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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霍玄关掉收信的视窗,随手抓过一旁的可乐罐,大大灌了一口,待刺浓甜的体一路自喉头狂窜至下,精神好像也振奋了许多。

 他告诉自己,最近所有的怪异不对劲感,肯定都缘自于疯狂赶稿,以至于一天睡不到几个小时,还有,明明都己经够烦够恼人了,还得空被迫听姨第一千零八次泣诉当年爱上薄幸书生的凄美情史,而且这些情史往往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

 这些阿姨不管活了几百岁甚至上千岁,依然任地纠着个情字不放,千百年下来,不仅捆缚了自己,更是连带殃及池鱼的茶毒了他,致使他过去三十年来坚持读男校,对女避而远之,视恋爱为畏途,现在更是彻底宅在家里以隐居为乐。

 试问,如果一个小男孩的边故事不是“安徒生童话”,而是一部又一部哀悲伤、百转千回的真卖版聊斋;如果自幼环绕在身边陪伴一起长大的,不只是幼稚园、国小、国中、高中、大学及硕十班同学,还有各种不对哭哭啼啼、为爱要死要活的花姊、鬼姨、狐妖娘娘,而且除了这些“幕后亲友”外,就连明面上的唯一亲人,叔叔和婶婶,更是离“慈祥温良恭谦让”的伟大长辈形象,差了不只十万头马身距离远。天知道他花了多大力气,又耗去多少年岁时光才勉强让自己的生活维持在正常人状态的?

 到目前为止,他没有变成性格扭曲的大变态,反社会的暴力分子,甚至是意识游离的精神病患者,真的己经是老天保佑了。

 霍玄深深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继续专注在手头上的工作。

 这是他创作生涯的第十二本猛鬼小说,前面有七本会经连续盘踞在卖量排行榜第一名长达十周,另外四本最少也位列榜内前五名,现今最新稿更是被出版社寄予高度的热情和无限的厚望,所以截至目前为止,他己经和这本“遗失了一只的绣花鞋”奋战了两个月又零三天了…他觉得自己头发应该至少白了三分之一。

 手机蓦然响了起来,他心突地一跳,大手迅速一把攫起。

 “喂?”

 “霍先生,您好,我是XX周刊的记者薇薇安王。我真的很仰慕您的作品,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荣幸…”

 “你打错电话了!”他亳不留情地挂断电话。

 霍玄迫自己注意力再度回到电脑萤幕前。

 一行行的字停留在眼前老半天,他却浑然不知自己到底写了些什么鬼东西!

 其实,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其实,在第二天早上起后,她就深深后悔起昨天晚上不该为了一百多而跟他呕气。

 无论如何,他都是一片好意,可是好意却还被她碎碎念地数落了一顿。

 唐秋生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有够不知好歹、缺心少肺的。

 “我白痴啊!”她捂着自己的脸,没力地头朝下地死磕在桌上。

 就算他只是为了负责,可这代表人家品行高,德行好,她又怎么能因为里那一点小小的…酸、闷、陶然感,就给他脸色看呢?

 虽然她所谓的脸色,也不过就是闷着头不说话。

 “今天换我请他吃晚饭赔礼好了。”她支起沉重的脑袋,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

 心下糟糟的,忐忑得她在下班途中因一时失神险些闯了红灯。

 “还好还好,不然闯红灯罚起来可贵了…”她一手紧握着煞车,一手频频拍抚着口,脸上满是庆幸。

 到了凶宅旅行社,在老社长满意至极的一通夸奖下,她晕陶陶地乐到了下午,就突然接到了安养院那儿的电话——

 爷爷不见了!

 她不敢打给爸妈,怕他们担心之下一路从梨山飙下来,那太危险了,所以匆匆请了假赶到安养院。

 这才知道爷爷中午吃完饭后就不见了,门口的警卫说没有看到他,院内人员急忙里里外外地寻找着,后来是调了监视录影器的画面才发现爷爷溜出大门。

 “唐小姐,真的很抱歉,都是我们照顾不周的错,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找回唐爷爷。”安养院的负责人满脸歉意,急急道:“我们也己经通报给派出所,请他们出动人员帮忙协寻,不知道唐小姐晓不晓得唐爷爷以前熟悉、常去的一些地方?”

 唐秋生强抑下心急如焚的情绪,点头道,,“我知道了,那我们分头找。我会去的墓前和公园看看,请你随时跟我保持联络,如果找到爷爷了,请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会的会的。”

 爷爷的记忆时好时坏,不知道他到底记不记得搭车回家,还是会傻傻地在街上转?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而且马路上车子那么多…

 唐秋生努力克制满心的焦急紧张和惶恐,双手紧紧握住机车把手,狂飙回家。

 “爷爷?爷爷,你回来了吗?”她一到家门口,边开门锁边急忙喊道。

 式平房里,空一片寂静。

 悬挂在小院子里晾的衣服静静在风中微晃,她出门前来不及收的杯子也还依然摆放在桌上。

 爷爷没有回来。

 明知道希望不大,可是当亲眼见到爷爷没有回家,她的心还是迅速沉了下去,随即转身冲出家门。

 在接到霍玄打来的电话时,她正要跨上机车,满心紊乱焦灼不安之下,再也无豭顾虑到其他,只是语焉不详地草草带过,结束通话。

 她找了一个又一个爷爷可能会去的地方,他和常牵手散步的公园、以前教书时的学校,甚至是他们俩曾经最爱的小陛子…

 没有,都没有。

 就在落黄昏,她都快急哭了的时候,终于在离家不远的公车站牌下,找到了默默坐在那儿的爷爷。

 爷爷白色的发丝了,昔日英俊如今沧桑的脸庞布满惶然,像个了路的孩子。

 他不知道己经在这里坐多久了。

 “爷爷,爷爷?”唐秋生急忙停下机车,跑到他身边,颤抖着手握住他冰冷枯老的大手,泪水再也管不住地夺眶而出。

 “爷爷,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们回家好吗?”

 “我要等元元。”唐爷爷嗫嚅地开口,眼底盛满了不安。

 “元元怎么还没回来?元元平常都是这个时候下公车的,”

 的闺名叫卫锦元,爷爷一直都是叫她小名的。

 唐秋生鼻头一酸,热泪滚落更多了,她努力挤出笑来,柔声道:“爷爷,在家,你跟我回家找她。她在家等你。”

 “元元回家了吗?”唐爷爷恍惚的目光蓦地亮了起来,高兴地看着她。

 “是啊,她回家了。”她喉头更紧,沙哑道:“我们也回家吧。”

 “…不对,不是,元元生我的气,她没有回家,她不会回家了。”唐爷爷像是触电了般,猛地将手回去,眼圈红了,结结巴巴道:“元元在生气,我要在这里等她,我等到她,跟她解释…她才会原谅我…”

 “爷爷,她…”她的声音被泪意噎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己经不在了。

 “我想找元元…”唐爷爷喃道,越来越小声,最后消失在茫然失焦的眼神中,只是愣愣地看着前方,像是刚刚所有的渴望祈盼恳求全然没有出现过。

 “爷爷…我会找到的,我一定一定会帮您找到的。”她紧紧握住爷爷的手,蹲在他跟前低泣了起来。

 没能见到临终前的最后一面,是爷爷这一生最痛苦的遗憾…

 接下来的几天,唐秋生都请了假,也帮爷爷向安养院那里告假,她把爷爷带回家里照顾、陪伴着,有时就带爷爷到坟前说说话。

 看着爷爷惑地望着位于这片安息公园内,在大树下的那一只黑色方形墓碑,上头刻着的姓名和生卒年份,还有未亡夫爷爷的名字,他又抬眼看了看她。

 “说要树葬,您忘了吗?她说爷爷这辈子就像大树一样让她侬靠得很安心,所以她离开了以后,也希望能够永远睡在这样的大树下,就像您一直陪着她一样。”她轻声地解释,将手中的花束交给爷爷。

 唐爷爷默默地把花束放在黑石墓碑上,神情若悲若想念,恍恍惚惚。

 “爷爷,一定会回来看您的。”她神情温柔,再次郑重地允诺,“我一定会想办法让您再见到她一面的,到时候您再把心里所有想对她说的话,统统告诉她,好不好?”

 “…好。”他像是听懂了,又像是什么也不明白,只是被动地点点头,然后低头去拔地上的草。

 后来,爷爷在家里又住了两天后,安养院那儿打电话来,她也没办法再请更多的假了,只好又将爷爷送回安养院。

 唐秋生看着安养院的大门关上,几乎忍不住掉眼泪了。

 “没关系,秋生,你只要找到就好了,爷爷会好起来的,至少…至少他心里也不会有那么大的遗憾了。”她鼻子,用袖子抹了把泪水,再度振作起精神。

 虽然上次在眷村她还是什么都没看见,没能顺利跟灵界搭上线,但是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不行,我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要下猛药才行!”她紧握拳头,热血再起地朝天空挥了挥,“爷爷、,等着吧,生生一定会成功的!灵界,我来了!”

 事不宜迟,当下不罗唆,唐秋生一改刚刚像蔫了的过期水小白菜状态,再度活泼泼地原地重生,兴冲冲地对着前方驶来的计程车猛招手。

 待小黄绝尘而去后,安养院对面的大路边上,倐然出现了一个颈绕貂皮图巾,身穿连身短裙,妖娇冶的美人儿,她面古怪之地望向身边另一个手拿粉红色LV‮丝蕾‬洋伞,一身白色长裙的清丽美女。

 “鬼,这丫头善良虽善可脑子好似不大好使啊!”九尾狐有点忧心忡忡。

 “玄儿那般的绝好人才,咱们硬给他一个少筋的姑娘家,会不会不太好?”

 “这种事早在你给人家施媚术、下药之前就应该先考虑清楚的吧?”鬼嗤了一声,嘴角上扬的讽刺笑意里依然有说不出的凄楚美感。

 “现在才说,晚了。”

 “我还不是受人之托…”九尾狐咕哝,又乐观了起来。

 “不过不打紧,本娘娘算过了,那丫头骨骼清奇,确实是个百年不过、天生极品的白兔体质…”

 “什么叫白兔体质?”鬼一愣。

 九尾狐柳眉一挑,“你吃没吃过兔?”

 “自然是吃过的了。”鬼不回想当年与那书生抓野兔烤食的浓情意过往。

 “兔乃天下一绝,跟什么食材都能搭,无论是炖白菜,烧豆腐,煎煮炒炸都好吃。”九尾狐掩袖咯咯娇笑,“所以呀,她的命格配什么都行,连我们家玄玄那样纯极刚的烈八字,遇上她都得百链钢成绕指桑呢!”

 “九娘娘,你怎么听起来好像有点幸灾乐祸、唯恐天下不?”鬼睨了她一眼,闲闲地道:“你这样趁霍家历代祖宗齐赴九天无极开会,无暇探顾小玄孙的时候搞,不怕他们空闲了回头来找你算帐?”

 “只有我吗?”九尾狐不了,娇哼了一声。

 “是谁用一通要死要活的电话就拐了人家小姑娘到湖边吹冷风呀?现在才想撇清关系,你也晚了。”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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