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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三人重复观玩
挹香道:“久慕芳名,思一见而未得。今幸此位仲兄挈仆登高,得能一晤,足慰生平。”慧琼见是仲英邀来的,便看了仲英一眼道:“仲英公子乃少年英俊,妾青楼薄植,岂足置贵人臆?”

 仲英道:“芳卿慧心兰质,自是离群绝类,每追随芳躅,奈俗事猬集,不果如愿。今幸相逢,确是天缘福凑。相对芳姿,心神俱醉,不识芳卿其将何以发放我耶?”

 慧琼红垂羞靥,俯首不言。拜林笑谓仲英道:“仲弟忒煞情急了。”仲英道:“韶华满眼,恼人,雨魄云魂,能无飞耶!”说着三人一齐大笑。

 正是:风原有种,慧况多才。两意相怜惜,春光费主裁。大家正在诙谐之际,只见鸨母走来道:“酒席已排在松风小憩,女儿可请公子们一齐去饮酒。”

 原来这松风小憩乃慧琼的书室,一带斑竹栏干,碧纱窗恰对着远山。四壁图画,满架琴书。三人坐定,啜茗焚香,各人入席,举杯谈笑。仲英道:“久闻芳卿妙擅琵琶,当此良辰美景,愿请一奏。

 不才虽非知音,愿以箫相和。未识芳卿以为然否?”慧琼笑道:“妾虽喜琵琶,但愚如胶柱,仅堪击缶。公子艺兰史,技越王乔,青楼下技只怕不可并奏。”

 挹香接口道:“不遇知音不与弹。遇知音如仲兄者,尚有待乎?琼姐不必过谦,我等当洗耳恭听。”慧琼笑了一声,徐将宝鸭添香。

 然后四弦入抱,半面遮羞,嘈嘈切切,错杂弹来。仲英吹箫和之,声调清亮,音韵悠然。果然吹弹得清风徐至,枝鸟徐啼,悄然曲尽而尚袅余音。挹香拍掌大赞道:“琵琶之妙,真不减浔江上声也。”

 弹罢,仲英道:“我来说个酒令,要《诗经》二句,凑并头花一朵,能说则饮,不能则罚。”拜林、挹香齐道:“请先说。”仲英举杯说道:“月出皎分,季女斯饥,是并头月季花。”遂一饮而尽。拜林大赞道:“好!”

 挹香说:“我说:洗爵奠,手如柔荑,是并头洗手花。”亦饮讫。仲英道:“林哥哥请说。”拜林道:“我说并蒂花可算?”仲英道:“好算。”

 拜林说道:“驾彼四牡,颜如渥丹,是并蒂牡丹。”挹香道:“好个并蒂牡丹。如今要慧姐妹说了。”慧琼道:“我有倒有了,但是一句《诗经》,一句《易经》,可能算否?”仲英道:“这也不妨,请说。”

 慧琼道:“我说的是有女如玉,其臭如兰,玉兰并蒂花。”三人大赞,重复各劝香醪,极尽缱绻。酒既阑,拜林与挹香同向仲英道:“酒已阑矣,琵琶已听矣,秀已餐矣。夕阳在山,其盍携手同归乎?”慧琼见说,目视仲英,有不舍使归之意。

 仲英神魂飞越,因对二人道:“天色尚早,不妨再坐片刻,兄何归心之急耶?”拜林暗已猜破二人心事,只做不知,便说道:“一已尽,何惜片时。况此间离弟府甚遥,非兄独急于归,弟亦当自思之。”

 仲英此际归,见慧琼秋波情送,何忍遽别。不归,又被拜林正言厉的再三催促,弄得没了主意,只是个徘徊不语。

 挹香道:“拜林哥,你也太作难了,仲英之心早已醉了,方才的琵琶已作司马相如的琴心了,更何归”于是命侍儿重整杯盘,再开樽。

 莺酣蝶醉,瞥见玉兔东升,拜林道:“今诸乐俱备,岂可无诗?况慧姐素擅诗词,当此酒绿灯红,苟不一觞一咏,不教花月笑我侪俗物哉?”

 挹香道,“今夕仲哥合卺,理宜先咏,弟等和以贺之,方称韵致。况弟等在此,无非观其定情。仲英兄先请催妆,弟当与林哥哥端整打新郎矣。”仲英笑道:“既蒙二兄相推,弟只得首倡了,但诗题须二兄所命。”拜林道:“即事为题,何用别寻。”

 仲英点头,援笔立成一绝。拜林接来一看,见上写着:月正光华花正妍,新妆卸罢倩人怜。绮罗队里寻芳去,好折池边并蒂莲。拜林看了道:“此诗借景描情,以情托景,不即不离,韵和音雅,堪称绝唱。如今该是慧姐来了。”

 慧琼道:“妾鄙陋菲才,岂足与方家酬唱,倒是不咏的好。”挹香道:“久钦慧姐诗才,岂有不赋之理。定要请教,使我等一识香奁佳句。”慧琼道:“如此献丑了。”于是不假思索,和成一首。

 诗曰:懒向花前学斗妍,闭门辞俗少人怜。临波有客钟情甚,甘频施润素莲。挹香见诗凄切,甚为惋惜,因亦挥成一绝云:十里花香正妍,天然丰韵见犹怜。

 漫将媚语邀明月,腕底先开五莲。拜林听了,接下去也成一首道:不调脂粉别生妍,如此名花合受怜。独有游鱼偏意懒,仅看明月照池莲。挹香看了道:“诗笔固佳,惜怀妒意。”

 拜林笑道:“鲁男子尚有动心,汉相如安得不风魔耶?”慧琼道:“明妾有手帕二人,一为朱月素,一为何月娟。素风雅,酷爱诗词。翌偕君等同往何如?”二人齐声称妙。

 拜林谓挹香道:“酒已尽,月将斜午,我们去罢,不要误了仲弟佳期。”仲英道:“夜深路远,不如在此联榻罢。”挹香笑道:“别榻可联,此榻只怕不可联。”

 仲英自知失言,彼此相顾大笑。二人然后起身,与慧琼订了明往朱月素处之事,始别。未识明果去一访否,且看下回分解。***话说金、邹二人乘着月皎皎,各自回家。一宵无语。

 明,挹香约了拜林至慧琼家中,恰巧仲英方起,挹香笑说道:“昨宵佳景,不言可喻,十二巫峰定供兄游尽矣。”一面坐下,一面看着慧琼,谈谈说说。

 待仲英梳洗毕,慧琼即命侍儿引领三人到朱月素家,并言自己随后就来。却说那朱月素乃毗陵人氏,容貌秀冶,态度端庄,咏,对客有可怜之状,深于情。

 与慧琼最契,订为手帕之。闲尝诗歌酬唱,风雅绝伦。其妹何月娟,亦风尘中之翘楚。挹香等三人入其家,侍儿把三人委曲陈说了一遍,“今因闻名,特来求见。”

 月素甚钦敬,见挹香情深意挚,更加眷爱。三人正与月素、月娟谈论,忽报慧琼至,相迓入座。慧琼即启口道:“愚妹昨宵得遇三君,一觞一咏,畅叙幽情。言及吾姐闺阁奇才,渠等特来晋见。”

 月素笑道:“愚姐陋无才,乃蒙贤妹殷殷称述,何幸如之。”遂相邀至护芳楼中,原来这护芳楼乃是月素卧室,外房陈设幽雅,雕栏画栋,绣幕罗帏。地铺五彩绒毡,壁悬八爱名画,中挂湘竹灯四,系绘“六才”全本。中设楠木天然几,玳瑁石四仙书桌,古铜瓶中养碧桃一枝。壁厢位置竹叶玛瑙榻,红木圆台,亦甚巧。

 旁有一纱厨,厨门启处别有天,盖月素之卧室也。其中动用之物,皆折扇式,沿窗列一紫檀妆台,上用绣花红呢罩。

 又一榻,榻前悬一立轴,系绘文君私奔图。左右楹联笔法甚秀,其句云:月里娥攀月里桂,素心兰对素心人。珠帘隐隐,香雾沉沉。其最雅者,朝外排一,系红木雕成全本《红楼梦》传奇。

 四围皆书画,纱窗内悬异式珠灯,外悬湖色幔,左右垂银丝钩。幔之内悬一小额,曰“温柔乡”苏帐、鸳鸯被、合枕,俱异香可爱。

 三人观华,挹香笑道:“妹妹,你这‘温柔乡’中有什么好处?”月素正要答言,拜林道:“温柔乡乃取温香软玉之意,又名摄魂台,凭你英雄,到了这台上去,其魂总要被月素妹妹摄去的。”挹香笑道:“怪不得我此时酥的,脚要出去,心不出去,原来这魂被月妹妹渐渐摄去了。”

 月素笑了一笑,把挹香打了一下,又指着拜林道:“都是你强词夺理。”慧琼笑道:“月妹妹不要发急,只要不把挹香弟的魂真正摄去就是了。”月素听了。

 便走过来把慧琼揿倒了,骂道“慧丫头,我不饶你!什么叫摄去不摄去?你知道摄挹香弟的魂,这句话我却不懂。谅你摄过他的魂,所以一气儿来打趣。”说着便不住的咯吱。慧琼道:“姐姐,我不敢了。”

 便喊挹香道:“你何不来帮一帮?”月素道:“你来帮了慧丫头,我不依的。”挹香只得上来解劝,与月素作了四个揖,要跪下去,方才饶了,慧琼起来,弄得蓬松两鬓,仲英代整理了一回,然后月素命治酒相款,又命人去邀请众姐姐作一佳会。不一时,来了九位美人,都是如花似玉。

 你道那九个?一个是铁笛仙袁巧云,人才蕴藉,书法风。一个是鸳鸯馆散人褚爱芳,春风玉树,秋水冰壶。一个是烟柳山人王湘云,可人如玉,明月前身。

 一个是爱雏女史朱素卿,花能解语,玉可生香。一个是浣花仙使陆文卿,逸志凌霄,神仙益智。一个是惜花起早使者陆丽,眉横远黛,眼溜秋波。一个是金铃待系人孙宝琴,志和音雅,气神清。

 一个是秋水词人何雅仙,丽品疑仙,颖思入慧。一个是探梅女士郑素卿,熏香摘。茹古涵今。皆月素知已,故特简相邀趋来。顷刻一霎时满坐皆,挹香等三人如游花国,不知身在何方,细数之,恰恰金钗十二。

 月素与慧琼亦甚欢喜,乃道:“辱荷诸姐妹不弃,齐来践妹佳约。愚妹因蒙这三位公子过舍清谭,聊设一樽,特邀众位作一陪宾耳。”众美人道:“又要姐姐费心了。”

 正说间,侍儿来禀道:“酒席已排在浣花轩,请公子与众小姐饮酒。”于是月素等请三人先行,众美人姗姗随后。花围翠绕,非有福者不能得此。正所谓:才子易教闺阁羡,丈夫总有美人怜至轩中,三人重复观玩,见其中修饰别有巧思。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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