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卧房里，柳霜染将母亲的骨灰安置好，拈香拜了拜，在心中不断告诉母亲自己过得很好。

　娘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将来，娘很担心她会一辈子被遗忘在柳家直至老死，或是被大娘及其他姨娘打死，现在，娘可以不必担心了！她被伏带出柳家，从此再也不会受到“亲人”的欺凌。

　娘，伏对女儿很好很好的，他和绯雪姊姊都是善良的好狐狸！他们不但帮助自己离柳家那座牢笼，还找到了娘的骨灰，更好好的教训了一顿那个装神弄鬼的假道士。所以，娘，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伏跟绯雪姊姊平安如意，千万不要不小心被坏道士给收走喔！

　柳霜染虔诚的将手上的香入香炉内，然后双手合十，再拜了拜。

　拜完，她慢的放下手，双眼直视着母亲的骨灰坛良久，然后，她做了个决定。

　柳霜染先跑到厨房将刚刚做好、还热腾腾的包子拿出来，放在盘上，然后慢慢的踱到伏的卧房前。

　这些日子住在王爷府中，她已经被伏跟绯雪同化了！

　除了抢吃的时候，他们不论做什么都是一派慵懒与优雅，要他们动作快一点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而她因为总是跟伏腻在一块儿，为了配合伏，久而久之，她的动作也越来越慢了！谤本不像之前还在柳家时做什么工作都快，要是让小翠姊她们看到她现在做事的速度，大概会吓得下巴都掉下来吧！

　“伏。”

　甜甜软软的嗓音响起，原本坐在桌前看书的伏抬头朝来人绽放人的笑靥。

　“包子好了？”伏嘴馋的看着还冒着热气的白胖包子。

　“嗯！你尝尝。”柳霜染将整盘包子放到伏面前，打算让他吃个够。

　伏一见她将包子放下，便毫不客气的抓起包子往嘴里，大口大口的嚼着。

　真是太好吃了！伏感动的想。

　来人间已经很多年了，连皇宫御厨做的他都偷吃过，但是，以前吃的那些根本比不上霜儿所做的，就连绯雪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每次都跟他抢吃，也不想想那都是霜儿特地给他做的。

　“伏，包子好吃吗？”柳霜染笑弯着眼，很足的看着伏吃东西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他吃着自己煮出来的东西时，心里就有股满满涨涨的微妙感觉。

　她很喜欢看着他吃东西呢！以前在家里时，每天忙着在厨房想新菜、帮忙煮饭，但是爹爹、大娘、姨娘和姊姊们，却从来没有人称赞过她的手艺，甚至还常批评她做的东西难吃。

　有时她挖空心思弄些新的菜上桌，还会被原封不动的倒掉。

　现在，看着伏吃东西的样子，她可把以前在柳家丢失的信心都找回来了呢！

　“好吃。”好不容易把包子咽下的伏抬头笑望着她，温柔的回答。

　柳霜染听了笑得更甜更开心了！就这样坐在桌前，静静的看着伏将一大盘的包子一一解决。

　“嗝！”吃完包子，他打了个嗝，慵懒的拍去手中的屑屑，再缓缓的用干净的手帕拭手。

　“霜儿，我记得你蒸了两笼的包子耶！”可是刚刚这一盘似乎只有一笼的份量。

　“对呀！”

　“那剩下的呢？”

　“我请尚武吃了一些，剩下的请他送去给绯雪姊姊了！”绯雪姊姊也爱吃，所以她总会多做一些，让绯雪姊姊也能吃到。

　“霜儿——”伏一脸委屈的扁扁嘴，“你怎么可以每次都把我爱吃的东西分给别人？”那些包子应该都是他的才对！

　“绯雪姊姊也爱吃嘛！”柳霜染笑着，习惯性的窝进他怀中，伸手他皱起的眉心，好笑的说。

　每回只要她把自己弄的料理端给绯雪姊姊吃，这只狐狸就会出这种表情，活像被待了很久似的。

　“别理她嘛！”伏顺势将头埋进她的颈窝，含糊不清的咕哝着。

　“伏，你刚刚在看书吗？”

　柳霜染笑笑，赶紧转移话题，以免这只狐狸又继续跟她“晓以大义”，要她以后不管做了什么料理都只能给他吃。

　“是啊！”伏仍懒懒的靠着她。

　“那你识字啰！”

　“嗯！怎么了？”他看着柳霜染，一脸疑问。

　“伏，你可不可以教我识字？”她甜甜的问道。

　“识字？怎么突然想识字？”

　“因为我连娘的名字都看不懂。”她有些落寞的说。

　她很想识字，以前在柳家时，爹爹给三位姊姊请夫子，但她却连书房的门都不能踏进一步，想读书识字的梦想也只能搁在心上。

　在寺庙中找娘亲骨灰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不认识字是一件多可悲的事，还得藉由旁人的指点，她才能正确的找回自己母亲的骨灰。

　她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她好想、好想学会写自己的名宇，遗有伏的名字。

　这样的念头，不知道会不会很贪心？

　“好啊！我教你。”伏拉着柳霜染走到书桌前坐下，然后拿出一叠纸铺在案上，将清水倒入石砚中，拿起墨条仔细的磨着墨。

　柳霜染好奇的注视着伏的动作。原来写字前要先做这些事呀！

　修长的手指拿着墨条缓缓的在砚上移动着，另一只手则拉起磨墨的手的袖子，以免被墨汁溅到。

　伏的动作，缓慢中透着一股优雅，他的眼神里，慵懒却也透着专注，深深吸引着柳霜染的视线，她从不知道，光是一个磨墨的动作都可以如此赏心悦目。

　“好了！”伏放下墨条，对柳霜染笑笑，然后坐到她身侧。“我们先从握笔开始。”

　“握笔？”

　“对！你试着拿笔看看。”伏柔声鼓励着。

　“嗯！”柳霜染点点头，拿起笔，用力握着。

　“不对，手要放松一些，食指抬高，用无名指和中指夹着笔管下方。”伏边说边替她调整好姿势。

　“是这样吗？”柳霜染笨拙的拿着笔，抬起头，眼神晶亮的看着伏。

　“对！”伏赞许的摸摸她的头。

　“我不是小孩子。”她小小声的抗议着。

　伏总是喜欢摸她的头，把她当孩子看。她不希望伏一直当她是小孩，她已经是个大人了！

　“我知道啊！”他含笑点头，“你想先学什么？你的名字吗？”

　“我想先学你的名字。”柳霜染看着伏，说道。

　“我的名字？”伏有些讶异，他以为她应该想先学写自己的名字才是。

　一般人不都是这样吗？但是，他的霜儿却说要先学他的名字，这是把自己摆在他之后，以他为重呢！

　他知道霜儿很依赖他，不只是因为他是她年幼时唯一愿意理睬她的人，也是因为他将她从柳家救了出来。所以她依赖他、关心他，但是现在，她愿意在学识字时就先学写他的名字，这是不是表示他在霜儿的心中比他所知道的还要重要呢？

　“对呀！我一直想知道你的名字怎么写。”柳霜染甜甜的对着伏微笑。

　一直想知道他的名字要怎么写啊…

　伏心里涨满了感动。几千年来，从来没有人这样跟他说过。

　他一直都是孤独的，就算绯雪是他的姊姊，其实也各自有各自的生活，甚少往来。他也习惯独自在三界中来来去去，从来无人问他叫做什么；没想到现在，这个傻气又善良的人类女子，居然愿意学写他的名字啊！

　“来！我的名字是这样写的…”伏一笔一画将自己的名字，端端正正的写在纸上。“这个就是伏，这一个是，两个合起来就是我的名字。”伏对着柳霜染微笑道。

　他的霜儿啊！喜欢她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却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陷下去的。

　或许，早在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当她问起他那从来无人闻问的名字时，他就糊里糊涂的陷下去了吧！

　柳霜染看着白纸上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努力的记着伏刚刚下笔的顺序，然后将纸张小心翼翼的收起来，“伏，这张纸给我好不好？”

　“好啊！不过，你要这个干嘛？”伏疑惑的看着柳霜染。

　柳霜染笑笑，没有说什么，只是小心的将纸折好，然后放进怀中的荷包内。

　这个荷包是绯雪姊姊送她的，她本来是拿来装伏送的白玉，现在又多了这张伏亲笔写的名字。

　将纸收起，柳霜染再度拿起笔，歪歪斜斜的在纸上试着写下刚刚伏示范的他的名字。

　“这一撇要长一点，这一竖不要太短，这一点不要向下拉…”伏看着柳霜染写字，在她耳边不断提醒着。

　柳霜染努力的练着，一叠白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伏的名字。

　先一撇，再一竖，然后是一横、一撇、一捺再一点…

　柳霜染专心的练着字，没注意到身旁的伏正眼神炽烈的看着她专注的模样。

　她的眼神，因为专注而更加晶亮动人。他喜欢看她做菜，因为她做菜时的专注眼神令他着不已。而现在，他又喜欢上看她写字了！她写字时全神贯注，好像在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让人看了忍不住被吸引。

　柳霜染很开心的写着，没发觉自己的脸上、手上都不小心沾满了墨汁。

　终于，她写了一张字迹看起来较为工整的，开心的举起那张纸，献宝似的递到伏眼前。

　“你看，我会写你的名字了喔！”

　“嗯！你真。”伏接过纸，看着纸上歪斜的字，很丑，但是他却觉得无比顺眼，好像从没有任何一个文字比现在这张纸上的两个字来得顺眼。

　“伏，我会写你的名字了呢！”柳霜染笑笑。

　“嗯！”伏笑着点头，收下那张写着歪歪斜斜名字的纸，放进自己的衣袖中。

　“那现在我教你写自己的名字。”伏笑道。

　柳霜染端坐回桌前，让伏轻握自己的手，一笔一画慢慢写着自己的名字…笔画还真多呀！

　“好难喔！”柳霜染皱起柳眉，原本就沾了墨汁的脸显得有些好笑。

　伏偏头看着她，语气好笑的道：“你这样好像小花猫。”

　“小花猫？”她疑惑的看着伏。

　为什么这么说？

　“对呀！”他抬起洁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柳霜染沾了墨汁的面颊，然后将手伸到她眼前，让她看清楚，“你的脸上都是墨汁呢！”

　“啊！”柳霜染一惊，立刻放下笔，跑到水盆旁边，从水中看着自己东一块黑点、西一块墨渍的脸蛋，哭丧着脸道：“怎么会这样？”

　讨厌！又让伏看见自己的丑样子了！

　明明平时就很小心在他面前保持自己的形象的…虽然他早就看过自己脏兮兮的模样，可是，她还是不希望老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她希望他记得的她永远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秀秀的。

　她一直都记得，他说过“女孩儿要干干净净的才好”即使不漂亮，但只要干净，他就一定会喜欢吧！

　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从小时候遇见他的那个午后，她总是下意识不停的洗脸，生怕又弄脏脸蛋被他看见…

　“霜儿？”伏走到柳霜染身后，由身后采出头来，看着水中她的倒影。

　“我、我脸脏了…”

　“我知道。”伏含笑，拉起她柔软的身子，强迫她面对自己。

　“我、我要先洗脸。”柳霜染低下头，不希望伏看见她被墨水弄花了的脸蛋。

　“傻霜儿，你到底在想什么？”伏笑着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有些慌乱的小脸。

　“我、我不是故意要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写个字而已，居然会这样…”

　柳霜染脸上虽然沾了许多墨汁，但是看起来…却该死的可爱极了！

　伏看着，视线忍不住停留在她红的菱嘴上。那小巧的嘴正一开一张的解释些什么，可是，此时他却完全听不见，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想要品尝这张勾引起他念的小嘴。

　而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伏低下头，吻上那张正在说话的小嘴，深深的着两片人的瓣，“把嘴张开。”他哑声贴在她上说道。

　柳霜染呆呆的立在原地，睁圆着眼睛，看着伏放大的脸庞，被动又生涩的任由他轻巧滑腻的舌头撬开她的。

　温热的气息、熏香的气味自鼻间、间入，柳霜染如遭雷殛，站立不住，整个人软倒在伏怀中。

　良久，伏才意犹未尽的放开柳霜染被他彻底蹂躏过的嘴，抬头噙着微笑看她。

　“你、你…我、我的脸…”柳霜染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完整。

　“我的脸也沾上墨汁了！”伏心情很是愉悦的看着一脸震惊的柳霜染。

　呵！他吻她，她好像很惊讶呢！

　轰！

　薄薄的脸皮瞬间泛起红雾，柳霜染忽地用力推开他，大步往外头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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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霜染跑出伏的房间，再跑出王爷府，茫茫然的走在大街上，心中满满的都是刚才伏吻她的画面。

　他居然吻她耶！而且还是在她脸上都是墨汁、脏兮兮的时候！

　他不是喜欢女孩子干干净净的吗？

　柳霜染失神的摸着红肿的嘴，呆呆的立在路边，想着伏吻她的理由。

　她长得不特别漂亮，也没什么优点，跟三个姊姊一比，她简直就是个丑八怪。但是，伏却从来没有嫌弃过她。

　她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伏，他似乎就曾说过“你不丑”这样的话；在王爷府时，他也曾说过自己在他心中，没有人能比得上。

　但实际上她不出色呀！伏怎么会觉得她好呢？

　柳霜染疑惑极了！

　再说，吻她就是喜欢她的意思吧？

　伏怎么会喜欢她？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伏对她很好，但却是把她当孩子看，所以才会有事没事都她的头发。再说，她一直觉得伏对她好，大半的原因是因为同情她的处境，所以才会对她这么好。

　但是伏刚刚却吻了她，这不就表示在他心里是喜欢她的啰？

　为什么？

　伏美得像天仙，论身分，还是王爷的小舅子；而她，不只貌不惊人，还只是柳家下人生的女儿，连亲人都不喜欢她了，伏怎么会喜欢上她？

　梆霜染心思浑沌不明，举步在街上没有目的的走着。

　“好心的姑娘赏点钱吧！小的已经好几天没吃饭啦！”一名又脏又臭的乞丐拦住柳霜染，伏在她脚边哀哀的恳求着。

　柳霜染见状，立即掏出身上伏给她的银两，全数拿给乞丐，然后看着乞丐天喜地的收下。

　“姑娘啊！您真是好心，好心会有好报的，祝您嫁个好人家，早生个白胖儿子，福寿绵延！”乞丐开心的向柳霜染道谢。

　嫁个好人家…

　柳霜染的脸又倏地红了起来，她想嫁的…她想嫁的人——是伏！

　她让自己这样不知羞的念头怔住了！

　没错！她一直都很喜欢伏，喜欢他用温柔的声音哄她吃药、喜欢他慵懒的斜躺在椅子上看书的模样、喜欢他抱着自己，陪自己看风景的时光、喜欢看他狼虎咽吃着自己煮的食物…喜欢，好多好多的喜欢，多到她想要永远跟伏在一起。

　可是…可是她配不上伏呀！

　想到这，柳霜染便有些无打采。

　“哟！这不是我们的霜染妹妹吗？”

　尖锐恶意的嗓音从前方传来，柳霜染缓缓的抬头，是大姊、三姊还有…十姨娘。

　“大姊、三姊…十姨娘。”柳霜染有些害怕的向后退了一步。

　十姨娘会养蟑螂害人耶！好恐怖！

　“这位就是霜染啊！我只在老爷寿宴时见过一次。”可儿盯着柳霜染，别有深意的笑道：“来！过来让十姨娘看看。”

　“不！不用了！”柳霜染摇摇头，再向后退了一步。

　“我说柳霜染，十姨娘可是在跟你示好，你要这么不领情，就是给脸不要脸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分！”柳雪魄面色狰狞的说着。

　上回从王爷府被赶了出去，并被列为王爷府的拒绝往来户，这口怨气她一直无处发，现在正好，她可以把气都出在这杂种身上。

　“我、我…”可是十姨娘会养蟑螂害人啊！柳霜染苦着脸看着两位姊姊，她很想提醒她们要小心一点，可是，她们应该不会理她吧！

　“大姊，你也不必对霜染妹妹这么凶呀！这样说不得她还会以为我们在欺负她呢！”柳似画说道。

　今天十姨娘主动找她们一同出府逛逛，说是要替她们添购一些胭脂水粉当作她这个做姨娘的一点心意，所以她和柳雪魄便同她出府了！不过倒也还真巧，居然让她们遇到柳霜染这个小杂种，而且伏似乎也不在旁边，看样子是个好机会呢！

　柳似画在心中冷笑着。

　“不、不会的…”柳霜染听见三姊这样说，再度摇头。

　要是伏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那你还不过来，没见到十姨娘在等你吗？”柳似画口气变得有些严厉。

　“可是…”柳霜染很犹豫，她不想过去呀！

　“霜染，十姨娘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做什么这么害怕？来！苞十姨娘一块儿去挑些胭脂水粉，人多也热闹些。”可儿亲热的上前拉住柳霜染，不让她挣开，强迫她与她们同行。

　柳霜染害怕得心里直打鼓，却又不能多说什么，只能任由可儿拉着走。

　“霜染妹妹，我瞧你最近气很好嘛！”柳似画站到柳霜染身旁，与她并行，低声说道。

　“呃——是啊！是啊！”柳霜染第一次见到柳似画对她这么和颜悦，吓了好大一跳。

　“哼！连反应都慢了很多，大概是日子过得太好，忘了自己原本的身分了吧！”柳雪魄恶意的说道。

　哼！不过是柳家下人生的杂种！真以为住进王爷府就会变成大小姐了吗？

　柳雪魄的话让柳霜染沉默了。她的身分啊…要是她也跟三个姊姊一样，是爹心甘情愿承认的女儿，那她是不是就比较能配得上伏了？

　“大姊也别这样说。”柳似画柔柔的开口，再对柳霜染说道：“霜染妹妹可也别介意大姊的话，她一向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你别太在意呀！”

　“不会的。”柳霜染低下头，反正姊姊不承认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也已经习惯了。

　“霜染，你和那位伏公子感情似乎很好？”拉着柳霜染的可儿故作无意的探问着。

　“当然好啦！没见爹大寿那天，伏公子还特地陪她到柳家来给爹难堪吗？”柳雪魄不满的嚷道。

　“伏不是故意的。”柳霜染一听，忍不住为伏辩驳，却教柳似画给打断。

　“大姊，做主子的对‘下人’好一点也是无可厚非的。”柳似画有意无意的强调“下人”两个字。

　柳霜染听见“下人”两个字，很想反驳，告诉姊姊，其实伏没有当她是下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三姊一脸鸷，便什么也说不出口。

　绯雪姊姊带她到王爷府的那天，伏就跟她说过，要爹爹写下卖身契，是因为不希望爹爹找借口将她要回去，绝不是想要她当下人的。

　她一直都相信伏说的。再者，她到王爷府之后，也从来没做过什么工作，反而整天没事跟着伏一起悠闲的赏花、赏景，这样又怎能算是下人呢？

　“霜染妹妹，我没说错吧？”柳似画问得别有用心，非得柳霜染承认自己是下人不可。

　柳霜染含糊的应了声，当作回答。

　“原来是这样！”可儿点点头，故作讶异的说：“我听说伏公子想娶你，原来他只当你是下人呀！”

　“想…娶我？”柳霜染错愕的抬头看向可儿。

　“是呀！先前有流言是这样说的。”可儿点点头。

　伏…居然想娶她耶！

　柳霜染为这个流言开心不已，一抹甜蜜的笑容悄悄爬上嘴角，完全忘了她现在正被可儿拉着走。

　“哼！伏公子也只是好心，所以才由着下人没大没小，一点下人样都没有。”柳雪魄恶声说道。

　“我想也应该是这样，对不对？”柳似画看着柳霜染问道。

　柳霜染见柳似画语气轻柔，表情却不是很和善，只得胡乱点头一通。

　伏，对不起呀！我知道你没当我是下人，但是如果照实说的话，我怕姊姊会很生气，所以委屈你当个主子了！柳霜染在心中偷偷的想。

　“对了！霜染妹妹，你说伏公子喜欢哪种姑娘呢？”柳似画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柳霜染皱着小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伏是喜欢她的吧！虽然她也不清楚伏为何会喜欢上她。可是，这种话，不能跟三姊说吧！

　“…你说，伏会喜欢我吗？”柳似画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进柳霜染的思绪中。“我生得漂亮，也未有婚配，又是芜湖城内第一大富商的女儿，他没道理不喜欢我的，是吧？”柳似画斜睨着柳霜染。

　“三、三姊，你喜欢伏？”柳霜染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柳似画是喜欢上伏了呀！

　心头有种闷闷的感觉，好像心爱的东西快被人抢走似的，让她很不舒服。

　柳霜染甩甩头，想甩掉这种烦闷的感觉，却发现这种感觉在三姊的注视之下越来越浓。

　“是啊！霜染妹妹，我想你会帮我的，对吧？”柳似画拉起柳霜染的手，亲热的说。

　“帮你？”怎么帮？

　“就是替我制造和伏公子相处的机会呀！”柳似画娇羞的说道。

　“相处的机会？”柳霜染有些不解。

　“对呀！平时伏公子总是和你在一起，所以我才没机会和他相处，你得想个法子让我和他培养感情。我这么漂亮，他一定很快就会爱上我，然后上家里提亲的。”柳似画勾勒着美好的远景。

　“我…我…”柳霜染迟疑不定，她不想答应，一点都不想，她也很喜欢伏，为什么要把他让给三姊？

　再说，若让三姊和伏单独在一起，伏会不会也像对她一样对三姊？不时抱抱她，她的发，甚至、甚至是亲吻她？

　一想到伏有可能会抱着柳似画，她的心就好像被人用力拧住一样，阵阵痛着，让她快要无法呼吸。

　“霜染？”

　“不行！”柳霜染挣开柳似画的手，严肃的说：“对不起，三姊，我没有办法…因为我也很喜欢伏，一想到伏可能和你在一起，我的心就好痛好痛！所以，对不起，我不能帮你。”

　柳霜染说完转身就跑，她现在好想见伏，她好喜欢他，虽然明知自己配不上他，但是，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伏去喜欢别人。

　伏！伏！她的伏！柳霜染在大街上跑着，心中不停狂喊伏的名字。

　忽然，一堵墙挡在她前方，她还来不及反应，便硬生生的撞了上去。

　“小傻瓜，你还好吧？”

　“伏！”柳霜染惊喜的叫道，随后，想起方才的吻，她的脸又红了起来。

　“瞧你，脸都没洗就跑出来了！”伏笑叹，拿出帕子温柔的替她擦拭，眼睛却不着痕迹的往她身后瞥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柳霜染任由伏替她擦脸，有些羞怯的说道。

　“嗯！”伏收起帕子，牵起她的手微笑道：“回家了。”

　“好。”柳霜染甜甜的笑着，缓缓的跟着伏的步子走。

　黄昏的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拖得长长的，叠在一块儿，像是一幅美丽又温馨的画。

　另一边，柳似画面色狰狞，浑身发抖的瞪着柳霜染远去的背影。

　十姨娘可儿则是若有所思的垂眸不语。

　想不到，她养的蟑螂居然无法靠近柳霜染！

　寿宴那天，她听见柳霜染对柳有财说的话时就觉得奇怪了！再对照刚刚她害怕自己的模样，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是。看来，得赶快找个机会除掉她，免得她漏了自己的秘密。

　不过，那个叫伏的到底是什么？他身上没有人的气息，但她却看不出他究竟是妖还是魔，可见他的道行一定在她之上，她可得好好想个法子连他一起解决才是。

　可儿思索一阵，抬头瞥见柳似画咬牙切齿的样子，一个完美的计谋就此成形。 　ｍ.ＩGｅＸｓ.Cｏ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