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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赵暮染与宋钊进宫后, 先去给皇帝谢恩。

 太极殿偏殿, 舜帝威严坐在高位, 受了两人的礼, 随后大手一挥, 真的按上回所言赏了许多物件下去。

 赵暮染听着德信念的一长串礼单, 面上丝毫不见喜

 舜帝给的不过都是些金银玉器,是值钱不假, 却都是有数的, 放在手里就相于是死物。还…赵暮染想着, 余光在殿中一扫, 就将出嫁了的那两位堂姐眼底的不忿看得清楚。

 还让她招人记恨。

 外人看着是赏, 不过是舜帝用些死物给他自己博名声,再将安王府又推到火上烧一把。

 “皇伯父。”赵暮染突然开腔。

 正|念礼单的德信被打扰, 尖细的声音就像被掐住,嘎然而止。

 舜帝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说:“何事?”

 赵暮染睁着一双杏眸,指了指德信手中的礼单:“这些东西能押您这吗?”

 她话才出,舜帝心头就跳了跳, 有过被坑经历, 他下意识道:“不行。”

 “那您给我折现吧, 折个五成就成。我都快要没饭吃,这些东西都不能填肚子,您也不同意让我拿出去卖掉。”

 赵暮染挑眉,说不行她就没辙了?

 舜帝当即瞪了眼, 在场的公主们眼中都闪过鄙夷,觉得这个在庆州长大的堂姐妹实在太过鄙和一身铜臭味,一见她们父皇就是谈银子的事。

 “郡马!”舜帝将这怒意直接就转到了一边的宋钊身上,“你们宋家饿着郡主了?”

 宋钊敛目,回道:“臣惶恐,臣也不清楚郡主何出此言,臣便是饿着自己,也不敢让郡主千金之躯有一丝受损。”

 “我不要他养!我堂堂一个有食邑的郡主,居然沦落到要郡马养活,仰人鼻息过活,那我还不如不当这个郡主了!”

 女郎说着横眉坚目,反手就是将背后的红缨出,杆嘭一声砸在金砖上。

 殿内众人皆被她吓得心头发颤,德信人都已经护到了舜帝面前,生怕这个文颐郡主一言不合要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外边的侍卫听到动静亦哗哗涌了进来。

 舜帝看着她那柄破风,一颗心亦狂跳不止,厉声道:“文颐,好好说话!”

 “那皇伯父是应承了吗?”赵暮染装傻卖疯,嘿嘿一笑,“皇伯父圣明!啊…我还想起来了,就顺便抵这些年朝廷没发我的银钱了。”

 舜帝简直要被赵暮染的不要脸气吐血。

 他以为自己跳过了坑,其实还是栽里头了,这个侄女天天就知道要钱,是掉钱眼里了吗?!

 但她说的皆是事实,别说她的食邑,就是安王的户部都克扣了大半,她这是一点点的讨要呢。他没法不接话。

 “户部居然没给你将俸饷送去?”舜帝栽里头了,为了脸面也只能拉了人来顶锅,像征问一句就让德信到户部去查清。

 赵暮染听到他过问,眉开眼笑地将红缨别回身后,一众侍卫见舜帝没有吩咐,只好又退了出去。

 在等待德信带话回来的时间中,赵暮染不客气的坐下,捏着手边的糕点就吃,一点也不亏待自己。

 舜帝憋着一股气,心想这弄回来了个要债的,好像有些失算。打算以后能不见她,就不见。

 他想着,又着脸扫过坐在女郎下手的宋钊,心中骂了句废物,居然一个小娘子都搞不定。

 宋钊有所察觉,只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

 德信很快折返,带着户部尚书面圣。背了锅的许尚书捧着一堆老帐册,将这笔陈年旧帐都一一说清楚,又声泪俱下,给朝廷卖惨,说是近几年都入不敷出云云。

 舜帝对许尚书这出戏很满意,脸面保住了,又开始当好人,大手一挥说从他的私库出了这笔银子填上。得到许尚书一翻歌功颂德,赵暮染住直的眼角,附和了两句。

 拿了一笔银子,赵暮染虽然看舜帝顺眼那么一些些,却也不想再与他虚与委蛇,寻了给太后请安的借口先行离开。

 皇帝将宋钊留了下来,将女儿们也赶走。

 他正要跟宋钊说话,就听到外边侍卫一声惨叫,德信脸色一变忙跑出去看情况,见是赵暮染反扭着当值的侍卫长胳膊。

 女郎瞧见他惊恐的神色,松开了人,笑道:“我给皇伯父试试这些人的身手,啧啧,跟纸糊的一样。”

 说罢扬长而去。

 那个被一招就制住的侍卫长面红耳赤,忙跟德信道:“德公公,是郡主殿下突然偷袭,我这又不敢真与殿下动手…”

 德信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回身禀报,舜帝听了虽然脸色不好,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那个侄女拿着破风,就是戳死他一个侍卫,他也无话可说。这不过还是变相发不满,一个女娃儿,也就只有这种小打小闹气人的手段了。

 舜帝难得大气一回,不与小娘子多计较,问起宋钊昨刑部之事。

 舜帝是个多疑的人,宋钊虽是把着刑部,但从没去动舜帝安的眼线,省得给自己闹出麻烦。舜帝知晓是他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他会亲自过问,他半真半假地道:“从那人身上已是查不出线索,臣也无法得是何人买凶。”

 “总是有那么些喜欢暗中搞小动作的,意图动摇朝纲,昨朕收到密报,又有官员私下与皇子们联系甚密。他们这是当朕死了。”

 宋钊听到这话,便明白这才是舜帝真正想与他说的,前面的过问不过是要引出这番话来。他声音就低了下去,“陛下息怒,依臣愚见,制止这些,最好就是册立太子。”

 “——你也是跟他们一样,认为朕老了?!”舜帝闻言,眼中就如同淬了霜,神色冷得异常骇人。

 “陛下息怒,容臣禀来。”宋钊不卑不亢站起身,朝着座上的人道,“有心人,再设防也总是防不住的,不若让他们到明面上来。陛下慧眼,一看便知是哪些派系了。”

 这意是…舜帝面上冷不减,却是听明白了宋钊的提议,这是要让他丢个立太子的饵,然后坐观众人相争。

 在这个过程中,哪些人拥立哪个皇子,确实是比他暗查来得快。当然这内中也会有一些藏得更深,做为中立派出现的,但那样的他只要对这些中立派盯严盯紧,有异动的就会很快马脚,相当于是筛选出了首要的人物。

 确实比他现在撒个大网强。

 只是他心中还是抵触立太子一事,即便是拿来做为饵。

 “此事再议。”舜帝保留意见,让宋钊告退了。在青年离开后,他思索再三,又让德信去请枢密使前来。

 宋钊从太极殿出来,朝太后宫中去,他神色淡然,角却扬有似有似无的弧度。

 他刚才建议,舜帝虽然是拒绝了,可他相信,舜帝一定会实施。就算舜帝犹豫,他也会给加上一把火。

 赵暮染那头正陪着太后,只是老人昏睡,暂时不见转醒的样子。

 “皇祖母怎么又变得嗜睡了。”她忧心忡忡,眉宇间都皱出褶子来。

 云姑站在边上,低声道:“娘娘昨精神还好,明夜也歇得尚可,怎知今早上用过药后,就开始昏睡。”

 赵暮染便看了她一眼,又扫了满屋的宫人,“可有传医工。”

 “医工来过了,说这是正常的,娘娘这病情多休息也是好的。”

 是这样吗?

 女郎心中起了疑。

 上回来的时候,云姑就语还休,说的话也是总叫人多想。今这话也是一样。

 还有老人那句呓语。

 赵暮染抿了抿,为老人捏了捏被角,外边就禀郡马来了。

 她索直接出了寝殿,和前来的郎君说:“皇祖母睡着了,皇后娘娘那派了人来留我们用午膳,我们用过午膳再来给她老人家请安吧。”

 宋钊视线往里看了一眼,应好,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太后宫。

 走在通往皇后宫殿去的青砖道上,赵暮染抬头看了眼上方狭小的一片天空,纤长的睫颤了颤,声音极低道:“你有办法寻个水囊一类的东西来吗?”

 两人身后跟着一群宫人,宋钊扫了眼那些亦步亦趋的眼线,也低低应了声好。

 赵暮染朝他感激一笑,清杳的杏眸中那丝茫然也散去。宋钊看得清楚,口莫名发闷,好像有人揪了心脏一下。

 她怎么会出这种神色,太后宫中发生了什么吗?

 宋钊疑惑着,突然就对这个皇宫生出更多的憎恨来。

 短暂的交流后,两人一路沉默到了皇后宫中,先前在皇帝那的大公主与二公主都在,还有驸马们。再有就是几位皇子,和除去二皇子妃的皇家媳。

 这样的正式,就跟赵暮染是舜帝嫁出去的亲女儿一样。

 赵暮染看了眼角落的史吏,无声笑了笑。他这个皇伯父真是个喜欢做脸面功夫的人。

 皇后气看着还不错,面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一点也看不到当二皇子妃落胎时那无助又惊慌的样子了。

 想起二皇子妃,赵暮染视线也就落到了赵文钧身上,他看着倒是清减了不少。

 宋钊察觉到她的视线,顺着也瞥了一眼,凤眼微微上扬,仿佛想到什么愉悦的事。

 见识过赵暮染的难,又听闻她从舜帝那头敲了一笔,皇后也不轻易与她搭话,都是起了话题让两位公主领着。殿中气氛还算和睦。

 开席前,皇后着人去请了舜帝,得知他正召见枢密使,知他不会来就先开了席。这间宋钊借口方便离去片刻。

 赵暮染心里存着太后的病情,几乎都在默默用饭,饭毕与皇后不过说两句就又告辞。皇后也是巴不得她早早走,哪里会有什么不应的,庶出的皇子们也趁机会告退,几人倒是结伴离开。

 “郡主殿下,我与大嫂和弟妹过些去探望二嫂,不知殿下有空否?”三皇子妃在迈过门槛后,侧头看向那红衣女郎。

 看二皇子妃?

 赵暮染顿了顿,笑道:“好啊。我刚回都城,没有什么事。”

 三皇子妃脸上也了笑,本就是圆脸的她显得更加可爱了。三皇子却是皱着眉看了眼自己的子,等赵暮染夫走远后才小声说:“怎么想起来喊文颐。”

 “这是去二殿下府里,喊上谁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三皇子妃还是笑,三皇子双眸亮了亮。

 就是,安王之女去的是他二哥的府邸,父皇就是不喜,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待赵暮染回到太后宫里的时候,正好赶上太后喝药的时辰,只是老人依旧没有醒来。若不是她呼吸绵长均匀,赵暮染怕都要往不好的方面去想。

 她看着端着药候在榻前的云姑,身子就挡在她面前,宋钊见她的动作也即刻明白为什么要水囊了。他跟着也紧挨着她,两人将云姑就遮得严严实实,宋钊动作极快从宽袖中取出水囊,在云姑激动的眼神中倒了些许药汁进去。再将水囊收好。

 这动作不到十息,太后殿内的人都没有察觉。

 取了药汁,赵暮染那颗紧绷的心终于好受了些,又在榻前等了两刻钟,云姑就劝两人先行出宫。

 赵暮染只得依依不舍朝老人磕了个头。

 马车嘚嘚离开皇城,赵暮染了帘子看那渐远的红墙,宋钊取出那水囊,拔掉子放在鼻尖闻了闻。

 “气味有些不对。”发涩发酸,还带着点腥臭味,一般的汤药都不会有这个味道。

 赵暮染听到郎君的话,接过来也闻了闻,只是她分辨不出。她一脸颓:“能查出来用的是哪几味吗?”

 宋钊也不敢确定,只能说尽量。

 只有药汁,查起来是难一些,除非还能想办法弄到药渣,但这药是熬好直接送去,想要药渣就只能到医房去。

 而且,这药真是有问题,那么受命处理的人一定会极小心。

 想到这,宋钊又有些想不通了。

 能命人在太后药里作手脚的只有皇帝,明明眼下就是太后病逝安王也不可能回来的,为什么要做手脚?

 赵暮染也是想不明白这点,难道她的皇伯父已丧心病狂到迁怒生母?

 “染染,别想太多。”宋钊将发愁的人揽到了怀里,“上回太后娘娘说的话,我已经着手在查,只是要翻那个时间段的官员任职的宗卷,还有查当年的关系往来。要些时间。”

 赵暮染明白的,只是有些焦躁,“我总感觉皇祖母的病是有蹊跷,我越来越相信她那番话是想提醒我们什么。皇祖母是不是知道当年侯府出事的真正原因。”因为有人监视着,所以她没办法说太多。

 “——皇祖母今昏睡是故意为之!”她突然提高了一度的声音,咬牙切齿,“云姑说昨皇祖母精神还不错,今就昏睡了,因为今我要进宫。他是怕皇祖母跟我说什么吗?!”

 她的分析合情合理,宋钊低头一想,确实是符合刚才想不通的原因。舜帝给太后用药,不是想让她安王回来了,而是阻止她说话。

 宋钊神色变得凝重,决定让人加快速度去查当年之事。

 两人抓出关键点,马车里一时就安静了下去,赵暮染气得脸通红,靠在郎君怀里不停磨牙。

 宋钊见她发狠的样子,想起他给舜帝出的主意,低头去亲她角,轻着道:“可别把自己气坏了,我们先向他讨点利息,我帮你先弄死赵文钧。我们一个一个来。”

 他的话使得女郎睁大了眼,然后推开他,微着问:“你要做什么?”

 宋钊朝她笑笑,“做大事。”

 笑容中是他运筹帷幄的自信,带着他极少出的戾气。

 赵暮染望着他,被他这样的笑闹得心中起了一丝惊意,脑海里想到世人都说他心狠手辣。

 宋钊见她神色微变,笑容不变看向她,“这样吓人?”

 赵暮染一错不错看着他,伸手去摸他脸,然后将印了上去:“不,我喜欢。”

 他怎么样,她都喜欢,这样有血又冷酷的样子,她更喜欢!

 何况他们安王府和赵文钧确实是该算算帐,他们之间横着一笔血债。

 女郎不加修饰的喜欢,让宋钊仿佛听到自己血沸腾的声音,他的亲吻就变得小心翼翼,彼此的呼吸声在耳边萦绕,他整颗心都为她而剧烈跳动着。

 赵暮染发现他的温柔,反而更加主动,加深了这个亲吻。直到两人身体里的空气都被掏空,才不舍地分开,彼此相依着、息着,十指紧扣。

 两人回到护国公府,不到一个时辰,舜帝让户部补上的俸饷就送了过来。

 赵暮染直接让人搬回了安王府,宋钊看着她一副财的样子,想起庆州周边的匪窝都被安王搜刮一空,不由得想笑。

 这恋财的样子是遗传了。

 “你将银子都要回来了,下一步是让陛下给你开府了吧。”宋钊将看着帐册笑眯眯的女郎抱到腿上。

 赵暮染当即就丢了帐册,圈着他脖子:“对,等我酝酿酝酿,要座气派的府邸回来。我们就搬出去!”

 “可是陛下已经对我很不满了,居然没压制住你。”郎君叹息。

 今舜帝扫他一眼就是在责备他。

 “反正他只是想要我留在都城,他不满归不满,换了别人娶我,他更不放心。”她那皇伯父的心思,她还是能摸透一两分的。

 满都城也找不到像护国公府这样好拿捏的权贵了,她那皇伯父让宋钊娶她,无疑还打算着,若是哪不想用宋钊,能连着将她一道弄死。谁让她嫁到了宋家。

 简直不要太方便。

 赵暮染想着,也跟着叹口气:“我不但上了‘贼船’,还变成绑在一起的蚂蚱了。你当初怎么能那么狠心的。”

 宋钊被她逗笑了,“不狠心,你这不信守承诺,吃亏的是我。”说着,去堵了她的

 赵暮染闷哼,有些懊恼。

 她到底承诺什么了,怎么就是记不起来。

 两人正是里调油的时候,这一亲,又是在自己的屋里,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赵暮染在感觉到身体里的酸时,才恍然想起昨看的小册子,可是为时已晚,被早占了上风的郎君撞得魂都要飘了出来。再后来就神识混混沌沌的,攀着他如飘落在湖面上的叶儿一样,随波逐,被一次一次推到尖之颠。

 在许久之后,赵暮染抱着被子,困得迷糊糊地想。下回,下回她一定要在上面!

 怀里的人儿睡去,宋钊怜惜地为她轻轻按着腿,看着她如雨后海棠般娇的脸庞,他突然也很想去看她藏的那本册子。

 里面肯定有比现在更让她能得趣的指导。

 宋钊决定今晚还到王府歇一晚。

 赵暮染这一觉,直接就睡到近晚饭时分。她醒来时,听到屋里有说话声,便穿好衣裳走到内室的门前,说话声清晰了些。

 “杂耍班的班头不知所踪,昨有人见着他跟人离开班子,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宋钊听着邱志的禀报,知道确实是所有线索都断了,他点点示意知道了,邱志面有忧极离开。

 赵暮染这才上前,“还在查那人怎么混进来的?”

 “其实不用查了。”宋钊去握住她手,她脸上还有浅浅的红晕,让人看着就觉得可爱。

 他低头亲了亲她脸颊,笑笑说:“昨从刑部出来就大概猜到了是谁。他就是再帮着掩饰,国公夫人也避不了嫌疑,说到底,不过是一种挑衅罢了。”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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