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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观其模样
那样的一双眼,简直就像…徐管事用最后的气力,将药包扔掷出去,不让自己的鲜血污染到药材,而后,沉默地咽下最后一口气。至死他都没有回答裴明苍的问题,他不需要对任何人回答,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在连同所有美好回忆都被仇恨盖去之后,终于能够再次想起曾经的快乐,已经足以让他牵起了嘴角。

 在场一片沉默,徐管事的自裁太过突然,竟是没有人来得及阻止,他死去的模样实在称不上好看,却有股奇异的放松之感,不再横眉竖目,在血泊里,永远的平静。

 ***院子里,蝉鸣声响彻云霄。树下有两人,正在酷烈暑意下藉着树获得一丝凉意。“在想什么?”裴明苍拉过易和泽的手问道。

 “徐管事。”易和泽乖巧回答,水润的眼眸带着困惑,徐管事怎么就这样突然死去了呢?他如今已经彻底的康复了,但积月累造成的体弱并非一时半刻就能复原的。

 只是既然病已除,其他都只是迟早的事,正当裴明苍准备继续开口之时,一道身影却由远而近,逐渐映入眼帘。“风护法?”易和泽眨眨眼睛。“见过主上,还有易公子,属下来此,乃是为了辞别。”风鸣笑道。

 ***“原因?”裴明苍淡淡问道。“主上应当知道的。”风鸣笑道。“…凌云深?”“正是。”风鸣颔首,“我终于明白,他为何要如此避着我。”

 “所以,你也要避着他?”易和泽困惑地眨着眼,入话题。风鸣望了易和泽一眼,依旧偏瘦的身板,因为立于裴明苍身侧显得越发的小,两腮已经透出淡淡的粉润泽,看上去软软的,五官依旧秀雅,显然被照顾的很仔细,如今是越发精致了。

 “是。”风鸣爽快的承认,“我只能如此做。”“行,你走吧,我会替你隐瞒的。”裴明苍摆了摆手,示意风鸣即刻便可启程。

 “那便谢过主上了。”风鸣愉悦一笑:“属下会先将教内事务交给其他能人才出发。”“无妨。”裴明苍似笑非笑:“风鸣,你可还记得教中规矩?”

 “呃?”风鸣一怔,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总是含着笑意的面色不起了一丝变化。“你很清楚,你我并非只有上下关系。”裴明苍意味深长的说。

 当初一个誓言,这个男人竟然坚持至今,足见其顽固的一面。风鸣生的俊,这般笑的姿态,总能让人卸下三分心房,谈笑间取人性命,更是无愧笑面修罗名号。

 但对于不曾畏惧过这个头衔的人而言,只怕还是轻忽他了。这个男人可不是一般的执拗,认定了什么,便绝不轻易更改。

 此后,只怕要换成凌云深大为苦恼了吧,想到那个总爱说话刺人的男人,裴明苍有些不厚道的又是一笑,若是可以,真想看看好戏。风鸣沉默一会,方道:“主上也要离开了吧。”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如今情势稳定,裴明苍确实没有一定要留在此处的理由,只要能寻到适合的人选,教主之位随时能换,而到了那时。

 他也的确不必再与裴明苍维持尊卑关系了。回到初识之时,久远之前的过往即可。易和泽茫然的看着风鸣离去,这两人说的话像打哑谜似的,而他只在意最后一项。

 他拉拉裴明苍的衣袖,有些不安的问道:“明苍哥,你要走?”他身体已经好很多了。跑跑跳跳不是问题,若是这个男人要离开这里,那他绝不会让自己只能看着那道背影的,他也要一起去,任何地方都可以。

 虽然、虽然他体力还不是很好,易和泽想,总能支撑下去的。裴明苍一把揽住身侧人的,随意跃上附近一处地势较高的石台,笑道:“是我们该走了。”

 “咦?”易和泽愣了愣,裴明苍却不立刻回答他,只是将话题又绕了回去。“你还没说呢,为何要想徐管事?”“阿,那是…”易和泽略带苦恼的道:“好好一个人,怎么突然就过世了呢?”他只是睡一觉醒来。

 就听闻了死讯,却没人跟他说说其中因由,只知道已经迅速安葬,人死如灯灭,如今更是不再有人提起了。

 “你不高兴?”裴明苍瞥了他一眼,一个没忍住,又将人抱到怀里捏他的脸。易和泽红着脸,乖乖任由裴明苍,只是含糊的道:“不会伤心,但也不会高兴。”

 作为被憎恨的对象,亦无任何情,自然不会有多难过的心情,就是有些怅然吧,前些日子还生龙活虎的人,转眼只剩一抔黄土,裴府早已不存于世。

 然而那个老人至死都不曾摆过。裴明苍笑了笑,俯身吻住了怀中的人,当前是晴空万里,稀疏的白云像被扯碎的棉絮般散落在天上,还能闻到周遭草木的气味,也就在此时此刻,万般诸事皆如清风拂过,了无罣碍。

 他终于完全看清这人深埋内心的情意,而与此同时,他自己也毫无保留。彼此心悦,指尖舌相依,就像心里的某一处终于被满满的填入,不再空着,他从未曾想过自己会有如此柔软的时候,或许这人永远都是他的例外,虽然不知为何徐管事并未在临死前毁去那药。

 然而冲着他将药包掷出这件事,便足以让他被好好安葬,姑且就当他也希望这人好好的,此生无病无痛吧。此后,这世间就只剩下他还记得裴府的一切了,他却异常的平静,无悲亦无喜…事实上。

 在易和泽已经好了九成的状况下,就算没有那用赤焰冰莲制成的最后一剂药散还是能治好他的。

 只需要他这种修习纯内力的武人放点血便行。每一碗,七七四十九,虽然会多花点时间,依旧能达成一样的结果,当然,他不可能让其他人的血进到这人的口中。只能喝他的。

 不过嘛,裴明苍放开已经被吻的眼神蒙的人,伸出手又开始捻弄他柔软乌黑的发丝,既然事情已经完美解决,自然不需要让他知道这种事了。

 易和泽因为他的拨弄而皱起了小脸,软软的抗议:“头发掉了。”裴明苍不由笑了出声:“你身体如今已经都好了吧?”看着身侧男人不明所以的乖乖点头,裴明苍的笑里渐渐染上些许不怀好意:“看来可以玩玩各种花样了呢。”

 “…阿?”***天香楼位于永乐城内,乃一处茶楼,规模称不上大,然而其名品君山银针及尖茶却是颇有名气,据闻京城的贵人亦曾慕名而来。

 时逢黄昏,茶客稀疏,两个客人推门而入时,亦未曾引起太多注意,高大的男人生就一双利眼,光内敛,他步伐极度轻盈。行路无声,神情相当冷峻,举手投足看似随意,却将自身及身侧的位置都守的严谨,毫无破绽。

 掌柜本来正打着瞌睡,冷不防一个机灵,立时醒了过来,眉头忍不住一挑,暗道这是哪来的高手,竟让他本能的寒直竖,再向旁瞧去,却是一个看上去相当秀雅和善的男人,衣服料子极好。

 就是素了些,若是綉上华贵暗纹,配以上好玉饰,看上去就是个翩翩公子,只是观其模样,却是个丝毫武艺也不懂的寻常人。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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