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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陆听溪是忍着肢几折的酸痛赶过去的。甫一见到谢思言,她就暗瞪他一眼, 他却没事人一样朝她招手:“过来。”

 陆听溪立到谢思言身畔时, 才注意到地上的情形。

 一男一女跪伏在地, 衣衫凌乱,冠发不整。男人喉咙喑哑, 惶遽不已, 女人幽咽不止, 通身狼狈。

 陆听溪仔细辨认了下, 发现这是谢思和跟贾悦。

 耳畔热息忽近, 谢思言的声音穿入耳鼓:“身上还酸不酸?往我身上靠会儿?”

 陆听溪偏过头不理他。她先前一团懵然,后头联系前后,自然能推断出自己这是经历了什么。谢思言做这种事自来没甚分寸,有时兴致来了,还会摆些不知从何处看来的姿势。他又贯来体力好,有时甚至足狂整夜,把她折腾得死去活来, 争奈她打他不过, 只能由着他胡来。

 “适才我若非忖着还有事做, 哪会那样快结束, ”谢思言继续低声道,“天晓得我是凭着多大的毅力才放过你的, 我至今都意犹未尽。等此间事了, 咱们回房再来个三两回。”

 陆听溪挪了两步, 离他远些。

 此间在场的人不多, 除却她跟谢思言以及地上这一对以外,就只有谢宗临、贾氏并几个素得脸的心腹家下人等了。

 谢宗临向陆听溪询问了适才整件事的前后,转向贾氏:“你带来的好侄女儿,你说要如何处置?”

 贾氏倏地跪下:“此事确是因着悦姐儿一时糊涂所起,但事已至此,要不国公爷就顺势…”

 谢宗临冷笑着打断她的话:“顺势?我谢家可不要这样寡廉鲜的媳妇!”

 贾悦面色发白。

 她而今虽痛恨懊恼,但若不能嫁进国公府,她这辈子就毁了!

 贾氏看了侄女儿一眼,又道:“国公爷息怒,大局为重。国公爷膝下子息单薄,万一悦姐儿经此一事有了谢家的骨血,那…”

 “有了骨血又如何,这样苟合得来的骨血不要也罢,”谢宗临声音冷得彻骨,“你即刻将贾悦送回你娘家,也不要让你娘家的慈长过来关说,我的脾你是知晓的,此事绝无回旋的余地。”

 贾悦再也压抑不住,放声痛哭,拉扯谢思和的衣袖:“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是不是个男人…”

 谢思和深知父亲禀,此刻正满心恐慌,被她一哭一扯,暴躁得头皮都要炸开,着声音吼道:“闭嘴!若非你先起歹心,如何会落到今这步田地!你是咎由自取!”

 贾悦也恼了:“我是咎由自取,那你呢?你总是占了便宜的,我回头若当真有了你的骨呢?你难道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你简直…”

 贾氏冷声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贾悦悻悻,含着两眼泪叫了声“姑母”,又开始搭搭地哭。

 贾氏再度跟谢宗临求情,谢宗临冷冷一笑:“你们姑侄两个的脸皮当真一个赛一个的厚,我还没追究你那好侄女儿意图构陷我谢家儿媳妇的事,你倒先来为她求名分?”

 贾氏也觉面上无光,捏了捏裙幅,抬眼看向谢思言,目光里满含求助之意。

 谢思言回了个讥诮的笑。

 贾氏思量再三,叫谢思言转去借一步说话。

 “我知道哥儿心里恼得慌,但哥儿不看僧面看佛面,千万帮为娘劝劝你父亲,不然你表妹可就真没活路了。”贾氏殷切道。

 她也知道此事难办,但凡是个男人,都不可能容忍有人给自己戴绿帽这等事,何况是谢思言这样强横的男人。谢思言的强势与谢宗临相较,只多不少,其实自打谢思言从抱璞书院回来,谢宗临就已渐渐管不住这个儿子了。

 但再难办,也还是要硬着头皮上。除却因着贾悦是她娘家侄女儿之外,还有一层缘由她不好说——她娘家人的禀她比谁都清楚,她担心贾悦若是当真已经受孕,她那娘家嫂子回头会让贾悦留下孩子,而后以此要挟谢家。

 倒不是因着她娘家人胆子多大,而是她娘家这几年来就衰败,若非有谢家这样的豪族姻亲撑着,怕是早已是门庭冷落车马稀了。这也是她一力撮合贾悦跟自己儿子的缘由之一。

 谢思和如今本就是靠着谢宗临过日子,等谢宗临百年之后,魏国公府就是谢思言的,谢思和又能分得多少好处?如若她娘家不能再出个豪门媳妇,那式微几可说是不可避免的。

 故而,她毫不怀疑她娘家人能干出以子相挟的事。实则她也觉着可以从此处着手。谢宗临气归气,但毕竟也还没个孙儿,阀阅巨室最重子嗣,等谢宗临气消了,说不得就能转意。

 不过,总还是要能先过谢思言这一关。

 谢思言断然拒绝。

 贾氏看看左右无旁人,低声道:“哥儿连母亲的面子也不卖了?”

 “我倒想卖,但上回我已放了母亲一马,这回若再行姑息,母亲会不会再给我来几次?横竖不过贾氏的一个娘家侄女儿,跟母亲又没甚干系,母亲何必劳心。”谢思言回身就走。

 贾氏紧走几步:“可此事毕竟牵系你弟弟…那可是你胞弟!”

 谢思言凛凛眼风扫向贾氏:“母亲若是为他好,就更不该为贾悦求名分了。似贾悦这等人,回头若当真嫁了谢思和,我怕他变成绿都不自知。”言讫,飘然而去。

 回到鹭起居,陆听溪累得倒头瘫到了榻上。她适才也就站了半柱香的工夫,竟就有些受不住了,不仅背酸痛,而且‮腿双‬发软,后头还是坐着软轿回来的,如今居然还是没甚气力。

 不知不觉闭眼睡了过去。朦胧间似有人将她抱起挪了地方,又将她搂到了怀里。继而察觉到对方在绵不绝地亲吻她,她挣扎着张开双眸。

 谢思言从她娇柔软的双上离开,长指勾住她下巴:“醒了?那正好,咱们继续。”

 陆听溪悚然一惊,终于去了大半困意,几乎是从榻上弹坐起来,让他不要再胡来了。又陡然想起一事,一把抓住他:“我的耗子呢?”

 她发现谢思言只将天竺鼠的小窝拿了回来,那对肥嘟嘟的天竺鼠却不见鼠影。

 谢思言嘴角微扯:“我就说,你跟养了一对儿子似的上心。”

 “不是一对儿子,那是一公一母。从前都是分笼,如今合笼了,说不得再过些时,就能有小耗子降生了。”陆听溪认真纠正,再度询问天竺鼠的下落。

 谢思言怏怏:“不晓得,没瞧见,说不得被贾悦捏死了,或者烹了煮了,我听闻天竺鼠质鲜美…”

 陆听溪扭头就要下榻,被谢思言一把揽住:“你可知道你意识混沌时,口中嘀咕着什么?”

 陆听溪一顿。

 “你一直喃喃着,‘谢思言帮我’。”

 陆听溪眉心。

 她怎么觉得他没把她的话听完,她当时大抵想说的是“谢思言帮我找耗子”

 谢思言从背后拥住她:“既然你心里也是念着我的,那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我的苦心,想来你也是能够明了一二的。”

 陆听溪被他按在怀里动弹不得,又感觉到他正寸寸亲吻她的发顶,不知是屋内太暖还是他的举动格外温柔,她面上霞,一颗心也逐步温软下来,挣扭渐止。

 她自然知道他的苦心,他跟她解释过的,只是他这种将她排除在外的做法,令她心下不快。她想成为与他并肩的人,而不是永远的被保护者。但她多次向他表达了这种意愿,他却并不肯应允。兴许在他眼中,她一直都是幼年时那个猫一样的小女孩儿。

 陆听溪忽地按住谢思言的臂膀:“不生气可以,但你必须跟我赔罪。我那几因着你的事被折腾得多惨,我至今记忆犹新。你若不赔罪,我是意难平的。”

 谢思言缄默须臾,嗓音略显艰涩地开口:“我可以为那让你受的磋磨致歉…”

 “不是为我所受磋磨致歉,是为你隐瞒我导致我受了许多磋磨而致歉,关键在于‘瞒我’。并且,你要保证下回再不瞒我。”

 谢思言箍在她间的手一紧:“别闹。”

 “你一不说,我一不宽宥你。”

 谢思言眸瞬时晦暗,强行按住她:“本事见长了,我偏不说,你奈我何?”

 陆听溪待要再说什么,身子已被他牢牢制住,开口呼,双亦被他堵住。

 “来,你倒说说你宽不宽宥我,”谢思言垂眸盯着明眸圆瞪的美人,“你敢再说一次,我就敢让你喊破喉咙,信不信?”

 …

 陆听溪翌起身时,已三竿。

 她自成婚以来,从未起得这样晚过。丫鬟们说,谢思言已去老太太并贾氏那头打过招呼了,帮她免了晨起问安,她听了愈加羞赧。不论谢思言给她寻的什么借口,明眼人一看就知她是为何晚起。

 不过,失而复得的一对天竺鼠给了她些许慰藉。

 据说这对天竺鼠是谢思言一大早就从外面拎回来的。天竺鼠不负鼠名,生来胆小,骤闻高声都会吓得窜回窝里。不知是否今晨被谢思言吓着了,被她重新放回笼中后,也还是一副哆哆嗦嗦的怂样,连那猪叫一样的哼唧都不嘹亮了。

 她正张罗着给天竺鼠喂食,谢思言从外头进来。

 “你昨晚打哪里发现它们的?我怎生觉着它们都瘦了一圈。”她低头轻抚天竺鼠柔软光顺的被,心疼道。

 谢思言朝耗子窝里相偎相依的两只天竺鼠投去冷淡的一瞥:“至多也就饿了一晚,哪里就瘦了?镇吃得比猪都多,胖得活像是两的灌腊肠,你看它们扭身子时,像不像两滩动的糜?”

 “那是虚胖,去掉就没那么胖了,你不信捏捏。”

 谢思言当真朝笼子伸出手,两只天竺鼠吓破了鼠胆,扭着滚圆溜肥的身子四处窜,扯着嗓子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嚎。最后挤做一团,好一副苦命鸳鸯的模样。俯瞰下去,宛若两碗拼在一起的糜。

 谢思言嗤之以鼻:“什么天竺鼠,就是投胎到耗子身上的猪。不知道的听见这动静怕还以为我这院子里养了两头猪。”又道,“那贾悦非但想暗算你,还偷走了你的大耗子,父亲说了,赏她两顿家法,然后让她娘家人将她领走。”

 陆听溪道:“她不是谢家的人,如何受谢家的家法?”

 “她虽不是谢家的人,但她是在谢家的地盘上犯了事,父亲眼里不得沙子。他兴许还是不大认可你,但他是个极讲宗祧章程的人,你是他儿媳妇,在外人面前,他是一定会对你多加回护的。况且这桩事,也关乎他与谢家的脸面,贾悦触到了他的逆鳞了。”

 谢思言目光沉沉:“只不过…”

 陆听溪等着他的下文,他却并不继续说下去,转了话头。

 谢思言目光幽微。

 只不过,两顿家法如何能消他心头之气呢。昨晚他若是未能及时赶到,会是怎样的后果,他根本不敢设想。

 再者,也是时候清理贾氏了。

 万寿圣节这,文武百官与内外命妇例行入宫朝贺。

 因着谢思言平定宁王之功勋卓著,陆听溪破格得了封诰。谢思言除却晋为次辅之外,还得了太子太师的虚衔——三公、三孤并太子三师、太子三少均属虚衔,俱系为勋戚文武大臣加官、赠官之用,是个锦上添花的意思。

 太子太师秩从一品,天兴帝就于破格之外再破格,给了她一品夫人的诰命。她如今的诰命品级比她祖母都高,是外命妇之中,除却公侯伯夫人之外,品级最高的了。

 外命妇之中,国公夫人品级最高,其次是侯夫人和伯夫人。这些丈夫爵位加身的夫人们凌驾于品官夫人之上,又因着魏国公府门庭煊赫,贾氏甫一现身,就被一众命妇围了起来,逢不绝。

 陆听溪不以为意。贾氏而今多方顾忌,对她格外关照,她跟她总还是能维系着表面这层敦睦。

 命妇朝贺毕,又用了膳,陆听溪正观歌舞,忽然内急。太后宫中她是常来的,也没唤宫人引路,一径出了大殿。

 从东净出来,她正打算折返,却闻得一阵细碎的私语声从蓊郁花木后传来。她不想凑什么热闹,回身打算放轻脚步离开,沈惟钦的笑语传来:“姑娘而今成了一品夫人,就六亲不认了?”

 陆听溪步子一顿,想作速离开,沈惟钦的举动却远快于她。

 “姑娘跑这么快做甚,我又不会灭口。”沈惟钦挡住她的去路。

 陆听溪道:“不知殿下有何指教?”

 沈惟钦端凝她,俄而,语调转低:“私底下,姑娘可以不必这般拘谨的。对我直呼其名也可,如果姑娘肯唤我一声‘阿钦’,那最好不过。”

 陆听溪气;“殿下明知我不会这样,下回不要开这等玩笑。”

 “我可没有跟姑娘玩笑。姑娘骨子里根本没把我当成楚王,那何不叫得随意些,”他见陆听溪张口否认,淡笑道,“姑娘若当真将我当成什么劳什子亲王殿下,就不会只在口中唤‘殿下’,却极少行礼。若换做旁人见我不礼,我一早就处置了,可姑娘就不同了,不论姑娘如何待我,我都受着。姑娘在我这里,永远有特权。我对着姑娘,也从未拿过架子。”

 沈惟钦又擎了擎手臂,问她觉着他今这身穿着如何:“我提早三月就开始着人裁衣了,这一身从头到脚都是簇新的。”

 陆听溪默了默,要绕过他去,再度被阻。

 “姑娘那从萃秀山回来,难道没甚感想?谢世子与我是一类人,姑娘在宁王之之中看了那么多戏,难道还没看出?”

 陆听溪一顿,忽然道:“是你,是你故意将三姐当我抓去,引我过去看你们那出大戏的?之所以选我三姐,是因为担心换做旁人,我就不会跟去,对不对?若非如此,我实在想不出,容貌与我并不相似的三姐为何会被你们掳走。”

 沈惟钦不置可否,只道:“皇帝的位置并不稳当,姑娘大抵不知,皇帝这回擢升谢思言,惹得一众老臣反对,后头若非他一意孤行,发了中旨,谢世子如何能晋次辅。”

 “谢世子得除掉仲晁,才能集权于一身。我倒庆幸当初因着世子不信我,没能与我联手除掉仲晁,否则我此刻岂非自寻麻烦。若不是仲晁,世子即刻就要腾出手来,进谏削藩之事了。”

 “我已给皇帝递了奏疏,要求恢复立国之初的兀良哈三卫,藩屏重镇的亲王,带甲十万,其余亲王三卫减半。姑娘猜皇帝会不会批?”

 “这种事,我管不着。”陆听溪道。

 “那姑娘猜猜,那断指是谁的?”

 他语声分明极轻,但陆听溪听来却一阵悚然。他的眼眸幽晦若深渊,内中是万年不化的霜雪。

 沈惟钦的视线一落到陆听溪身上,就即刻温软下来,待要再说什么,却听得身后劲风骤起,他面色陡寒,回身一把攥住那偷袭而来的九节鞭。

 宝音郡主费尽气力都没能将鞭子回,急唤身后随从上来帮忙。

 她身后一个北狄大汉飞快冲来。那大汉生得虎背熊,小臂比沈惟钦大腿都,瞧着步姿也是个练家子,然则无论是祭出拿手招数还是径使蛮力,都没半分用处,鞭子仿似长在了沈惟钦手里,纹丝不动。

 宝音郡主气得在原地转了两圈:“连个白面书生都敌不过,没用!”又瞪向沈惟钦,“把鞭子还我!”

 沈惟钦容冷厉,振臂一挥,那九节鞭就仿佛游蛇一样,“嗖”的一下到了不远处的一株银杏树树冠上。

 宝音郡主美目圆睁,气得跳脚:“我认得你!你就是我那在首辅府上见着的那个…”上下打量,语声忽收。

 容貌踔绝的人是不易被忘记的,宝音从背影就认出了眼前这人是先前在仲晁母亲庆寿那见过的那个,但当时匆匆,未得细看,今对方显然是刻意打选了衣冠,玉带鲜衣,漠然独立,桂魄仙枝一样,洒落之姿惊人眼目。

 尤其睥睨望来时,恍若冰石磊砢,磷磷烂烂,孤霜傲雪,寒玉澔澔。

 高不能攀,贵不可言。

 宝音郡主许久才醒神,面上竟起了一层薄红:“你…你是什么身份?”

 沈惟钦根本懒得理会她,回头已不见了陆听溪的身影,眸底戾气更甚。他不理宝音郡主的呼喊,一径去了。

 那夺鞭未遂的大汉将在银杏树上的九节鞭取下,恭恭敬敬捧到了宝音郡主面前,却被她一把拂开。

 她骋目望向沈惟钦离去的方向,忽地一笑。

 这人比江廓生得还要好,最要紧的是,合她胃口。那种温顺如绵羊的有什么意思,这种一看就不是善茬的,方能起她的征服

 当下命人去打探了,这才知晓这位原是天-朝的王爷。怪不得那等龙章凤姿。最妙的是,这人尚未娶亲。

 宝音郡主收了九节鞭,疾步去寻自己父亲。

 天兴帝正坐在外廷华盖殿内,与群臣跟四方使团饮宴观舞。他百无聊赖,又心下郁郁,霜打的茄子一样。

 当皇帝不易,当他这种总受掣肘的皇帝更不易。若非谢先生与楚王在旁佐助,他连处置那帮宁王之中背主的不臣之人都难。但宁王之余波未平,楚王又来管他讨债了。

 照这个架势,他不及弱冠怕就要秃头。

 天兴帝不知第几回叹息之后,忽听内侍说阿古达木回了。

 阿古达木适才出去了一趟,大约是去出恭了,他也懒得过问,如今回来了有何稀罕的。

 天兴帝皱眉:“回就回吧,有甚好禀的。”

 内侍踟蹰道:“那阿古达木说有几句私话想跟陛下说。”

 在大殿后头的便殿内落座,天兴帝瞥向下首的阿古达木:“不知台吉有何话说?”

 阿古达木规规矩矩行了个天-朝的陛见礼:“小王有个不情之请——在下想将小女宝音许配于楚王殿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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