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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不是叶山智京
从探视口看进去,叶山智京正叼着一支烟卷,拎着一个红色的铁桶在密封的房间里转圈,清澈的体从铁桶里涌出来。淌的满地都是,汽油味从探视口涌出来,浓的刺鼻。

 “叶山!叶山智京!你在干什么?!”宫下北脑子里轰的一声响,他什么都没想,只是砸着铁门,大声喊道,“你把门开开,给我把门打开!”

 ***叶山智京扭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而后又拎着油桶转了半圈,直到将油桶倒空了。这才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将脸上的眼睛摘下来,一边着眼角,一边说道:“先生走了,必须有人陪着啊,他的脾气暴躁,做事冲动,我得看着他。”

 “你先把门打开,有什么话咱们开了门再说!”宫下北看着他,近乎暴躁的大声喊道。叶山智京却不再开口搭腔,他闭上眼睛。

 随着音乐声轻轻摇晃着脑袋,似乎整个人都沉醉在乐曲声里了,宫下北用力撞了两下铁门,铁门纹丝不动,他退后两步。

 而后加速冲过去,一脚蹬在门上,自己被门反震的摔了个蹲儿,那厚重的铁门却依旧纹丝不动。

 “叶山智京!你他妈的混蛋,给我把门打开!”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宫下北冲到门边,大声喊道。

 叶山智京仍旧不理他,只是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偶尔上一口烟,看上去一副美滋滋的样子。宫下北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在身上摸了摸,这才想起手刚才被他连同档案匣一块扔了,有心回去把捡回来,又想到房间里都是汽油,开等于是杀人了。

 心头如麻团,宫下北正想着再冲探视口里喊两声,可还没等他凑过去,就听轰的一声响,灼热的火舌从探视口扑了出来,满屋的汽油终归被引燃了。

 “叶山智京!”被灼热的热退了数步,宫下北目眦裂的大喊一声,随即转身朝外冲了出去。

 此时的宫下北完全失了方寸,他的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人,想办法救人,外面还有他的保镖呢,人多了总能把人救出来的,其实他也知道。

 那样的大火,即便是现在把门砸开,人也救不回来了,可他就是想要做点什么,必须做点什么,或许只有那样才能稍减他心中的愧疚。

 跌跌撞撞的冲出用品店,店门外的雪地里,包括梁家栋在内的九个人还跪在雪地里,雪花已经将他们覆盖成了雪人。

 “梁家训,跟我去救人!”宫下北在门前喊了一嗓子,转身就往回跑,可跑了几步才发现,后面根本没有人跟上来。

 恼怒的转回去,宫下北才发现这些人仍旧跪在地上,只不过刚才是跪的直的,现在却全都趴伏在了地上。“你们在干什么?!”心里的怒火腾地升了起来。

 宫下北冲过去,照着跪伏在地上的梁家训踹了一脚,同时怒声喝道,“给我滚起来,救人去啊!”

 梁家训被踹的歪倒在地上,但他立刻又爬起来,重新跪伏在地上。宫下北又是一脚踹过去,他还是爬起来跪伏在那儿。

 往复几次,宫下北几乎将九个人逐一踹翻两三次,直到他自己都累了,这些人还是跪伏在那儿,一动不动。“啊!混蛋啊!”把自己折腾出一身汗,宫下北总算是冷静下来了。

 他瘫坐在几个人面前,歇斯底里般的怒吼一声,不动了,细碎的雪花打在脖颈里,冰凉刺骨,宫下北看着地上被践踏的泥泞不堪的落雪,脑子里闪过一副副记忆中的画面。

 “宫下君,上午好。”那是在中村康二的工厂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叶山智京文质彬彬的笑容里带着令人心寒的毒。

 “宫下君没事吧?”…“我送你。”那是在替吉冈错复仇之后,自己受了赤本的惩戒,去道歉时遇上了叶山智京。

 “知道吗,三十年前,我就是在这里遇到的先生,”不久前,就在这里,就在那辆车的旁边,他用手接着雪花,微笑着说道。

 “…我觉得,这三十年,我做这条狗做的很足。”那是一脸足的笑容,简单一句话,实际上就是对他一生的总结了。

 最后,病房里的画面重新浮现在宫下北的面前,赤本挣扎在病榻上,说了那么一番他当时不太明白的话:“去找智京,告诉他,东西该交给你了,他的事情做完了,顺便告诉他,别让我失望。”

 “他的事情做完了。”“别让我失望。”这些话就像一刺一样扎在宫下北的心里。叶山智京啊,你真的是一条狗啊,一条自始至终都没有让父亲大人失望的狗啊。挣扎着从雪地里爬起来,宫下北失魂落魄的朝公路上走去,才走两步,脚下一滑。

 他又是一个蹲儿摔在地上。有人跑过来搀扶他,却被他一把甩开,嘴里还憎恶的喝骂一声:“滚开!”

 没有上车,宫下北就那么步行着走上公路,沿着便道的路牙一路往东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后面有人追上来,应该是梁家训,将一封折叠好的信交给他。宫下北脚下不停,一边走着,一边木然将信打开,草草看完之后,脑子里陷入一片空白。

 信是赤本写给叶山智京的,没有期,他在信里提到让叶山智京试探一下宫下北,看宫下北是否信任他。如果信任的话。

 他就留下来,如果不信任的话,就让叶山离开日本去加拿大,以后再也不要回日本来了,如今看来,叶山智京的确是试探了他,他也表现出了不信任的态度,但叶山智京显然是没有接受赤本的安排。

 他选择了一个惨烈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啊。环八通线这条路好长,长的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一样。

 宫下北就那么沿着路一直走,最初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后来就是什么都不去想了,他就想着这么一直走下去。

 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好。实际上,叶山智京与他的交往并不多,他甚至都不了解这个人,但是,叶山这么惨烈的死法,还是给了他很大的刺

 尤其是在得知叶山的死与他有着直接关联之后,他想不明白像叶山智京这种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更想不明白他的心里究竟藏着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一个人就那么为另一个人活了一辈子,最后又为这个人去死,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宫下北感觉自己的前世很悲催,可对比起叶山智京来。

 他感觉自己的那份悲催可能算不上什么。荒川区扇大桥。初升的朝阳驱散了弥漫在隅田川江面上的薄雾,冻结的冰面上附着厚厚一层积雪,满身泥污、脸色憔悴的宫下北顺着江堤有些蹒跚的行走着。

 最后他停住脚步,背靠护栏,缓缓坐倒在地上。宫下北像个乞丐般的斜倚在江堤护栏上,看着便道上脚步匆匆的行人们。很少有人会将目光投向这边。

 即便有人看到他们,也是一脸漠然的表情,亦或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但是每个人都会好奇的看一眼几米外路边的那四辆奔驰车,以及同样满身泥污站在车边的黑衣人。这真是个冷漠的国度、凉薄的都市啊。

 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宫下北抬起胳膊,招了招手。一直站在路边的梁家训迅速跑过来,垂头站到他的身边。

 宫下北说道:“有烟吗?给我拿一支来。”梁家训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取了一支递过来,随即蹲下身子,将点燃的打火机送过来。

 “把我车上那件外套也拿过来,”了口烟,宫下北最后吩咐道。“嗨!”梁家训鞠躬行礼,这才转身跑开。

 梁家训将那件黑色的呢料风衣拿过来,披在宫下北的肩头。宫下北疲惫的叹了口气:“梁家训,你是叶山智京的人对吧?为什么不提醒我去救他?”

 梁家训目光悲切的道:“叶山先生是大管家,我们这些人一直跟着他做事的,这次叶山先生早就心存死志,不许我们手这件事情。”

 宫下北淡淡的道:“那你以后跟着我做事吧,以后你继续负责内宅的保镖管理。”“嗨!”梁家训一愣,随即身子折成九十度,大声应道。***

 在雪地里行走的时间过长,受了些风寒,宫下北病了,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生病,重感冒,发烧就烧了两天。

 不过,现代医学的力量终归还是强大的,别说是感冒这种小毛病,就算是已经病入膏肓的赤本,最终也是被抢救了过来,没有当即挂掉,即便是在生病的两天里,宫下北也没有闲着。

 他在处理叶山智京的丧事,全程都是他亲自在办理,他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因为每次闲下来的时候。

 他的脑子里都会出现叶山智京的身影,会看到他在自己的脑海中,伸出一只手去接飘雪。这成了他的心病!

 心病无药可医,在过去的三天里,宫下北显得有些沉默寡言,他不想与人接触,更喜欢一个人独处,而叶山智京留给他的那个档案匣,虽然被梁家训拿了回来,但他却始终没有打开看过。

 叶山智京的丧事是在西福寺办的,规模很盛大,前来吊唁的人非常多,甚至可以用络绎不绝来形容。宫下北亲自联系叶山智京的家人,也就是他远在加拿大的子和儿子,但是很遗憾。

 他的家人没有来,用他子的话说,叶山智京与她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说这番话的时候,那女人的语气很冷漠,冷的近乎刺骨,不过,即便如此,宫下北还是让人给这对母子转了一笔钱过去,不是为了她们,也不是为了叶山智京,而是为了他自己。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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