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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谢思言身子一僵, 拉开她的手,将人牵到跟前:“你适才吃什么了?”

 陆听溪意识模糊, 伏在他怀里, 言语含混不清:“点心…几杯米酒…”

 “跟谁一起喝的?”

 “好…好些人…”

 谢思言见这会儿也问不出什么来,索抱了人转去了旁侧的配殿。

 谢思言前脚才走不多时, 后脚就有人进来。

 沈惟钦扫了眼榻上的两人, 回头看向身侧一个内监, 询问适才情景。

 那内监惶惶跪地:“回世孙的话,当时灵璧县主心绪不佳, 没动自己那杯酒, 起身离开了。小的不敢让世孙失望,就寻机截了灵璧县主, 强行喂了药带了来…”

 沈惟钦并不在意过程, 只看结果。不过他随即想到了一件事:“那灵璧县主那杯酒是谁喝了?”

 “小的…小的没留意。”

 沈惟钦冷眼看去:“去查。”

 内监战栗不已:“小的…小的遵命。”

 沈惟钦视线调回软榻。

 楚王真的越发碍事了。非但脑子不好使, 而且总爱多管闲事。先前分明说了不再管他的婚事, 却还要耍手段。他既这般喜欢磨, 那他就给他点颜色看看。

 说到底,中间隔着一个楚王, 做甚事都碍手碍脚。

 谢思言眼下只觉自己离死不远了。

 他将陆听溪搁到配殿的美人榻上, 打算去寻些药来,却不曾想被她一把揪住间螭虎玉佩。他去掰她的手时, 又被她抓住手。她意识蒙,口中喃喃不止,他俯首去听, 但听她小声咕哝:“我要喝药,我要退热…你身上的气味真好闻…”

 他探了探她额头温度,又思及她先前被人追击,侧头跟她打商量:“你先乖乖躺着,我去去就回。”

 她反而抓他更紧:“你的声音也好听…”

 他俯首,嘴轻贴她耳廓:“那你可晓得我是谁?”

 她口中念念叨叨,却不过语,没一句答话。

 他从她手里出手,解了自己的披风给她盖上时,又被她扯住。她的手软滑柔,环他指上,又不住挲,仿佛动的软玉,却又烙了一层热烫,灼得他心尖战栗。

 殿内忽而变得异常阒寂,怦然心跳清晰可闻,气息愈来愈重。

 他忽然发了狠,一把攫住她双肩,她在身下:“小没良心的,我好心好意抱你过来,又要去帮你找药,你就是这么折腾我的?你信不信我…”

 他后头的话消弭在了她舒臂拥住他的举动之中。

 倏然间,他浑身紧绷,犹如一张拉满待发的弓。

 美人香汗淋漓,瓣微张,细溢耳畔,温甜体香逸散鼻端,娇桃绵软丰盈,略微一动,就磨蹭得他通身炎火簇簇,将成燎原之势。无数个‮夜午‬绮梦里拥在怀中狠狠疼爱的娇软玉人儿,而今就被他在身下,收臂抱他,情似水。

 他可以为所为,可以肆意骋

 不消片时,满头大汗,身躯战栗。他只觉自己正游走在失控的边缘,满心都疯狂叫嚣着将她占有,任意绵。

 陆听溪纤臂抱他更紧一分:“帮我找药…我难受…”娇音软语里夹杂难耐的细碎嘤咛,摄人魂魄。

 她先前从未主动抱过他。

 男人僵了片刻,蓦地下,含住她双辗转吻,又飞快下移,火烫气息在她白腻娇颈上连,高硕身躯将她一身弱骨丰肌狠狠住,密不透风。她微微弓身,被男人着一把扣住苒弱双肩:“知不知道我是谁?”

 谢思言双眸不知何时已染上猩红之,额际热汗滚入眉峰。

 身下的娇人儿仍旧只是呓语。

 谢思言眼眸沉暗,不轻不重在她耳珠上咬了一口,为她掩好披风,起身下榻。

 “乖,我去给你取药来,即刻就回。”谢思言在她凝脂似的脸颊上轻捏一下。

 当初他在西苑看着沈惟钦换酒那回,提醒了他,出门在外,怎能不备着些药。他后来嘱咐杨顺随身带上些常用的丸药,里头就有能解陆听溪身上苦楚的药。杨顺应当就在附近,他步子快些,半盏茶的工夫不到就能回来。

 他本是放心不下,来麋鹿苑这边接应陆听溪的,但以她眼下这光景,去不得别处,只好先解了药再说。可他来得匆忙,没有从人随行,将陆听溪一人搁在此处,终归是不能安心。

 谢思言鲜少这般为着一事委决不下。少顷,他回望了眼榻上满面桃花的少女,终是抱上她,裹严实了,大步出殿。

 …

 沈惟钦眼下正调派手下四处寻人。

 只要一想到内监方才的回话,他就满心腾火。

 当时麋鹿苑在场者众,为何偏是陆听溪喝了那杯酒!太后宫中并不见陆听溪的身影,那么陆听溪很可能还在麋鹿苑。此间的麋鹿苑宫室殿宇比南苑那边少得多,他一处处寻去,总能寻见她的人。

 他心中竟止不住地庆幸,庆幸此处是护卫稀松的麋鹿苑,否则若是被哪个护卫瞧见陆听溪那副模样…他虽没瞧见陆听溪而今的情态,但也大致能够想见是何等勾人。

 心头怒气愈盛,将成溃堤之势,直想一刀劈死那个办事不利的内监,但如今他不出空闲来。

 沈惟钦突然停步。

 他为何这样气恼?陆听溪如何,干他何事?他是害怕谢思言的报复还是害怕他今手之事外?显然都不是。

 那是为什么?

 沈惟钦双拳笼攥。陆听溪若是在此被人玷污了,那就是秽浊宫廷,回头此事如若被人知悉了,拔出萝卜带出泥,也会牵累他。

 那么他恼怒就情有可原了。

 定是如此。

 沈惟钦寻见了缘由,推开面前的殿门。

 仍是空无一人。

 他面上神色几变,待要再换别处,却在出殿门时,撞见了折返的谢思言。

 沈惟钦的目光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落在了他怀中之人的身上。

 少女双眸阖着,面上绯霞如云。眼尾微红,犹带泪迹,长睫上水汽氤氲,却不知是哭啼所致,还是冷热替之后凝在上头的雾。瓣鲜润,娇□□滴,眉目之间的媚令人望而心惊,仿似水的牡丹,柔弱不胜,娇娆堪怜。瞧着竟有几分被男人恣意蹂-躏过的勾人媚态。

 谢思言身子一侧,托了少女的后脑勺按到他口,阻挡沈惟钦意味不明的视线:“让开。”

 殿门开了大半,寒风呼啸灌入,沈惟钦但觉如同置身冰火两重天,百蚁噬心一般难熬。

 他几乎是口而出:“她身上药解了?”

 谢思言冷笑:“世孙承认这是世孙干的好事了?”

 “这有何承认不承认的,此事既然牵涉到了她,你总要查,查到我头上是迟早的事。不过我原本也没打算隐藏,我不过是想给我祖父一个警告,陆听溪牵涉进来只是个意外,她不在我的筹划之中。”

 “那既是如此,世孙更可以让开了。”

 沈惟钦却仍堵在殿门口:“她面上红怎这样重?”又见少女酣睡正甜,竟是安稳得很,“你是如何纾解她身上药的?”

 谢思言睨他:“她是我未婚,世孙是不是心过头了?”

 沈惟钦面冷如寒川。

 谢思言早在三两年前就挖空心思地要得到陆听溪,如今这般情形,谢思言倒是极有可能把持不住。或许根本也不想把持,若是两人今颠鸾倒凤一回,婚事势必要提前。

 沈惟钦满心愠火无处发时,陡然瞧见谢思言玉冠上的点点水迹,又看到两人衣衫均齐整,算了算时辰,笑道:“今既遇上这等事,自是要为伯祖父、为祖父分忧的,我只是怕世子一时情不自了体统。不过而今看来,世子尚算清醒。否则若当真春风一度方回,那世子怕有不举之虞。”

 谢思言即刻就反应过来,沈惟钦这是在说倒推时辰,撇开旁的杂七杂八的事,所剩工夫少得可怜,倘若他跟陆听溪当真偷试了一回,那他这么快就结束,怕是银样镴头,雄风萎靡。

 “我与我未婚之间的私事,世孙休要妄度。我是威猛还是疲弱,世孙回头观我跟听溪婚后如何,自然知晓。届时我们弄璋添女办满月酒,我头一个给世孙下帖。这种喜宴,说不得三五年内就要办三四次,世孙届时千万赏光到场。”

 沈惟钦倏然想起,陆听溪在漷县时,法照给她的判词。

 主富贵,主多子,螽斯衍庆,瓜瓞绵连。

 他似笑不笑:“我闻人说,纵是银样镴头,也是有可能授孕的。届时纵当真三年抱俩,那也是因着陆姑娘命中多子,而非世子之故。”言罢,拂袖而去。

 谢思言面色寒,盯了眼沈惟钦的背影,回身进殿。

 沈惟钦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停下。

 最后那段话虽是讥谢思言的,但他说出来后心里实则并不好受。大抵是因着他过于厌憎谢思言,他一点也不想看到陆听溪与他成婚,甚至为他生子。

 思及陆听溪适才的满面情,沈惟钦倏地沉了脸,吩咐手下:“去将那个办事不利的内监带来,我要亲手了结了他!”

 …

 正旦这的风波,十后才渐渐平复。

 咸宁帝查出的结果是宁王见他中风大半年都没个起,遂勾结其余几个藩王,编造他鸩杀先帝的罪证,意煽动舆情,大逆宫。若非京军护卫得当,恐怕这江山就要易主。宁王喊冤,咸宁帝声称顾念手足之谊,又时逢上元佳节,特恩准将宁王软于西苑,暂不下狱,待到正月之后再行鞫审。

 楚王再三向咸宁帝上奏请罪,自道是自己一时不察,这才致使正旦国宴上生出这许多事端来。咸宁帝将楚王宣到跟前,含泪握了他的手,追忆昔年昆仲之情,让他莫要自咎。

 一时朝堂上下物议不息。或赞颂咸宁帝仁厚,或揣度咸宁帝的用心,不一而足。

 外头议论纷纷,楚王这个上元节过得浑浑噩噩的,元夕之时也不去灯市,只在书房枯坐。

 须臾,沈惟钦叩门进来。

 “今年的灯市初七就开始了,今十五,正是热闹,祖父不到往一观?”

 楚王随手拎起桌上一册书往他脸上摔:“滚出去!你还有脸来!”

 “孙儿为何没脸来?孙儿可是功臣,若非孙儿,此番楚王府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楚王气得浑身发抖,一时竟不知如何辩驳。

 他也不知咸宁帝何时预备的这一手,他一直以为咸宁帝纵要对付他跟宁王,那也是几年之后的事了,谁知道咸宁帝而今就坐不住了。咸宁帝非但一早买通了宁王手底下的长史等一干高官,还将手伸到了楚王府。但这些他竟是一无所知。

 这回的所谓正旦闯宫,咸宁帝原本也是要拉楚王府下水的,但因着他孙儿事先悉,里应外合,这才将楚王府从此事中摘了出去。咸宁帝没抓着楚王府的把柄,意难平,却也只好忍下,在人前演了一出兄弟情深的好戏。

 逃过一劫,他本是该舒心的,但思及正旦那麋鹿苑中的事,他又想死他这个孙儿。

 他此前总说不再管孙儿的婚事,但那不过是气话罢了,他孙儿是王世孙,他怎可能由着他这么胡闹。年前他就筹划好了,寻个容貌绝的女子来,给孙儿下点药,而后凑成好事——他思来想去,觉得孙儿大抵是眼界太高,瞧不上寻常姿的女子,此前对陆家女的不同大抵也是因着她那副皮囊。只要让孙儿尝到男女爱的滋味,往后的事自然好办了。

 他平里待在宫中,正旦这最好下手,且这人多,孙儿发现被算计也不好发作。他把什么都筹划好了,却没想到他的计划竟被孙儿识破。更没想到,孙儿会报复在灵璧身上!

 他竟将他原要给他下的药,用在了灵璧身上,甚至还亲自派人将他叫过去看。等他赶到麋鹿苑那处寝殿时,一眼就瞧出了那躺在榻上扯衣嘤咛的女子是灵璧,而她身侧躺着的,赫然是宁王世孙。

 他险些当场厥过去。

 灵璧跟宁王世孙可是堂兄妹!若有不轨,即是-伦!

 罔顾人伦,沈惟钦这业障怕是疯了!

 他当时指着沈惟钦的鼻子,竟是半晌骂不出一句话来。手段损至此,他恍然觉得他是头一次认识这个孙儿。

 这业障当时竟还轻声细语地与他说:“祖父息怒。您看,孙儿这样做,既表明了不愿被您手婚事的决心,也牵制了宁王,往后宁王世孙都要受咱们掣肘,是不是也算一箭双雕?”

 楚王想着想着,一股泼天火气窜上:“连自己亲妹妹都要害,滚出去!”

 沈惟钦眉目不动。什么亲妹妹,不过与他一样,也是个庶出的,又非同母。话说回来,即便是同父同母的胞妹又如何,他原本也跟这些人没甚干系。

 “灵璧又不是当真跟宁王世孙有了肌肤之亲,只是宁王世孙自己摸不清状况罢了。我今来,可不是来听祖父叫骂的,”沈惟钦淡漠道,“土默特又来犯边,一场战事不可避免。打仗就要调兵。宁王手里还有两万兵马,皇帝是势必要趁势收编的,祖父不想截胡?”

 楚王皱眉:“你是想…”

 “皇帝已对宁王下手,下一个就是楚王一系,皇帝太多事,得让他消停些。”还有谢思言。不过这些很快就算不得什么了,他即刻就要毕其功于一役了。

 …

 从书房出来,沈惟钦转去自己院子的路上,突然窜出一只猫。那猫“喵”的一声尖叫,朝他面门飞窜而来。沈惟钦往后连避三步,头正撞到廊柱上。

 李氏奔上前,抱起猫,见儿子半晌不动,吓了一跳:“是娘不好,不该让这猫儿跑…阿钦没事吧?”放开猫,去拉儿子手臂,想要瞧瞧头上是不是磕出血来了。然而她折腾半,拉不动也唤不应。

 沈惟钦眼睛对着扶疏花木上的一片暗影,目光却是涣散的。

 李氏大骇,忙命人去传太医来,又回头抱住儿子哭道:“娘可就你一个儿子…”

 不知过了多久,沈惟钦蓦地回神,一把推开李氏,回身就走。

 李氏觉得儿子撞了,又差人去将淳寂叫来。

 等太医和淳寂前后来看过,都道世孙只是头上磕出一片淤青,无甚大碍。可李氏见儿子神思恍惚,心中总不踏实,第二便去了大隆福寺上香。

 正月十六这一早,陆听溪就被叶氏薅起来带去了大隆福寺。叶氏觉着近来诸事不顺,应当去进香去去晦气。陆听溪倒也没有反对。

 她后来才知,正旦那天她会被下那种奇怪的药,是个意外。而那个想将她拖走的面生的宫人,跟下药的不是一拨。谢思言说一时还不知那宫人是哪边派来的,尚待查证。

 她那醒来时,已在自己的闺房躺着了。母亲说是魏国公世子将她交给她的,说是她当时发了热,让她们好生照应着。陆听溪醒来前的记忆就停留在谢思言抱她往麋鹿苑折返,后头的就断片儿了。

 陆听溪与叶氏在毗卢殿拜毕,要转去别处时,遇见了李氏。

 李氏对陆家一行人很是客气,尤其对陆听溪,堪称蔼然可亲。陆听溪却不想跟李氏多做纠,寒暄几句就要走,就听李氏道:“陆姑娘留步。陆姑娘素若是得闲,不如多来寒舍走动走动。舍下平里没甚人,阿钦不常在家,我身边也没甚可心的人陪着说话。”

 陆听溪心道真去你们府上做客,怕是要被你儿子掐死,当下敷衍几句,随众离去。

 李氏叹息:“作孽啊,阿钦若果真放不下她,当初太后撮合,为何不趁势娶了她呢。”

 陆听溪从大隆福寺出来时,又碰见了等候多时的谢思言。

 谢思言自道他要离京一趟,与叶氏叙礼一阵,委婉表示想跟陆听溪单独说几句。自打谢思言将陆听溪好端端送回来,叶氏就觉着这个准女婿为人十分正派,如今当然可以行个方便。

 叶氏退到远处后,谢思言道:“我要随军去一趟宣府,你这边该看日子看日子,谢家那边也照常走仪程,我都代过了。我大约两个月之后回,说不得正能赶上娶亲。”

 陆听溪惊道:“你去宣府做甚?你不是东宫属官吗?而且你是文臣…”

 “你又不是不知国朝自来重文轻武,每回出征必有文臣随军,再寻几个得脸的太监监军,牵制武将。”谢思言不在这上头多言,转了话头,让她乖乖在家等他,记得捂秋冻,开后不要太早换上轻薄的衣衫云云。

 陆听溪沉默,须臾道:“打仗难道不是颇费时吗?你确定你两月就能回?”

 谢思言道:“我心里万事有数。”

 “可你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此去凶险?”

 谢思言蓦地凑近,盯住她:“是因你表兄太多。事先声明,咱们成亲摆酒时,你那帮表兄我是一个都不想请。”

 陆听溪不甚明白,他忽然心绪不佳跟她表兄多少有何干系。

 此番从京师调兵增援宣府,是急行军,谢思言连夜整装离京。

 朝廷给几个随军文武将官预备的是一辆大马车,十分宽转。谢思言坐在内中查看舆图时,慢慢梳理思绪。

 咸宁帝先前从西北调兵是为了防止楚王有异动,如今楚王老老实实的,倒是土默特那边出了子,结果还要往宣府驰援。

 “勉之想甚那样出神?”孔纶斜乜谢思言。

 “自然是想着何时才能差回去成婚。”齐正斌似笑不笑。

 余下一众大小将官想笑却又不敢,俱低头憋得龇牙咧嘴。

 谢思言眉清目冷。

 沈惟钦也是陆听溪的表兄。

 他居然生出一种被陆听溪的表兄包围的错觉。

 事实上他但凡想到陆听溪儿时可能曾气叫过这帮人“哥哥”,就恨不得挨个敲断他们的腿。

 他当年曾将尚且稚龄的陆听溪关到了国公府培花的暖房里,小姑娘见他不肯放她出去,不哭不闹,转身薅了他十来株玫瑰和玉兰,说要拿回去做糕饼。

 靡费千金养出来的花儿,就那么被她摘了拿去做点心。若非她人小抱不了许多,恐怕半个花房都要秃了。

 但他就那么纵着她撷。有些高枝上的花她个矮够不着,他就看着她一蹦一跳地去摘,并不搭手,等着她回头用甜糯声求他帮忙。可小姑娘倔得很,并不开这个口,于是她所过之处,秃的都是下头的花枝。

 等她怀里抱不下了,问他何时放她出去,他就道:“我打算关你一辈子。”

 小姑娘仰头看他:“管吃管住吗?”

 “当然。”

 “有人陪我玩吗?”

 “有。我。”

 “你会玩翻绳、踢毽子、抖空竹、过家家…吗?”

 他当时一把拽住她,问她素玩过家家可扮过新娘,陆听溪摇头,他这才神色稍霁,并威胁她往后不得跟旁人扮什么新娘新郎。

 陆听溪噘嘴:“我才不扮新娘,太麻烦。”

 他一口气还没匀,就听她继续道:“我都是直接当娘。”

 …

 谢思言阖上舆图。或许只有把小姑娘揣口袋里他才能安心。

 陆听溪归家当晚,又做了个梦,梦见宣府镇被围困,城内粮草断绝,守城的徐如松战至最后,力竭而亡,残军溃逃,宣府镇破。

 梦里并没谢思言,似跟现实对不上,但陆听溪还是有些忐忑,当即写了封信交给杨顺,让杨顺想法子送到谢思言手上。不管如何,早做准备总是好的。若是她早做这个梦,大抵会劝谢思言不要去宣府,现在却是只能提醒他防患于未然。

 正月十七这,陆听芊邀陆听溪去吴家做客。

 陆听溪一到,陆听芊就拉她去了中堂坐着。

 闲叙几句家常后,陆听芊道:“不瞒妹妹说,我这阵子一直在学书画,只是以我如今的身份,不好延请业师教导,不知妹妹往后可能时常来此指点一二?”

 陆听溪只道她过阵子就要成婚了,恐不太方便。

 陆听芊道:“这不打紧,妹妹这几能来几次是几次。我也不会让妹妹白忙,届时自有好物相赠。”

 陆听溪眸光微动,点头应下。她倒要瞧瞧她四姐要做甚。

 姐妹两个又叙话一回,忽听丫鬟来报说:“二,来了贵客了,太太让您过去见客。”

 陆听芊不甚在意,问是何人,丫鬟道:“是楚王府的李次妃,还有楚世孙也来了。”

 陆听芊整了裙钗,起身跟堂妹笑着道失陪。

 她公爹吴岱原本是要被一捋到底而后再放的,但后面因着沈惟钦的援手,只是被贬了三级,调出京去了,说不得过几年还能东山复起。她原本在婆家跟前不甚得脸,但自打此事之后,众人皆认为她背后有奥援,连她婆婆都对她改了态度。

 李氏自来京后就渐渐开始跟京师的官宦之家走动,吴家这边也有过从,而今年节往来也是常事。但她总觉李氏是对她存着一份亏欠的。不过就是不知道世孙来做甚。

 陆听溪觉得此间没她什么事了,起身作辞。

 出垂花门时,正碰见来送李氏的沈惟钦。她行了礼就要上软轿,却听沈惟钦道:“慢着。”

 作者有话要说: 蟹老板:情敌竟然诋毁我yangweizaoxie,我不仅要敲断他两条腿,连第三条腿也要敲断!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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