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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知晓
楚行仄回到马车上, 马车轱轱前行时,他推开半扇车门,对属下说:“去查一查宗恪那个妹妹的生辰。”

 坐在马车前面的两个人, 一个在赶马车,另外一个听了楚行仄的吩咐, 立刻从马车上跳下去,匆匆走进人群。

 楚行仄将车门合上,重新倚在车壁上,忽然觉得一阵心烦。他脑中不断浮现方瑾枝的模样来,又忆起方宗恪。

 方瑾枝长得一点都不像方宗恪。

 楚行仄慢慢闭上眼睛细细回忆方宗恪父母的样子, 他有着十分厉害的记人本事,即使是过去了很多年,只要是见过的人,他就可以慢慢将他的容貌回忆出来。

 方宗恪父亲的长相逐渐在他脑海中变得清晰,方宗恪的长相本来就酷似他的父亲。方瑾枝的长相与方宗恪毫无半分相似, 那自然不像方宗恪的父亲。

 至于方宗恪的母亲,他应该没见过才对。

 不对…

 当初方宗恪带着楚月兮私奔的时候,方宗恪的父母是有去过王府的。那个女人…

 楚行仄的回忆慢慢被打开。

 狭长的丹凤眼,还有薄薄的总是轻抿着,娴静温柔。

 方瑾枝与她父母的容貌完全没有半分的相似…

 “是个伯伯给我的…”

 熟悉的声音传进来, 楚行仄掀开车窗边的帷幔。另外一辆马车以更快的速度超过他所乘坐的马车。

 那辆马车窗边的帘子被风吹起来,出方瑾枝的侧脸。

 风有点大,吹拂在方瑾枝的脸上,遮了她一边的侧脸, 水的薄幔仿若遮容的轻纱。方瑾枝蹙着眉,偏着头躲避。从马车里面伸出一只手,将她身边的车窗拉上,一切归于平静。

 楚行仄心中一震。

 他终于想明白了自第一次见到方瑾枝时那种熟悉的感觉是缘于何!

 永远掬着一层潋滟的清澈明眸,瓣若隐若现的梨涡…

 “月兮…”楚行仄的声音干瘪生涩,好像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声音。

 方瑾枝的容貌与楚月兮的容貌并没有太多相似之处,可是因为同样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和畔的一对小坑,嫣然浅笑时,总有那么三两分的神似。

 “不、不可能的…”楚行仄慢慢摇头。

 他回到住处之后一直在等消息,那个去调查方瑾枝生辰的属下很晚才匆匆赶回来。

 “回七爷,方大哥妹妹的生辰是十二月十二。说来也是不容易,本来方家夫人难产,府里都传那个孩子生下来就夭折了。可是到了第二,府里又报了喜,说那个孩子又活了下来…”

 楚行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摆摆手让他退下。

 屋子里很安静,楚行仄一动不动地坐在一把黄梨木圈椅里。许久之后,他才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呢?那个野孩子居然还活着?”

 无人作答,屋子里又逐渐归于平静。

 一片寂静里,楚行仄重重叹了口气,“宗恪啊宗恪,你真是…”

 …

 到了正月末,方瑾枝腹中的胎儿月份也有快三个半月了,是害喜最为严重的时候。每吃了多少东西,没过多久就会吐出来。她前一段时食量大增导致丰腴不少,如今竟是很快消瘦下来,甚至比她未有身孕时更加消瘦。

 陆无砚寻了太医给她调理,可是对于妇人孕期害喜一事,宫里的这些太医可谓是束手无策。

 他们写了一些孕期忌的食物以后,只说让方瑾枝爱吃什么吃什么,照着心意来。

 说了跟没说一样。

 瞧着方瑾枝益消瘦,陆无砚心里十分焦急和心疼,可这个时候他能够做的也只是陪伴。陆无砚夜夜陪着方瑾枝,但凡是她想要什么东西,不管有多不易,陆无砚总会想办法弄到。

 正是冬日里,很多瓜果鲜蔬不在的时候,可方瑾枝时常忽然想要吃什么东西,陆无砚总是千方百计尽量给她弄到。

 方瑾枝对吃的东西越来越挑剔,时常嫌弃菜肴不可口,纵使是她以前十分喜欢吃的美食。

 陆无砚想了又想,忍着厨房的脏,去学习下厨,只愿能做出方瑾枝爱吃的东西来。

 自从上次在禹仙宫的相见,长公主最近时常称病不去早朝,时间也大把闲了下来。她也不知道怎么的,瞧着陆无砚钻厨房怪有趣的,竟是也跟着钻了厨房。

 一个陆无砚,足够让整个厨房里的厨子头大的了,再来一个更加十指不沾水的长公主,长公主别院厨房里的这些厨子们过的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陆无砚整都在嫌弃这个脏那个脏,摆在他面前的蔬菜就没有不洗个十次八次的,还得长相白净的人洗过,他才满意。

 而长公主,就更不必说了。她进了三次厨房,其中两次把厨房给烧了。

 总之这对母子钻进厨房以后,将整个厨房搞得乌烟瘴气,又危机重重。

 陆申机几次想要劝长公主放过厨房吧,陆无砚为了媳妇儿想折腾就让他折腾去吧,她跟着起什么哄。

 长公主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陆申机就把一肚子的劝词咽了下去。

 若是平常,到了正月末的时候,陆申机早就带了兵回了边境。只是荆国皇室的人二月初会来大辽,现在国中大部分的将军都留在了皇城。

 子儿子都忙着学做菜,陆申机又不能回边境练兵。他想了又想,拉着方瑾枝下棋。

 陆申机的棋技…

 方瑾枝六岁的时候就能赢他。

 “我这一回准能赢你!”在下了七七四十九盘以后,陆申机又一次信誓旦旦地说。

 “是,父亲大人定会赢的。”方瑾枝忍着笑,顺着她说。

 并非她没有暗中让着陆申机,可是陆申机那完全不会下棋的样子,别人再怎么让,他也赢不了。

 更何况,本来就是消磨时间,陆申机宁愿输个九九八十一盘,也不想被儿媳妇放水。

 输掉棋局和被儿媳放水,陆申机还是觉得后者更丢脸。

 方瑾枝和陆申机正在堂屋里下棋,突然听见外面一声炸响,两个人都是吓了一跳。

 听这声音,又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

 “这…又是怎么了?”陆申机扶额。

 “瑾枝,你在这儿等着别出去了,我去看看。”陆申机起身走出去。他没还没近厨房就听见了一股很浓的烧焦味儿。

 今外面有些冷,方瑾枝立在门口张望着,也没逞强出去看。

 她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侍女就急忙拿过来一件极厚的茸茸斗篷服侍着她穿上。

 担心方瑾枝着凉。

 不多时,方瑾枝就看见陆无砚、长公主和陆申机一起回来,陆申机走在最前面一阵哈哈大笑。

 方瑾枝歪着头,越过陆申机去看长公主和陆无砚,就瞧见二人身上乌七八黑的…

 偏巧这两人今都穿了浅色的衣裳,显得就更脏了。

 “这是怎么了…”方瑾枝明明已经猜到又是在厨房里不小心烧到了什么,还是没忍住问出来。

 “没什么,锅烧坏了而已。”陆无砚摊了摊手。

 他低头,看着黝黑的手掌,还有满身的污渍,嫌恶地皱了皱眉。

 不用他吩咐,厅里的几个小侍女已经匆匆去烧热水了。长公主别院不比温国公府的垂鞘院里有夜不歇的温泉水。在这里,几个侍女每为陆无砚烧热水洗澡都要忙个焦头烂额…

 长公主则是很朗地笑了笑,道:“本来还想给你们大一手,不过现在看来晚膳要厨子重新做了,得推迟一会儿。”

 陆申机还是没止住笑,“你说你们两个整给厨子添什么?再这么折腾下去,咱们府里的厨子要跑路喽!”

 长公主瞪了他一眼,才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帕子擦手脸上的污渍。她将手里的帕子丢给侍女,说了一声,就回了寝屋换衣服。

 陆申机想了想,还是追了进去。

 看着长公主背对着换衣服的身影,陆申机逐渐收了笑,有些无奈地说:“你就算是闲着没事儿也不用做这些你嫌恶的事儿。练练剑,爬爬山。实在不行,我带你打家劫舍去!”

 长公主没吱声,她换好衣服,拿起一条绣着百鸟福图的腹围,又朝陆申机招招手。

 陆申机默默走上去,将腹围替她系好。他又顺势揽住她的身,从长公主身后抱住她,“映司,真的打算放手离开了吗?”

 长公主理着袖子,慢慢应了一声“嗯”

 陆申机心里有点复杂,也说不清楚是松了口气,还是担忧,亦或者不太相信。当初长公主刚刚辅帝的时候,他心里是不太愿意的,好像原本只属于自己的人不再完全属于他了。

 当然,陆申机虽然对于长公主理政这么多年有些不太愿意,却也不会阻止,只会默默帮着她。

 他也无数次希望长公主可以放手,离开这个凶险的朝堂。

 可是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她终于决定放手离开的时候,陆申机反而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长公主转过身来,抬手缓缓抚平陆申机蹙起的眉头。她仔细打量了一遍陆申机,才认真地说:“离开吧,我们一起离开。我仔细想过了,虽说你蠢了点,但是有我帮助,行走江湖也不至于被人坑害了。”

 陆申机前一刻还面带笑意,听了这话立刻黑了脸。他竖着眉,气冲冲地说:“楚映司!你以为你很牛吗?就你那烂脾气指不定得罪武林高手要被一刀剁了!哼,还不是得我护着你!”

 “呦,这话说的,陆申机你莫不是以为自己脾气好吧?臭死了!”长公主推开陆申机,略带嫌恶地睥了他一眼,又抱着胳膊,拿出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势。

 陆申机抬手指了指长公主,笑道:“对对对,你别动,保持这个姿势别动!”

 他很快转身走向一边的梳妆台,捧起铜镜重新走回长公主身前,“来来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有半点武林侠士的样子…”

 长公主的目光落在铜镜中的自己一瞬,又缓慢抬眸看了一眼陆申机。她转身走到一面墙壁,将墙壁之上悬挂的长剑拔了出来,一剑朝陆申机刺了过去。

 “现在像不像了,嗯?”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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