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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河畔,青草绿茵。

 完全解冻的河面上帆影点点,闷了一冬的鱼儿跃出水面,肥美而硕大,靠河维生的渔民纷纷撒网捕捞。

 上游下来片片残红,那是早的桃花花瓣,距离闱只剩下一个月不到,背着书箧赴京赶考的举子们行匆匆,唯恐错过了考期,急迫的脚步不曾停下。

 然而河岸两畔,新绿初长的垂柳下,一对容貌出众的俪人正悠闲地漫步草绿处。

 柳毅见徐轻盈四处张望,好奇问道:“盈儿,你在找什么?”

 “羊群。”

 “羊群?”

 “嗯,我听说每到开草长的时候,关了一冬的牧民就会把羊群放出来,让它们尽情的吃草,所以我想看看风吹草地见牛羊的盛况。”徐轻盈绝口不提龙宫三公主,她闪烁不定的明媚眼眸中有一丝的心虚。

 她还是没办法摆《柳毅传》一书的影响,即使冰天雪地没有了,至少还有羊,她不出来转一转始终无法真正安心。

 柳毅宠溺的噙着笑,凝视着她。“那你要失望了,如今的泾已划入魏王的封地,魏王好斗,喜战事,不善水利,对农牧一向不感兴趣,他把所有银子都拿去养兵马,牧民畜养的牲口全送入军营,鲜少在民间出现。”

 风吹草地见牛羊是草原的风光,其它地方是不太可能见到的,而且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规模,南方的土地大多用来耕种,他们不会把种粮食的地浪费在养殖上,民生以米粮为主。

 “养兵马,那不是要造…”反?

 最后一个字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厚实的大掌已轻捂她柔软如花瓣的朱连再三才不舍的移开,他小声的提醒道:“朝廷的事与寻常百姓无关,你用耳朵听着就好,不可宣诸于口。”在别人的地盘上要处处小心,喜怒无常的魏王向来残暴,不讲情面。

 “我知道了,多听、多看、少开口,是非皆由口舌出,我保证绝不惹麻烦。”

 徐轻盈现在要很谦虚的做人,免得受某人的拖累,弄个不着调的师父来自己一头,这到底是福还是祸?

 认了毒医为师父,她还真有几分委屈,要不是为了那本《毒经》,她真想把糟老头给毒瘫了,她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不知足的他居然厚颜无的抢她的药草,说要炼毒。

 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用千年何首乌、千年人蔘、三百年以上的黑灵芝做毒方,那要吃得死人才有鬼!用来养生还差不多。

 不过为了《毒经》,她忍了,双手奉送了一些珍贵的药草,怎料数后,她赫然发现她的药草几乎被搜刮一空,而且那个老不死的师父,看起来还年轻了十来岁,发变黑了,老树皮一般的脸少了皱纹,容光焕发得像喝了雪蛤血,气息也更沉稳了。

 可恶啊!表手肯定也有分,他为虎作偎、助纣为,帮着师父坑她这个徒弟。

 柳毅笑着她头顶。“你懂事了,晓得要收敛,我还担心你到了京城会格格不入,忍不了气。”

 “为什么要忍气声?”徐轻盈不觉得自己有多顽劣,顶多是和朱巧儿互看不顺眼,互掐了几场而已,顶多是现在和那个讨人厌的师父斗斗心机。

 若真要说,她在地方上还真没什么恶名出,反而受了不少赞誉,以她身为医者徐贤之的女儿,大伙儿见到她都很和气,夸她爹娘会养女儿,养出水灵灵的娇人儿,如花骨朵儿似的。

 没人知道她会医术,包括药铺里的掌柜和伙计,他们看到的都是她好的一面,没有她耍泼使赖的小女儿作态,即使她偶尔有些小娇气,他们也视为理所当然,因为她就是自小被娇宠大的娇娇女。

 她的无赖、任、不讲理,只有柳毅才看得到,他们是自幼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人之间的情谊非比寻常。

 “因为在天子脚下,每个你所看见的衣着华贵之人,十个当中有九个是朝中大臣、高官的家眷,甚至还有龙子凤孙,你一个也招惹不起。”

 在家乡,最大的官是四品知府,百姓一见都得低头回避,可是在京城,四品官员算是哪里来的渣,宰相门口的狗都能朝他吠个两声。

 “唉哟,怎么这么麻烦,那不是走路要靠边走,免得撞上京城土霸王。”强龙不地头蛇,何况他们不是蛇,是巨蟒,一起人来会卷死人的,她的小身板还不堪人家蟒尾一甩,出门在外果真诸多不便呀!

 土霸王,说得真好。柳毅会心一笑。“不仅要靠边走,连看也不能看一眼,强抢民女是稀松平常的,长得好看的男子也难逃魔掌,横行霸道是常见的街景。”

 徐轻盈一听,蛾眉紧拢。“那我不是连门都出不得了?”不管扮男扮女都十分危险。

 他闷闷一笑,假装紧张关心的道:“所以一到了你大伯家,你能不出门就尽量别出门,越接近考期,城里越,大批的士子涌进京城,有北地和南地的,要是他们一言不合打起来,恐殃及路人。”

 “可是…”她肯定要憋坏了,还未到京城,她已经满脸不,粉玉颊染上医

 “不会太久的,你忍一忍。”柳毅忍着笑,好言安慰道。

 以上对于京城的描述,当然是他胡诌的,他承认,他是有私心,她益娇,可不能让旁人瞧了去,除了他,谁也不能靠近她一分,京里面一下子涌进来自各地的文人才子,他是傻了才会让她外出抛头面,勾得心有遐念的书生上演一出才子佳人相会西厢房。

 “要忍到什么时候?”徐轻盈怕自个儿会憋不住,又翻墙溜了。

 “忍到发榜后吧,到时我去接你,我们到城外跑马。”给了她一子,也得给她甜枣,这才安抚得了她。

 “不骗人?”她睁着水盈盈大眼。

 他笑拧她的瑶鼻。“骗人的是小猪。”

 “好,我信你。”忍一时风平静,她正好趁这段期间好好看一遍糟老头给的《毒经》,学点新花样。

 柳毅愉快的笑开。“走吧,我们带兜兜到远一点的林子跑一跑,它看起来不太想吃草。”

 挑嘴马的粮食被某个不良的毒老头给刮走了,没有人蔘、灵芝等上品药材可吃的它,为了果腹,委屈的吃起它最不屑的草,马脸拉得比舢板还长,很是幽怨。

 在不远处低头啃草叶的兜兜彷佛听出了他的调笑,很是不满地抬起头,鼻孔呼哧呼哧的着气。

 只有徐轻盈还天真的笑道:“好呀,跑跑累出汗来,心情也松快些。”这是在泾的最后一,过了今天,他们又要马不停蹄的赶路了。

 她吹了声口哨,兜兜再怎么不愿意,还是走向它的主人。

 一声喝斥,就见一马载着一双人儿往林子深处狂奔,报复重的兜兜,故意带他们到最隐密的林荫处去,四周只有过膝长草、参天般茂密的大树,毫无人烟。

 蓦地,地势一转,林子中央竟出现几十顷毫无遮蔽物的空旷地带,外围全是一棵棵的树,里面却杂草全无,填上黄土,做出了跑马场的样子,几顶华丽的帐篷矗立在左侧入口处。

 “你们是谁,竟然敢擅自闯入仪安郡主的营区!”

 一名身着金丝软甲的女将出声一喝,手上拿着直指人心窝的长矛,矛上锐利的尖头闪着银光。

 仪安郡主?魏王最宠爱也最刁蛮无礼的嫡长女?心下一凛的柳毅沉下眼,冷静应对。

 “我们是…”

 “进京赴考的士子”七个字他尚未出口,一阵玉玦碰撞似的清泠笑声先一步响起,紧接着是狂肆张扬的话语——

 “好俊的马,本郡主要了。”

 别说马的主人不肯,就连黑马本身也不愿,暴烈的扬沙踢蹄,以不驯的举动来抗拒蛮横的要求。

 “兜兜不给人。”话一出口,徐轻盈敏锐的感受到身后的柳毅身子忽地一紧,握缰的手也用力了几分,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和皇家的人扯上关系没有好事,而且兜兜不是她的马,是她的朋友,她没有权利作主随便把它给人,除非它自愿跟着贵人走。

 “哟!这是谁在说话,本郡主要的东西居然有人敢不给!”是她太久没到父王的封地走走,百姓都忘了她仪安郡主是谁了吗?!

 一匹赤红色的雪里骢从林子中小碎步而出,背上坐的是一位全身着红的丽女子,一双细眉,小檀口,细如柳,媚眼如丝,看得人似乎是会勾魂一样,妖媚惑人。

 在她身后是一队着兵服的女兵,个个身形壮硕,容貌中等。

 她们的存在像在衬托女子非凡的尊贵之气和动人的容貌,让她看起来更显惊人的美,鼓起的脯更令人连忘返。

 “郡主请见谅,家中小弟尚年幼,不善言词,如有冲撞,望请勿责。”柳毅带着徐轻盈下了马,恭敬的拱手一揖。

 见状,徐轻盈也不得不跟着行礼。

 其实柳毅顶着举人身分,可见官不跪,仪安郡主李金枝虽是皇室子弟,但仅是郡主身分而已,他亦可不用跪拜,但为了表现对她的敬意,省去不必要的麻烦,他只好摆低姿态。

 李金枝的夫婿是宣侯世子,她入门三年未有孕,一年前世子因病饼世,丈夫一死未过百,她便径自回到魏王府,从此过着豢养面首的快活日子,之后更惯于以仪安郡主自称,视宣侯府于无物。

 一看到柳毅的清俊面容,见心喜的李金枝顿时两眼一亮。“好俊的儿郎,打哪来呀,要去何方?我这营帐宽敞舒适,不妨入内一歇,共饮金樽玉。”

 柳毅眼含冷意却面上带笑,谦恭的一躬。“学生乃湖北人士,此次为科举而来,要前往京城,本是不该在泾逗留,但幼弟顽皮,一时没有顾好走失了,这才寻回他不到一刻。”

 “你的意思是,你们很快就要离开了?”

 她在笑着,但是在她身边伺候的人都晓得她正在发怒。

 向来予取予求惯了的仪安郡主没有要不到的东西,一旦她看上了,不用她开口自有人送到面前,她没想过有人敢对她说不。

 “是的,郡主,闱在即,京中等候的亲众焦急不已,多次来信催促,唯恐学生赶不上考期。”他面不改的回道。

 “嗯哼!倒是个好理由。”李金枝神情嘲讽。

 “学生句句属实。”不管是什么理由,有用就好。

 “可本郡主看上你的马了,你说如何是好?”她一语双关,以马喻人,目光挑逗地瞅着他,想让他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柳毅假装不知她的用意,一脸为难的道:“郡主喜欢学生的马,学生自当双手奉上,可是我们一路出行也只有这马脚力足,拖得动马车,若是给了郡主,学生必然赶不上今年的闱…”言下之意就是,若无马代步,赶不上闱,便是郡主的过失。

 “哼!去吧,我们京城见。”丢下话,李金枝锐利的目光扫了徐轻盈一眼,这才带着手下愤愤离去。

 柳毅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满的瞪了兜兜一眼,都是这匹挑嘴马,幸好没出什么分山子。

 徐轻盈看着她那火红的身影,非常清楚的感觉到了,她的这句话是威胁。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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