见她便是一怔。

 “虫娘?是你!”崔泠咬牙,抬臂攥住那差点又落下去的车帘,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起初只以为是幻觉。再耐着子细细打量着车中少女,一眼就瞧见她脑后发髻。云鬓高挽,分明是妇人模样。

 “我终于找到你了…夫君,你嫁了旁人?”少年声音微寒,平静如山峦的神色之下是怒极的怨气。谢琼心中一颤,忍不住皱眉。

 “大人。这家药铺查清楚了。除却一位男客刚订好的药材,其余都已经封验完毕。”药铺门前的灰衣兵士高声喊过来,将又想开口问的崔泠给打断,他口中的男客提着三包药材,正翩翩向马车快步而来。

 待看清车前长身玉立的崔泠,便立刻收去颊上喜,只疾奔过来,将手中药包扔进车中。又侧身退冷眼看他的崔泠。

 谢重山按住刀把儿,冷声道:“你想做什么?”然而皂朝服的少年动了动鼻子,便嗅见了药材的味道,他幼时读过医书,闲来无事时还替病中的下仆写过药方,轻易就将‮物药‬的味道辨认出来。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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