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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①③章
一路跌跌撞撞,疑神疑鬼,天已经全黑了,炎老头夜间辨路艰难,几次带错了路,有两次,木代甚至以为是在林子里转了向了,顿生生还渺茫之感,想哭,又拼命忍住。

 她觉得自己是保镖,边上的人老的老小的小的,她一定不能怯,哪怕装,也要装出信心满满的样子来。

 她们在林子里昏头转向,摸了好久,直到半夜,才终于摸回通往石屋的路。

 一路上,除了催促找路,没人讲题外话,直到遥遥望见石屋的轮廓,提着的那口气才都先后松下。

 炎红砂问她:“木代,那是野人吧?力气那么大,一个人拖我们俩,普通人没那样的。”

 木代觉得是,皮也厚,木头削的甩手箭都戳不伤它。

 不过,这突发的一出,倒是把她对那个扫晴娘的猜疑冲淡不少。

 她把炎红砂叫过来,低声音,讲了扫晴娘的事。

 布娃娃能走路的想法到底是荒唐,木代起初就比较倾向周围可能还有别人,今天在林子里发生的事,算是佐证了她的想法。

 炎红砂后背发凉:“那就是说,回到住处也不安全了?”

 “总比林子里好的。”

 ***

 是的,总比林子里好的。

 回到石屋,点上火把,明晃晃的光驱散了不少黑暗的恐怖,木代和炎红砂去井里打了水,烧了一锅,洗了脸,又倒水泡脚。

 赶路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脚上有几处都磨出水泡了。

 热气从脚底冲到全身,干面包也没那么难啃了,抚慰了身体抚慰了胃,萎靡的精神也终于舒展开来。

 炎老头坐在角落里,喃喃:“井里,怎么会没尸体呢?”

 炎红砂听着就来气,觉得这辈子就算让她砸锅卖铁沿街乞讨也不想采什么宝了。

 木代犹豫了一下,问他:“爷爷,你当时埋进井里的那个…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炎老头沉默了好久,沙哑着嗓子答:“女的。”

 “是多久前的事?”

 “十多…二十年前吧。”

 “她真的…死了吗?”

 炎老头身子一凛,抬头看她:“什么意思?”

 木代斟酌了一下:“因为井里没有尸体,我在想,会不会是她又逃出来了…”

 炎老头厉声:“怎么可能!割喉的人,血的满井都是…”

 他突然发觉说漏了嘴,蓦地停住。

 屋子里死一样的寂静。

 炎红砂浑身发冷,忽然就带了哭音:“爷爷,你不是说,是病死的人吗?”

 其实,炎老头哄木代说是病死的人,炎红砂心里也有怀疑,但她强迫着自己去相信:到底是亲人,她不希望爷爷是真杀了人的。

 现在知道了,割喉,血的到处都是。

 这是谋杀。

 静默中,炎红砂忽然抱着膝盖,小声哭了起来。

 ***

 这一晚,木代无论如何都睡不踏实,当然不止是她,她听到炎红砂也在板上翻来覆去的,只有炎老头的呼吸声。

 他倒是睡的安稳的。

 嘀嗒,嘀嗒。

 又下雨了吗?

 木代静心听了一会,忽然坐起来,悄声地:“红砂?”

 炎红砂也坐起来:“怎么了?”

 她从自己的铺边爬过来。

 这不是下雨的声音,这是滴水的声音。

 听起来很近,好像就在门口,为什么会滴水呢,是昨天屋顶的积水,忽然又漏了吗?

 听得人闹心。

 炎红砂紧张起来,抱着木代的胳膊低声音:“木代,咱们就待屋里,天亮再出去吧。”

 待屋里吗?木代看着那扇木门,薄薄的,还漏着儿,脚一踹就开了。

 但是,还是觉得,待在屋里,要安全一些。

 她和炎红砂两个互相依偎着,过了会,炎老头忽然翻了个身,起来了。

 炎红砂吓了一跳:“爷爷,你干嘛去啊。”

 炎老头瓮声瓮气答了句:“起夜。”

 炎红砂头皮发紧,下意识想说“就在屋里吧”下一秒反应过来,男是男女是女的,屋里哪有地方啊。

 炎老头穿好鞋子,他眼睛本来就不好,反而不用打灯,摸索着到门边,打开门走了出去。

 木代犹豫了一下,问炎红砂:“我要跟出去吗?”

 炎红砂说:“这不好吧,我爷爷在方便啊…”她没说下去,外头响起了撒的声音,很显然,炎老头没下楼,就站在楼上。

 男女有别,即便差着辈分,乍听到这声音,木代还是有些臊,炎红砂也不好意思,头半低着,手足无措的。

 就在这个时候,木代忽然抓住她的手。

 木代的手有点凉,炎红砂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木代在看着门口,炎红砂循向看过去。

 黑夜天,屋里反而比外头黑,门开着,像是衬着较浅的背景,门上头,吊着一个…

 黑魆魆的轮廓,是那个扫晴娘的布娃娃吧,一定是,是从井里捞上来的那个,因为它还在滴水。

 炎红砂惊怔失语,这个时候,炎老头又回来了。

 他走到门口,那个扫晴娘的布娃娃就吊在他头顶,似乎有水滴进他颈子里,炎老头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猝不及防的,上头忽然伸下一对长长的手臂,薅着他的脑袋,把他整个人提了上去。

 从木代的角度看来,炎老头真像旱地拔葱般,身子离地,忽然就不见了。

 炎红砂尖叫,木代反应过来,提起马刀就追,到门口时攀住门框身子倒卷,瞬间上了房。

 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野人,腋下夹着炎老头,大步流星往山上去。

 木代脑子一懵,提气就追,她虽然轻身功夫好,但那野人显然是在山里踏高踩低惯了的,一时半会的居然拉大了距离,木代一咬牙,使尽浑身的力气,把手中的马刀向着野人的背狠掷了过去。

 刀就是刀,不是木头,虽然没能像预想中的狠狠*进野人的背,但也劈的它浑身一个哆嗦,一把扔开炎老头,嘶吼着向着木代扑了过来。

 木代一个就地翻,把这第一扑避过去了,鼻子里闻到野人身上的气味,腥是腥臭是臭的。

 那头,炎红砂已经拖着铁锨追出来了,真面对面看到这么大个家伙,的浑身一哆嗦,但是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害怕了,大叫一声,抡着铁锨就砸过来。

 不过铁锨到底不趁手,野人伸手抓住铁锨的柄,居然把炎红砂连人带铁锨扔了两米来远。

 木代觑准马刀的位置,翻过去想捡,哪知道野人比她更快,一脚踩住马刀,一巴掌向着她脸上扇过来,木代身子一矮,想从野人腋下钻过去,脑后突然一紧,一个念头闪出来:完了。

 她头发被野人抓住了。

 一抓一大把,硬是把她连头发带人都扯回来摔在地上,木代被摔的眼前发黑,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喉头一紧,脖子被掐住了。

 这一股力奇大无比,险些就把她脖子给掐断了,木代瞬间双眼翻白,嘴巴闭不上。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怪不得说我不见了,原来我这么快就死了。

 她徒劳的伸出手去抓,拽到什么,死死攥住。

 就在这个时候,两声响。

 砰!砰!她感觉到,野人的身子一震,又一震,再然后,在身上和脖颈间的那股力忽然消失了,野人痛苦地嘶嚎一声,瞬间掠进林子里不见了。

 木代躺在地上剧烈咳嗽,她睁开眼睛,模糊地看到高处,熟悉的身影。

 罗韧在收,曹严华和一万三一前一后地往下跑,曹严华大叫:“我木代妹妹啊…”木代爬不起来,巨大的委屈忽然就把全身心都给淹没了,她躺在地上,眼泪涌出来,奔到跟前的曹严华手足无措的,慌慌张张问她:“木代妹妹,你受伤没有啊…”木代哭着说了句:“我要回家去。”

 她哭的气上不来,又剧烈咳嗽,罗韧过来,把她抱起来,轻声说了句:“没事,咱们回家去。”

 ***

 人仰马翻。

 不过,这石屋子里,因为忽然多了这些人,而拥挤和热闹起来。

 挂在门口的扫晴娘被扯下来扔在一边,一万三和曹严华烧水,他们带的瓶装水还够,烧了一大锅,舀了盆给罗韧,剩下的下面。

 方便面的香气传来,简直赛过这世上所有的佳肴,那捆鸡蛋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木代听到曹严华催一万三:“再打两个,多打两个嘛,给我小师父补身子。”

 罗韧拿纱布蘸了烧好的热水,给木代擦脖子,她脖子上勒痕的淤青看起来触目惊心的,侧边有几道抓痕,已经出了血。

 可能是中的时候身子一顿,指甲抓的。

 罗韧开了小瓶的酒,用棉球蘸了给她清血,酒浸到伤口,丝丝的疼,木代的直嘘气。

 罗韧说:“这种野人的爪子,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细菌,我帮你打一针。”

 他帮她贴上纱布胶带之后,拿过边上的药箱,从底下取出一个布裹包,打开了,里头着一的针剂玻璃瓶,还有一小的针筒。

 罗韧掰断针剂的玻璃头,把药水汲到针筒里。

 炎红砂一直在边上看着,这个时候小声说了句:“你还带这些东西的?”

 罗韧没看她,沉着脸说:“不然呢,你们进深山老林,就算里头没野兽,摔着了擦伤了,也要想到破伤风的危险的。你们都带了些什么东西?我刚看过了,药品没有,防身的武器也没有,一堆吃的,你们是进来干什么的?度假的吗?”

 罗韧从没用这种口气说过话,炎红砂没敢作声,曹严华正端了一大碗煮好的面进来,自忖着不好嘴,赶紧搁下。

 木代有点尴尬,罗韧拉过她的左手,衣袖上去,拿酒棉球在她手臂上擦了擦,找准血管,慢慢把针头了进去,推好了之后,又拔出,给了粒干的棉球给木代,让她自己摁着。

 整个过程并不疼,罗韧的动作很准,干脆,以前在丛林生活,他习惯了给自己打针。

 木代给曹严华使眼色,让他赶快把炎红砂带出去——炎红砂一直在边上,犯人样低着头,看着叫人怪难过的。

 曹严华会意,正要招呼炎红砂,罗韧忽然转头看角落里的炎老头。

 “你其实根本就没有带过队采宝吧?”

 “我听红砂说过,你炼了一双眼,是专门看宝气的,一个团队里,看宝气的人等于技术人员,其它的人,是一定会把你捧着供起来的,所以你根本也不会关心万事办,以为只要带两个人,带把铲子,就能把宝给采了是吧。”

 曹严华尴尬的不行,炎红砂不好说话,木代也不好说话,自然只能他来搅浑水了:“小罗哥,红砂爷爷到底是…长辈…”

 罗韧笑了笑,说:“长辈。”

 “自己不要命也就算了,拉上自己的孙女,还搭上外人。”

 他忍住了没再说,顿了顿起身走了出去。

 炎红砂长长吁一口气,一口气还没松下来,一万三忽然探进头来,说:“红砂,你出来一下,罗韧找你说话。”

 炎红砂脸色一下子变了,带了哭腔看木代说:“完了完了,我就知道没这么快完事,罗韧会把我骂死的。”

 她万般不情愿的,还是出去了。

 曹严华这才端起碗给木代,说:“小师父,吃饭。”

 木代端起来,下意识看了一下炎老头,曹严华猜到她的心思,小声说:“锅里还有呢。”

 木代抬手去接,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东西。

 她想起来了,这是刚才打斗时,从野人身上拽下来的,太过害怕紧张,右手一直攥着,居然给忘了。

 她松开手。

 那是一块胭脂的琥珀,狭长,内外颜色有深浅,像是一颗躺在手心里的…眼睛。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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