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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车卓推开人群,见到江芷灵左上的刀与出的鲜血,惊讶地张大嘴,赵梧则是大叫翠娘的名字。

 车卓回过神来,一边推开人群,一边喊道:“都让开,别挡路,人命要紧!”他凶悍地替屠莫开道。

 江芷灵疼得几乎要晕厥,她虚弱地靠在屠莫肩上,息道:“喔,好痛…”她难忍地闭上眼。

 屠莫低头瞅她一眼,听她小声地说着希望脑瘤已经好了,内心开始动摇。莫非她真不是翠娘,而是另一个叫做江芷灵的女人?

 “真是奇迹…本来以为大概不行了,没想到脑瘤竟然越来越小…”

 “我就说姐会没事的嘛!”

 “都你在说。”

 “妈,我想吃冰淇淋…”

 “不行欸,身体才刚好。”

 江芷灵看着父母、弟弟,还有自己坐在客厅里聊天吃水果,见到自己气红润地说笑,高兴地勾起嘴角,听着他们闲话家常…

 不对,她疑惑地歪头。如果她坐在沙发上,那现在看着他们的又是谁?怎么会有两个她?

 莫非她在作梦?

 她试着抚摸自己的脸,却听到几声急促的铃响,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将她往后拉,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而远离。

 “不要!妈,爸…”

 她往前伸出双手,试图抓住他们,却扑了空,铃声急急地再次响起,身后的力将她往后拉,四周暗了下来,她在一条又黑又长的隧道中倒退,如同时光回溯一般,她的过去一幕幕在四周滑过。

 就在她感觉光线自背后照来时,她在隧道口看到一张男子的面孔,正对她微笑,笑容诡异,如同躲在暗处狡猾的毒蛇——

 “啊!”她大叫一声,惊恐地睁开眼。

 还没搞清发生什么事,就听到好几声尖叫在她周遭回应似地响起,她朝四周望去,发现十几个人围在她身边,有男有女,表情吓人。

 怎么回事?现在又怎么了,她还在作梦吗?

 “江芷灵!”

 一个惊喜的声音迸出,她转过头讶异地瞪着屠孟,随即笑出声。

 “你搞什么?”她问道。

 屠孟披头散发,却戴了两牛角,脸上涂了红一块青一块,赤luo上身,膛不知涂了什么又红又黑。

 “你死了又活过来了!”他的眼神透着兴奋。“我都已经放弃希望了,没想你又活了,巫师太厉害了!”

 她下句话都还来不及说,他已转头跟旁边的男巫师叽哩呱啦,男巫师约莫五、六十岁,手上拿着一长木,木上绑着皮与各式羽,还系了一大串铃铛。莫非梦里的铃铛声就是他弄出来的?

 她本能地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空旷的房间里,四周放着火盆,身下是一高榻。

 “你还真是命大。”

 江芷灵转头,见屠莫仍是平常打扮,一身青衣,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不似屠孟,立刻明白请巫师来必定不是他的主意。

 “这是哪儿?”她蹙眉。

 “屠府。”

 “为什么又把我弄回来了?”她很不高兴,想坐起来,却发现左一阵剧痛。

 “喔!”她气得忘了被捅了一刀。

 屠莫扶她一把,江芷灵从黑色大卧榻上坐起,那些男女表情已不再惊慌,反而带着兴奋。

 “你怎么不阻止他们?”她气急败坏地问。“知不知道我脑瘤都缩小了,又被你们弄回来!”她也弄不清到底是作梦还是自己真的回去了,她选择相信是后者。

 “你以为我没阻止过?”他瞪她。

 “那为什么…喔…”

 巫师突然上前,拿着沙铃往她头上敲了三下,叽哩咕噜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语。

 江芷灵捂着头顶,横眉竖目,屠孟赶忙解释。“巫师在给你祝福。”

 “快点送我回去就是最好的祝福。”江芷灵瞪向屠孟,随即转向屠莫。“再刺我一刀。”

 屠莫讶异地看着她,屠孟则是怪声叫道:“你疯了!”

 “我才没——”

 “唰!”巫师拿着老鹰的羽从她脸上扫过去。

 江芷灵抬手要挥开,屠孟忙道:“别动,巫师在帮你驱逐恶灵。”

 她狠厉地瞪着他。“恶灵不就是你吗?如果不是你…喔…”羽又刷过她的脸,她挥手打开。

 巫师怒声地骂了几句,拿起沙铃往她头上敲。

 “喔,叫他走开。”江芷灵被他们搞得要爆炸了,一大声点喊,伤口便疼得她倒好几口气。

 “你还是乖点。”屠莫忍着笑提醒。

 见她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屠孟轻咳几声,示意周遭的男女退下后,方道:“我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真的把你弄回来了。”他说得双眼发亮。

 看了眼他头上的角跟狂热的表情,江芷灵转向屠莫。“他真的是三公子吗?那个温文儒雅的人跑到哪里去了?要驱的是他吧!”

 屠莫笑了起来。“就冲你这句话,我可以屏弃以前对你的偏见。”

 见他们打趣自己,屠孟怎肯吃闷亏,立刻道:“大哥承认她不是翠娘而是江芷灵了?”

 屠莫拉下脸瞪了弟弟一眼。其实他并非因为江芷灵复活才认定她不是翠娘,而是在她重伤昏的那两天中,说了不少梦话。

 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她生活的情景,嚷着她不要上医院、为什么是她得脑瘤、身为警察的甘苦等等,虽然都是片段,他也不是每句话都听得懂,但先前她解释过不少现代辞汇,所以基本的都能理解。

 人在睡梦中不可能还惦记着自己扮演的角色,至此他才不甘心地承认,他或许太过武断了,她可能真的不是原来的翠娘。

 见屠莫绷着一张脸,死鸭子嘴硬,江芷灵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正想调侃两句,巫师叽哩咕噜又不知说了什么。

 屠孟解释道:“祖宁玛给了你新生命,你要好好珍惜。祖宁玛是部落对神的称呼。”

 江芷灵一怔,忙道:“我不想待这儿,你问他我能不能回去?”不管她现在是在梦境中,还是附身、穿越,她只想回到原来的世界,方才看到的景象给她极大的信心,她的脑瘤会无碍的。

 屠孟一脸为难。“你的状况不能跟他说。”

 “为什——”

 “你的情形会被认为是恶鬼附身,咽气的人又突然回魂在部落发生过几次,可从没有过换了魂的。”屠莫解释。

 她失望地叹口气,明白他的意思,想让巫师作法送她回现代,就得说明她不是翠娘,屠孟能若无其事地接受,不代表其他人也能。

 屠莫又道:“万一弄个不好,说不定你会被当恶鬼杀死。”

 虽然某方面他已经接受她不是翠娘,但其实心里还是隐隐觉得不舒服,换魂的故事在神仙志怪小说中出现不觉得奇怪,但真的发生在周遭时,是说不出的诡异与别扭。

 江芷灵拧着眉头,苦笑道:“死了或许就能回去…”她也不想死,先前不是没想过回去后若脑瘤没好,又何必多此一举徒受罪?可刚刚看到的景象让她信心大增,她的脑瘤说不定真的缩小了…

 “你确定你还能回去?”屠莫实事求是地说。

 江芷灵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从眼睛出致命光线,在屠孟脑袋上打出一个来。

 屠孟感觉到她的怨恨,叫道:“好心没好报,你真以为巫师这么大本事?让你回来的是祖宁玛。”他指着天。“不然其他人怎么会吓到,你以为作法人就会复活?哪这么容易,十几二十年才会发生一次。”

 “是吗?”她咬牙切齿。“那我还真是幸运!”

 “叩叩叩!”巫师又拿沙铃敲打。

 “喔…叫他别弄我。”她火大地说。

 巫师严厉地对着她叽哩咕噜讲半天。

 屠孟笑着翻译。“他说你不知感激,他要替祖宁玛打醒你。”虽然巫师听不懂他们的话,但看江芷灵的表情也晓得她在生气。

 “天啊…”江芷灵大叫。“把他弄走,让我冷静一下…”她呻地捂着

 屠莫示意弟弟去搞定巫师。“我抱她回房。”

 屠孟颔首。“大哥你好好跟她说,我是好心。”若不是大夫已经束手无策,他也不会特地到草原部落请巫师帮忙,其实他也没信心会成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

 江芷灵赏他一记眼刀,屠莫笑着抱起她,引得她又是一阵呻。伤口好痛…

 “忍耐一下。”屠莫安抚道。他晓得她一时难以接受,就像他明白她不是翠娘,但心里还是不自在,换魂附身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望着两人远去,屠孟一声长叹。“我这不是好心帮忙吗?一点儿好处没有不说,还遭人埋怨。”

 巫师摇着铃铛呱啦说道:“告诉她要心存感激,不然祖宁玛会收回恩典。”

 “我知道。”屠孟认真点头。“巫师辛苦了,咱们去喝酒。”

 一听到喝酒,巫师出大大的笑容,把方才的不快通通抛到脑后。

 “好好歇息。”屠莫将她安置在上。

 “我现在哪睡得着。”她一脸无奈。

 见她还是气愤难平,屠莫莫名地觉得好笑。“说起来也怪你自己。”

 她瞪他一眼。“你说什么?”

 他坐下后才道:“你虽然中了一刀,但不在要害上,血了不少,可也不至于没命,但偏偏就这么断气,实在不合常理。”

 江芷灵恢复了些许冷静,摸摸左的伤口。这里的确不是要害…

 “如果你是翠娘,就算不合常理,但死了就死了,三弟也不会为你摆弄这些;可他信了你的话,相信你不是翠娘,是江芷灵,哪有才附身又走了的,实在没道理,所以特地去部落请巫师作法…”

 草原部落的习俗与他们不同,生病了,他们习惯请大夫,部落则是请巫师,巫师不只看病,也管驱生死之事。

 江芷灵呻,敲打自己的头。“自作孽、自作孽…”

 屠莫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所以我说也怪你自己。”

 她愤恨地瞪他一眼。“幸灾乐祸!”

 屠莫依旧笑着。“既然你不是翠娘,我也不会为难你,你就安心在这儿住下。”

 江芷灵惆怅地叹口气。“谢谢。”

 见她一脸失望沮丧,他说道:“祖宁玛的安排不是我们可以理解的,你不需想太多。”

 她忍不住又叹口气。“我知道。”随即忍不住调侃道:“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过几天就好了,倒是你变这么和善,我都有点不适应。”

 他瞪她一眼。“真是不知好歹的姑娘。”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因为伤口疼而倒口气。

 “瞧吧,吃到苦头了。”换他取笑。“我让人给你煎碗安眠的药,免得你胡思想,放心,药不苦。”

 她点点头。“好,谢谢。”她现在糟糟的,脑袋又,她宁可喝了药睡觉,也不愿胡思想到天亮。

 “等一下你替我向三公子道个歉,方才我不是故意朝他发火,只是情绪一时难以控制。”屠孟一直待她不错,她并不想两人生了误会。

 “他不会放在心上。”屠莫走到门口,唤了下人去煎药。

 怔怔地望着顶,江芷灵没来由地又叹气,听见他走回来的脚步声,她了无生气道:“大公子不用在这儿陪我。”

 “我安排两个婢女过来服侍你。”她还伤着,没人伺候不行。

 “麻烦你了。”

 见她意志消沉,屠莫不悦道:“回来便回来了,何必这般要死不活,先前的斗志哪儿去了?”

 他能理解她的难过,换作是他也想待在自己熟悉的世界,但既然无法挽回,还是该打起精神应对。

 她朝他望去。“大公子的意思我明白,我会振作的,你让我静静吧!”

 “你能想通就好。”他也没再她,转身走了出去。很多事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难,还得给她一点时间…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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