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7
问讯室
大曾在闻讯室里转来转去，时而看一眼坐在椅子上带着手铐的男子，想问点儿什么，又好似不知如何开口。（m ？!转了四五圈后，他终于忍不住了，试探
的喊了一声，“刘涛！”出乎意料的是，男子并没有选择逃避，而是应声抬起了头。
江汉立刻翻开了记录本甾。
“认识杨志伟吗？”
刘涛抬眼看看大曾，摇摇头。
大曾微微皱眉，看看江汉，又把目光投向刚刚低下头的刘涛脸上外。
“你大几了？”大曾话一出口，江汉停下了正在记录的笔，莫名其妙起来。
“大二。”刘涛依旧没有抬头。
大曾突然一笑，点点头，“大二…不简单啊！化学院的高材生啊！”
刘涛抬起头，眼神有一点警惕‘“你什么意思？”
大曾却一副戏谑的表情，“我什么意思你应该清楚啊！”
刘涛却又低下了头，语气冷硬，“我不清楚！”
大曾却没有说话，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看了几秒，“是吗？”
这一次，刘涛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
“不愿意说？”大曾微微弯
，试探着问。见对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直起，“行！那我说，你听着！”瞥了刘涛一眼，大曾开口道，“三年前，你十六岁，你父亲出车祸去世了，但是肇事者只给了你们家两万的安葬费。你叔叔和妈妈用了各种方法，包括向法院起诉，但都没能让撞死你爸爸的人做出其他赔偿，也没有让他受到任何惩罚。于是你就怀恨在心，想要伺机报复！去年，你考上了大学，学了爆炸物管理与制造专业…”
大曾边说边时而停顿一下观察刘涛的表情。
终于，刘涛的心里承受能力达到了极限。他带着哭腔打断大曾，“别说了！”
大曾瞬间停了下来。他回头看看江汉，冲他
出一个久违的得意的笑。“我告诉你们！”刘涛的语气里有一些决然，好像他已经知道一旦认罪将会面临着什么。
“杨志伟撞死了我爸爸，只给了我们家两万块钱！我妈说不要钱，就要让他受到惩罚，让他付出代价！…我亲眼看到我叔叔带着妈妈去给法院的人下跪，求他们能秉公执法，处置肇事者，还我们刘家一个公道…可是他们…他们早就被杨志伟买通了！”
“所以，你就想用你自己的方法去报复他？”江汉斜着眼问道。
“是…”刘涛
鼻子，“我学了爆破，自己制造了炸药…我知道那炸药根本炸不了，我只是想先吓唬他一下！”“然后呢？”大曾果断的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一个“先”字上。“要是杨志伟继续作恶，你是不是打算来真的呀？！”
刘涛却低下了头，没有回答。显然，他默认了。
“你糊涂呀刘涛！”江汉拍着桌子站起来，伸出右手的食指指着刘涛，“你爸已经死了，你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好不容易供你上了大学，你这样…你这样把你自己的前途都葬送了！你对得起你妈吗？！你对得起你爸的在天之灵吗？！”
刘涛却被江汉的一席话说的有些激动了。他几
站起身，却被身边的警察按住，于是他不断扭动着吼道，“那你说我能怎么办？没有人愿意帮助我们…哼！所有的人都冷漠无情！难道我们穷人就活该命
？！”“你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管用吗？！谁能保证你们没有被杨志伟收买？谁能保证你们跟他不是一伙儿的？！”
江汉却顿时哑然。谁能保证？不用谁保证，他自己就可以确定。可是，刘涛的质问和不信任却瞬间令他感到心寒。他或许知道是因为什么，或许出于不知道而陷入了思考，直到刘涛被带走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大曾看着刘涛被警察从椅子上拉起来，他本来是想说点儿什么，哪怕是为自己所代表的群体辩解几句，告诉他不是所有的警察都如他所想的那样，但是刘涛从椅子里站起来的那一刻，鼻腔里突然发出的一声轻哼，带着轻蔑和讽刺，瞬间将大曾呼之
出的话冻结在了嗓子眼儿。“行了！”大曾微微
动嘴角，带着一丝苦笑，走到江汉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老百姓不信任咱…”江汉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口气，瞥瞥嘴，扯出一个如大曾般的苦笑，低下了头。
12月31
红姐餐厅
桌上放着几盘简单的菜，六组的人全部围在桌子旁，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盘饺子——今天是
历年的前夕，一年的最后一天。六组的传统，每年的这一天，所有人都要聚在红姐这儿吃饺子——从有了红姐饺子馆以后。当然，当初的红姐饺子馆已经成了红姐餐厅，但他们的传统依然没变。
尽管，走了的苏强和郝洁已经让六组不再是一个不少，他们的传统却依旧没有变。
没有人说话，从他们进了门坐下一直到红姐给他们上齐了菜和饺子。
所有人把目光都投向郑一民。苏强走了，虽然任命没有下来，但却没有人不清楚郑一民已经成了他们的“老大”
大曾率先打破了沉默，拿起面前的一瓶二锅头拧开盖子，给自己的杯子里倒满。
郑一民坐在大曾旁边，看着他举起杯子送到嘴边，毫不令他意外的一仰脖干了整杯酒。
大曾似是喝呛了，咳嗽了两声，拿起筷子伸向面前的饺子盘。所以人都以为大曾会夹一个饺子
进嘴里来缓解酒
带来的刺
，出乎意料的，大曾伸向饺子的筷子突然停在半空。他紧闭着嘴，从鼻腔里出了一口气，“啪”的一声放下了筷子。季洁和江汉依旧一动不动的坐着，大曾放筷子的声音也“啪”的一声砸到他们的心里。
郑一民看看桌子上的菜和饺子，突然回头喊道，“红姐！”
“哎！”正在算账的红姐应声过去。店里的客人不少，几乎坐满了大大小小的桌子。虽说是
历年了，很多人也是赶时髦，不爱在家做饭了，都出来吃。“红姐，茴香馅的饺子上了没有？”郑一民微微偏头，侧对着红姐问道。
红姐一愣，“茴香？你们不是都不爱吃那个馅吗？”她心里疑惑，平时他们来这里吃饺子，茴香馅的饺子只要一盘，因为除了苏强六组没人爱吃。可是今天苏强不在啊！何况她记得郑一民爱吃的是猪
大葱馅的，今天怎么他亲自开口要茴香的呢？郑一民回过头，盯着桌子上的饺子，“您给我来一盘吧！”
“哦…”红姐点点头，没有再问。虽然诧异，她却也知道，他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大约七八分钟后，红姐端着饺子过来，放在了桌子上江汉和季洁的中间位置。她没有说任何话，因为桌上不同寻常的气氛令她困顿，甚至令她难受。
没有任何犹豫，郑一民端起自己面前的饺子与红姐刚刚放在季洁和江汉中间的茴香馅饺子换了个个儿。
“行了，吃饭吧！”说着，他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放进嘴里，动作一气呵成。
刚刚出锅的饺子还腾腾的冒着热气。由于吃的太急，郑一民被烫的几乎要
出眼泪。大曾瞥了他一眼，终是不忍心他这样扛着，拿起面前的二锅头给郑一民的杯子里倒满。
郑一民于是一饮而尽。用力的眨眨眼，他用筷子随意的扫了一圈，“行了，吃饭！”
季洁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口气，拿起了筷子。
其他人也都不约而同的跟着拿起筷子。
或许，在六组，郑一民就这样取代了苏强，成了他们的“大哥”，成了“吃茴香馅饺子”的人，成了为每年的这一餐买单的人。
可是其实所有人，包括郑一民自己，都知道，苏强的位置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在他们心里。
只是此刻，他们在北京，他们在海南。不是万水千山，却终究路漫漫而不能相见。
“来，咱们喝一个！”闷闷的吃到一半，郑一民突然举杯。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跟着他举起了杯。
“大曾！”江汉叫了一声。大曾似乎正在发愣，依旧低着头没有理他。
“哎！”坐在大曾旁边的季洁碰了碰他的胳膊。
“我不想喝。”大曾突然开口，语气很平静，也很冷硬。
郑一民脸上原本就是挤出的笑一下子僵住。他目光微微闪烁，扫视了一圈众人，却放下了杯子。失落、不安、酸楚席卷了他，也瞬间消了他企图活跃气氛的念头。
他们周围的空气安静了，店里其他客人推杯换盏的嘈杂声似乎都与他们无关。
“同志们，”郑一民
了眼睛，没人看到他是否在擦眼泪。“强哥和郝姐走了…咱们的日子还得过，案子还得破…”这是自苏强出事以来，他不断的在心里对自己重复的话。季洁低下头，却没能掩藏住
鼻子的声音。“咱们是警察，刑警…要坚守阵地，要对得起老百姓！”
大曾的嘴角微微
动，却没有回应任何话给郑一民。郑一民索
站起身来，瞥了大曾一眼，再一次举起杯，“来！”这一次，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包括大曾，他也在沉默了两秒后举着杯站起身。
“为了六组，”郑一民把举着杯的手微微前伸，“为了强哥和郝洁，咱们走一个！”
所有的杯子碰在一起，在寒冷的空气中发出脆脆的一声响。 Ｍ.iｇＥＸｓ.ｃＯ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