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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又想跟老爷
譬如还唱戏呢,原可以挣得出来,若卖去作儿子,是要攻书、上学、娶亲,只有赔钱,那里能挣钱?况且这个人是善人,成全了他也好。”长庆媳妇道:“我也不管什么,只要他花得起钱,能依我的数,就教他来出师。”

 蕙芳道:“婶娘,你到底要多少钱,说个定数儿,我好去讲,或是添得上来,添不上来,再说,”长庆媳妇道:“老老实实,是三千两上好纹银,我也肯了。

 他能不能?他若不能,我还候着华公子。他是个有名花钱的主儿,或者一万八千都可以呢。不然还有徐老爷,他是爱他的,更好说话。我忙什么!”

 蕙芳冷笑道:“婶娘但听华公子的声名,三千五千两原不算什么,但是华公子近来不甚喜欢他。非但不肯替他出师,只怕还要打发他出来。

 婶娘在外头如何知道?我们是常到他府里去的,如今是一间闲房给他住着,也不常使唤他。新年我们去叩岁,公子每人赏一个元宝,何以他倒没有赏呢?

 那一我见他箱里,一总只得六十几两银子,还是去年中秋节积到如今,才积得这点东西。那徐老爷近来不比从前,也有些烦了,况他与徐老爷终是冷冷的。徐老爷肯替他师,也早出了,不等到今,除了这两人,你想要二百吊钱一月,否则三千银子出师,能不能?

 婶娘是明白人,难道近来在家一个多月了,还看不破他心事来?遇着这个机会,我们去说,叫他再添些。

 婶娘也看破些,与自己亲儿子一样,让些下来,两边一凑也就成了,三千吊钱原少,二千银子我可保得定的。”长庆媳妇道:“你来说,更要为顾着我。

 也不可丢了你们红相公的身分。如今这么样罢,杀人一刀,骑马一跑,要爽快。我虽是个梳头裹脚的妇人,却不喜欢疙疙瘩瘩。我让二百两,二千八百是不可少的。”

 茂林见他口风有些松了,对蕙芳道:“如今这么样,你去对那位老爷说,只算他照应了孤儿寡妇,行好事,也是德,叫他出二千四百银。

 我们中间人不要他一个钱谢仪,都贴在正数内。庆嫂子你可不必板住了,事体以速为妙。一二成功了,也叫庆嫂子爽快,他是直人,作不得转弯事。”

 长庆媳妇心内细想:“万一华府打发出来,这孩子又强,不肯唱戏,也是不好。就是徐老爷,他心上人也多。不如应许了罢,二千四百两,已有六千吊钱,也不算少了。”

 主意已定,口中还说要添,经不得叶茂林这个老头子,倒是一条软麻绳,嫂子长,嫂子短,口甜心苦,把个长庆媳妇,像个躁头骡子似的,倒捆住了,只得应允。蕙芳道:“你倒担承了,不知那边花得起,花不起。若真凑不起来,倒叫婶娘见怪,空费了半天舌。”

 茂林笑道:“你倒胆小,就是他凑不上来,短了一千八百,你这个红人儿替他张罗张罗,值什么事?横竖他也不至负你。”

 蕙芳道:“只好如此,且看缘法。”于是约定了明早饭后就有回信,如成了,就送银子来,并要这边写张字据给他。一番话,也讲到三更天了,蕙芳便请长庆媳妇进内,他们还要到琴言处谈谈。

 长庆媳妇谢了一声,先进去了,心里想道:“姓苏的这小杂种好不利害,二千四百两,从三千吊钱添起,我若软一点儿,就被他欺定了,内里他倒想赚一注大钱。这般可恶!”

 自言自语的也就睡了,蕙芳与茂林到琴言房内,把事讲定了的话与琴言说了,琴言甚是喜欢,只候明就可跳出樊笼了,蕙芳与茂林也就回去。明一早,蕙芳就到怡园,子云尚未过来。在次贤处等候,一连两起的人,将子云请了过来,说明此事。

 子云也甚喜欢,就传总管的,叫他去开了二千四百两的一张银票,格外又一张五十两的,赏与茂林。

 蕙芳也不耽搁,急忙回去吃了饭,找了茂林,先将五十两送了他,茂林感激不尽,即同到长庆媳妇家来。

 蕙芳说:“费了多少力,他才凑了一千九百两,我代他借了五百两,一总开了一张票子在此,请收了。”

 茂林就代写了一张字据,与琴言收执。长庆媳妇见事成了,才备了几个碟子请茂林、蕙芳,叫琴言陪了小酌。蕙芳道:“我吃过饭了。不消费心,叶先生请独用罢。”

 即对琴言道:“你去收拾收拾,辞辞师父的灵,谢谢师娘的恩,就同我到那边去,我再同你进城去谢华公子,也不宜迟了。”

 琴言依了他,带回的东西也不多,叫人帮了那小使收拾捆扎停当。蕙芳叫人一担挑了回家,又拿出十吊钱的票子,代琴言分赏众人。琴言穿了衣帽,拜了师父的灵,倒也伤心哭了一会。

 又向师娘拜辞,长庆媳妇也着实伤心,掉了好些眼泪,又嘱咐了几句话。茂林见此光景,也无心饮酒,随着出来,长庆媳妇直送到门口,琴言洒泪而别,回到蕙芳寓处。

 明,长庆媳妇谢了茂林一百吊钱,茂林倒也不想,已心满意足的了,谁知琴言命中磨蝎颇多,虽出了师,忽又生出气恼来。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话说琴言出师之,就是华公子赏花之。明,华公子吩咐珊枝着人去叫琴言回来,珊枝派了一个外跟班姚贤,一早出城。

 到了长庆寓处,见了伍麻子。说假期已过,叫他进城。伍麻子道:“琴言么,昨有人替他出师,已经搬了出去,恐怕未必进城来了。”姚贤听了一惊,道:“这话怎么说!我家的人怎样私自放走了。如今他搬在那里?”

 伍麻子道:“我不知道,听得说替他出师的,是个江南人,想必就在他家了。”姚贤道:“岂有此理!

 你们就要出师,也回明公子,没有这样的。我们公子知道了,如何肯依,那就了不得了。”伍麻子道:“不干我事,这是他师娘作主,谁能拦阻他的!”

 姚贤道:“如今到底在什么地方?我好去找他问个明白。”伍麻子道:“住处实在不知,只听得说,他还进城呢,况且他还有多少东西在城里,岂肯扔掉了,自然还要进城来的。”

 伍麻子说得不明不白,急得姚贤什么似的,又问道:“你们呢?待我当面问他。”麻子道:“他不在家,一早上坟去了。”

 姚贤无奈,只得出来,走到戏园门口,正待闲望,忽听后面车声辚辚,直冲过来。躲开一看,却像两个相公,坐在车里头的好像琴言。

 待要赶上看时,车已去远了,姚贤想道:“原来他倒在外边这样快乐,一定又到那里去陪酒了。”姚贤一面想,一面走,忽前面来了两个人,一个二十九岁叫孟七,是徐子云的家人。

 一个三十九岁叫胡八,是奚十一的家人,都是本京人,那胡八与姚贤是两姨中表,这三个人都是相好的。这胡八因主人患病无事,出来找了孟七听戏。

 想到馆子里去吃饭,遇见了姚贤,又是城里出来的,便一把拉住,各人问了好,便邀进了馆子,要了几样菜、两壶酒,细酌闲谈。

 孟七问起姚贤,倒有空出城闲逛,姚贤道:“那里能闲逛?我们的差使是有专司的,就没有事,也不能远离一步。今公子叫我来找琴言,假期已满,叫他回去。谁知又找不着他。”

 孟七听了,怔了一怔,道:“还要叫他进府吗?”姚贤道:“正是。我方才到他师父家,遇见一个麻子,说得不明不白。说昨一个江南人,替他出了师,同了去了,我想他现在我们府里,外人如何敢替他出师,又带他去?这也实在是个奇闻。况我们公子待琴言怎样的恩典,一月给他师父二百银,格外还有赏赐。

 他的分儿,在府里除了林珊枝,还有谁比得上他?他竟绝不感恩,辞也不辞,竟同人走了,我想天下竟有这样忘恩负义的人,我回去禀明了公子,定然要拿转来,这就看他的造化罢。”孟七听了。

 笑道:“那里的话,这是谁哄你的?琴言好好的在这里,何曾同什么江南人出京。这是讹言,听不得的。”姚贤道:“这倒不是讹言,是他家里讲的。”

 孟七道:“你别信这话,你且喝一钟,我告诉你,这琴言从他师父死了,告假出来,却天天总在我们园里,我们老爷为他请了半月多客。至于出师的事,不晓得是琴言求我们老爷的,还是我们老爷愿意与他出师的。

 昨,我们管总的叫我去到新银号,开了一张二千四百两的银票,又一张五十两的,与苏蕙芳,替琴言出师的。

 方才我们在路上,还见他同蕙芳坐在一车,又到我们园里去了,看这光景,想是我们老爷要使唤他。

 我们当是不在你们府里了,所以来伺候我们老爷。若知道还在你们府里,我们老爷与你公子这般相好,我见他们彼此常送古董玩器,很重的东西都肯送。

 若要这个人,只消写个贴儿与你们公子,难道公子不肯送他?何必花此二千四百银,真冤不冤?”

 姚贤道:“原来如此。就是你们老爷要他,也应告诉我们公子一声,现在还没有出府。不是我说,你们老爷也有点冒失。”那胡八道:“这琴言我没见过,不知怎样生得好呢。

 就是我们老爷,前月在宏济寺魏大爷处,叫他陪了一天酒。将我们姨的一对翡翠镯子赏了他。这镯子在广东买,还值一千四百块钱,在京里更贵了,如今我们老爷病到了。

 也没见他来看过一回,这人大概是没有良心的。既跟了你们公子,又想跟他们老爷,可见是个无恒心的了,以后还不知要跟准呢。”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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