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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都有个罚
弘昼不在,众女倒略为放得开些,一时在外头猜猜灯谜,一时三两成群说说笑笑、卿卿我我。因见凤姐特地将小几案都横七竖八摆放,也知她是用心有意“不要讲究园中位份,我们且疏散些”的意思,众女自然也欢喜。

 无非是我和你要好,你和我要好,坐一气,只是有心度量着北侧的两个几案略有不同,一个居中的自然是凤姐的,另一个却也没人敢去坐。

 哪知才要落席说话,凤姐又已经自外头亲自携手引了元进来,众人才琢磨着这凤姐一番良苦心思。今儿除夕聚宴,弘昼不来,勉强也算是“家宴”自然该为这昔日贤妃娘娘的元,有个安慰遮羞的场面儿。

 只是她连位份都没有,弘昼也尚未临幸,却偏偏昔年富贵荣宠,无人可及,故此才勉强在凤姐下头特设了一几案。那王夫人前几,早由凤姐安排着和元私下见过,不过是母女重逢,抱头痛哭一番,亦说不出许多话儿来。

 倒是那凤姐借故走开,王夫人才顾不得羞,软语相劝,只哀告自己这昔日里尊贵荣崇的大女儿:“女人家到了这一步万事都休,说不得什么贞节烈的,一定好好侍奉主子。

 大姐儿你虽也有了几岁年纪,到底还是青春好颜色的,我瞧园子里没几个及得上你,你若用心,只怕主子还肯赏用你身子…我是羞辱不堪,没脸面教你什么的,只是我们母女今生还能见见面,已经是我们此生不能想来的恩泽福气了。

 便是凌辱羞臊我们也该一起忍了…你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受主子这样的恩,还不用些羞意思来报答主子,便是天也饶不过…

 主子爱瞧女儿家羞我们便羞,主子爱瞧女儿家驯辱我们便驯辱…我要不是在园中位份低微,不敢贸然去见主子,恨不得…总之为娘的没有再害你的,千万留意”那元又羞又苦,不想母亲居然如今落得如此地步,却也未免有那“亲人再可一见”只之喜,悲喜加之时也说不出什么来。

 只是默默落泪,只是她才元才进园子,今儿又是除夕佳节,心中便有千般委屈,万分羞臊,也知凤姐是一片好心,此刻自然只能强颜欢笑,和姐妹们一一相见,见了王夫人、等也不好说些伤心话儿的,才各自落席而坐。

 她本是个伶俐人儿,在宫里呆的久了,最知道位份尊卑要紧,见那凤姐给自己安排的位置竟还在众人之上,如何肯坐,死命辞了。

 就在另一侧的几案里坐了才罢了,众人才都安坐,小丫头们已经是热热的酒、鲜鲜的果子、烫烫的锅子、潺潺的茶水似的端了上来,凤姐却端起个小酒盅,笑道:“这园子大,姐妹们多,难免今儿头疼脑热,明儿小病小灾的。

 难得今儿倒是人全,姐妹们居然大多都在,又是好日子,我却说几条我的‘规矩’,大家都要赏我三分薄面,应和我才是。”

 众女虽听她在玩笑,也隐隐听出来她有“上位对下位吩咐”的意思,凭是“除夕家宴”如今园中自然以她这唯一的“妃子”为尊,自宝钗起,连着众女,并王夫人、薛姨妈都起身恭敬万福:“一切都凭凤妃吩咐…”便是元

 也不知怎么称呼,都起身随着众人万福示遵。凤姐不由咯咯娇笑,连连招呼众人都坐,才说:“头一条就是今儿要尽兴,大家却该说说笑笑的,你们‘雅’的别嫌我们读书少的俗气。

 我们几个睁眼瞎也要鼓舞起来说笑,该行令行令,该说笑话就说笑话,想走动也成,想歪着我还备了靠枕,开心要紧…第二条便是用酒,我知道姐妹们都不太用酒,只是今儿个是除夕,大年三十的,一年就一回。

 我让平儿在每个桌子上都安置了一壶暖酒,却是大内送来的花瓣儿酿的酒,叫什么…什么来着?”一旁平儿早笑道“叫群芳髓”凤姐也笑道:“便是这个群芳髓,甜丝丝淡咪咪的其实很好用,跟水似的,大家多少都用些个,然后才用茶。

 倒别勉强,却也别太拘束,也是一年个光景,除了林妹妹身子不好才用了药也就罢了,旁个若是有谁一口酒都不用,岂不是辜负了我折腾大半个月,要罚她!”

 众人都笑着应是,哪知连那黛玉素常里冷傲,今儿也不知怎么的,居然端起那小杯子,都在众人瞩目之下微微抿了一口,竟是示意“自己也不例外”

 凤姐不由欢喜展颜一笑,才接着道:“这下一条就是,姐妹们平里都在各房里,人说那是家家都有烦心的事,难免有些个头碰脚、脚碰头的不开心念想。

 何况有些人如今也不在了…只是今儿是除夕,我却偏偏不许大家愁眉苦脸的,大家有什么伤心难过的事儿都暂且扔了。

 等过了十五,我陪着一起难过,今儿却不许提,好不好?我想,便是我说了不算,主子是有旨意的:‘年下也别想些窄心事,尽兴一’。

 主子的旨意,大家该当回事。谁今儿要是哭哭啼啼的…必要罚她…可好?”众人一听,便知她意。论起来,旁人也就罢了。

 一个是妙玉、黛玉等几个天里淡淡的,一个是尤二姐如今凄冷无依,一个是元姐妹母女难免有那哀伤羞的心头痛处,只是她“偏偏不许”虽说的嬉笑,已是带着威风煞气,再说是一番好意,如何不遵。

 便是元,竟是觉着缄默不妥,端起酒杯来竟是开口轻声应和道:“凤…妃说的很是。年下姐妹们当欢笑一番,哭哭啼啼成个什么模样?…”

 众人明知此刻园中最是伤心尴尬便是个她,见她居然有这等胆雍容,倒也不由倾倒。凤姐点头又道:“这下一条,便是年下赏赐了,古董家具,陈设装饰,连带太太依着内样做出来的年下新衣裳,大份的月例用度,都已经分了。

 还有主子额外恩赏的一些小意儿玩器,如今还在我这里…我倒分了二十几份,便想着有心逗个乐子,外头是姐妹们做的灯谜儿,回头大家有了酒,一味坐着倒不好消食,可以走动走动看看灯猜猜放放炮仗…

 内务府还送来了那么大个的烟花…谁有胆量也可以去放。大家尽兴玩一玩,谁猜出了谁的灯谜,或者是放了烟花炮仗取乐了,自然要该赏一份子年下,别说是小主、小姐、姑娘,便是奴儿丫鬟一体是这规矩,若是有谁一个玩意儿都没有,咱们也要罚她,可好?”

 众人听她如此有兴致,也都连连说好。有那顽皮的,已经要等不及去看灯谜、找烟花。谁知凤姐笑道:“这最后一条,才是要紧的…”她有意顿了一顿,众人知她必有要紧话说。

 本来叽叽喳喳正在说笑喧闹,也都静了下来,哪知凤姐噗嗤一笑,指了指西侧台面道:“我叫芳官她们早就备下了曲儿,这里笙管笛箫样样齐全,今儿除夕辞岁,咱们若是只是顽皮或是醉,却不是跟外头的莽汉一样。

 成什么体统?…依着我今儿的意思,小主、小姐、姑娘们都该助兴,今儿能歌的要歌一曲,能舞的要舞一段,会抚琴的要奏一首,你们‘风雅’的也可以作诗搪

 总要大家不可一味腼腆,该欢笑一通才好。奴儿们,丫鬟们有兴致也可以来凑份子,只是小主、小姐、姑娘们却一定要有…而且,不拘演个什么,总要带了些风味才好呢…”

 她说到这里,到底也娇羞,微微看了看众人,才红着脸蛋鼓舞道:“主子恩典,说今儿身上不,不来这里了…只是我想,主子在与不在,我们都是主子奴,这一条最是要紧的。便是高乐,也不该忘本。

 所以便是游戏,才该想着自己身份,做些风态度,来愉悦主子…其实昔日里,那秦氏也说过这个道理,她是无德,叛了主子,该死!

 但是她话里这个理,还是对的…谁今儿不依着我,也该罚!”众人也有叫好的,也好沉思的,总觉得这凤姐儿说的竟是颇有深意。

 园中女儿家,位份到了姑娘之上的,除了一个袭人外,个个都是大家闺秀,自小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作养得一片灵秀。

 便是不能歌舞,弹个琴、个诗、唱合个词调,助助佳节兴致也是该当的,只是一则凤姐既然言明了“要带风味”

 虽然众人为弘昼之奴已经有了时,只是到底面害羞。二则她既特地说了“能歌的要歌一曲,能舞的要舞一段”如何能不遵从,明知她诗词上平平,难道个个胡乱诌两句,扫她的兴致?

 三则她这番虽然说得一片温和,但是抬出弘昼来做墙,隐隐有风雷之声,如黛玉、宝钗、妙玉等心思细密的,安能不知她是借机告诫众人,如今园中以谁为主已定,该是她凤姐立威立权的时光了。

 四则,她刚才还明明说了不许说伤心事,偏偏居然敢冒园中如今的忌讳,特地提起“秦氏”二字。而且竟然下了考语“无德,叛了主子,该死”连带着前头的话,怎么听着都是一片警告“莫再学秦氏”之意。

 凤姐见有些人默然无语,丹凤眼儿一翘,眉梢一立,似笑非笑看着诸女,众人哪里还敢扫兴,连声都说“一切都凭凤妃安排”、“凤姐姐说的极是”

 倒在那另一侧小桌上,和平儿坐在一起的,有个伺候凤姐的小奴儿丫鬟,也是侍寝过弘昼的,本名红玉,如今名叫小红,一时助兴,忍不住笑道:“说了一条又一条,都有个‘罚’,却不知罚什么才好?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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