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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恰此时, 谢思和的长随进来,在他耳畔嘀咕了几句。

 “儿子先出去一趟, 父亲稍候。”谢思和吩咐左右好生伺候着,作辞出去。

 不多时,谢思和折返。他重新坐回时,瞧见对面的谢宗临茶盏中的茶已少了一半,问谢宗临觉着这茶水如何。

 谢宗临道:“还欠些火候。”

 谢思和并不懂茶,横竖国公府的茶就没有不好的,他只是觉着什么武夷名丛、什么蒙顶茶,滋味都差不多。他更不懂火候、茶具这些, 不过他父亲既这般说, 那他附和几声便是。

 谢宗临查问了谢思和的功课, 直是攒眉:“你镇里除了吃便是睡?怎还是从前的模样, 没一丝进益?”

 谢思和起先还只打哈哈, 后头见父亲追不休, 不耐道:“父亲可曾想过, 儿子住在这等地方, 每吃糠咽菜,您还只让吃杂面窝头,连口白面馒头都不给吃,儿子过得简直乞丐都不如,一天到晚力气乏乏, 哪里有心思念书?”

 谢宗临冷笑:“说得倒好似你当真知道乞丐吃的什么一样。你怎不去看看那些寒门子弟的日子都是如何过的?你而今尚能吃穿暖, 便已是强过许多人了。照你这样说, 那些穷无立锥、受冻馁之苦的寒门子,都不必念书了,等哪一得过饫甘餍肥的日子,再去捡起书来念,可是这般?”

 谢思和梗着脖子道:“他们那是命不好,生来穷酸命,自得受着。他们若不刻苦念书,将来说不得连个媳妇都娶不上。父亲又没过过这等穷苦日子,父亲若能来体尝一二,说不得就能知道儿子念书上头为何懈怠了。”

 谢宗临拍案:“学问上没一丝长进,反倒学会犟嘴了!那你从前在家中衣食无忧,为何又不肯安生念书?!”

 谢思和见谢宗临说话中气十足,一顿。

 从他第二次进来至今,已过了半柱香的工夫,为何谢宗临丁点反应都无?

 谢思和正走神,忽觉不对头,一阵威迫近,头顶的被注视感也愈加强烈。他滞了一滞,扭头就瞧见谢宗临已立在了他跟前。

 “你在等什么?”

 谢思和一愣,下意识道没什么。谢宗临冷冷一笑:“是么?”

 在谢思和尚未反应过来的当口,谢宗临倏地擎了那余下的半盏茶到谢思和面前:“喝下去。”

 谢思和愣怔片刻,忽而想到一种可能,几乎头皮炸裂。却仍想勉强保持镇定:“父亲若是觉着这茶不合胃口,儿子可命人给父亲换…”

 谢宗临笑意森寒,一把掰开谢思和的嘴,将剩余的半盏茶一股脑灌入他口中。谢思和挣扎不住,断续大呼谢宗临这是疯了,命一旁的长随上前阻拦,但他喊了半,没有一人应声。

 待到茶盏终于见了底,谢宗临才将之搁回桌上:“滋味如何?”

 谢思和呛咳半,惊怖抬头。

 那茶盏里的茶水虽则只剩一半,但谢宗临硬生生拧着他的嘴给他灌进去一多半。只要一思及那茶盏里放了什么东西,他就惊恐万状。须臾之间,仿佛浑身上下都蔓开一阵烧灼一样的痛。

 “是不是觉着诧异,茶水少了一半,我为何没事?我方才已说了,还欠些火候。”谢宗临淡漠道。

 谢思和顾不得许多,转头命人作速去叫大夫来。谢宗临却在背后道:“我们不过父子叙话,叫什么大夫?”给左右家下人等使个眼色,示意按住谢思和。

 谢思和猛地回头,伏跪下来:“纵儿子有千万个不是,终归也是父子一场,父亲何必赶尽杀绝!儿子不知父亲是如何知晓的,儿子如今已是知道错了,父亲是不是好歹放儿子一条生路…”

 谢宗临冷眼俯视谢思和少顷,陡然将他拽起:“想活命?”

 谢思和不住点头。

 “那就听我的话。”

 …

 谢宗临走后,谢思和直到傍晚才缓过来些许。

 母亲先前骂他蠢,说他不该去与外人联手戕害谢思言,但母亲此前还不是在这上头栽了。所以他以为母亲此番是做了周密的筹备的,于是行事就多少有了些底气。

 不曾想竟还是被谢宗临察觉了。最可怖的是,他以为是自家心腹的一众长随,不知何时成了谢宗临安在他身边的眼线。谢宗临手边的那盏茶里其实根本没加药。

 大抵姜还是老的辣。他这回没能达成目的,往后等着他的还不晓得是什么日子。不过眼下,他似乎更应当担忧谢宗临交给他的那件事如何完成。

 …

 贾氏归家后,总蹀躞不下。

 她如今十分后悔,后悔当初没能好生教诲谢思和,以至于谢思和如今既无头脑也无心机。

 她自嫁入谢家之后,将大半心思都放在了周旋谢思言、老太太与一众妯娌上头,对谢思和则是一味地鞭策,只是让他用功念书,并没教他如何跟人耍心机。又兼长房这边只有两个哥儿,谢思言从没挤兑谢思和的意思,谢思和也就越发无城府。

 她从前曾十分庆幸谢思言心高傲,不屑与谢思和为难,但如今细细想来,却总能从谢思言的言行里品出另一丝意味。

 她之前还是小瞧这个继子了,不然也不会栽在他手上,以至于被谢宗临休弃。好在她还育有一个谢思和。

 等了两三,不见谢思和那边有回音,贾氏终归放心不下,再度悄悄来到良乡。

 甫一见到谢思和,她就问起了谢宗临那件事办得如何。说话之间,她又不住蹙眉。谢思和这住处实在不像样子,堂堂国公府少爷,怎能住在这等下人住的屋子里。

 谢宗临恼怒归恼怒,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偏心。谢思言也是不断惹他恼怒,怎不见他这般罚谢思言。

 这样对待他们母子,给他下些药,也不冤他。

 “已…已办成了。”谢思和将她让进屋里,给她看座。

 贾氏见他气不大好,问他可是近来吃不好睡不好,谢思和勉力笑说一切皆好。

 母子两个说话间,长随上了茶。贾氏见摆的是她最爱饮的灵芝茶,道了句有心了,一面饮茶一面跟谢思和计议接下来的筹谋。

 许是因着一路奔波,不上片时,她就觉困乏,让谢思和暂腾了个地方出来。代了若有外人来,一定使人来叫醒她,她安心睡去。

 …

 贾氏再度醒转时,但觉喉咙干痛,张口唤人进来伺候茶水,却发觉自己根本发不出声来。

 她僵了下,又试了好几回,依旧如此。

 惶遽水一般涌上心头,贾氏想下,却又发现自己的四肢竟也不听使唤。

 呆愣愣对着帐顶瞪眼半,谢思和推门进来。

 “母亲,对不住,”谢思和惴惴看向上面容僵硬的贾氏,“我若不这样做,我自己就得死…我也不知父亲是如何发现我们的筹划的,母亲也知道父亲那个脾,我若不听他的,他说不得真会要了我的命…”

 “母亲放心,我在母亲茶水里放的药不会致死,我往后会着人好生照料母亲的…至若外祖家那头,我也会安排好。”

 谢思和絮絮说了许多,贾氏连眼皮也没动一下。谢思和小心上前查看,正对上贾氏恚愤的目光,浸了毒的利镝一样。

 抖了一抖,谢思和忙撤回视线。

 他心里隐隐知道他母亲是个狠之辈,兼且他母亲出于各种缘由,待谢思言远好过他,故而他心里对这个生身母亲实则并无多少母子情分。他甚至一度十分憎恶她。这大抵也是他此番能下得去手的缘由之一。

 他回身出去,对等在外头的长随道:“去知会父亲吧。”

 …

 几之后,天兴帝将当年冯光远的案子移三法司。三堂会审后,三法司堂官均认为冯光远一案并无冤屈,天兴帝以冯琼罪上加罪,将之徙三千里,原本还要彻查冯琼背后指使之人,但几番查探均是无果,只好作罢。

 仲晁夏日喜去城外庄上垂钓,冯琼之事暂了后,他便将邢明辉叫去了庄上。午后微雨,暑热稍弥。

 “这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仲晁披蓑戴笠,眉头紧拧,“你不是说一切都安排停当了?”

 邢明辉躬身道:“阁老息怒,那魏国公世子真真狡之徒,下官…”

 “每回都是这等说辞,那永定侯世子呢?他就没帮着你出出主意?孔纶此前也是明里暗里与谢思言周旋,若是没些本事,也不会好端端活到现在。”

 邢明辉道:“永定侯世子说他那能说出那番话已是做到了极点,余下的实不想掺和。”

 仲晁皱眉半,招手道:“你过来,我再代你一桩事。”

 …

 陆听溪听闻贾氏跟谢思和的事后,头一个反应便是这两人不枉为母子。她问谢思言是如何悉贾氏母子的诡计的,贾氏给谢宗临下的又是什么药,谢思言却没有跟她详说的意思。

 他倒对于对调身份上了瘾,原本只调换半个月闹着玩,后头却硬生生让她再往后延上个把月。

 谢宗临命人将谢思和接了回来,未究前咎,谢思和这回也配合许多,安安生生去做监生。

 陆听溪觉着这也不足为怪。谢宗临为人虽强硬,但膝下毕竟只有二子,谢思和若不再作妖,谢宗临约莫也愿意再给他个机会。

 转眼秋,炎夏暑气渐消后,陆听溪也更愿意出门。正巧近来各送上门来的请帖也多,她出门做客权当秋游。

 各帖子里,有一份特殊的,是保国公徐家的。

 保国公自从因着上回在她父亲跟前灌了一番诽语被谢思言教训了之后,就对魏国公府跟陆家态度慎之又慎,谢思言整整三年都没搭理他,但保国公仍是锲而不舍地凑上来趋奉,尤其谢思言入阁之后,更是恨不能都往魏国公府跑才好。

 保国公府今次递来的帖子,谢思言本也是不想接的,但谢宗临说冤家宜解不宜结,随意敷衍着便是,又赶上谢思言正巧有空,这才勉强应下。

 保国公下请帖的由头是孙儿的周岁宴。但陆听溪觉着他约莫只想借此契机跟谢思言攀

 登门的正日子,她并没随女眷一起宴集,而是跟谢思言一道坐到了徐家花园内的一处水榭里。保国公给他们单开了一席,她觉着即便主家再是重视,也不至做到这一步,保国公会如此,约莫是有什么事要单独跟谢思言说。

 保国公跟谢思言道了诳驾后,暂去前头招呼宾客,让他们先自用膳,若有哪里不周到的,尽管与下人们说。

 “看什么看?”谢思言瞥了眼掠视四周的陆听溪,“找我徐云妹妹?她已经出嫁了,你今儿怕是见不着。”

 陆听溪横他一眼。

 她先前有一回想起他当年曾跟徐云议亲一事,就谐谑他说,你徐云妹妹已经嫁人了,说不得嫁了人还会对其夫慨叹,那魏国公世子是如何如何的表里不一,在人前做出一副洁身自好的模样,实则是个贪花好之徒。

 陆听溪见他只管动筷,另起话头:“我那孔表兄应当不是当真要与你为敌吧?我总觉着他对你存着一分忌惮。”

 谢思言一顿:“再多提你表兄一句,咱们即刻回家,去榻上好生说说。”

 陆听溪不为所慑:“你今儿不是来了月信吗?竟还这样猖狂。”

 今出门前玩儿了一回对调身份,他被她摁在墙角,忽然捂了小腹,学着她往日的模样,蹙眉说自己来了月信。她不得不承认,他学得还像那么回事。

 谢思言冷声一呵,依着陆听溪往常的语调道:“整只会让我喝热水,你就不能把热水换成红糖水吗?”

 两人言语之间,忽闻一阵犬吠由远及近疾冲而来。

 谢思言回头就瞧见一只狼犬飞窜过来。犬极凶恶,体型又大,龇着牙淌着口涎,势不可挡。

 谢思言瞬时跃起,下意识将陆听溪护在身后,本要让旁侧侍立的几个徐家小厮将狗赶走,但那些小厮自家也怕得很,纷纷躲开。他一刻也没耽搁,旋过身,抄起石凳就抛砸到了狼狗脑袋上。

 稳准狠。

 狼狗脑袋开花,血溅当场,搐几下,即刻殒命。

 谢思言冷眼看去,问那是何处来的狗。按说徐家今兴宴待客,似这等凶恶的犬只,应是拴牢了的。

 小厮未及应话,一粉裳少女分花拂柳而来。

 “是我养的,如何?”少女望见惨死的狗,问了狗死的因由,美眸大睁,定要谢思言赔她的狗。

 陆听溪见她态度并不骄横,却难得很,心头浮起一个揣测,上前几步:“姑娘明知此处有人饮宴,转来附近时,为何不将狗拴住?”

 她往日去别家做客,最怕的就是主家的狗不拴。无论是大犬还是小犬,无论叫声响亮还是闷声不吭,她望见那种在她身侧蹦来跳去的狗,就总觉对方随时会扑上来咬她。

 最无奈的莫过于每逢此时,她委婉请主家将狗栓起来亦或引走,主家都会笑眯眯地说他家狗不咬人。

 她不明白,狗会不会咬人,人怎会知道?难道非等狗咬了人才知道这条狗会咬人?

 庄夫人养的沙皮犬就总拴得牢牢的,她觉着单凭这点,她就能跟庄夫人长久做朋友。

 少女只道自己疏忽了,谢思言不跟她废话,命人叫来保国公。

 保国公赶至后,听罢来龙去脉,拉了少女,连连赔罪,自道那是他的幺女,年岁小不省事,请阁老与阁老夫人莫要介意。

 少女名唤徐毓,在保国公一双利目的盯视下,认了错,却不离去,连赞陆听溪妆容精致,要跟她讨教一二,陆听溪的视线在她间凝滞一瞬,眸光微动,淡声应下。

 谢思言尚未开言阻拦,他的小宝贝已与徐毓走远了。

 保国公见阁老不豫,以为还在为适才的事气恼,正要再赔罪几句,却听谢思言道:“再过一炷香…不,再过一盏茶的工夫,去差人跟内子说,筵席散了,让她来马车上找我。”

 保国公一怔,他们的筵席还要持续至少半个时辰,怎就要跟陆夫人说散席了?然则对上谢阁老阴冷目光,他一句不敢多问,忙忙称是。

 “再就是,令爱之事,我不想就此轻轻揭过。我们走后,让她顶盘子顶半个时辰,用那种盛果子的冰盘。我会着人监督。”

 保国公强笑应诺,又陪着小心道:“下官有事相求,万望阁老赏光一听。”

 …

 大抵女人与女人确实更容易混,兼且徐毓年纪小,陆听溪跟徐毓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不多时,对方的话就逐渐多了起来,到得后来,便有些口无遮拦。

 正说到热闹处,保国公亲自过来知会说筵席要散了,阁老在门外的马车上等着她。陆听溪不疑有他,只道徐家应是因着什么缘由提前结束了宴饮,告辞出门。

 甫一坐到马车里,她就瞧见谢少爷斜倚在隐囊上,长腿侧伸,臂膀搭枕,态极恣肆,冷淡瞥来时,眸底仿似有凛凛幽光浮动。

 “还知道回来?”

 陆听溪不明所以:“我又没回晚。”

 谢少爷沉容:“你方才缘何二话不说跟她走了?你莫非要跟她结不成?你没看到她瞧我的眼神?她对我别有居心。”撇过头去。

 陆听溪默然,虽然她不想承认,但谢少爷似乎真的入戏太深,越发像她了。

 她故意道:“别有居心又如何?”

 谢少爷一把扣住她的腕子:“你就不吃醋?”

 陆听溪对上谢少爷沉沉迫来的目光,只觉自己但凡说出个“不”字来,谢少爷就能当场吃了她。

 她顿了下,觉着正事要紧:“我是发现了一桩事,想验证自己的揣测。”她坐下跟谢少爷细讲。

 “徐毓间的翡翠步,我在仲菡身上也见过。这等式样不多见,我就留了心。后来我有意套话,徐毓果然跟仲菡有私。只我忖着,许是因着保国公的缘由,徐毓只能将此事捂着。今放狗一事,我忖着也是仲菡授意的。”

 “徐毓还无意间透出了一件事,我们也算不虚此行,”陆听溪道,“仲晁前几在家中召见了一批江湖莽汉,仲菡偶然瞧见,嫌弃不已,说他们身上还携着鱼腥气,风一吹,远远的就能闻到,所以我琢磨着,这帮会不会是漕帮的人。”

 她见谢少爷的神色终于肃正起来,拍拍他:“是不是想赞我一句机敏无双?”

 谢思言攥她的力道反而更大,盯她少刻,冷冷扬声命车夫驾车回府。

 时至八月初,阖府上下又开始筹备中秋。

 谢思言却在此时要出门一趟。这回不必陆听溪提,他主动提出让陆听溪跟从。

 团圆节前出门,又不能保证八月半时赶回来,老太太跟谢宗临都不大情愿,问去做甚,谢思言也只说是出门办事。二位便也没再多问,只让他们早去早回。

 车驾趁着夜出了城门后,谢思言对身侧的陆听溪道:“我已跟祖母他们代罢了,让他们不要将你跟我出门的事说出去。等会儿我将你送到大兴的庄上,你暂住在那里。我大约一个月后来接你。”

 陆听溪一顿,问这是何意。

 他原不肯多言,被她磨得多了,这才道:“仲晁那老匹夫要祭出杀手锏了。我虽不怕他,但担心他以你为要挟。”

 陆听溪沉默一回,道:“那万一仲晁以祖母亦或其他人威胁你呢?”

 “祖母那边我自会做好筹备。”

 陆听溪抬眸:“其实,虽然我不太清楚仲晁要做甚,但即便前路风雨晦暝,我也愿跟你携手并肩,和衷共济。不过,倘你觉着我暂且退避更为妥当,我自会顺从你的排布。”

 谢思言倏而转眸,深深凝睇她,没头没尾问:“咱们成婚后,你都如何称呼我的?”

 陆听溪一怔。跟儿时一样,她婚后似很少特特称呼他什么。

 “你看,我就说你是个小没良心的,连夫君都极少唤我。”

 谢思言挑起她的下巴,又侧身伏在她耳畔,嘴张翕,吐息热烫:“其实,我最喜欢听你说两种话。一是唤我夫君,郎君、相公之属自然也可。”

 他嘴微凉,却因息若炎,与她耳垂近甚咫尺,将贴未贴,轻擦慢触,酥酥,竟灼得她受惊一般侧避了下。

 男人低喑嗓音宛若绵醇烈酒,每一次吐息咬字灌入,由耳鼓至臆,都漫开涌,惹人醉。

 心跳怦然,陆听溪忽觉这马车内太热了些,甚至一时间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放。

 对着美人那被热息染成粉的耳廓盯了会儿,谢思言拨了下她圆润耳珠:“害羞了,不容易。”

 陆听溪忙岔题,问第二种是什么。

 谢思言嗓音一低:“第二种就是,喜欢听你挖…”他话未道完,马车骤停。

 不多时,杨顺来禀:“世子,前头有人拦路。”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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