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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那是姊姊,她气管发炎,吃了几天药就好了。”又把她和姊姊搞混了。

 “喔,是冬雪研…那你是冬希喽!唉,瞧瞧的记越来越差了。”她这脑子呀,越来越不济事了。

 走得蹒跚的朱仙女在孙女的搅扶下,缓慢坐上沿,她没直接躺下,背靠着头,两眼微带迷糊地看着眼前的孙女,想分辨她是哪个孙女。

 岳家人口也很简单,高龄七十的老,年过半百的媳妇,老人家虽生得多却不见得人人孝顺,就大儿子肯奉养她,并生育两女一子承膝下。

 可惜偏应了那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为人海派的岳家长子意外过世了,正值壮年的他把一身债务留给小。

 其实,那也不是他欠下的,只是他那个人太讲义气,一旦朋友有难便立即伸出援手,也不管自己能力够不够,一句话全给扛下了。

 幸亏好人有好报,虽然他做的是一堆教人摇头的傻事,可在他去世以后,受过他帮助的朋友也义无反顾的相助。

 所以他的小不致被债务不过气来,卖了百来坪的大宅还债,改买三十坪不到的老公寓,一家老小总算还有个遮风蔽雨的地方。

 比较辛苦的是一肩扛起养育子女的岳妈妈,她那时也不过三十来岁,最大的女儿才十五岁,小女儿十二岁,七岁的儿子刚上小学,还有婆婆要奉养。

 好在孩子们都很争气,不需要她太多心,在校成绩优异领奖学金,且自动自发地整理家务、帮忙照顾,减轻她不少负担。

 “不是记差,是睡糊涂了,你睡前的药吃了没?要不要我倒杯银杏茶给你润润喉。”岳冬希照例检查一个月分量的药盒,照医生嘱咐的盯定时吃药,唯恐有所疏忽。

 到目前为止,失智症并无药可治愈,只能定时吃药延缓病情加重。

 “别再给我吃药了,吃了一肚子药丸。我没病,你们别老当我是病人,我身子骨硬朗得很,过两天还要跟你三婶婆去爬山,喂山猴子。”她说得兴高采烈,仿佛返老还童的孩子,等着要去远足。

 眉眼带点疲的岳冬希不忍心告诉,三婶婆早在多年前的一场火灾就去世了。

 “好,不吃药,你快睡觉,明天一早到公园跳士风舞。”她掖了掖一角,好声好气地轻哄着。

 “你喔,年纪轻轻的,忘还大!我们不跳土风舞已经很久了,张老师教有氧舞蹈,你看我最近的气是不是好很多。”她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的,嘴里还喊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她好笑地亲亲的面颊。“是,是妖,长生不老的莲花菩萨,一群年轻小伙子都被你得晕头转向,改口叫你仙女婆婆。”

 “唔,还吃老豆腐,我本名就叫仙女,这街头巷尾的孩子们哪个不喊我仙女婆婆。”她神智清醒的说道,呵呵笑得开心。“对了,冬雪呢?怎么感觉好久没见到她了。”

 听提起长她三岁的姊姊,岳冬希仍不厌其烦的解释着,“姊姊在高雄的医院,她是护士。”

 “对、对,冬雪要嫁人了,她要嫁给医生,很好很好…我们家要办喜事!”

 她的孙女要好命了,不愁吃穿的当医生娘。

 面对突如其来的“喜讯”,岳冬希先是一怔,继而无奈的摇摇头。老一代的观念里,就是医生娶护士,护士一定嫁医生。

 可那是以前,现在的医生忙得没时间经营婚姻,虽说是高收入的行业,却也无暇顾及家庭,若是另一半不肯体谅,还是难有圆满。

 而她姊姊的确和同医院的医生交往,但是对方不可能给她实质的名分,因为那位医生己有小,结婚十五年,姊姊是别人婚姻中的第三者。

 她不只一次劝姊姊结束那段没有幸福可言的感情,可深陷其中的人总是难以清醒,不伤得遍体鳞伤不愿放手。

 “睡了?”

 罢掩上房门,身后传来低的女声。

 “妈,你怎么也没睡?不是跟你说过好几回别再等门了,我这么大了,不会丢掉的。”她早就独立了,懂得自己照顾自己。

 “不管你长得多大,在妈的眼中,还是那个刚学会走路的小丫头,没瞧见你进门,心里就是不踏实。”当妈的注定要担一辈子心。

 还在肚里时怕生出不健康的孩子,既欢喜又不安的求神佛保佑,呱呱坠地后开始担心小病小痛找上小孩。

 好不容易一点一滴的拉拔大,又巴望着孩子成家立业,有个好归宿。

 岳冬希半带撒娇的搂着母亲。“妈,你就舒舒心嘛,别往肩上担担子,你要是把自个儿累坏了,女儿我可是会很心疼、很心疼的。”

 “你就这张嘴巴甜,最会哄人开心,饿了吧!妈下碗馄饨给你吃。”瞧她又瘦了,风一吹准倒下。

 “我不饿,刚刚吃得好才回来,都快吐了。”她仿佛还闻得到小菜味道。

 “咦,你在外头吃过了?”岳妈妈一脸讶异,端详女儿的神情。

 所谓知女莫若母,女儿的嘴向是她养出来的,外面的餐食油腻又不营养,女儿宁可带便当,也不愿吃味过重的食物。

 当然省钱也是一个原因,一家五口有两个人做正职工作,小儿子在餐厅打工,她自己则在家做些手工艺卖钱,虽然赚得不多,不过日子还算过得去。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生平安顺心。

 岳冬希神色局促的干笑。“朋友请客嘛!老推着不去总是不好意思。”

 “是这样吗?那就赶紧去洗个澡,早点上睡觉吧。”岳妈妈不疑有他,女儿怎么说她怎么信。

 “是,马上去!我快累翻了。”全身的骨头好像不是自己的,酸痛不已。

 “行什么童子军礼,都几岁的人了还这么顽皮,你这静不下来的个性和你爸爸最像,父女俩都是静不下来的野猴,要是他还在…”想起早逝的丈夫,她不感慨万分。

 前一刻才拎着两条肥鱼说要加菜,谁知一眨眼人就走了,一波大打来,跳下海救人的身影就这么淹没在茫茫大海中,最后只打捞回已经冰凉的尸身。

 一听母亲又提到父亲,岳冬希不想母亲感伤到难以成眠,连忙抱住她轻醋,把话题转开。“妈,小峰的成绩单出来了吧,一定又是高分!饼两天我放假,我们在家里煮大餐庆祝。”

 “好,好,如果冬雪也回来的话,家里就热闹了。”她呵笑着,眼角笑纹十分明显。

 母女俩开开心心地聊了一会,最后各自回房,毕竟时间已经不早了。

 回到房间的岳冬希像电力用尽的玩具,整个人呈大字形瘫在上,眼皮沉重到睁不开,她连澡都没洗的沉沉睡去。

 她在作梦。

 梦中的她用尽九牛二虎之力爬上比她还高的悍马车,一双小短腿怎么也踩不到油门,令人感到气愤的是,一旁还传来宏亮的取笑声。

 下一个画面,她很生气的一直吃一直吃,把那个人的面给吃光,的肚皮一拍走人,发誓再也不与营养过剩的熊男有任何集。

 但是,他为什么在后头追个不停?两手直挥,不知在喊什么。

 算了,和她无关,睡觉最重要。

 翻个身,一串不属于岳冬希的银灰色钥匙从牛仔口袋滑出,掉落铺。

 “王…你怎么又回到这里了?跟你说过人家要拆迁、盖新大楼,都准备打地基了,你一个人在这块工地附近进进出出真的很危险,你跟我走,我找地方安置妳…”

 咦?这个声音听起来有点耳,好像不久前在哪里听过?

 戴着黄工程帽,正在和工头巡视工程进度的秦弓蓦地停下脚步,竖直了耳朵,四处张望女人嗓音的来处。

 “王,我不是说过这块地是人家的,己经不属于你私人所有,你不能占着不还,硬说是你的…若是人家告上法院,你这可是侵占罪。”土匪才占山为王,文明人讲的是道理。

 “要告去告,我在这住了二十几年,也没人来赶过,我就不信老天爷不长眼,专门欺负我老太婆。”蓬头垢面的老妇人死命抱着破棉模和缺脚的凳子,曲蜷着瘦弱身子往里缩。

 “你不是说好要搬去跟儿子住,我还打算过两天去探视你过得好不好呢,你不要为难我,先出来再说…”噢!好痛,她撞到屋檐了啦!

 说是屋檐,说穿了只是两片厚木板组成的,撞到头的岳冬希低身体,勉强穿过比狗大不了多少的门,一半身子在外,一半身子在内,朝屋里喊话。

 其实那也不算房子,远远望去,不过是以几木头架高,上面、左右再铺放防水的废弃帆布,搭成简陋的栖身处,只要一扬风下雨就摇摇坠,外头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好几次积雨垮屋顶,行动不便的王在里头动弹不得,幸好有送饭菜的义工相助才得以困。

 王这样的状况不是一回两回了,每每叫她搬走又偷偷搬回来,看不下去的街坊这才通报社会局,由社工人员接手安置。

 “哼,儿子养大了就是老婆的,哪管我的死活,把我的老人年金领光了还不给我饭吃,叫我吃狗剩下的骨头,我…我命苦呀!子孙不孝…”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咒骂起孽子恶媳。

 “王,有话好好说嘛,我知道你过得不好,儿子不孝,媳妇又待你,可是你也要想一想,并不是每个人都对你很坏,起码我有心要帮助你啊,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让你生活好过些。”至少住得安全,有口热汤喝。

 “你走开,不要管我,就让我自生自灭吧,你们对我好的目的只是想赶走我,别以为我会傻傻的上当!快走,不然我用石头丢你…”这里才是她的家,谁也别想来抢。

 “王…”

 忽地,一块黑不溜丢的物体朝她扔来,岳冬希本能地一退,狭小的空间加上久蹲脚麻,她一个踉跄往后跌去,圆翘的**重摔在地。

 但这还不是最丢脸的事,她感觉自己好像坐到什么会动的东西,她眼带不安地往下一瞟,一只男人皮鞋就在下,铁灰色的管包裹着有力的腿。

 “呃,先生,我不是故意的…”先道歉准没错,出手不打笑脸人。

 “社工小姐,我们真有缘呀!又见面了。”她可真有趣,小小的身子像蓄着用不完的精力,眼睛总是这么清亮有神。

 浑厚的低沉笑声在头顶扬起,背脊一僵的岳冬希很辛苦地抬头一望了“大…大熊?!”

 好一座大山…

 “我哪里像熊了,你严重毁谤我的形象,赶快睁开你有瑕疵的大眼瞧瞧本人,高大威武,玉树临风,百年难得一见的极品男人。”他可是炙手可热的抢手货,多少女人抢着当候补女友。

 “极品?”他在说笑话吗?还是自信心过剩。她面忍耐的斜瞄他一眼。“秦先生,不介意拉我一下吧。”

 “秦先生是我老爸,他作古很久了,你要找他大概要再等个六、七十年。”一说完,他自觉幽默地哈哈大笑。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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