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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身陷绝谷
便在此时,有一声呻声响起!

 呻声很轻微,但在如此夜深人静之时响起,在欧之乎听来,不亚于一声惊雷暴鸣。

 但接着又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欧之乎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静静地等待着,他希望呻声是真的,唯有如此,他才有追查此事的线索。

 终于,呻声再次响起。

 呻声刚起,欧之乎便立刻弹身而起,掠空而过,疾向那呻声响起之处。

 这是路边的一堆荆棘丛,呻声正是从那里边传来的。

 但欧之乎却一时找不到那个呻之人,因为荆棘丛太过茂密,而且现在又是深夜。

 欧之乎大急,便轻轻地唤了一声:“小六林子似乎有人”嗯“了一声。

 欧之乎心中一喜,找了一细长的荆棘,用力摇晃,道:“看到这晃着的树枝吗?

 如果你还能动的话,便向这儿爬来,我在这儿等着你。”那荆棘被他摇得‘哗哗’响。

 静了一会儿,荆棘丛中有“丝丝丝丝”的人体爬动的声响,大约是动时与地面上的枯叶磨擦而发出的。

 欧之乎有点着急地等待着,他心道:“看她行动都已如此艰难,定是伤得不轻了。”

 如此一想,更是心慌。

 其实小六林子与他无亲无故,而且几次出言戏耍他,他完全可以拂袖而去。但欧之乎一生都是生活在“水火双”那样两个性格刁钻古怪的老头子之中,日子久了,总觉得有点单调沉闷,而小六林子是他初出山中接触的第一个人,而且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于是,在他的潜意识中,就已把小六林子当作可亲近的人了。

 终于,那“丝丝”之声已挨近欧之乎了。

 欧之乎大喜,他忙将手伸出,道:“看见我的手了吗?若是看见,便将你的手伸出来抓住它,我便可将你拉出来。”说罢,他把手伸进荆棘丛中摇晃着。

 少顷,一只温软滑腻的手伸向欧之乎,欧之乎一喜,忙将那只手握住,正准备将她拉出来时,倏地,那只手疾然一翻!欧之乎突觉自己掌心“劳营”一痛,似是被巨蚁咬了一口,然后一麻,他的人向后倒仰下去了。

 他只来得及想:“怎会如此?”思绪便断了,变得一无所知。

 这时,从那荆棘丛中传来一声得意的笑声,一声刀剑出鞘之声响过后,那丛荆棘便四散飞开来。

 从那里边站起来一个人,一个女人。这女人也很美,但根本就不是小六林子!小六林子美得让人觉得亲切,而这个人美得让人惊心动魄,她能让一些男人心跳加剧,让另一些男人躁动不安!

 她俯下身来,借着月光,查看倒在地上的欧之乎,当她隐约地辩认欧之乎的脸时,内心竟不可抑止地一阵狂跳,双颊不知不觉已是一片热涌上。

 欧之乎的脸太有男人的刚之气了,尽管双眼紧闭着,却仍是英气人。他的鼻梁高隆直,角略略内收,便有了一种倔傲的野气,更吸引人的是他的下巴,很…很感,上面有短短的铁青的胡茬子。

 那女人忍不住伸出她那双纤弱的小手,靠近欧之乎的脸,然后用食指轻轻地触碰欧之乎那梭角分明的双

 一阵温热传来,她顿时全身如电一般一阵酥软,忍不住“呀”地娇叫一声,似乎是被那双烫着了。

 惊叫声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她站起身来,四处望望。

 四周当然没人!

 她这才放下心来。

 接着,她从怀中掏出个瓶子来,打开,倒出二粒圆圆的药丸来,想了想,一咬牙,将欧之乎的上身扶起,把那两粒药丸放入欧之乎的口中,然后取下身上带着的一个水囊,将水倒入欧之乎的口中。

 接着,她便又是捶背,又是,欧之乎被她折腾了半天,喉头才“咕噜”地一声下那二粒药丸。

 因为触碰了欧之乎那坚实宽广的膛,她的脸更红,更热了,但在这黑夜里,倒也掩饰了一切。

 欧之乎咽下那两粒药丹之后,她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接着便从一只小荷包中取出一枚银针来,那银针竟有四寸长。

 然后,她认准了欧之乎的“人,一针扎下,竟将针没入一大半!

 接着是“水突”、“气舍”。“云门”…最后,那针扎入欧之乎的“浮中

 一捻,拔出!

 那女子动作很快,认、扎针、拔针,动作一气呵成,似乎她已将此练得极为络。

 等针从欧之乎的“浮中”上拔起时,她已出一身细汗,有点娇微微了。

 她便在欧之乎身边坐下,慢慢地等待着。

 一刻钟之后,欧之乎的身子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他便轻轻地咳了一声。

 听到这一咳声,本是静静地凝视着他的女人赶紧转过脸去,再看她脸色,已是一脸冷漠如霜了。

 欧之乎翻身坐了起来,竟是面无表情!

 他现在的样子,便与那白衣人的神情极为相似:空、漠然,脸上的五官呆板,双目更是滞讷无神!他坐在那儿,双目前视,谁也不知他在望着什么。也许,他什么也没有看。

 那女子右手掏出一个小巧的哨子来,哨子似乎是用桦树皮制成。她把这小巧的哨子放进口中,然后用力一吹,一声尖锐而慑人心魄的声音便破空而出。

 欧之乎本是空而毫无目的地望着远方的双睛,一下子便有了焦点,他立即转过身来,紧紧地望着这个吹哨子的女人。

 女人温柔地道:“从此我便是你的主人。”

 欧之乎僵硬地道:“从此你便是我的主人。”

 女人道:“你的心中只有誓死捍卫,无限忠诚。”

 欧之乎道:“我只有誓死捍卫,无限忠诚。”

 女人又道:“你自己掴自己一巴掌吧。”

 她的话语刚落,已听见“啪”的一声,欧之乎已狠狠地掴了自己一巴掌。

 女人的脸色变了变,似乎有点后悔了。

 她又将那小巧的哨子拢至嘴边,用力一吹,这次,哨声不再慑神夺魄,而是清丽悠远,声音在无边的夜空中传出很远很远。

 少顷,远处也响起一声清丽悠远的哨声。

 这个女人一喜,便站立那儿,默默沉待着,欧之乎也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过了一会儿,又有哨声响起,这时,离此地已是很近了。

 这个女人清了清嗓子,喝道:“红一号!”

 那边也响起一个女的声音:“香腮九号!”

 片刻之后,已有一个纤美的身影在月下闪现,见了这个女子后,便一躬身道:“见过师姐!”

 被称为师姐之人“嗯”了一声,问道:“今夜有何收获?”

 那女子道:“惭愧得很,只杀了一个调戏民女的公子。后来曾见这边有一个小巧玲珑的身影飞身逃遁,我试图拦截,却没有成功,反而几乎为她所伤。”

 师姐冷声道:“那小丫头武功倒是不弱。”

 师妹看了看木立一旁的欧之乎,不由吃了一惊,羡慕地道:“师姐好身手,居然觅得如此良材!”

 师姐淡淡地道:“倒是中看得很,却不知是否中用。”

 师妹道:“天已将亮,我们还是回去吧,那车珠宝应该也快到了。今收获倒是不小。”

 师姐点了点头,对欧之乎道:“随我们来,相距四丈。”

 言罢,她与另一女子便自顾前行,欧之乎便与她们相距四丈,不远不近地跟着。

 莫非,欧之乎的灵魂已被她们慑走?

 两位女子一路嘀嘀咕咕地说着话,左绕右拐,也不知走了多少路。

 路越走越窄,越走越难走,到后来,几乎已不成路了,只是草丛略为疏朗一点而已。

 如此月夜,在这荒山野岭之中,竟有两个女子在边走边聊,身后四丈远处又有一个神情木然的人在机械地走着,若是被人撞见,定会吓得灵魂出窍!

 到后来,连这不算路的路也消失了,眼前出现一个两三亩大的湖。

 就从湖边往湖对面看,可见两条瀑布一左一右相对而下,在近湖底处汇为一体,轰然而坠。

 透过瀑布起来的水雾,可以隐约看清有一个幽深的山谷,山谷口便是两条瀑布泻下之处。

 看来,要进入那个幽谷之中,唯有从这瀑布下泻之处进去了。因为幽谷里边两侧的石崖至少有四五十丈高,而且陡峭如刀削。

 两个女子在湖边站定,掏出那个小巧的哨子,一吹,清丽悠远的声音便回于湖面上了。

 少顷,湖对面便有了水声,然后,二艘快舟如箭疾而来。

 前面那艘船只有一个撑船的男人,后面那艘小船除了撑船的男人外,还有一个女人,也是个美人胚子,尤其是一弯秀眉,弯弯如月,勾魂夺魄。

 只听得船上女子道:“红儿姐,辛苦了。”说罢,俏皮地一恭身。

 被称为红儿姐的便是自称“红一号”的那位师姐,只听得她道:“死丫头,嘴巴倒甜得像抹了,还不快将船拢过来?莫非要让我在这赏一夜的美景不成?”

 船上女子忙道:“柳儿岂敢?”

 船终于靠在岸边了,红儿与那女子上了船,欧之乎却木立于岸上。

 红儿见了,大声道:“还不上船?”

 欧之乎忙挪动步子,却并不是走上船,而是在湖边来回地走半个圈。

 红儿这才想起曾让他离自己四丈远,便道:“无须离那么远了,站在我一块便行了。”

 话音刚落,欧之乎已飘身上船,紧紧地靠着红儿身侧站定。

 一股男儿的气息立即向红儿面而去,欧之乎的热气也飘向了红儿。

 红儿粉面一红,道:“离我一尺!坐下!”

 欧之乎应声坐下。

 柳儿笑道:“红儿姐怎么红脸了?”

 红儿也不言语,伸手在水中一,一捧水便飞向柳儿,将柳儿身上浇了个尽,柳儿的薄衫登时紧贴于身,优美的曲线玲珑尽现!

 红儿故意嗔道:“看你还调皮不?”

 柳儿不敢再闹,却兀自一个人在那儿笑得花枝颤。

 红儿不摇了摇头,对撑船之人道:“起身回去。”

 那撑船之人竟也如欧之乎一样,一脸木然与呆板,听了红儿之言后,也不说话,便撑起船来。

 待他抬头时,便可见他长得鹰鼻鹞眼,脸上有一块刀痕自左眉梢斜斜而下,位至右嘴边。

 此人竟是东海第一大帮“海云帮”帮主水恶

 若是江湖中人知道横行东海数十年的“海云帮”帮主竟会在一个小小的湖泊上为人撑船,岂不让人目瞪口呆?

 水恶不愧是吃水饭长大的人,帮主当得不错,船也撑得很好,那船在他持之下,竟如利箭般掠过湖面,转眼即到了瀑布泻下之处。

 只见水恶的长篙在一块巨石上一点,那船便生生停住,然后水恶又一点,船便在湖面上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从那瀑布内侧一闪而过!

 原来,瀑布泻下之处看似汹涌异常,其实在它的后面,却是平静异常。

 绕过了瀑布之后,里边便变窄了,行了约摸半里路后,前面便没了水路,一道三十几丈高的山崖横于船头之前。

 红儿举掌拍了三声。

 立刻,一阵“吱吱咯咯”的声音响起,那崖顶竟放下来一只五尺见方的吊篮,吊篮用碗口的绳子吊着。

 众人上去之后,那吊篮又慢慢上升了,听那“吱吱咯咯”之声,显然是用绞车在绞的。

 到了崖顶,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上面是一个颇为开阔的山谷,四周石壁耸立,山谷中有大大小小十几幢房子,每个屋子里都亮着灯。

 房子外面,也有灯光在移动,那是有人提着灯笼在走。提灯笼的人有男有女,女的都是清一的美貌女子,而男人则尽是木然呆板之人。他们在这山谷中佩着刀剑走来走去,不言不语,目光空无物,样子让人觉得滑稽,又让人感到恐怖。

 但在欧之乎看来,却是什么感觉也没有,他只知形影不离地跟在红儿后面。

 红儿将他带到一间矮矮的房子里后,指着一张椅子对他道:“坐在这儿,我去去便回。”

 等欧之乎坐在那儿时,红儿便转身出去了。

 与欧之乎一样坐在这小屋之中的还有另外二个男子,二个人都很年轻英俊,而且长得一模一样,他们一个左上佩剑,一个右上佩剑。

 或许,他们是双生兄弟,合练一种剑法吧。

 他们也是毫无表情地坐在那儿,双眼一片空地看着前面。

 前面只有一堵墙,一堵光秃秃的墙。

 欧之乎与他们两人便那么各自占据着一张椅子,静静地坐着。

 过了好一会儿,红儿才回来,她只对欧之乎说了一个字:“来!”

 欧之乎便跟她去了,在左拐右弯了一阵子后,他们走进一座圆形的屋子里。

 屋子里有一张高高在上的椅子,椅子上端坐着一个人,蒙着面纱。

 红儿跪在地上道:“师父,红儿已将此人带来。”

 椅子上的人一言不发,静静注视着欧之乎。良久,才开口道:“不错。明先让他去杀‘无面人’,试试身手。”声音是一女之声。

 红儿恭声道:“遵令。”正要带欧之乎离开,那蒙面女人又叫住了她,道:“此人或许将来可派上大用场,明一战,你要留点神,别坏了一把好刀。”

 红儿道:“红儿知道了。”这才带欧之乎离开。

 回到那间小屋时,那两个双生兄弟已不在了。

 红儿端来饭菜,让欧之乎吃,而她则在一侧看着他,看着看着,不知为何,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欧之乎却只顾一口一口地扒他的饭。

 然后,他便在红儿的指令下,躺在上睡了。

 到了第二正午,欧之乎被那二个双生兄弟的脚步声惊醒了,那两个人进来时,全身都是血迹,使左手剑的人右臂被刺了一个深深的;使右手剑的人倒未受伤,但他身上的血迹更多,显然是对手的血溅在他身上。

 欧之乎漠然地望了他们一眼。

 便在此时,红儿进来了。她的手中端着一大碗炖,见欧之乎已醒了,便道:“起,洗漱,吃。”

 待欧之乎吃完那一大碗之后,红儿拍了拍他的肩道:“好,现在可以去杀‘无面人’了。”

 无面人,无门无派,无名无姓,不知何方人氏,一生江湖,以杀人为职业?曾有一夜之间,追杀四名高手之记录。嗜好:女

 待晚上回来之时,欧之乎的身上已溅了几滴血,而与他一起的红儿手上,则提着一把描金扇,扇骨竟是钢铸成。

 此扇名为“无伦扇”乃“无面人”成名兵器!

 圆屋中的蒙面女子看着欧之乎身上那几滴血,有点吃惊,半晌,她才颔首道:“很好。”

 红儿便在一本薄上记下:“九月十三,刀四。杀‘无面人’,用十三招。”

 看来“刀四”便已成为欧之乎的代号了。

 接下来的日子,欧之乎每天便是做三件事:吃、睡。杀人!

 那本薄子上的记录也在不断增多。

 “九月十四,刀四。杀‘恨刀’,九招。”

 “九月十五,刀四。杀‘沧州六鬼’六人,共用十七招。”

 “九月十六,刀四。杀‘万兽山庄’管家铁无珠,用三十招。”

 “九月十七…”

 “九月二十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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