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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樊家嫡孙
“好了,咱们家的小允熙真是个俊人儿。”扣好裘衣上头的盘扣,杨如瑄替他拉整了衣衫,忍不住夸赞着。

 樊允熙闻言,乌溜溜的大眼满是笑意,拉了拉身上的衣衫。

 “少夫人,侯爷说时候差不多了。”杏儿开门轻唤着,自主子和侯爷和好后,她们也自动换回了称谓。低头一见到刚穿上裘衣的樊允熙,杏儿不愣了下。“天啊!小少爷这模样,简直就跟侯爷一模一样。”

 本该绑着双髻的发,被杨如瑄束起,还戴上小壁,身上穿着和樊柏元同样的冰纹大科绫罗玄裘衣,乍看之下,简直就像是樊柏元返老还童似的。

 “跟爹一样呢,有没有听到杏儿说的?”杨如瑄轻刮着他粉的颊。

 “我不想象爹爹。”樊允熙瞬间像是斗败公,一点朝气也无。

 他不想象那个坏人。

 “像爹爹才好。”杨如瑄没好气地笑着,起身牵着他的小手,边走出门边问着,“爹爹要你背的,背得如何了?”

 “背得…”他蓦地噤声。

 杨如瑄瞧他脸色,就知道他是遇到天敌了,才会乖得像个小媳妇,抬眼望去,果真就见樊柏元已站在廊栏边上。

 长发束起,头戴如意小壁,出他刀凿飞扬的立体五官,身上那袭冰纹大科绫罗玄裘衣衬出高大拔的身形,束穿环革带,整个人出色俊魅得教人转不开眼。

 她的心每每瞧他一次就急跳不已,可偏偏她又贪看他的俊脸,冲着他双眼不便,再三连着,直到瞧见他别开眼,不知道跟默言说了什么,她才羞赧地收回视线。

 唉,坏习惯,可是一时间真是戒不了。

 “侯爷,可以走了。”她上前轻握住他的手。

 “怎么发上没有半点饰品?”他突道,旋即又补充,“默言说你头上素的。”

 她一身讨喜的绯襦衫,外搭了件边藕及膝比甲,再罩了件月牙白的绣纹斗篷,打扮极为得体,只可惜发上没有半点妆饰。

 “呃…”她干笑着。

 事实上她的嫁妆全都变卖完了,哪来的首饰妆点?再者,今的重头戏是在他俩身上,她朴素些,更能让柯氏挑不出毛病。

 “默言。”他低唤着。

 “在。”默言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只扁状小木匣打开。

 樊柏元从里头取出一支掐金丝凤头钗,手抚上她的颊,再徐徐地入她的髻上。“至少也要有点妆点,要不身为侯爷之,一身寒伧,岂不是让人要说我没善待你?”话落,牵起她微凉的手,在掌心里轻挲着。

 他明目张胆地烘热她的手,她有些微红,转移话题地问:“侯爷怎会有姑娘家的首饰?”

 “你的尧哥哥说,我这个夫君要是不曾送你半点首饰就太说不过去,所以就挑了几样强迫我买了。”

 “侯爷用多少银子买了这凤头钗?”她正问着。

 “别担心,你的尧哥哥有胆子坑我吗?”他哼了声,握紧她的手,“走吧。”

 “可这些姑娘家的首饰,侯爷不知道底价,要是我事先知道,肯定要狠狠杀尧哥哥一顿,半点利润也不给他。”她说着,另一只小手也牵起樊允熙。

 “那好,初二回门时,你再找他好好地谈。”

 “那是一定的,没听过就连自家人也要赚一笔的,他要是敢胡乱开价,有得他瞧的,绝对整得他不敢回翟城。”

 樊柏元低低笑着。“真是凶狠。”

 “我…”她赧然。

 “狠得好,别拿来对付我就好。”

 “怎么可能…”她呐呐道,抬眼问:“侯爷,从鹿鸣阁寝房走到院门口,用现在的步子计算,刚好一百零一步,往后你要记住这步子,然后现在要往右走喽。”

 他垂敛长睫,角微勾,对她这种应付娃儿的口气有些没辙,却不讨厌。

 一家三口,她一边牵大,一边带小,徐步踏出梅贞院,突地瞥见,映着小径风灯有不少银丝不断地坠落,她不由抬眼望去。

 “下雪了,难怪这么冷。”她一开口,着满嘴烟雾。

 “冷吗?”他将她拽近些。

 “还好,走一走就不冷了,倒是——”她弯着问樊允熙。“允熙,冷吗?”

 “不冷,娘给的衣服好暖。”被冷落许久,一得了机会他立即拉着身上的裘衣,献宝似地向樊柏元炫耀。

 虽说娘坚持爹爹的眼睛看不见,但是他觉得爹爹根本就看得见,可惜娘不信。

 樊柏元无声哼了声,问:“恭贺词背好了没?”

 就见樊允熙慢慢地缩起来,企图把自己小小的身子藏在两人影子底下,彻底逃避这个问题。

 樊柏元被他的小动作给逗笑,蹲下身子朝他探出手,樊允熙立刻吓得像被踩中尾巴的猫儿,企图张牙舞爪却又不敢动弹,只能用无比可怜的眼光与樊柏元对视。

 樊柏元好笑地将他一把抱起,感觉他浑身僵硬地坐在自己的臂上。

 “侯爷?”杨如瑄不解地问。

 “下雪了,路滑。”他淡声解释着。“走吧。”

 “嗯。”杨如瑄笑眯了眼。

 虽说侯爷待允熙是严格了些,但不难从一些小动作看出他对允熙的疼爱。

 樊允熙一开始浑身僵硬的不敢动,但过了一会,发觉爹爹只是抱着自己,并没有要做什么,而且爹爹单手就将他抱得高高的,让他可以看得和爹爹一样远,能瞧见远处九曲桥上满是灯火如星,还有更远处的灯火如灿。

 “爹爹,咱们要去那里吗?”他指着远处。

 “快点给我默背恭贺词。”

 闻言,樊允熙粉的小脸顿时垮下,眉头紧雏,嘴巴开始念念有词。

 “侯爷,你真是的。”杨如瑄扬笑地偎在他的臂上。

 樊柏元笑得坏心眼,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主屋大厅里,樊府所有的下人几乎都到齐了,而身为主人的樊老爷早已入座,柯氏和樊柏文就坐在他的左手边,卢氏则坐在主人对面的位子。

 几人一见樊柏元一家踏进厅内,神色各异。

 卢氏见状,出欣慰的笑,樊老爷则是一瞥见樊柏元抱在手上的娃儿,先是微微不满,但乍见两人这般相似,心底浮现了另一种想法。至于柯氏母子,两人对看一眼,垂眼掩嘴低笑着,一副准备看好戏的神情。

 厅外的下人低声议论,对于这个在樊府里遭人遗忘的小少爷突地出现在大厅里,各持不同看法。

 “、爹、二娘,抱歉,来晚了。”樊柏元启口道。

 “无妨,坐吧。”樊老爷有些意外他竟主动开口,愣了下后,立刻往右手边的位子一摆。

 “谢谢爹。”杨如瑄笑道,牵着樊柏元入座,正要将樊允熙接过手时,却听丈夫道——

 “默言。”

 默言收妥了油伞,随即踏进厅内,从怀里掏出一只木匣交给他。

 樊柏元先将樊允熙放到地面,接过木匣再转手递给樊允熙,低声道:“大过年的,知道要跟爷爷说什么?”

 樊允熙何时见过这么多人,以往被卢氏养在跟前时,见过的就几个婆子丫鬟,在梅贞院时人手更少,可如今这大厅里里外外少说也有数十个人,教他紧张得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想躲到娘怀里,却见杨如瑄朝自个儿眨眨眼,他咽了咽口水,抿了抿小嘴,用力地扬笑,应了声嗯,随即朝樊老爷走去。

 “爷爷,一本万利,双狮献瑞,三星吉照,四季平安,五谷丰收,六六大顺,七…”樊允熙本来是打算一口气背完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卡到七,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好使出娘说的绝招!“再祝爷爷福寿绵绵与天齐,喜事连连祸永离!”

 然后奉送大大的笑容,将手上的木匣端得高高的。

 樊柏元听至此,不睨了杨如瑄一眼,更加佩服他的贤,竟连今是他爹寿辰都晓得。

 这马拍得恰到好处。

 如樊柏元所想,樊老爷果然错愕地睇着樊允熙半晌,一时间竟忘了接过木匣,直到樊允熙状似埋怨又撒娇地低喃着,“爷爷,好重喔,允熙快拿不住了。”

 那一声声的爷爷,听得樊老爷心花怒放,赶忙接过木匣,直睇着那张和儿子同一个模子刻出的小脸,瞬间仿佛时光倒转,看见了幼年时的儿子。

 那时,他们父子俩也曾经亲密过,无话不说,曾几何时,他们父子俩竟沦落到相见不相谈的地步?

 他心中感慨着,又听见樊柏元嗔笑道:“爹,那木匣里装的是苦斋大师亲手雕凿的龙尾砚,是孩儿托如瑄的堂哥致尧寻得的。”

 杨如瑄诧异地望着他,她怀疑尧哥哥从中坑了侯爷不少钱,但无所谓的,过年回门她一定会问个明白。

 而且,光看爹的表情,就知道爹肯定极爱这件墨砚,难道是侯爷特地找来,就为了让她方便开口要求让允熙成为嫡子?

 “苦斋大师?”樊老爷倒了口气。

 这苦斋大师曾是宫廷玉匠,以雕刻闻名,可惜告老还乡之后便封刀,少有作品,随随便便一件玉器或雕饰,在黑市里叫价百两到千两,有的时候就算端了满匣的银子恐怕还买不到。

 手上收藏不到一件苦斋大师之作,教他失望许久,没想到今儿个竟能得到这珍品,

 他赶忙打开一瞧,那雕凿得栩栩如生的龙头,那薄如蛋壳的龙翼…

 “极品,真是极品!这真是我至今收到最贵重,最得偿所望的礼物了!”樊老爷惊叹连连,不用翻开底下的落款,他已可确定这是苦斋大师之作。

 樊老爷此话一出,教柯氏立刻冷下脸,就连原本等着看笑话的樊柏文都不屑地转开了眼。

 “爹喜欢就好。”樊柏元淡笑道,随即唤着,“允熙,过来。”

 “嗯,爹爹。”樊允熙任务完成一身轻,又蹦又跳地来到他的身旁,一脸像是等着领赏的表情,只见爹爹摸了摸自己的头,扬起赞许的笑。

 光这一抹笑,就教樊允熙前嫌尽弃,撒娇地偎进他怀里。

 樊柏元轻柔地将他抱起坐在腿上,樊允熙则正襟危坐,用笑意面对同桌的所有人,最终冲着卢氏笑眯乌亮大眼。

 卢氏倍感安慰地笑,庆幸自己没有看走眼,把允熙交给孙媳是对的。

 樊允熙那笑意甜滋滋的,没有半丝杂质,是孩子最纯真的笑容,教樊老爷愈瞧愈喜。

 “爹,我把允熙带回自个儿身边教养了。”樊柏元逗着儿子粉的颊。

 “甚好。”

 “爹,我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尽管说。”

 “我要让允熙成为我的嫡子。”樊柏元话一出,全场皆愕,就连杨如瑄也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其实,这事由他提起的确较妥当,但她还没胆子大到要他去做这件事,然而他却把一切都打点好,就连这事也亲口提,就怕公爹对她印象不好…这人,真是心细如发,子冷了些,偏宠人的手法也很特别。

 “这…”樊老爷不解地望着他。

 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一家三口和乐融融,提出这要求,对媳妇也太不公平了,毕竟允熙是通房所出,庶子就是庶子,除非嫡未出…

 “爹,媳妇也觉得侯爷这决定极好。”杨如瑄忙道。“就算后媳妇有出,也得照谱排在允熙后头。”

 樊老爷尚未开口,柯氏已快一步抢白问:“你该不会是孵不出蛋吧?嫁进樊府都好几个月了,肚皮却一点消息…”

 “你给我住口!”樊老爷沉声打断她未竟的话。

 柯氏愣了下,才思及自己口快,犯了大忌,只因卢氏也未出,才收了原为庶子的樊老爷为子…

 卢氏神色未变,浅啜着温茶不语。

 “但不管怎样,庶子就是庶子,媳妇又不是生不出来,现在就讨论让那孩子成为嫡子也未免太早,依我看,先叫下人把那孩子带回房去吧,一个庶子凭什么坐在这桌边一道用膳。”柯氏抿了抿嘴,不死心地道。

 原因无他,樊家二房这头还没有半个子嗣,要是先让大房有了子嗣,他樊老爷仙归时,这身后的财产岂不是都给大房拿走了?

 “你!”樊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

 只见杨如瑄不疾不徐地启口,“娘,这怎么成呢?难道庶子就不是樊家子孙?也是呢,要不像小叔这样房里如此多人,将来想必会有一群庶子要和嫡子争家产。”她一脸为难地遮掩话中嘲讽。

 樊柏文眯眼望去,本来是有点恼的,但一对上她那俏脸蛋,心都快开花了,哪儿还有气?

 柯氏瞬间气白了脸,正要反相讥,却听樊老爷怒声喝斥,“这顿饭还要不要吃?”她立刻收了口,把怒气往肚里

 “爹,是媳妇逾矩了。”杨如瑄愧疚道。“但媳妇认为嫡子和庶子都是自个儿的孩子,没必要分彼此。”

 樊老爷脸色冷凝,大厅氛围瞬间冷到极点,杨如瑄不暗恼自己竟逞一时之快,弄拧了气氛。

 就在众人不语时,突地一道娇软的嗓音用很撒娇的语气问:“爷爷,祖,允熙饿了,可以吃了吗?”

 樊老爷望向他,冷脸瞬间融化为笑脸。“允熙饿了吗?要不要过来爷爷这儿,陪爷爷一起吃?”

 “好!”樊允熙立刻投向樊老爷的怀抱,指着桌面。“爷爷,允熙想吃那个,还有那个,还有还有…”

 “好好好,还不赶紧替小少爷布菜。”樊老爷忙要下人布菜。

 一句小少爷,胜负立现,等同樊老爷认同了樊允熙成为大房嫡子,柯氏登时沉着脸,一顿饭食不下咽。

 反倒是杨如瑄乐得整晚不停替卢氏布菜,一方面又将樊柏元照料得无微不至,让樊老爷看在眼里,满是欣慰。

 以往他将成功、利益摆在前头,眼中只看得见权势,因此一度将眼盲的儿子视为无用的弃子,然而今这顿团圆饭却令他蓦然省悟,惊觉自己失去了什么。他老了,在一家天伦和乐前,饶是滔天的权力也变得不值一提。

 回梅贞院的路上,杨如瑄不住地问着,“侯爷事先准备了这些,怎么都没跟我说?那只砚宝肯定花了不少钱,对不?”

 “还好,我跟你尧哥哥说了,他要是不算我便宜些,我就要欺负他妹子。”他说得煞有其事,动手挪着樊允熙的头,让他可以舒服地贴靠睡在他的肩头上,再轻柔地握住她的手。

 “我可不记得我曾被侯爷欺负过。”她笑得淘气。

 “择不如撞,你意下如何?”他调笑道。

 杨如瑄愣了下,一时间消化不了他的话,直到意会他话中的轻佻,小脸红烫烫的,竟找不出话回答。

 其实,她知道他是想碰自己的,只是这段时一直有允熙横亘在中间,所以尽管夜夜同寝,偶有亲吻,却未曾再进一步。

 她并不喜欢这事,但是…与他,她是愿意的。

 因为,他是她认定的夫君,准备服侍一辈子的夫君。

 “嗯?”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她羞涩地避开,支吾其词,“这事、这事不用问我。”

 “那得要问谁?”

 “你!”她羞恼成怒,抬眼瞪去。“侯爷,你可知道你现在的行径,简直像个调戏姑娘的无赖。”

 “我调戏自个儿的子也不成?”

 “咦?”呃,好像也没有不成,可是谁会特地调戏自个儿的子?

 “嗯?”

 望着他斜勾的噙着几分气笑意,她心颤又羞涩。想当初,面对樊柏文时,她也不曾有过这种心情,想想也是,那时对待樊柏文,不过是她想要攀住一份荣华富贵,和眼前想要与他相伴一世的心情截然不同。

 因为这个人是真心疼惜自己的,他是在乎自己的。

 “侯爷。”她低声唤着。

 “嗯?”

 “往后就算你再纳了妾,妾室所生的孩子也同样比照允熙,好不?”

 樊柏元闻言,眉头微蹙着。“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解他的情绪一下变化。“我只是说他侯爷纳妾…”

 “我不会纳妾,就连通房都不会有!”他恼声道,怀里的樊允熙像是吓了一跳,身子颤了下,惊恐地张开双眼。

 杨如瑄赶忙哄着樊允熙,不过一下子,他又闭上眼,偎进樊柏元怀里。

 樊柏元恼火地瞪着她。“我如果要通房要小妾,在你过门的时候你就会瞧见,犯不着在你过门之后再纳,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没打算要娶!”

 杨如瑄怔怔地望着他。“喔。”

 如果不是她,他没打算娶…这意味着,他喜欢她吗?

 其实她知道侯爷待她极好,但她无法确定这是不是一份感情,就像她爹那般待着她的娘,可如今…瞬间,她心头酸得发麻,像有小蚁咬嘱着,不痛却酸软得教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樊柏元意识到自己像是变相表白,甚至听见默言在身后憋笑的声音,顿时感到羞恼万分,可偏偏他现在是“瞎子”,没人牵引,他哪儿也去不了,再者,他也不想放开她的手。

 尽管雪已停,但气温还是偏低,他只想暖着她。

 他知道自己待她近乎宠溺,忍不住想完成她的心愿,但他却是直到现在才发觉,之所以宠溺,是因为——爱恋。

 如果不是爱恋,他不会爱着她所爱的一切,包括他怀中的孩子。

 尽管允熙的外貌可以证明是他的儿子,但是却无法磨灭允熙的母亲曾经背叛他的事实,如果不是如瑄要强留允熙,哪怕明知他是自己的亲儿,他也不会睬他的,更遑论让他成为嫡子。

 “侯爷,我现在才明白你待我有多好。”她羞涩低声道。

 “你早该知道。”

 “嗯。”

 “你在笑什么?”他眯眼问。

 “没,只是允熙的口水沾了你的襟口。”她噙笑出手绢,擦拭着孩子的角和他的襟口。

 “早知道就把他丢给爹。”

 “可是刚刚允熙赖在你怀里,硬要你抱,你不也开心着?”

 樊柏元抿不语。

 这小子向来不会他,见他就像是见鬼,躲他都来不及,谁知道今晚也不知道吃到什么脏东西,突然转

 但,也是今儿个一抱进怀,才知道娃儿的体温极暖,身子也软软的像棉花似的。

 “多亏有允熙,才能让今晚气氛热闹些。”杨如瑄牵着他,小心着脚下,回程的路上要比去时来得久。

 “要不,你以为我要他做那些小动作是为了什么?但也是你教得好,把重点教给他,才能教他这般讨喜。”他无声催促着,跨出去的脚步比她大得多。

 杨如瑄意识到他的催促,只得加紧脚步,可是愈是靠近梅贞院,她的心就跳得更快。原本是抱着赎罪的心情而来,从没想过有天他们可以心属彼此,而她可以找到一个像爹那样的夫君,善待自己。

 回到梅贞院,樊柏元将樊允熙交给默言,随即和杨如瑄进了鹿鸣阁的寝房。

 房内静谧无声,连烛火都没点上,依稀可听见樊柏元褪衣的窸窣声响,她心跳得像要冲出喉口了,不得不说点话缓和紧张。

 “侯爷,说来咱们真有默契,我要允熙说祝寿词,你又备了贺礼,瞧爹一整晚都笑得阖不拢嘴呢。”说来,是他为了她做全了准备。

 “是咱们夫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喃着,从身后环抱住她,她可以嗅闻到他的气息中有股淡淡的醇酒香。

 酒香人,而他的怀抱温热得教她浑身不住地颤抖,感觉他轻轻地扳过她的身子,

 黑暗中,他那双黑曜般的眸如星子般闪烁着,充满念。

 他的轻轻地覆上,温柔如绵密细雨,细细摩挲着,再张口轻含着她的瓣,撬开她的口。

 舌厮着,她浑身发软,身上的斗篷突地掉落在地,就连比甲也不知何时被他褪去,她的呼吸渐,头发晕着,再也站不住,他却突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下一刻她已躺在上,重而温热的身躯贴覆着她,她感觉到他的热就抵在她的腿边,她浑身不住地颤着。

 既羞涩又紧张,因为这迟来的房花烛夜。

 但迟来的好,能在得知彼此心意后融,才是对真夫…随着他的轻抚,她不自觉地发出娇,他拉开她襦衫上的系绳,突地——

 “爹爹!”

 一声凄厉的喊声,两人同时瞪大眼,气息紊乱地对视着,直到另一声泣声响起——

 “娘、爹爹…开门,不要关门…”

 “小祖宗,别喊了,叔叔当马给你骑好不好?”默言使尽全力地哄着。

 “我不要马,我要娘和爹爹…”蓦地,一阵震天价响的哭嚎爆开。

 樊柏元攒紧浓眉,起身快步去开门,话都还没说出口,哭成泪人儿的樊允熙已经抱住他的腿,抬起涕泗纵横的小脸,可怜兮兮地央求着。

 “爹爹抱…抱…”

 樊柏元满腔怒火被他的泪水浇熄了大半,再见他伸出短短的手臂撒娇,几次张口终究无言,最后一把将他抱起,恶狠狠地道:“下不为例!”

 “爹爹…”他哪知道什么叫做下不为例?小手臂环抱爹爹的颈项拚命撒娇。杨如瑄原本满脸羞赧,不知该躲到哪去,然一见到连他也败倒在樊允熙的撒娇下,忍不住娇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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