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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死里逃生
从定军山西驰平关的山道上遥望西方,远处嘉陵江的泛水宛如天河银带一般绵延二百里,山河壮丽,山河却也在变

 这时候沿着嘉陵河畔飞一般地驰来二十余骑快马,从这批人的装束上,一眼可以看出都是掌管东厂的魏公公手下的卫士。

 魏公公者,就是时任司礼监秉笔太监并兼掌东厂的魏忠贤。

 这批人远离北方来到了西南,每个人的马背上均驮着一支牛皮袋子,鼓鼓的坠在马背后。

 这其中两个指挥模样的怒汉一个在前引导,另一人紧追在队后面后。

 行至川陕界附近,忽听前面那一人举马鞭大吼:

 “停!”

 后面马队一个个勒马于大道上,于是,前面的怒汉缓缓拨转马头驰到了马队后面。

 这时候,队后的那怒汉四下观望着。

 “戈兄,咱们山边说去!”

 “张兄,你有什么良策?”

 这二人并骑到了山边几棵大树下,姓张的回头看看仍然立马大道上的二十铁骑,缓缓道:

 “戈兄,如果消息属实,真不幸!”

 “张兄,是不幸,但也许是幸运!”

 “戈兄,你的意思是…”

 “哈…张兄,你我心里想的应该不会差太远吧,张兄在装糊涂了。”

 “哈…”姓张的听了大笑。

 “戈兄,这20袋宝物非小数目,我二人受托,责任重大,只不过情势一变,这件事可就会生变!”

 “新皇上已登基,公公已被黜职,听说被赶到了凤。我们可去什么地方找公公大人呀?”

 “我以为咱们先找地方把这批宝物藏起来,然后再打听公公的下落。”

 “只怕为时已晚,不如…你我…”

 姓张的听了立刻会意地猛点头,他手指定军山,道:“戈兄,我知道一个好地方,那可是个绝好的藏宝所在,戈兄见了也必点头。”

 姓戈的吃吃一笑,道:

 “张兄,眼前不是地方问题。”

 “除了藏宝之地以外,还会有什么问题?”

 姓戈的斜视大道上二十铁骑,姓张的嘿嘿笑了。

 这二人商议很久,忽然策马而去,带着二十铁骑快马直奔定军山黑树林中而去。

 只见二十铁骑停在树林里,姓张的当先跃下马,伙同那姓戈的二人飞跃在断崖上。

 就在那石峭壁斜坡上,姓张的手指一处荒草掩盖的石对姓戈的道:

 “戈兄,就是这!”

 “我们进去看看。”

 这二人拨草拔刀而入,只见有十几丈深,森中还有着腥臭味,那的形状稍弯。

 姓戈的问道:

 “够深,此地也荒凉,但却并非是个藏宝的好地方!”

 他顿了一下,又道:“宝物藏入中,我们如何封,更重要的是…”他看向林深处。

 姓张的一想,笑了…

 “戈兄,听你这话,好像你还有更绝佳的地方了?”

 “不错!”

 “在什么地方?”

 “终南大山最里面,那儿有个小小市集叫景镇,镇北面的高山有一座岭叫天岭。我知道那儿有个深坑中白骨成堆,张兄,去了便知道了。”

 “死了许多人的深,必是藏宝的好地方,哈…”这二人立刻又率领着二十铁骑连夜奔驰转入终南大山里,两个人已在心中有了恶毒的决定。

 二人出了定军山返转入终南山区的时候,路上传来更多谣言,令他们吃惊的是听说新皇上崇祯旋即命前去逮治魏忠贤,以致专断国政多年的“魏九千岁”已在前往凤的途中畏罪自杀了。

 姓张的发了急,与姓戈的催动二十铁骑到了那座尖尖的宛如入云霄的高岭下,那儿已无法再骑马了。

 姓张的抬头看着高处道:

 “真高,云掠半山!”

 姓戈的道:“下马吧。”

 由姓张的下命令:

 “下马,解下箱袋,往山上搬。”

 20名卫士立刻行动,各人把马背上驮的箱袋解下马来,由姓戈的在前面带路,姓张的肩头搁着一把砍刀断后,缓缓往高岭上移动着。

 二十余个原东厂卫士艰辛地攀到一处陡崖附近,只见有一棵老虬松树像一把大伞似地斜罩着一大片山崖,就在这老松背后,有一堆五尺高下的石堆。

 戈正指着一堆大石,道:“就是这里,张兄,石头搬开便知道了。”

 姓张的举刀向石头一指,厉声道:

 “快把石头搬开!”

 20个大汉早放下了背的箱袋,拼命般把那些大石头搬开来,果然出现一个斜地

 戈正伸头往内看了一下,回过身来道:

 “烧火把。”

 早有两个大汉自怀中取了火种砍了松枝燃起来。

 姓戈与姓张的二人跟在两个手持火把的大汉后面,小心地走入森森的野中。

 那山很深,四人走了有百丈才发现不能再往前走了,因为前面出现一个深坑。

 一支火把抛下去,便立刻看到十多丈深的中,白骨成堆,好不吓人!

 姓戈的看着姓张的,这二人都地笑了。

 “好,这是个好地方!”

 这二人彼此相对点点头,四人又匆匆退了出来。

 姓张的笑!

 姓戈的面目泛光!

 站在口处,姓张的厉声吼道:

 “各带绳索,捎了袋子快进去,咱们把东西藏起来,这可是九千岁东山再起的本钱!”

 20个东厂卫士各扛了袋子取了绳索,跟着姓戈的便进去了。

 这地方中有,而且中还死了那么多的人。

 这些人到了内坑口处,用几支火把把深坑照得通亮。

 姓戈的命这20名手下,用绳索小心地把箱袋垂下去,整整齐齐放在那堆白骨上方。

 这些昔日为非作歹的东厂卫士们,看着坑内的白骨也不骨悚然,这儿难道会是山中的万人坑?

 也许这儿死了上千人也说不定。

 20个大汉小心地把20只箱袋垂下去,看得见堆的有五尺高下。

 就在大伙准备退出这老荒的时候,蓦然——

 姓张的自这些人的身后下刀了…

 姓张的双手握着两把尖而锋利的刀,叉着刺向放完箱袋的手下。

 他的砍刀未带进来,但中动手尖刀最方便。

 姓张的出刀之快、之狠,就好像虎噬羔羊不带半点犹豫,甚至拿这20人当仇人一般下刀!

 他杀,姓戈的在坑口也杀。

 姓戈的同样也是两把尖刀,这二人下刀突然,出其不意,等到20大汉死了一半,才有一个狂叫:

 “将军,饶命!”

 原来这些人未带兵刃,事情突变,只得求饶。

 姓戈的一声吼:“你们就为公公尽忠吧!”

 他再挥刀。

 “拚啦!”十个大汉也发了狠,一拥而上,打算把姓戈的推落到坑中。

 岂料姓戈的十分了得,左杀右刺,又有四个大汉被他杀落在坑中,发出骨折声。

 那声音是坑内骷骨的断裂声。

 姓张的自后面刺,余下的几人也死在中了。

 姓戈的双手握刀、满面血光,他双目盯在姓张的那张同样满是鲜血的脸上。

 这二人面对面、刀对刀,不动了。

 就在一窒间,二人忽地吃吃大笑起来。

 收刀。二人同时收刀。

 “张兄,我们二人不会再有二心吧?”

 “这也是我要问的话!”

 “这么多宝物,足够我们两家世代快活了!何需再起独占之心。”

 “这也是我想到的。”

 “那太好了,我们一同把这些死了的好兄弟们抛下去,以他们的尸体,掩盖住我们的宝物。”

 “行,这也算是废物利用,神不知鬼不觉的,何人会知道这下面还有那数不尽的宝物呀,哈…”“哈…”稍时,中响起了“扑通”之声。当坑上面的尸体抛完,只见姓戈的与姓张的二人双手各又持尖刀相对…

 只是相对,二人忽又哈哈笑了!

 姓张的道:“人言,独乐乐可恶,众乐乐可喜,戈兄,我们彼此都乐,那是喜,绝不再自相残杀。”

 姓戈的道:“有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只不过在此情况下,你我除了彼此合作,也免不了彼此警惕,张兄,你说呢?”

 “哈…”这二人收了尖刀,相偕着下了这座叫天岭。

 遥望着西天,西北风刮得更加厉害,今年的头一场大雪快要下了。

 已经是二月了,照说该是暖花开的季节,然而在北国的山区里,仍刮着凛冽的西北风,大风依旧带着刺骨的寒意,冻得人们簌簌发抖。高山上的积雪非但未开冻溶化,反而更坚实,更滑溜。因为积雪的上层表皮在冒水,也就那么的薄薄的一层水,却在稀薄的冷空气吹袭下,反而把下层积雪结结实实地冻了起来,而使得急着上山的张博天与戈正二人,不止一次地走到半途又不得不又重折回到景镇的“悦来小客店”里。

 张博天与戈正二人,如果是在一年前,那可是人见人怕的两头豹,因为他二人可是魏忠贤身边的两个贴身悍将;只是二人万幸,当魏忠贤及其羽被崇祯帝查抄杀头时候,二人正好押了一批为魏忠贤搜刮来的珍宝走在川陕道上,因此幸免了厄运,却把魏忠贤的私藏,带到了这终南山的“叫天岭”绝峰上面,埋得严严实实的。

 不过张博天与戈正二人也够狠的,因为同他们一起爬上这“叫天岭”绝峰的20个押宝手下,在把金砖珠宝藏人那个十丈深之后,却一个个被二人守在口,一刀一个,全都劈砍在坑口的下面,大部份全都脑袋离位,就算有人在坑底收尸,恐怕多一半得张“头”李戴了。

 单就这件事来说,二人甚感满意,因为在二人来说,既不要,也没有在新老圣上替的时候,搏命于战场而为阉尽忠,更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二人干了这趟买卖。

 如今,天全变了,崇祯帝雄心重新挽救濒临溃灭的大明天下,罢黜阉。如果二人当时把这批珍宝,双手再捧到北京,那才叫货真价实的傻蛋。

 张博天,人长得一副端正相,浓眉大眼,直直的胆鼻,只是头尖而圆,宽而厚的大嘴巴四周,长了一半寸长的黑胡茬子,肥耳下面光溜溜的,看上去像是个富贵相。本来他在东厂已混到了指挥的位置上,倘若魏忠贤晚倒两年,说不定就做个将军什么的。再看他身材也相当魁伟,如果是官袍加身,玉带围,谁见了也会低头哈地侧退一旁。

 至于戈正,更是一副张飞相,虎臂熊,豹头环眼,绕腮胡子连到膛上,六尺大汉人前一站,还真是让人以为天神下凡呢!

 看来二人全是“大将之材”却没有跟上时运,到头来变成丧家之犬,躲躲藏藏地窝在老河口附近的武当山里面。

 一年多来,二人还真的够安份守己,没再干抖他们东厂卫士的威风。当然二人全有自知之明,一份价值连城的宝物,正等着二人去分享分用,只等山上积雪溶化,挖开山,二人这大富翁肯是当定了,谁还会放着富贵的日子不享,再去干那淌血掉的刀口日子。

 张博天与戈正二人在年一过完,就急不可待地沿着汉江西进,而到了这终南山下附近的景镇。

 年刚过完,二人都在正月二十的中午,就赶到了景镇,半个月里,前后往终南山的叫天岭,爬了三次,却都无功而返。

 倚着客房门,一颗脑袋几乎顶着门框上梁,戈正抓着他那森森的络腮大胡子,嘿声不绝地道:

 “他个熊,那么大的头,竟然晒不化山上的积雪,惹得哥儿俩这儿穷急躁。”

 坐在一张四方桌上喝闷酒的张博天,往嘴巴里一连丢了四五个花生,把个放在一张板凳上的大脚一收,起身走到戈正身旁,斜着头往远处的山峰上仔细瞄了一阵,才又回身缓缓地走回座位,狠声道:

 “他娘的还有得等的!”一面招呼仍然倚门望山的戈正“老戈,喝酒吧。急有个用!”

 就在当天晚上,这家“悦来小客店”中,又来了一位年不过三十的健壮男子,但在外貌看来,却是一派斯文,穿了一件蓝大褂,外罩兔坎甲,一条天蓝长管分别由两条指宽的黑带子扎着,黑布面鞋子,肩上搭了一个褡裢帆布袋,袋子的两端还有系带出那么两三寸。

 论他的长相,一看是个老实人,一张四方脸,大耳宽嘴巴,眉清目秀下面吊了个悬胆鼻。他一进门掌柜的就哈哈笑道:

 “约莫着白大官人也该来了。”

 只见这姓白的就着店中一张方桌子,放下肩上的褡裢袋,一边坐下来,一边笑着道:

 “王掌柜这个年过的可好?”

 “好,好,如今不闹寇,地方上平静就算是福。”

 就着一张凳子,王掌柜一手拎着他那支长年不离手的旱烟袋,坐下来道:

 “今年山里的雪好像化得特别慢,三两天恐怕白大官人还不能往山中走啊。”

 喝了小二送上来的茶,这位被称作白大官人的笑道:

 “明天一早,我得往山上去踩踩路,不行再折回来,如果还要等上个十天半月的,那就再回白家堡,总不能就在你这家小客店里干耗着。”

 店掌柜换装着旱烟丝,哈哈一笑,道:

 “说的也是,这儿到大官人的白家堡,也不过一天的脚程,没有必要窝在我这破落的小店。”

 这位白大官人,就是安康以西不过十里的白家堡少堡主白中天,川陕道上谁都知道,安康白家堡是个武林世家,老爷子白慕堂年已六旬,膝下两儿一女,大儿子白中天,除了子承父业,学了老父一身本领外,更是醉心岐黄之术,每年开,总是要攀上终南山的各大高峰,采摘一些枝草药,几年来从未中断过。

 景镇的悦来客店那扇大门,掩上了半边,因为天色已黑,从终南山顶吹刮下来的西北风,仍然是那么的刺骨。店外面的那条泥巴小街上,已不见了人影。就拿悦来客店来说,住店吃饭的人,才不过五成,数一数也只有十七八人而已。

 悦来客店门口的两盏西瓜大的纸糊灯笼,在油座底下各坠了一个包在布里的石头,为的是怕风吹得晃晃

 屋子里,七八张四方桌子,看起来全坐了人,只是没有一张桌子坐满人。那些赶驴运粮或拉着矮不唧的小川马往东运川盐的贩子们,大多只是吃了一碗辣汤牛盘子面,干净的凑着洗脸水再洗个脚,就倒在那个通铺上睡了。不爱干净的,甚至脸也不用洗,就睡下去。如果有人问他们,走了一天的路,赶了一天牲口,怎么连脸都不洗一下,他们准会说,一脸油泥可挡风刮头晒,洗了那多可惜。

 安康白家堡的少堡主白中天,据了一张桌子,一边吃喝着,一边与掌柜的闲聊。

 “我到山上所要找的宝物,还真的要等雪全化了才能找得到,总不能瞎子摸象,挖出来不一样吧!”

 店掌柜眯着眼笑道:

 “赶明儿一早,我叫伙计给你准备家伙,你到了高山顶上刨起来也方便多了。”

 “那就谢谢你了。”

 “哪里话,白大官人你可不是外人,说谢可就见外了。”

 二人这么有一句没一搭的对话,却把附近一张桌子上正在大吃大喝的戈正与张博天两人,给说得扭结在了一块儿,那股子吃惊的样子,只就看着戈正手举着酒杯,半天停在空中没有动的表情,就可以知道。

 于是,张博天与戈正二人,对于白家堡的这位少堡主,算是盯上了。

 戈正心想:上山挖宝,什么宝?敢莫是老子们的那个山里的“无价之宝”吧!

 张博天也在琢磨,这个王八蛋,可能就在打老子们的那些金砖珠宝,好在让老子碰上了。

 然而,戈正与张博天二人却有个共同的想法…

 其实,二人的想法也就是令他们费解的惘…

 那就是这小子怎么会知道的?

 上山挖宝还有在人多地方嚷嚷的?

 还有就是这小子是什么来路?

 疑问的结果,对于戈正与张博天二人来讲,却全都变成了问题,而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先盯牢这小子,当然必要的时候,就在深山先做了他。

 当天夜里,戈正与张博天二人还真的一直商量到二更以后,方才睡去。

 就在二人紧邻的房间里,白家堡的大少堡主白中天,早已是鼾声大作,睡得十分香甜了。

 当太阳光还未从悦来客店正对面的斜坡上冒头的时候,白中天已收拾妥当,背了一应上山用物及一把十字镐,手上抓着一把宝剑,沿着景小镇北边的一条蜿蜒山道,迤逦着朝终南山的高峰方向走去。

 相距不到一里多地,戈正与张博天二人,也朝着这条上山的小径走去。

 从东边洒落的一片金霞,把个天空照得相当美,美得就如同一张崭新的蓝被单一般,在高山白雪的互映下,人们的心中是应该舒畅,恬静的…

 然而,这时候跟在白中天后面的戈正与张博天二人,却并不舒畅,更不恬静,因为前面的白中天,竟是与他二人同道。

 一连翻过“三道土地岭”那是攀上终南山高峰必须经过的地方,每道土地岭上、面,均有一座丈高的土地公庙,据说那是因为这一带山区里面,野狼特别多,而土地公却专管这些畜牲,不准它们越过这三座山岭,也因此,人们只要翻过这“三道土地岭”之后,再也不会看到任何住家的人了。

 白中天一到了第三道土地岭,就在土地庙前的老松树根坐下来,歇腿肚子,因为这时候已快近中午,吃喝足以后,还得有一段好长好长的山路要爬呢。

 三道土地岭的高度,全都差不多,因此戈正与张博天二人站在第二道土地岭上,还真的把正在第三道土地岭上的白中天,看了个一清二楚。

 张博天边啃着一块酱肘子边道:

 “老戈,如果苗头不对,咱们俩可得狠着点。”

 戈正边吃,边仰头往白中天处望,慢地道:

 “只要看到他往咱们那个地方爬,咱们就把他剁了,大山里没有人看到,谁知道是咱们哥儿俩干的?”

 张博天不由地摸摸背上的大刀,他那把砍刀可是喝过不少人血的锋利钢刀。

 于是,就在白中天翻向第三道土地岭下方的时候,戈正与张博天二人也急急忙忙地朝着第三道土地岭上冲去。

 白中天脚步相当快,因为戈正二人才登上第三道土地岭的时候,他已沿着碎石草径,直往正面高峰上走去。

 看了这情形,戈正与张博天急忙紧脚步追去。

 翻过第三道土地岭,戈正二人知道,再往山里进,顶多再有个四五里,就连那尺宽小径也没有了。

 一连转过三个山凹,跨过两次山溪,戈正二人已看不到前面的白中天。

 “快!”张博天当先展开身法冲去。

 戈正也急道:

 “咱们直赶朝阳峰去。”

 二人施展轻功,快得如两头黑豹,不过一个时辰,已经攀岩跨崖冲到朝阳峰偏西的那个悬崖上面。

 一棵向下垂的合抱老松树,是特有的,也是主要的记号。另外,一溜长藤,严产实实地自老松树根处垂下来,遮了一大片岩石。

 戈正与张博天二人对望一眼,没有异状。

 张博天想笑,因为,宝物就在一片藤蔓下面,只要搬离堵口的岩石,二人这就成了富翁,连下辈子也闻不到“穷”味了。

 戈正仰天哈哈一笑,道:

 “老张,还等什么?下手吧!”

 张博天手一拦,急道:

 “慢着!”

 一面环视一下四周群峦绝峰,道:

 “不要忘了,上山来的可不是只咱们哥儿俩!”

 戈正一听,不由点头,道:

 “对!要不要找那小子去?”

 “不必,咱们暂时不要把这口附近盖上的积雪移除,藤上的积雪依旧,就算那小子摸来,他也不一定知道咱们是干啥子的。”

 “有道理,不过…不过咱们总不能就守在这儿不动,岂不引起那小子的疑心?”

 张博天一边挥去身上的雪痕,一边冷笑道:

 “他最好别冒失,也最好别叫咱们碰上!”

 “你的意思是…”戈正比划个杀头的模样。

 “嗯!”张博天在他那胖嘟嘟的脸上冒出一个笑,只是那个叫人起皮疙瘩的笑,却被一层寒霜所掩。

 哥儿俩有数年在老贼魏阉手下搞特务勾当的生涯,彼此也太了解,因此,只要是任何一个动作,任何一个表示,不用开口,心里全都明白。

 于是,戈正又摸摸背的大砍刀,环视一下四山。

 时辰在二人觉着是慢了些,但等下去似乎毫无意义,因为既然决定要对那小子下手,就算他真的遇上,也还是死路一条,顾忌对二人来说,似乎已成了多余。

 二人一打商量,决定开始动手。

 “呛”的一声,戈正出大砍刀,对准附着一层几有半尺厚的雪,开始劈砍那层藤蔓。

 一堆堆的积雪,笔直地落向老松树下面的万丈深崖,还未落到谷底,已被从谷里吹来的阵风,吹得无影无踪。

 于是,一大片藤蔓条,一下子连雪全都落下深涧,沿着山壁,带起大片的雪花与碎石。

 一大块足有磨盘大的岩石,歪歪的却正紧紧地堵靠在山崖上。

 二人相视一笑,立刻动手推那块大岩石。

 戈正则把垫在大岩石下面的几块碎石除掉。

 也就在二人低头拆除大岩石周围碎石的时候,张博天忽地“噫”了一声。在这种令人窒息而又兴奋的时刻,任何异样的表情,都会令人吃一大惊。

 戈正身材高大,急忙垫起脚,伸头看过去,不由也是双眉一皱,因为他也发觉,就在大岩石上方,断藤的下面,还有一个足可爬进去的口。

 对望一眼,戈正与张博天二人立刻“哼咳”有致,施出全身力气,急急地推开那块巨大岩石。

 就听一阵雷声般的巨响,巨岩在不断撞击着岩壁的响声中,滚向峰底。

 然而,巨岩离却带起一股极为腥臭的味道。但这时候对二人来讲,已管不了这么多。

 不打招呼,且又是争先恐后,二人甚至连个松枝火把也没有点燃,立刻朝着数丈深的中冲去。

 头前两三丈,距离口近,尚可看见,但过了三五丈,中却一片漆黑,尤其人在明处,一旦走入黑暗,双眸尚不能适应,还真的是有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

 也就在二人刚刚人五六丈深的时候,就听一阵“沙沙”巨响,那声音就如同人行沙滩上一般。

 二人一惊,张博天人在后面,正要掏出来的火折子,立刻被划落地上,人也斜撞到壁上。

 而走在张博天前面的戈正,却大叫一声拚命在中左冲右撞,他那高大的身体,不断地发出撕裂声与撞击声,以及他手中那把大砍刀的碰壁声。在拼命挣扎中的戈正,哑着声音,只低而沉地迸出一个字来:

 “蟒!”

 张博天头撞岩石,尚有些七荤八素,闻言以为戈正叫自己帮忙呢。

 于是,他奋不顾身地挥动双手,朝着戈正跟前抓去,却在他尚未摸着戈正人的时候,左臂陡然火攻一般的疼痛,大叫一声,急忙用力收回,于是巴掌一块大的臂,几乎被撕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张博天才发觉,这中原来窝藏了一条水桶般细的巨蟒。

 就在这么一阵翻腾中,张博天似已适应中的情形。

 不错,那确实是一条巨蟒,一条花斑大蟒,正把戈正绕在地上滚动。

 再看戈正,由于内窄小,根本没有躲闪余地,仅看到戈正的一条手臂不停地在挥,在抓。

 本来,戈正的身体壮,却不料这条蟒更十分凶悍,它不但死死地把戈正住,甚至不断地张开巨口,对戈正的头脸咬去,也因此使得戈正没有再开口说出一句话,甚至一个字来。

 要知道巨蟒人或任何动物,一旦被它住倒在地,那就算是死定了,因为人要用上力,全得要站稳脚步,如果倒在地上,又如何运用得出任何力道?

 相反,对蟒蛇而言,只要能把人撂倒在地,它便立刻咬自如,更显出它的力大无穷。

 其实对戈正而言,也是想不到的事,如果明着发现中这头巨蟒,戈正一刀在手,他是毫无可惧的,然而…

 张博天一看戈正被巨蟒掀翻在地,顾不得自己左臂滴血,立刻拔刀,劈杀过去。但由于人蟒不停地滚动,他又怕砍到被绕的戈正,所有竟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渐渐的,人蟒已翻滚到距口三丈距离,张博天这才看了个仔细,他知道戈正真的完了,因为戈正的那个,已变了方向,那样子何止是面目全非,简直就是被千刀万剐,但却全招呼在他的那颗脑袋上一般。而戈正的头,如果不是被巨蟒绕着脖子,一准会垂下来。

 张博天如今是一喜一忧。

 喜的是戈正这么一死,自己算是放下了设计已久的心机。当然,那是在二人分宝时候,施之于戈正的计谋。如今岩已开,宝物将,自己这往后就算是富甲一方的张大财主了。

 忧,当然是忧,因为这条巨蟒,看样子还真难对付,自己是躲一躲呢?还是挥刀而上?

 就在他的一念尚未决定的刹那间,突见那头巨蟒,昂首吐出一尺多长的叉形毒信,滑溜不唧地朝他扑来。

 这时候就算想逃,也已迟了。

 张博天大吼一声,不等毒蟒扑近,立刻挥刀向它劈去。

 却不料毒蟒的尺半长蟒头一缩,已疾快无比地绕向紧靠壁的张博天,那种扑击绕动作,直叫张博天大吃一惊,而急忙朝内纵去。

 他才刚刚跨过戈正倒在地上的尸体,巨蟒的尾部却已拦住他的去向,急切问,张博天挥刀狂劈。

 有如金铁鸣,又像砍在碎沙石地上一般,张博天的那把大砍刀几乎有不着力的感觉。

 就在这一刹那间,脑际出现了一群人影…

 人影在浮动,全都是没有脑袋的样子…

 那不正是亡命在崖下面的那20名被他与戈正劈杀的手下吗?

 眨巴着双眼,张博天极力想把那种令他惊心的幻觉抹去,但却愈眨巴愈明显。

 就在他这种惊吓中,巨蟒的扑已即将上身,张博天拚命地大叫一声,一连又挥去四五刀。

 虽然,刀刀都中在巨蟒的身上,虽然,每一刀全都发现巨蟒有血被大刀的刃芒带出,但却无法一刀挥断这头巨蟒,更何况巨蟒似通灵般的,只把七寸以上的部位,尽量地躲过张博天的刀锋。

 因此,张博天眼见快要步上戈正的后尘,去统领崖下面的那20名“兵”了!

 就在张博天危机重重,生命已将奔向丰都城的刹那间,突然间,口的人影打闪,只听一个人大喝道:

 “畜牲!竟躲在这儿!”

 只见那人冲进来,先是抖手洒出一把十分香醇的粉末,紧跟着就在背的袋中,出一银色丝绳。

 那巨蟒正要把张博天扳倒,突见来人,似是遇到煞星一般,就在那把香醇的粉末疾洒而来的时候“咕咕咕”的一连叫了好几声,御着一阵腥风,急急地扔下张博天,一冲而扑向口。

 “哪里逃!”

 来人手中的银色丝绳刚刚举起,正要奔向毒蟒的头时候,毒蟒已擦着来人的身边,一冲而过。来人急用双手去抓,但却抓了两手蟒血,那巨蟒已滑出外。

 来人急追而去,但在仰头看时,阳光下,那条巨蟒,已驾云腾雾般,朝着朝阳峰顶上冲去。

 来人正要追去,突闻中“哎呀”声,只好把身形煞住。

 缓缓地又走入中,来人这才发现,地上已死了一人,而另一人则歪坐在壁上,正大口气。

 于是,他从肩上褡裢中掏出火种,燃起一只小小火把来。立刻间,中的一切,尽入眼底。

 先是走向戈正的尸体旁,探手一摸,摇头道:

 “他死了。”

 火把照向张博天,但见他已脸色泛青,耸肩气,口中低叫着:

 “我…”

 就在火把的照下,发现张博天的一条左小手臂,正在往外冒血,而冒出来的全都是黑色的血

 来人摇着头,从褡裢中掏出四五个纸包,边敷药边低低地埋怨道:

 “怎么不看清楚,随便就往山中钻,应该知道,大山里荒泽中,狮狼虎豹,毒蟒巨蛇,全是以山为家,硬闯进来,岂不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张博天似是过气来,但也才只说一个字:

 “你?”

 “把这包药快吃下去!”

 张博天保命要紧,几乎连那包药的纸也入口中。

 一面低头看来人替自己熟练地把伤口敷上一层淡红色药粉,且又掏出一块丝巾,包扎起来。

 张博天的痛苦慢慢地在减轻,但随着痛苦的减轻,而恶念却又在胆边滋生。

 因为这时候他想到了里的宝藏。

 他不能因为这人对自己的施舍援手,而丧失价值连城的宝物,因为那些是他来此的真正目的。这人如果不是为了寻宝,怎么会在这雪尚未化完而又寒风刺骨的时候,一个人扑上这叫天岭来?

 张博天暗暗地抓起跌落在地的大刀,他要像巨蟒偷袭他与戈正二人的方法,再加诸于这个外表斯文的家伙,为了那堆宝物,他不得不如此。

 本来这世上就是这种样子。为了财,什么他娘的父子之情?为了宝,又管他什么朋友之义!只要有钱,老子就是老子中的老子。就算比我张博天大上个三五十岁,照样也会叫我一声张大爷。当然,如果我张博天是个穷光蛋,就算是小之又小的小辈,自己还得称一声少爷,甚至小爷的。

 这一切,这一切全都是“银子”在作祟,于是,张博天不得不再为中的那堆宝藏,而昧起良心,再施杀手。

 但他也发现,来人身手不俗,还抓了一把宝剑,显然武功很高。

 于是,他必需要一击而中,否则…

 就在他这一连串的意念中,却发觉这人手举着小火把朝着中摸进去。

 “你要干什么?”张博天挤出一句吼叫。

 来人一迟疑,回头道:

 “寻宝呀。”

 张搏天跌跌撞撞暴伸右手,眦牙咧嘴地把大刀一阵挥动,叫道:

 “不可以!你不能!”

 那人一愣,立刻联想到张博天的“善意”吼叫,不由一笑,摇着头道:

 “你不要担心,不要白不要,岂可轻易放弃?”

 张博天大怒,咬牙切齿道:

 “你他娘的原来早就觊觎那堆东西了?”

 来人似是一愣,但旋即笑道:

 “也可以这么说,白某人上山来,多一半为的就是这些可遇不可求的宝物。”

 张博天似是过劲来了,因为他已经能背顶着壁,慢慢地站起身来,再加上中的那般含有雄黄的味道,使他有清醒作用,帮助他恢复活力不少。

 暴怒而无法自己的张博天望着姓白的长驱直人而深入底,他也一步半尺加三晃,跌跌撞撞如酒醉般地朝底移去。

 十丈距离,张博天就着灯亮走过去…

 到了,那不是底吗?因为岩石挡住去路。

 伸手触摸,岩石冷凛而坚硬。

 顶,壁,全都是一样,全都是岩石,全都是灰黑色带黄土的

 那四支铁箱子呢?

 六只帆布袋呢?

 为什么中是空的?

 张博天几乎昏了过去,巨蟒没有要了他的命,但失去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才真的会要了他的命。

 因为他张博天与戈正,为的就是这些宝物,才摸到这深山里来的。

 如果真的宝物失了,张博天觉得,倒不如像戈正,两眼一闭,离开这个比他张博天与戈正二人的心更丑陋的世界,因为他们再丑,也丑不过这世上那些心机更诈阴险的恶人。

 张博天几乎要哭起来,胖嘟嘟的脸上,一下子充满了汗珠子,如果用手去摸,一准觉得他的那一脸汗珠子比山谷下面的泉水还凉。

 猛然看到那个蹲在地上的“救命恩人”张博天心中在,先杀了这个姓白的,出出这口鸟气再说。

 只见他在这一恶念中,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大刀…

 “你看,你看,这就是无价之宝!”

 姓白的回身仰头,目注张博天,那份得意的样子,根本忘了张博天的举刀是“为什么”

 也算是一种得意忘形吧!

 姓白的,正是安康白家堡的大少堡主白中天。

 白中天本来并未登上这个朝阳峰来,他是在另一峰上,寻找他的各种草本中药材料。但他在一连听到两声大叫中,发觉高峰之上的另一面,有人呼叫,便折转过去,却发现是在对面的朝阳峰上。

 于是,他立刻奋力冲了过来,这才在这中,及时把张博天救了下来。

 但他心中不无疑惑与遗憾。

 疑惑的则是这二人身材魁伟,身上带着大刀,上到这高山上来于什么?

 而遗憾的,则是他冲来救人,但还是晚了一步,因为戈正已遭蟒咬而气绝当场。

 白中天救治了张博天的伤势以后,就急急地深入中,就着底,沿着石壁,用手挖挖刮刮的,而且是极为专心地在每块岩石上刮…

 他根本忘了还有个张博天,已磨蹭到他的身边,他的身后,甚至已把大刀举起来。

 因为,白中天找到了“蛇片”

 “蛇片”那是中药中的无价之宝。它几乎无毒不治,无病不除,保养的药中,加上少许“蛇片”连病人的气也变得除浊而清;尤其是治病方面,五毒七痨,只要加上少许这种“凉中之王”的“蛇片”那必然是效果立现。

 “蛇片”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药中之宝,乃是因为冬眠的巨蟒大蛇,在蛰居的深处,蟒嘴对着某一岩石,不断呼出体内之气,天长久,它所吐的蟒涎与腹内呼出的气,在那个岩石上面,结成一层层的晶体白片,天寒地冻,形成了这种得之不易的药材。

 张博天本来要举刀劈下,一看白中天专心一致,拿出一块白布,铺在地上,就着那块岩石,拼命地用一把匕首,在那块岩石上面铲刮。

 张博天看得很真切,一层层,如大拇指甲的白霜似的薄片,落在白中天铺在地上的布里,火把的照耀下,发出晶莹的闪光,十分惹人眼。

 但张博天可不懂这些,他所关心的,只是他的宝藏,如今成了空中消失于无形的楼阁,而他的希望,也成了一场梦。数年跟着魏阉卖命,如今年已四十,得到的只是一场空欢喜。

 他想起一年多以前,戈正与他二人,在杀了那20名手下之后,为什么没有多带一些出去先花用,二人只不过各了几个金元宝,就趾高气扬,意满志得地下山而去!

 突然间,张博天想到了一件事,难道会是他?

 张博天想到谁?

 张博天在衡情量势以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大刀。

 张博天正准备移步走向口的时候,突然间,他眼睛一亮,中石里有金光一闪。张博天不经意地弯下去,拾起那个令他吃一惊的金片来。

 他太清楚了,那可是魏公公玉带上的饰物,怎么会掉在这中?

 那么来人又是谁?

 不可能是戈正吧?他一直都是陪在自己身边的呀!

 于是,他收起那个如牡丹花一般的金片,倒拎着大刀,缓缓朝口移去。

 朝阳峰自太阳东出到落,全都看得到,因而称做朝阳峰。

 过了盏茶时候,白中天哈哈笑着走出口来。

 “你好多了吧?”

 “谢谢救命之恩。”

 “谢什么?只不过举手之劳,而我却要谢你呢。”

 “谢我?”

 “是啊!”白中天扬一扬手中的白布小包,又道:

 “这就是我白中天寻找的无价之宝,如果不是二位的叫声把我白中天引来,又如何能够轻易找到这些‘蛇片’?”

 张博天一头雾水,总算被一扫而光,当即问道:

 “白仁兄是做什么行业的,难道是郎中?”

 白中天哈哈一笑,道:

 “并非悬壶郎中,只不过热衷岐黄之术而已。”

 张博天立即又道:

 “白仁兄上山来,为的是…”

 “寻宝,就是…”他得意地又挥挥手。

 张博天一声极为苦涩的笑,道:

 “我二人也是来寻宝的,只是人的运气,天的气。”

 张博天一顿之后,又道:

 “人若运气不济,老命都不知道是怎么丢的!你看我这位戈兄弟,如果他站在任何人前面,谁都会说他至少还能活三五十年的,可是…,这就是那句话,霉运罩头。”

 张博天又指指天,接道:

 “天要尽冒气,天下可就大了!”

 白中天笑着道:

 “你这话一点不错,阉魏忠贤与那贼妇客氏相勾结,结私,害忠良,就那么一阵搅和,就把一个大好的中国弄得民不聊生,只得众多善良百姓不得不去当‘盗贼’了。”

 张博天一声苦笑,他能说什么?

 就听白中天继续道:

 “本来,我还要往上面攀去,可是越往上雪越深,我找的那几样宝贝,恐怕还得个十几二十天的才能刨得到。”

 张博天心想,你小子挖药材草之类,就说找药材,却偏偏说成找宝贝,娘的这也算你走狗运,如果不是遇上巨蟒,如果不是戈正身亡,就你这一句话,就叫你死在这荒山野岭之上。

 突听白中天道:

 “走吧,翻过第三道土地岭,有户人家,咱们去那儿借一宿,明儿一早再折回景镇去。”

 张博天想说什么,但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人却对中躺着的戈正一摇头,跟在白中天的后面,朝第三道土地岭方向走去。

 山路是难行的,尤其在没有山径的野岭上,更难行。

 张博天的伤本来很是不轻,如果不是白中天及时赶到,如果不是白中天的药效好,张博天至少也要痛苦得折腾个三五天的。

 然而他还是够幸运的,因为他遇上了白中天,叫他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来。

 如今,他甚至还能强忍着左臂伤痛,跟着白中天,一路朝三道土地岭走去。

 山谷下面的水声,渐渐清晰可闻,也许白中天正在高兴中,当二人跨越谷溪的大石头上时候,白中天又掏出几粒药丸,对后面跟着的张博天笑道:

 “就着溪水,把这几粒药丸吃下去,提神醒脑,兼而补补元气。”

 张博天急忙接过来,一下子全到口里,就着大石头,他爬下去“呱嘟呱嘟”猛喝两口水。

 二人一劲攀上三道土地岭,平着望去,前面还有两道,土地岭上土地庙,老松树下灰蒙蒙的。

 望望天,真的快要黑了,因为人在深山中,天亮天黑那可是绝对的,也就是天亮一定见到太阳,天黑必然落山,太阳的余光比其平地来,至少要少上一半。

 白中天领着受伤的张博天,连停都没停一下,两个心情不同,志趣相反,黑白道分明的“天”字号人物,一溜烟地翻过了第三道土地岭,朝着一座相距山溪不过20来丈远一处山凹的茅屋中走去。

 茅屋中,正中间已有了灯亮,灯亮不大,但在这黑漆漆的夜里,看得仍然相当远。

 有灯亮就有人在,白中天已是喜形于

 而张博天却并不高兴,他在想着他的宝藏,究竟是谁把那么多的宝物取走了?

 当在他没有找出宝物之前,任何这儿的人,全都带着洗不干净的嫌疑,自然,这位救他命的白中天白大少爷,也不了干系,因为一个常年尽在深山高岭中寻他心中“至宝”的人,也包不准没有动了他那宝藏的手脚。

 就在白中天隔溪呼叫中,张博天又回到了现实。他看到茅屋里走出一个壮汉,而壮汉的后面,又跟了一个女人,还有个十来岁的孩子,也从屋里跑出来。就着屋里灯亮,他看得一清二楚。

 张博天跟着白中天,跨过山溪,来到那户人家前。

 “真是稀客,大少堡主今年这么早就上山了。”

 “老吴,你们这个年过的可畅吧?”

 只听那个壮汉笑着走向场边,道:

 “朝中无佞,百姓好过年嘛!”

 张博天一听,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白中天笑着走近茅屋,一边摸着那孩子的头,一边对一旁笑的妇人,道:

 “大嫂子这一向可好哇?”

 “好!少堡主你也好?”

 白中天边笑着,回身指着张博天,对姓吴的道:

 “这仁兄在山上遇了麻烦,我把他也带来你这儿,歇一宿,赶天亮我们就回景镇。”

 姓吴的立刻招呼他老婆道:

 “快弄些吃的,远来的贵客,可不能慢待。”

 姓吴的还真够热情的,一直把白中天二人礼让到茅屋里坐下。

 边喝着茶,白中天把张博天的遭遇,对姓吴的说了一遍,更把自己得的“蛇片”也毫不隐瞒地说了一遍。

 姓吴的一听,立刻兴高采烈地道:

 “那畜牲又在山上造反了,我正准备找它呢?它竟还是害死一个人。”

 白中天笑道:

 “如果你们再遇上,算是第三仗了,望你得胜而归。”

 姓吴的一笑,也道:

 “如果收拾了那条千年巨蟒,就它那张蟒皮,就值上百两银子,比起我猎上三头老虎,还值钱哪。”

 张博天这时候才想到,原来这姓吴的是个猎户。

 当然猎户的嫌疑也最大,因为他们长年就在山中混,财宝说不定真的被这姓吴的弄走了。

 于是,张博天有了一个令人可怕的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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