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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由京兆通往都城的河道上, 船只三三两两, 顺着水一路往东。

 赵暮染立在甲板上,河风将她衣袍吹得簌簌发响。她眯眼眺望,沿路来都有看到被河水没过低矮林地, 有一些河段边就是农田,也不能免于难。

 “一会头就该大了。”宋钊去给邱志吩咐了一些事,转头就在船舱找不到人了。

 果然她又跑甲板上。

 背后有温热的身躯贴来,赵暮染仰头,郎君清俊的面容就在眼前放大。她伸手去摸了摸他的眉:“我们出发有两天了, 这是走到哪了?”

 宋钊抬眸看了眼, “出了京兆的地界, 往华州府去。水路显得枯燥,一路来都是似曾相识的景致, 是会产生时间极慢的错觉。”

 赵暮染闻言拢了拢宽袖,问道:“这水势,你来的时候也差不多吗?”

 “来的时候, 比现在还要高涨一下,要淹得更深。”

 “这样…”

 宋钊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眉眼, 去亲了亲她脸颊, “在想粮食的事?”

 在出发前, 她就问了一句。

 赵暮染点点头, “是的,应州那边产粮一般,大多数还是从京兆到河中这一块买进。朝廷都两年未发军饷, 一切都是靠着父王在打点,不知他有没有发现这夏收后的粮价变动。”

 安王府是有屯粮备战需,可如今局势不明,随时兴战都有可能的,她总有些担心。

 “所以我让杨家尽量的买。”宋钊微微一笑,看到她眼里的诧异,“我刚才也吩咐了邱志到华州城的码头后,让他去探探粮价,准备给岳父大人送信去说明。”

 他知道安王这回也差不多该受够了,估计会有动作。但他是先暗谋了渭州还是啃了保安和永乐城就不得而知了。

 如若他没预估错,保安与永乐城应该都有他的人。当初夏国突击的时候,他是第一时间就支援了保安城,联合两军将夏国又赶了回去,所以,应该是薛冲要倒霉的几率大一些。

 只是他一但了渭州,舜帝就会得到消息。

 宋钊想着,又低头去看身前的女郎,手圈在她上。“若如传来岳父要反了的消息,你在都城处境就会很危险。”

 赵暮染闻言神色顿了顿,知道他想得不比自己少,随后笑道:“我父王真要反,又哪里会让皇伯父知道,而且我在都城,才好反。”

 她说着,极危险的眯了眯眸子,眸光锐利不已。宋钊看着,莫名想到她一手药翻人的本事,心头跳了跳,她不会跟着来吧。

 舜帝身边极严,这些年了,他可是一分都没有渗进去的。他想着就道:“染染,都城情况如今复杂,你可先万别冲动行事。你那四个堂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他们比你父王更蠢蠢动。”

 这几个,少的当了有十六年的皇子,长的可是年近三十了,仍旧顶着个皇长子的头衔。

 舜帝对立太子一事只字不言,所有上奏都驳回,如今舜帝在,其实也是有牵制着那几个皇子的意思。而这几个皇子,在舜帝的耳须目染之下,对安王府的敌对态度又是一致的。

 安王在舜帝父子眼中,就是块肥得油的大

 赵暮染听着他严肃的言辞,嘿嘿一笑,杏眸弯做了一道月牙:“我又不是那样冲动的人,肯定会先摸清楚情况的。”堂兄不省油才好呢,她或者还能在里面搅个天翻地覆。

 只要想想都有些兴奋。

 少女眼中光闪闪,宋钊总感觉她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好像安王父女搞起事来,都是唯恐天下不的样子。

 走水路的旅途确实是显得漫长又枯燥。

 赵暮染回到船舱后,和宋钊对奕了两局就丢开子,趴到一边的榻上喊无聊。

 宋钊看得好笑,净过手后坐到榻边,顺手端了矮几上的樱桃。

 “尝尝这个,清晨一早送上船的。”郎君捏了一颗果子送到她嘴边。

 赵暮染张嘴,视线在他修长匀称的手指上扫了几眼,发现那红的樱桃还没他手好看。温暖的指尖碰在上,她在含过樱桃的时候免不得舌尖会扫到。

 郎君的凤眸就在她上凝视了会,取了帕子摊开放在一边,方便她吐核。

 现在正是樱桃成的时候,却是产量极少,看这品相,跟送进宫里的都差不多。她好奇问道:“这哪来的,和我以前在宫里吃的差不多。”

 “好吃?”宋钊笑了笑,眼尾微挑,“半路劫下来的。”

 赵暮染险些就被核卡着,“这就是要送进宫的?”

 “对,可惜只得这一小筐。”

 他的话让赵暮染不知要说什么好,只觉得他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进贡的东西也能劫。不过,她却觉得甜滋滋的。

 她朝他努了努嘴,示意再要。宋钊笑着,凤眸光转动,挑了颗又送到她边,却在她刚含住的时候低头就吻上去。

 红的果实被他咬了一小口,汁水从瓣的空隙间滴落。

 “确实味道不错。”宋钊退开,用指尖轻轻去擦拭角。

 赵暮染将缺了小口的樱桃抿进嘴里,杏眸一错不错地看着他,在他再又递上果子时咬住,然后主动凑了上前。宋钊微怔,旋即角翘起,任她将果实推到嘴里,尝着她和樱桃甜甜的味道。

 只是后来不知怎么两人失了控,宋钊手上的樱桃也翻了,滚落在榻间。他就被赵暮染倾过来的身子半着,被她气息不稳的亲吻着。

 绵长的纠过后,榻上凌乱一片,樱桃被两人碎了不少,汁沾得袍子被褥上都是。赵暮染脸颊绯红,像是也染了樱桃的,她小口小口息着,去理微开的衣襟。

 这一碰,有什么就从前卡住了,她低头,在衣襟里看清东西。

 赵暮染:“…”果子滚到衣服里了。

 宋钊看见她动作一僵,垂眸在看什么,视线也落在她衣襟处。

 宽松的衣襟出小片雪白的起伏,起伏间有个褐色小梗在外边,宋钊也看得一楞,随后是想笑。他在她伸手要取出前代劳,捏住那梗轻松带出,“它也知道那处藏身的好地方。”说着,在赵暮染瞪大眼间,将果子丢到了嘴里。

 语气间有几分调笑。

 赵暮染在他难得不正经的笑容中脸更红了。

 他也不嫌脏!她睨他一眼,下榻寻了干净的衣裳跑到屏风后。

 悉嗦的更衣声响起,宋钊角高扬,兀自笑一会后却是叹息。他倒是羡慕起一颗果子了。

 好好的樱桃被两人一闹所剩不多,被赵暮染捏着全喂到郎君嘴里,她被他刚才那一闹,看到樱桃就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到了夜里的时候,突然下了场急雨。

 赵暮染在船的晃动惊醒。

 “没事,这雨下不久。”宋钊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低哑。

 在他的动作间,赵暮染眼皮又开始打架,但她感觉好像还听到了什么声音,可是分辨了会,仿佛又只有雨水敲击着船身的声。就往他怀里靠了靠,再度入眠。

 雨势果然和宋钊说的无差,不过两刻钟后就渐小,慢慢的收了势。风一吹,弯月便从厚重的云层出脸来,银光似纱轻拢在河面上。

 邱志立在甲板上,刀尖还在滴血,甲板上的侍卫拖着几具尸体直接丢进河中。

 河水翻滚,瞬间便将一切都卷了进去。

 “应该是先来探情况的,怕是早上的时候潜到了舱底。”一位侍卫面有愧

 若不是刚才换值发现不对,他们都意识到有人在那一会就潜了进来。

 “身手也看不出是哪派。”邱志将刀收回鞘,神色阴沉。“安王府的侍卫有没有被惊动。”

 那侍卫摇摇头。安王府到主船来的侍卫都守在厢房那,他们声音不大,又下着雨,应该没有发现。

 邱志抹了把脸上未干的雨水,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好好值守,明早我会和郎君说。”

 侍卫松口气,应是。

 甲板上残余的血腥气味很也被风吹散,一切又再恢复安静有序。

 翌清晨,赵暮染睁开眼的时候身边已没了人,直到她洗漱后,宋钊才回来。

 他鬓发带着些许气,她奇怪地道:“你到甲板去了?”这应该是沾的水。

 “嗯,这几应该有会雨,正好下午能靠岸,我们看看雨势再走。再往前一段是河水汇区域,遇暴雨不安全。”

 “你去看天气了啊。”赵暮染拿干帕子帮他擦了擦头发,“那样得耽搁几天,若不换了陆路走官道吧,行装水路运过去,我们轻装出发。”这样应该也不会比水路慢多久。

 “陆路比水路更不安全。”宋钊捏着了捏指尖。

 赵暮染看了他一眼,刚他神色如常,也就没再多想。

 接下三果然如宋钊所说,连着下了三雨,河水暴涨,不少商船都跟着停靠不敢再前行。

 到了第四的时候雨势才渐小。

 赵暮染一行就落脚在运河边的客栈里,推开窗就能看到因雨水变得极浑浊的河面。

 这几因着下雨,两人也是足不出户,赵暮染闷得骨头都僵了,见雨势小了不由得心情也变好。

 “是不是明就能出发了?”她手伸在窗户外,接落下来的雨水。

 宋钊似有所思地答道:“再等两。”

 她顿时就苦了脸,用哒哒的手去捂他脸,然后被他扣了手,报复似的着狠狠亲了一通。

 第五时,外边天气终于放晴,漉漉的石板地面终于变干燥,歇了几天的摊贩挑着摊在运河边开市。清冷的街道变得熙熙攘攘,热闹不已。

 赵暮染从楼上看得心动,要宋钊陪着去逛逛。

 宋钊看了几眼下边涌动的人群,让她去换上男装,两人一刻钟后就出现在熙攘的街道中。少女笑容明媚,从街头走到街尾,一路来看到什么吃食和小玩意都要买一些,蔚明和戚远手上很快就都是大包小包。

 走到街尾,赵暮染还有些意犹未尽,左右张望。

 “刚才经过一个面馆,若不是到那坐坐?”宋钊见此提意,她几乎想也没想就点头,拉着他胳膊又挤入人群中。

 在快走到面馆之时,有个挑夫匆匆走过,却是突然在两人跟前滑了一跤。

 赵暮染下意识就是拉着宋钊退了两步,哪知身后是一队的挑夫扛着货物走过,竟是将侍卫都冲得跟两人分离了。

 赵暮染眉头微微蹙起,一阵风劲却是从侧边袭来,她手一把绕到宋钊间,带着他人一同下。堪堪避开面挥下的大刀。

 她回身,飞起一脚就将人踹开。

 心惊间,身后是更多的兵器袭来凌厉寒意。

 她正想着要退,却见宋钊手一扬,一载银鞭在他宽袖中如灵蛇般滑了出来,迅如闪电卷在一把刀柄上。赵暮染见此一手也拉上银鞭,顺着宋钊的力劲连人带刀拉起甩到袭来的人上。

 一阵哎哟声响,两人面前就倒了一片。

 内劲只运了一半的宋钊:“…”她的臂力到底怎么练成的?!

 “走!”赵暮染拉上他胳膊,往另一边突围。此时她发现他们已被人都围在中间。

 邱志与安王府侍卫都兵器出鞘,与袭来之人拼杀,这街上的百姓仿佛都成了他们敌人,来势汹汹。

 赵暮染看得惊疑不定,脚尖挑起一把刀,冷着脸朝从侍卫隙间冲来的人手。

 热闹的街道骤然杀声震天,兵刃相的尖锐声与惨叫声回

 来人之多,汹涌得似滚滚江水,红了眼不要命的往前冲。

 “这都是什么人?!”赵暮染一刀又解决一个,问身边神色淡然挥鞭将人震开的宋钊。

 郎君凤眸冷静,还朝她笑笑:“要我命的有点多,不知道是哪一家。”

 赵暮染:“…”他这是挖人祖坟了?能让人这样声势浩大的追杀。

 街上的打斗也惊动了两府守在船上的侍卫,众人不由分说都冲上岸,护国公府的侍卫取了弓,在进入程后就开始朝最外围的敌人开弓。

 羽箭刺穿皮的声音响起,打斗中的惨叫声更烈,整条街上都是浓浓的血腥味,跟着闷闷的空气就黏在众人鼻端。

 赵暮染皱眉,杀得也有些火起,哪知下刻却是突然被人搂了,然后被抱住直接腾空而起。

 郎君衣袂飞扬,赵暮染在半空中看到底下混乱的一片,突然耳边有破空的声响。周边的屋舍上还潜伏了人,那声响是朝两人密集飞而来的冷箭。

 支支锐寒。

 她心头一惊,却见眼前银光闪过。是宋钊手中的鞭子舞动若游龙,去势磅礴,竟是将大片的羽箭震飞。

 “好玩吗?”

 她听见郎君低沉的声音,淡淡地一声,在这厮杀间如珠落玉盘,在耳边响起。

 她想说,被人追杀有什么好玩的。

 却又突然看见他手指屈在边,吹了声响哨。

 她头顶的天空骤然出现一片明晃晃的火光,宋钊带着她一个旋身,稳稳落在一处屋檐处。

 他们此时已远离了厮杀处,那片火光铺天盖地袭向方才人的群中。羽箭火,人群中惨叫尖锐,火苗开始四处蔓延。

 “我们的人…”赵暮染看得瞳孔一缩,很快却又放下心来。

 安王府一坐侍卫跟在邱志身后已冲了出来,刚才厮杀之地已轮为炼狱一般,四周的屋舍亦被火舌毁。

 赵暮染看着局势瞬间就转变,心脏还是跳得有些剧烈。她握了握他的手,“你早知道会有人要动手?”不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如何会火箭。

 宋钊凤眸一片清冷,火光映在他眸中,不停跳跃。

 “是有准备,只是没想到他们耐心比想像中要差一些。”他以为他们会忍耐到再次出船。

 赵暮染侧头去看他。只见郎君风而立,素袍轻扬,角笑意似有似无,凤眸中是一种她未曾见过的戾

 “你一路…都是这样过来的?”

 宋钊闻言伸手去将她脸上沾着的血滴抹去,凤眸中浮动的情绪仿佛越发,她听到他低声问:“怕吗?”

 她猛地去抓住他的手,紧紧握住,那力道之大,让宋钊都不由得皱了眉。

 “不怕!”赵暮染用力握着他,坚定地道,“千军万马我都曾不怕怯,我说过会护着你,一群乌合之众哪就能将我吓怕!”

 宋钊被她的郑重逗笑了,方才还杀意涌动的心头在这一刹化作无风的湖面,她手掌心的暖意仿佛也传到了他内心深处,就像喝了一壶温酒那么烫贴。溢出的笑意一点点染着他的眼角眉梢,目光柔作如晨曦的光。

 “好,那你护好我。”他低头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经历一场厮杀,众人快速的再登了船,宋钊在上船后咳嗽了几声,引得赵暮染有些担忧地看向他。他却只是拳抵在边,冷静地和邱志说:“这里面有两波人,屋顶放冷箭的不是和地面一伙的。”

 那批人一发现苗头不对就先撤了,根本没有要对地面上那批人施援手的意思,而且两方人马毫无配合。

 邱志与地面那批人过手,神色严肃地回道:“郎君,那天潜在船里的人也不是地面那批,而且他们没凿船,是在考量和忌惮什么。”

 说着,两人的目光就不约而同落在了赵暮染身上。

 赵暮染被看直皱眉,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事情说到她身上,宋钊脑海里就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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