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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下聘
到最后,陶临沅也没能如愿以偿地去看一眼殷岁晴。

 百珠回到国公府自是没有好下场的,她被重新关进柴房里,正如陶嫤吩咐的那样,不给她东西吃,只给她水喝。

 照这种惩罚方法,也不知道她能撑几天。

 但这跟陶嫤无关,就算死,也是她应该的。陶嫤最无法忍受的,便是有人要加害她阿娘,上辈子她没能保护好她,这辈子绝不容许旁人动阿娘一手指头。

 她在殷岁晴身边腻歪了许久,以至于殷岁晴都有些烦她了,“这是怎么了?回来便这样,受什么刺了不成?”

 得知殷岁晴险些中毒,陶靖也特地赶来了一趟。现在正在一旁站着,看妹妹跟阿娘撒娇。

 陶嫤蹭了两下,埋怨地说:“阿娘跟前的人怎么这么不靠谱?是谁把百珠带进来的,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阿娘现在早就中毒了。”

 经此一事,殷岁晴才觉得自己对跟前的丫鬟太疏于防备了。

 本来嘛,在自己家里,以前都没出事,谁会想到有人要毒害她?由此可见,这摇香居还得好好管管才行。

 殷岁晴跟前只留下白术、杜若和李嬷嬷、童嬷嬷四人,其他的丫鬟在外面伺候。那些新进来的丫鬟都得经过严格的盘查和训练,不能轻易接受殷岁晴的饮食,以免再出现这种情况。

 百珠的下场她们都看到了,没几天便被抬了出来,听说是受不了折磨,自己咬舌自尽了。

 不少人看到白布下裹着的身躯,原本鲜活的*,只剩下一具瘦削的骨架,看了让人发怵。

 如此一来,摇香居的婢仆更加兢兢业业,不敢有任何二心,就怕自己落得跟百珠一样的下场。

 楚国公府安生没几天,便来一桩大事。

 瑜郡王府上门纳征,聘礼足足抬了百八十箱,一件件抬入楚国公府后门,可见场面隆重壮观。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才过上元节,便有这么件喜事,即便不是自己家的,也不跟着高兴。

 其中有个百姓慨叹道:“国公府家的小女儿好福气,才刚和离,便来这么一桩好婚事。”

 另有一人接话茬,“谁说和离不好的?依我看,和离了才好呢!”

 言讫,被人取笑道:“你也不瞧瞧人家的身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身份地位摆在那儿,能找不着好亲事么?”

 说的都是实话。

 无论旁人怎么看,楚国公六姑娘和瑜郡王段俨的婚事,都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再无变数。

 冰雪消融,暖花开,国公府后院百花齐放,万物复苏。

 湖岸绿草如茵,柳条舒展,一边是清癯粼粼的湖泊,一边是妖娆绽放的蔷薇。陶嫤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本想划一艘小舟到湖上看景,忽地听见前院传来不小的动静。

 她让玉茗去打听何事,玉茗很快就回来了,气吁吁道:“姑娘,是瑜郡王来下聘了。”

 这么快?

 陶嫤手下一用力,不小心折断了蔷薇花枝,她可惜地啊了一声,“瑜郡王亲自来的?在哪呢?阿娘知道么?”

 玉茗刚才只跑到前院看了看,没敢跑去正堂,看阵势应该是亲自来的。至于殷岁晴知不知道,她为难道:“我去时没看到夫人,想来还不知道。是国公爷跟几位爷去接的,这会应该在正堂,聘礼都放到内院去了,听说足足一百零八抬呢!”

 这方面瑜郡王比陶临沅上道得很,他知道楚国公是个好面子之人,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极大可能地足了楚国公的虚荣心,给足了他面子。这是旁人教不来的,得靠自己的悟性。

 很显然,陶临沅的悟性不好。

 陶嫤让她先别告诉殷岁晴,不想让阿娘心慌意。下聘过后便是请期,由男方决定婚期,这次段俨来的目的,还为了跟楚国公商量成婚时间。

 因为两人曾达成共识,要等陶嫤及笄之后才成亲。陶嫤是今年冬至满十五,瑜郡王的意思是把婚期定在腊月三十。一年的最后一天,除旧新,是个好兆头。

 楚国公没什么意见,他对瑜郡王满意得很,觉得岁岁这回才算是真正嫁对人了。

 “那就这么定了,到时我府上会做足准备,也请瑜郡王别疏忽大意。我这女儿虽说嫁过一次,但各方面都是一等一的好,你以后就慢慢知道了。”他喝了一口茶,打算把话说开了,“以前是老子瞎了眼,把岁岁许配了陶家那个小崽子,伤透了岁岁的心。我这么说,瑜郡王别见怪,我就是想告诉你,岁岁值得你用心对待。别看她对人不冷不热,其实心里是想着你的。”

 段俨敛眸轻笑,头一次没用本王,“我知道。”

 他对殷如道:“后都是一家人,国公爷不必再叫我瑜郡王。我字庄彧,你直接唤我庄彧便是。”

 “庄彧,好名字!不只是我,你也该改口了吧?”

 他一笑,“岳父大人。”

 楚国公满意地大笑,打算留他一道用晌午饭。

 这次他没有推辞,往庭院看一眼,“正好小儿也来了,方才在后院帮着安顿聘礼,不如把他一块叫来吧。”

 “好好。”殷如笑得合不拢嘴,招呼一个丫鬟到跟前,“正好把岁岁和叫叫也叫来,人多,热闹热闹。”

 楚国公是个童心未泯的人,一把年纪了,还成天热热闹闹的。

 不止叫了殷岁晴,连带着几个儿子也叫来了,准备一家人吃个团圆饭。殷如有意制造机会让他俩独处,奈何时机不对,不能急于一时片刻。这次先一起吃个饭,接下来有的是机会。

 距离午饭时间还有一个时辰,他先让人下去准备。

 陶嫤站在直棂门后面偷听了好久,听得脖子都酸了,刚要离开,身后有个低沉平淡的声音问:“你在做什么?”

 毫无预兆的一声,吓得陶嫤一个灵,转身抵在门板上。

 看清来人后,她拍着气,拽着来人的袖子带他离开这里。走了几十步,她停在一颗大槐树下,“世子哥哥你吓死我了!”

 段淳盯着被她拉住的一截袖子,再听见她的声音,恍惚愣了愣。

 好半响才问:“吓到你了?”

 怎么可能没吓到,她正偷听得津津有味,他忽地出声,是个人都被吓死了!可是看他这样,又不像是刻意吓她的,就是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她郁闷地瘪瘪嘴,“你怎么也来了?”

 袖子上白的小手慢慢离去,他有点不舍,面上却没有显,“我刚从后院过来,聘礼都放在库房了。”

 原来他是跟瑜郡王一起来的,不过被殷镇半途截走了,一起去库房安排下人放置聘礼。

 才到正堂门口,便看见她贼兮兮地偷听。没有多想,上去叫了她一声,没想到还被她怪罪上了。

 陶嫤恍悟,哦了一声。

 段淳仍是同一个问题,“你方才在偷听什么?”

 被抓了个现成,她也没什么好狡辩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陶嫤领着他往前面的湖泊走,穿过一个月门,沿着蜿蜒的鹅卵石小径,前面便是波光粼粼的水面。柳絮翻飞,挡在脸前,像极了冬日的雪。

 她故作轻松,双手背在身后走了两步,扭头笑盈盈地看着他,“我阿娘的终身大事,第一次我不能参与,第二次我当然要看紧一些。”

 段淳出一个很浅的笑意,他穿着靛蓝织金长袍,清贵之中带着儒雅,偏偏又眉目冷淡,给人一种极难接近的错觉。“那你看得如何?家父让你满意么?”

 他们走到湖畔,面拂来清凉的风,吹动了小姑娘耳边的鬓发,茸茸地挠在人心上。

 陶嫤噙着笑意,“目前还满意的。”

 段淳大抵是听说了前几天下毒一事,为了安抚她,不惜把父亲的家底都出来,“你尽管放心,家父认人不清,既然记住了晴姨,往后便会一心一意待她好,不会再纳姨娘或妾。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在瑜郡王府,不会让晴姨受任何委屈。”

 明明才二十,这番话说得他像长辈一样。

 陶嫤忍俊不,明亮的水眸弯成月牙,笑声清脆,“世子哥哥说话算数!”

 他颔首,“算数。”

 两人立在湖畔,风吹动他们的衣角,红粉裙裾与蓝色锦袍碰在一起,像绕在一起的柳枝。从湖岸对面往这边看,能看到一粉一蓝两个人影,静静地站着,跟湖边盛景融为一体。

 陶嫤跟段淳洽谈了半个时辰,聊得多了,才知道段淳其实一点也不冷漠,他耐心谦和,时常一两句话,便把陶嫤逗得捧腹大笑。短短半个时辰陶嫤便跟他打成一片,在他身旁跟前跟后地叫“世子哥哥”

 段淳边带着笑意,做了有史以来最想做的一件事。

 他摸了摸陶嫤的头顶,柔软的头发,乖巧可爱的笑靥,他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走吧,楚国公还在前院等着,咱们先过去罢。”

 陶嫤连连点头,亦步亦趋地走在他身后。

 这一顿饭可以用其乐融融来形容,楚国公连饮三大杯,表示高兴之情。席上还有陶嫤的几个舅舅,因为下午还有事,都没太放纵,稍微碰了一两杯助兴。虽如此,面上的笑容却掩不住。

 瑜郡王看着他们几个都长一样,于是敬酒时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被狠狠罚了两大杯。

 好在他酒量不错,两杯酒下肚,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

 见几位兄长还要劝酒,殷岁晴抿了下,朝那边瞪了一眼。正好白术端着茶进来,“这是今年才送来的龙井,几位爷尝尝味道吧。”

 殷家老二会意,还没出嫁呢,妹妹就留不住了,他一壁心酸,一壁配合地拿了一杯茶道,“喝茶好,喝茶好,我先来一杯。”

 他开了个头,剩下的便都以茶代酒了。

 瑜郡王握着茶杯,边隐隐含了笑意。

 这边喜事不断,而另一边的松州则相对冷清不少。

 江衡今天才收到陶嫤寄回的书信,没想到小不点真给他写了回信,他既惊又喜。拆看一看,信上内容中规中矩,决口不提她有没有想他。

 尤其最后那段,看得江衡可气可笑。

 什么长辈?他宁愿不当这个长辈!

 她还担心他的身体,是怕他不行么?这个可恶的小不点,等他回长安之后,就要让她知道他的身体到底好不好。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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