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妖
循着叶诀的方向追到了酒店外，绕了一个圈子，才在酒店后的
泉池边找到他。睍莼璩晓他的背影看上去很是落魄的样子，然而他的眼神却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那般冷静无波，仿若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猜不出他此刻的心情是怎么样，但苏妖
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爱着李诗佳的，否则，他不会冒然与她结婚。“为什么要让她跟龙英骸走？”她站在他身前，不解地问，“你是可以挽留住她的。”
他摇摇头，苦涩一笑攴。
“苏苏，恭喜你，重获自由。”他道。
她面不改
，反而显得黯然。她现在是自由身了，可是，真的自由了吗遽？
锢她的，是一把无形的枷锁，即使她不再受龙英骸的威胁，她也无法成为原来的自己。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
失了原来的自己。叶诀
言又止，目光凝在某一处，忽而对她淡淡地笑了笑，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苏妖
转过头，忽然周身被一个黑影笼罩住，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她浑然一怔，浑身都冻僵了似的。
那只手轻抚着她的后脑勺，声音如同柔滑的丝绸：“老婆，我们回家。”
回家，终于可以回家了。
绍涟。
************
李诗佳死了。
龙英骸，也死了。
一早，听到这接连两个消息的苏妖
差点昏厥。“龙英骸在婚礼上将李诗佳抢走后，在荒无人烟的西郊与李诗佳同归于尽，被途径的路人发现，两人都已经停止了呼吸…”
秦绍涟将手里的报纸放下，无言地看着苏妖
。她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紧捏着衣角的手骨节泛起苍白，面颊的血
几乎全然褪去。无法相信这是事实，龙英骸去时的那一眼仿佛还历历在目，她难以相信那样高傲一个人会甘愿去死。
更难以接受，自己的亲妹妹，竟然也不在了。
接连两个消息，仿佛晴天霹雳，炸开了她的心脏。
从报纸上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她还只是将信将疑。
然而，站在停尸房里时，她最后那道防线彻底崩溃。
冷冰冰的停尸房内，连空气都是寒凉的。这个没有人气的空间中，就像人世间无声无形的修罗场，
吐着人类的灵魂。龙英骸和李诗佳的
是排在一起的，而此时，龙英骸的尸体躺着的榻前蹲着一个人。那团黑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头挨着
沿，安静得不像一个人。苏妖
停在李诗佳榻前，颤抖着的手小心地抚上那张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冰冷的脸，眼泪情不自就落了下来。诗佳，你怎么，就不睁开眼睛，来看看姐姐？
你不是很憎恶姐姐吗？为什么我来了，你却不会像往日一样，睁开眼瞪着我？
秦绍涟的手覆在她的肩上拍了拍，轻轻地安慰着她。
逝者已逝，但愿，下一世能够和平安好。
苏妖精心凉凉的，眼泪收不住，变得潸然。
“英骸，你醒醒啊…”
对面，传来了一个女人悲恸嘶哑的低泣，那个黑影靠在龙英骸的尸体上，挡去了他半个身形。
忽然，门又开了。
叶诀玉兰树般笔直的身形，在逆光中轻颤着，像下一秒就会倒下。
死寂的屋内，唯剩下女人歇斯底里的哭泣，似一张密不透风的黑布，将整个世界拢了起来。
安静的世界。
世界，仿佛在一刻间翻转，在这一刻间变得鸦雀无声。
半年后。
苏妖
从噩梦中惊醒，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布满了她整张脸。脑海中，仍是挥之不去的那一个人影——
秦绍涟将她揽进怀里，心疼地轻抚着她的后背，低声道：“又做噩梦了？”
她仍心有余悸，靠在他的怀里，小声地
泣。几个月来，她几乎每晚都会情不自
地想起婚礼上龙英骸对她那匆匆地一瞥。原来他早做好了与李诗佳同归于尽的准备。
他每次的挣扎与矛盾，在她的梦中都那么鲜明。
再也不用受人胁迫了，也没有人再处心积虑地陷害她，可是她的心里却好不安，心脏仿佛漏了风似的。
秦绍涟亲了亲她的额头，道：“你还有我，别想那么多了。”
停顿了须臾，道：“今天周末，我带你出去走走，你在家里闷好多天了。”
她抱紧他，才寻得一丝温暖。
突然，苏妖
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的是夜莺的名字，她微蹙起眉头，接通。“今天有空吗？”夜莺语气清冷，“来我这一趟，我有事情找你。”
不等苏妖
说话，她便径自说完了地址，立马挂断了通话。苏妖
披上大衣，对秦绍涟道：“夜莺约我见面，说有什么事情。”“什么地方？”
“龙英骸的家。”她正
道。他表情凝住，“他已经不在了，为什么夜莺约你在那儿？”
她耸耸肩，表示同样不解。
待苏妖
到了龙英骸的别墅时，大门是开着的，客厅里静悄悄，一点声音都没有。人去楼空，这个房子现在只是一幢死屋。
莫名的一种窒息感袭上心来。
“你来了。”
声音从楼上传来，她抬起头，只见夜莺正徐步走下楼，走到她跟前两米处。
龙英骸不在了后，她就再也没有化过妆，素面朝天的她，显得毫无血
，苍白如纸。夜莺勾起
角，
出一抹清淡的冷笑：“你能猜到，我找你来这里做什么吗？”苏妖
戒备地皱起眉，便见夜莺仰起头，环视着这幢气派却死气沉沉的大房子，凄凄惨笑道：“他很想要一个家，一个有女主人的家。这房子是他爷爷在他十八岁生日时送给他的礼物，但他爷爷在他生日的第二天就去世了。这房子只有英骸一个人守着，他说，想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在这里共度一生，不离不弃，生死同当。所以，他娶了你，也住了你。”她看向苏妖
的眼睛，表情哀伤，“我在十六岁的时候认识了他，也是在那个时候爱上了他，并且和他谈了一场恋爱。但我知道自己对于他的意义其实不过是一个玩具，从来没有入过他的心里，他无心待我，更无心娶我。我出国前夕，他非常平静地跟我说再见，我们就这样安静地分了手。我透过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你，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你，专注得快要忘记了我的存在，那时候，我嫉妒得快疯了，为什么在他的心里，容不下我的一点点位置？”“在美国，我亲眼看着他因李诗佳受伤难过、自甘堕落，我的心也在为他
搐疼痛，我想我在他生命中真的是一个多余的人物，就连我们交往期间，我也从未受过他对李诗佳万分之一的好，那是我第一次如此挫败。那时还年轻的我心高气傲，自尊心特别强，所以在龙英骸彻底弃了我之后，我毅然坚决地离开了他，独自生活了好几年。也是这几年，我的心开始慢慢沉淀，忘记了痛爱，忘记了怨恨的滋味。就算他出现在心还是会痛…我的面前，我也可以坦然自若，告诉他我已经不爱他了。”夜莺的声音渐渐开始哽咽，“我一直都在努力，想要爬到他能看到我的那个位置，我那么多年没
没夜地努力拼搏，将自己包装成了如今的夜莺，彻底改头换面做一个不一样的夜莺…我想让他正眼看一看我，我为他改变了这么多，想要让他知道，这世上，最爱他的人，是我！可是…”她的眼泪彻底决堤，泣不成声。
苏妖
呼吸急促，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夜莺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手缓缓地从
间出了一把小型手
，不一会儿，口便正对着苏妖。“苏妖
，他那么爱你，你怎么舍得让他孤孤单单地离去？”苏妖
面不改地正视着口，道：“你约我的目的，就是想杀了我，陪龙英骸作伴？”“不止是你，还有我。我也会下去陪他，即便，我依旧只能做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配角，我也会陪着他，看着他幸福…”夜莺凄然道。
“夜莺，你冷静一点…”
夜莺怒吼：“我冷静不了！若不是你们两个姐妹，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他怎么可能会死？！”
苏妖
噤声。她突然颓然大笑：“龙英骸！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女人！连死都不愿意为你去死，你为什么要爱她？我马上，马上就把她送到你身边，英骸，你在下面不会孤单了…”
她纵声而笑，举着
的手也抖了一抖，突然她按下扳手，子弹朝着苏妖身后的画像
去。苏妖
蓦地一惊，心有余悸地
了口气。只差那么一点点，她的命就要消逝在夜莺的
口下。然而，现在离死又有多远？夜莺冷静下来，盯着她，双目血红，因为眼泪
得太多，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她一步步地后退，
口却
紧了苏妖。“他好孤单，他想你了，你快去陪他，好不好？你就告诉他，你爱他，你很爱他…”夜莺整个人像是被灵魂附体了一般，目光没有焦距，空
无底。苏妖
整颗心出乎意外地平静了下来。身后的门在这个时候蓦然被推开，一个身影瞬间闪到了苏妖
身前，握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牢牢护在身后。她愕然，顿时紧张起来，“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秦绍涟言简意赅道。
夜莺双眼微眯，冷笑：“你也来送死？”
她握紧了手
，瞄准了他们两个重叠着的身影。“你疯了，快点走！”苏妖
推了推他，“她的目标只有我，我死了没关系，如果我们两个一起送命，扬扬怎么办…”他抿紧
，不说话，只是将她护得更紧了。夜莺猛地对准他们按下扳手，便听砰地一声，苏妖
还未来得及推开身前的秦绍涟，秦绍涟已然中了一。“绍涟！”
他按住中
的腹部，鲜血如曼珠沙华般从他腹部汩汩出，血如注，瞬间地板上沾上了他的血
。夜莺一愣，却没有死心，
再次举正。苏妖精心一慌，用力地推开了秦绍涟。
夜莺扣下扳手的那一瞬间，苏妖
突然被秦绍涟的身体覆上，
在地板上，侥幸又躲过了一劫。然而这侥幸的一劫，却是秦绍涟躲不过的浩劫的前奏。
他用力地将苏妖
摁住，护在身下，勾起角，艰难地笑道：“扬扬需要妈妈。”“不要这样，绍涟，你不能有事…”苏妖
泣道。又是“砰”的一声。
秦绍涟咬紧牙闷哼，身体越来越沉重地靠在她身上。
这时夜莺的手猛地一抖，
落在了地上。“为什么…”
她颓唐地跌在地上，阖上眼，深呼吸，捡起地上的
，口对准了自己的额头，毫不犹豫地开。苏妖
被扣板声惊到，骇然地望着倒在血泊中的夜莺，眼前一阵眩晕，呼吸变得不顺畅起来。彻底的死寂…
秦绍涟失去了知觉，倒在她的怀里。
她吃力托起他的身子，忙给120打电/话。
几个小时后，医生终于从急救室里走出来，对苏妖
道：“病人总算度过了危险期，但现在身体还比较虚弱，不会有生命危险。”苏妖
松了一口气，脚步虚浮地往后退了两步，坐在凳子上。脑海里一片混乱，心里空落落的。
秦绍涟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知觉中带着痛意，慢慢刺
了他的神经。苏妖
坐在病前，握着他的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释然地笑了笑，却很是牵强。
他想伸手
她头发，却被她挡了下来。“太多的事情，弄得我快透不过气了。”她垂下眼睑，吻着他的手，“谢谢你，替我挡去那么多
…”他摇摇头，虚弱地笑道：“你是我老婆。”
苏妖
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身上，抱着他的手，感觉到一时的安宁。此时此刻，安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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