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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是女儿身
——敢问郎君愿以身相许?

 赵暮染似乎听见了自己说话的声音,然耳边风过,话音尽散,天地间只余树叶发出的沙沙声。方才的一切就好像成了她错觉。

 她静默了片刻,而被她在身下的郎君神色依旧淡然,无动于衷。

 这一瞬,赵暮染真变得不确定了。

 难道她被昏君气出幻觉来了?她刚才就真的只是在心中想想,并没有说出口?

 她歪了歪头,想到那极不矜持的要求,觉得自己应该是摔晕了。

 哪里会有人听到求亲还这般淡定的。

 她扶额,慢腾腾要坐起来,宋钊见她有要让开的意思,就用手肘微微撑起身子。哪知下刻肩膀被人捏住,眼前一花,他又被按回在地上。

 宋钊:…

 重新将人倒的赵暮染一脸郑重:“郎君以身相许如何。”刚才没说没关系,她现在问也一样,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背后撞得阵阵疼的宋钊皱了皱眉,赵暮染正盯着他的脸看,自然没错过他的细微表情,眉眼随之一凝——

 他这是不愿意?

 她突然有些气,翻身就坐到一边。忧愁地想,好不容易遇上个她看得顺眼的,可人家不愿意。她又不是父王,真能干出强抢的事来。

 “你…”宋钊终于得以自由坐起身,话才说一个字又顿住了,望着少女的面容似乎陷入了沉思。

 赵暮染闻声幽幽看过去。

 这郎君不但貌美气质佳,连声音都很好听,如同山间清泉潺潺,清清浅浅,直沁人心。

 可他不愿意以身相许呢,赵暮染想着目光更幽怨了,却在接触到他看向自己若有所思的视线后,心里‘咯噔’一下。

 他莫不是…少女蹭地凑到青年跟前,在他明显受惊的眼神中抬手一把将发中金簪拔下。

 金簪离,发冠跌落。少女满头青丝倾泻,细如丝,顺滑如绸,披散满肩。

 微风吹过,有几缕发丝在扬动间轻轻拂过青年的脸颊,宋钊就闻到淡淡清香,而落入眼里的是少女明媚笑颜。她笑着,发丝乌黑,雪肤如玉,惊了天地。宋钊看着,心尖也似被发丝拂过一般,的,发酥发麻。

 赵暮染笑着,杏眸清亮,脸颊上还有浅浅的梨涡。她说:“郎君是以为我是个男儿?”

 出神的宋钊又一怔,少女轻快地道:“我是女儿身,郎君这下不用担心了,如此可相许了?”

 莫名又被亲的宋钊:…

 他一直知道她是女儿身啊。

 赵暮染见他又不语,心间焦急,一拍脯保证道:“真的,如假包换。”

 宋钊在她豪迈地动作中放眼望去,然后有些艰难地撇开视线。如假包换?那毫无波澜的一处,能换吗,那个地方看着像假的。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赵暮染觉得亮出身份,应该是打消了他的误会,可他怎么还是不点头?她声音又拔高一分,“难道觉得我没你好看,配不上你?!”连表情都变得凶狠起来。

 宋钊被她再三亲,又凶又急,知道她是没认出自己。

 他们一别有十年了吧。

 而他前来的原因…宋钊心情复杂,在她愤愤又有几许幽怨的注视中,莫名还生出负罪感,好像他欺负了她似的。他抬手跳个不停的太阳,突然觉得也无所谓,就轻声说:“小娘子舍命相救,我以身相许为报,不过份。”至于以后的事——

 那就等她认出来以后再说吧。

 青年话落,身上突然一重,欢喜的少女竟是直接扑过来抱住他。

 温香软玉,属于女子特有的柔软肢体拥着他,呼吸间就全是她的气息,宋钊身子一僵。耳边是她快地声音:“我叫赵暮染,定会好好待你的。”最后一句又是那么郑重。

 他僵硬的身体骤然又放松下来,她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率。

 宋钊双手缓缓抬起轻搭在她间,回道:“我字君毅。”

 君、毅。赵暮染将两个字默默念了几遍,丝毫没有奇怪他未报姓名,反而觉得开心。

 他告诉了她只有亲近之人才会用的称呼。

 少女的一双杏眸染满了笑意,突然意识到自己抱住人的动作不太好,忙松开手。他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她又是大大咧咧习惯了,别让他觉得被唐突了。

 她松开手,十几年来难得一次有了女子的自觉,端正又跪坐好。

 暖暖的气息远离,宋钊怀里就变得空落落的,他低头去看变得拘谨的少女。赵暮染此时抬头,冷不丁就与他视线撞在一起。

 他凤眸狭长,眼角微挑,眸光中沉淀着一种内敛,平静地望着她。似是在打量,又像单纯的只是在看她,眼眸里映着她的身影。明明满山绿意,她却在他眼中只看到自己的身影,那般清晰,那么专注。

 赵暮染一颗心就不规律地跳动着,与他对视的杏眸微微收缩,郎君那平静的目光似乎变得跟天上一样…热滚滚的,会烫人。她不自觉垂了眸,脸颊好像在烧。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宋钊见她乌发低垂,就在袖中取了一方帕子,站起身在少女疑惑中走至她身后,把她青丝拢在手心,用那方帕子替代束带。他将她头发松松拢在脑后,将帕子系结,“没有梳篦,且这般挽着吧。”

 赵暮染伸手去摸了摸,有惊喜亦欢喜,连她父王都未曾给她绑过发。

 “——郡主!”

 赵暮染正给宋钊谢过,远处沙尘滚滚,是安王府一众侍卫终于寻着她。

 被打扰的赵暮染眉头拧了拧,站起身想给宋钊解释这些人是谁,却见身后郎君身形晃了晃,然后整个人就到她身上。

 赵暮染被得踉跄倒退一步,心惊地伸手揽住他,“你…你怎么了?!”

 宋钊靠着她,低声道:“头晕,也有些不过气来。应该是旧疾犯了。”

 旧疾?

 赵暮染惊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旧疾?”

 才上前的一众侍卫不明就已,正要问她有没相中人,就见到她搂着个朗君,皆是神色一顿。

 那么短的时间,郡主就抓到人成亲了?!

 这是…打晕了吗?

 众侍卫暗口气,默默同情宋钊一把。

 这人可得多倒霉才能被郡主抓住。

 赵暮染可没空搭理这些暗中腹诽她的侍卫,一把扣住宋钊的手,探他脉像。有些,好像并无大碍。

 可他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她心下一凛,抬头看到她的马就在不远处吃草,吹了个响哨唤到身边,不废力气就将人给抱到马背上。“前面是军营,有军医,你且忍忍!”说罢也翻身上马。

 宋钊在又一阵眩晕后,发现自己居然到了马背上,有些没闹明白状况。可他体内气血翻涌,眼前一阵阵发黑,实在分不出精力来研究情况。

 而这时,赵暮染眼前被几抹红色刺了一下。

 她低头,发现宋钊背后衣裳有破损,划了几道口子,血迹已渗透染红衣袍。

 他什么时候受的伤?!

 赵暮染震惊,伤成这样,他居然一句没提,还淡然自若地和她说了许久的话。难道不疼吗?!

 侍卫看着她如水云的动作皆沉默,能将成年男子轻松扛起的娘子也只得他们郡主一家了。

 “郎君…郎君!”

 赵暮染正甩鞭策马,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闯了前来。

 侍卫们神色肃穆,警惕看着身上全是灰尘的狼狈中年男子。

 赵暮染倒是一眼认出来了,这不是先前那个自己先逃命的车夫吗,刚才不见他,怎么突然冒出来。

 “你莫要挡路,我带君毅看伤去。”她声音一沉,收敛的气势霎时外,哪里还有先前直率不谙世事的样子。

 车夫被她所慑,虽惊却未从马前退缩,紧张道:“这位娘子,我家郎君身上有救急的药,你且先让他服下。”

 有药?

 赵暮染皱着眉,一副你不早说的怪责神色,伸手便在宋钊身上摸索着。宋钊朦胧间感觉有只手不停游走在他身上,柔软,温热,从他膛到肚腹间,隔着衣裳贴着他,一寸一寸的游移。他体内涌动的气血就骤然又烈一分,冲得他险些真要昏厥过去。

 车夫看着赵暮染在他家郎君身上摸,额间冷汗淋淋,不忍直视郎君被轻薄的样子,更不敢想他家郎君清醒后问起该怎么回答。他实在忍不住,一个箭步上前,“郎君,冒犯了。”然后伸手在宋钊右边袖子找出个小巧的白玉瓶。

 赵暮染看到那白玉瓶睁大了眼。居然在袖子里,重要物品不应该贴身收着的,她摸了半天白摸了,对这个车夫又更有意见了。

 他知道药在哪,怎么不说,又不是哑!

 侍卫们却都很无语,心想郡主真禽兽,人郎君都被她弄成这样了,还不忘楷油。

 车夫掂着脚将药喂到宋钊边,见他神智还未全失,将药咽了下去,这才算松口气。

 赵暮染也已心急得再也耐不住,扬鞭控着马儿直往军营去,车夫也被一个侍卫伸手捞到马上,一路追着疾驰而去。

 马儿载着人狂奔,守着营门的士兵远远便认出自家郡主那身红衣,高喊:“——速开门,姑来了!”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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