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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章
 ‘北堂国’皇宫,觥筹错的宴会上。

 宫宸戋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云止回来。不觉,轻微皱了皱眉,黑眸半眯。

 “马上出宫,吩咐影卫,即便是翻遍整一座皇宫,也定要将左相给本相找到,去吧。”唤来后方立着的侍卫,小声吩咐几句。

 侍卫得令后,立即躬身下去。

 这时,只见四皇子兆——北景兆,独自一人慢步而来。

 北堂帝不经意抬头的那一眼,恰见到北景兆。神色中,不觉闪过一丝明显的喜悦。

 “儿臣,参见父皇。”北景兆走上前来后,对上方的北堂帝躬身一礼。低垂着的头,让人看不清面上神色。

 宫宸戋淡淡抬眸望去。对于‘北堂国’的皇宫、以及皇室,还是有所了解的。四皇子兆与六皇子硫,一母同胞,都乃北堂帝当年青梅竹马、共患过难的皇后所生。听说,两个人从小跟着皇后在冷宫长大。五年前,皇后突然病逝在冷宫,四皇子兆与六皇子硫,这才被北堂帝亲自接出了冷宫。

 “无需多礼,硫儿才刚刚走,兆儿若早来一步,便可见到,坐吧。”

 “儿臣的府邸,与六弟近。每可见,今夜错过也没什么。”北景兆再一拱手后,去到位置落座。

 文武百官,见到北景兆,立即争先恐后的纷纷抬酒杯相敬。这些年来,皇帝对四皇子与六皇子的宠爱,人人看在眼里。以后,‘北堂国’的皇位,也定是面前之人的,如何能不趁早溜须拍马?

 北景兆目光环视一圈,端起酒杯,回以一饮。最后,视线落向对面端坐着的那一袭金丝绣边白衣。

 宫宸戋在北景兆的注视下,淡淡开口道,“早就听闻四皇子的大名,今夜有幸一见,实乃荣幸。”说着,端起面前的茶盏代酒,半抿一口。

 “本皇子也早就听闻了右相与左相的大名,今夜有幸一见,亦是荣幸。”

 北景兆端起重新斟满的酒杯,对着宫宸戋一示,一饮而尽。而,对于宫宸戋身侧的位置空着没人、没有见到左相云止,似一点也不意外,更没好奇问上一问。

 宫宸戋浓睫缓敛下来,顷刻间,几乎已然可以肯定,那一个人她出事了。

 北堂帝望着下方那一个自己的亲生儿子,多年来,他对他,实在亏欠太多,只想好好的弥补。

 北景兆似乎察觉到了北堂帝的目光,于是,抬头向着首位之人望去。黑眸,在宫灯的光芒与月光下,似笼罩了一层朦胧薄纱,看不清晰。

 多年的冷宫生涯,什么都可以忍受,但独独亲生母亲之死,断不能忍。

 渐渐的,端着酒盏的手,不自觉一寸寸收紧起来。脆弱的陶瓷,一时间,在那过重的力道之下,无声无息裂开一条又一条细长的

 北堂帝见北景兆回望着自己,不由关切询问起北景兆的近况。

 北景兆收回视线,一一作答。声音,不冷不淡,平静无波。而,无人看到的眸底深处,杀气早已一闪而过。尽管,上方之人,乃是亲生父亲。

 ·

 与此同时,六皇子硫的府邸,那花园凉亭之下的灯火通明密室内,北景硫一杯接着一杯的饮酒,屏住耐心的等待着石上昏之人醒来。

 许久许久,只见,石上之人,长睫忽然颤动了一下。

 云止悠悠转醒,首先入眼的,是上方那一石壁。头,还隐隐存着一丝丝剥茧般的疼痛。

 “左相,你醒了!”北景硫见云止睁开眼醒来,不觉笑着勾,关切说道。而,望着云止的目光,再不掩那一丝占为己有的望。

 云止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眉宇轻皱,冷静道,“是你?”

 “左相很意外?”北景硫指尖有一下无一下的把玩着手中那一杯酒,笑意冉冉。

 云止动了动身子,却是浑身无力。而,任她再怎么运功,就是连起身都没办法。同时,余光瞥见四壁之上密密麻麻悬挂着的那些‘刑具’。

 “左相,从今以后,乖乖留在这里陪本皇子,如何?”

 北景硫在云止乍一眼望见那些刑具而呆愣时,端着酒盏起身,就向着前方的石走去。

 云止在‘东清国’的刑部待过一段时间,所有的刑具基本上都见过。而,四国的刑具,虽不尽相同,可也都相差无几。像眼前这些,倒是从不曾见。

 “左相,你还没有回答本皇子的问题。以后,乖乖留下陪本皇子,如何?”

 北景硫一拂衣摆,在石边沿落座。手中的酒杯,杯中的酒,在石壁四角燃烧的烛灯、洒落的光芒下,泛着一丝琉璃的剔透光泽。

 “留在这里陪六皇子?恕本相愚钝,听不懂六皇子话中的意思。”

 云止皱了皱眉,隐约中,自然不可能不明白北景硫的意思,也听说过北景硫有喜欢男伶的‘嗜好’。只是,她乃堂堂的‘东清国’左相,他怎么敢?

 “本皇子的意思,是要左相留在这里。从今往后,乖乖做本皇子的脔。”

 北景硫心情似乎不错,耐心的解释了一遍。话落,一手捏住云止的下颚,一手直接将自己饮了一半的酒给灌入云止的口中。

 云止摇头挣扎,想要避开。

 最后,那半杯酒,酒水全都洒落在了云止的颈脖间。

 北景硫看着,一刹那,原本和润含笑的面色,俨然如夏日之天气,骤转为

 “本皇子喂你酒,是看得起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捏着云止下颚的手,伴随着话语,猛然一下子用力收紧。似乎,想要狠狠的惩罚一番云止刚才的所为。

 云止恼怒,“六皇子,别忘了,本相可是‘东清国’的左相,你若敢动本相一下…”

 “你不说,本皇子差一点还忘了。”北景硫听着,俊美的脸庞,阴沉的面色一下子又转为晴。变化之快,恍若翻书。随即,角勾起,慢慢俯下身去,在云止的耳畔落下‘温柔’一吻,音出声,“可是,本皇子今夜费尽心机想要的,就是你——‘东清国’声名显赫的堂堂左相,云止。”

 “六皇子,本相与右相为两国和平,亲自前来‘致歉’。你这么做,是成心想挑起两国战争么?”

 云止面色冷沉,话语尽是冷冽。同时,衣袖下的手,在这一过程中,始终暗暗运功,企图压制住体内那一股不熟悉的毒素、提起一丝力气来。

 “左相这话,算是说对了。本皇子,就是要挑起两国战争。”

 北景硫依然贴着云止的耳畔,说话间,舌尖有意无意的舐上云止的耳垂。气氛,不觉染上魅

 云止对于北景硫的触碰,只觉说不出的厌恶。但奈何,动弹不得,只能任由着他…一瞬间,一双睁大望着上方石壁的眼眸,眸底闪过一丝冷翳的杀气。而,北景硫刚才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一直以来韬光养晦、闭关自守的‘北堂国’,竟突然有意向外宣战了么?

 “左相,喜欢本皇子的这间密室么?为了左相,本皇子还特意重新布置了一番。”

 北景硫并不急着马上占有云止,在细细舐了一番云止的耳垂后,不徐不疾抬起头来,示意云止望向四周悬挂着的那些刑具。相信,有同等嗜好的她,应该不会陌生才是。

 云止一点也不想看。

 冷静道,“‘北堂国’此次要本相与右相亲自前来,是早有预谋?”

 “是。”北景硫坦然应承。随之,放开云止站起身来,去石壁边挑选刑具,“听说,‘北峰寨’内,邱霸天因为拿左相来要挟右相,右相一气之下便灭了整一座‘北峰寨’。如今,若是本皇子囚了左相,四哥再以父皇之名拿左相来要挟右相,左相,你说右相会怎么做呢?”

 言外之音,右相宫宸戋会不会一气之下,如在‘北峰寨’时一样,动手杀机呢?

 云止一怔后,眉宇紧锁,竟是完全拿不准宫宸戋会怎么做。毕竟,两国发不发生战,对宫宸戋而言,都有些无所谓。到时候,若宫宸戋真的先动了手,伤了北堂帝,那么,所有的事情,前后加在一起,‘北堂国’只要遮掩了掳她威胁这一件事,完全可以名正言顺的对‘东清国’出兵。

 火光电时间,忽的,云止蓦然想到什么,忍不住口道,“你们,想要篡位?”

 正在挑选刑具的北景硫,闻言,转回头去。片刻,笑道,“你很聪明,只言片语便被你给猜出来了。”

 母后之死,是一生难以磨灭之痛。那一个人,他以为,他只要施舍的补偿补偿,一切就可以不复存在了么?笑话,绝不可能。当年的仇恨,始终铭记于心。篡位?那还是轻的。

 想到此,北景硫的面色,徒的再次转为阴沉。甚至,周身都散发出一股骇人的森之气。

 云止明显感觉到北景硫周身气息的变化,不觉微微一惊。对于北景硫与四皇子北景兆的身世,也略知、早听说了一二。看来,所有的事情,都是四皇子北景兆与面前的北景硫在暗中搞鬼。最后,四皇子兆,更是可以名正言顺登基为帝。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北景硫在云止思忖间,已经取下一条短鞭折身返回。

 翳的面色,展现在俊美的容颜之上。在明亮的烛光下,尤显得可怕,还带着一丝扭曲。

 ·

 皇宫内,北堂帝虽不算太年迈,可多年来一心操劳政务国事,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再坐了一会儿后,对着下方的宫宸戋表示了一声歉意,便起身先一步离去。同时,吩咐四皇子兆,好生款待,不得有误。

 北景兆抬头,冷眼看着北堂帝离去,复再望向对面的宫宸戋。

 宫宸戋的心底,隐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担忧着那一个人。这些天来,虽有些气她所为、一路上也始终不想理会她,可…

 “右相,这么久也不见左相,可是左相先出宫、回去了?”就在宫宸戋担心之际,北景兆不紧不慢开口。饮酒的薄,似乎闪过一丝轻微的弧度。

 宫宸戋淡笑以回,将北景兆的神色,丝毫不漏尽收眼底。

 这时,只见一名小太监,快步而来,在北景兆的身侧对着北景兆小声的说了些什么。

 只言片语的断字,宫宸戋隐约听到‘云止’、‘左相’几个字。看得出来,这些字,是对方有意让他听到的。

 北景兆在听完小太监的禀告后,对着宫宸戋歉意一声,表示失陪,有事要先离开。离去之际,吩咐在场的文武百官要好生款待,不得有误。

 宫宸戋眉宇半蹙,面上却未半分,等着派出去的影卫查探消息回来。

 ·

 灯火通明的御书房内,北堂帝的翻阅了几本奏折。酒劲上来,忍不住伸手自己的额角,感叹岁月流逝、自己真的是有些老了。众多儿女之中,被贬的被贬,被杀的被杀,病逝的病逝,留下的,也不过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而已。当年,他对不起皇后。可,想要弥补之时,人却已不在,他甚至没有机会见她最后一面。

 不知道别人是不是如此,而他,在失去之后,夜夜难以入眠,脑海中全都是那一个人的音容笑貌。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那么,他一定不会再犯当年的错误。当年,他只是一时被蒙蔽了而已,他只是一时错信他人误会了她而已,他只是一时…

 “皇上,夜已深,是否早些休息?”

 伺候北堂帝多年的老太监,见北堂帝面疲倦,不由小声开口。

 北堂帝挥了挥手,示意老太监退下,道,“朕没事,朕再批阅一会奏折,莫要打扰。”

 老太监领命,去到软榻上取了一件明黄的厚衣袍回来给北堂帝披上后,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回身,合上房门。

 北景兆站在御书房外,漆黑的夜空之下。也不知,已经来了多久?又站了多久?老太监在合好房门回头时,一眼看到,险些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去,行礼询问道,“四皇子,你可是要见皇上?”

 “退下吧,本皇子想一个人在这里站一会儿。”

 挥手让老太监退下。音声中,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还有复杂,一如脸上的神色。

 老太监犹豫了一下,躬身退去。在渐渐走远之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一扇紧闭的门,严严实实阻挡住了那一对血脉相连的父子。这么多年来,没有人会比贴身照顾北堂帝的他更清楚,北堂帝是何等的思念已逝的皇后,又是何等的悔恨当年之事?而北堂帝的身体,也是从那个时候一点点垮下来的。

 书房内,北堂帝翻着奏折,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抬头,望向那紧闭的房门。

 书房外,北景兆独自一个人孤身站着,望向前方紧闭的房门,又像是透过那房门望向遥远的他处。脑海中,全都是那一个已逝之人的身影。

 一句被蒙蔽、一句误信他人,一句…难道,一切就可以磨灭了么?

 母后的绝望,母后痴呆呆坐在冷宫门口的等待,母后空的笑容,母后无力垂落的手、闭上的双眼…

 不,他没有父皇,也没有父亲。此刻御书房内的那一个人,他不是他的父皇,更不是他的父亲,不是…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然后,眼底如火苗助长、愈演愈烈的那一丝杀意,若乌云笼罩天空,慢慢噬殆尽眸底深处最后残留的那一丝不忍。

 书房内,望着紧闭房门发了一会儿呆的北堂帝,最后,忍不住黯然一叹。

 悔这一字,腐心蚀骨。

 ·

 六皇子府的密室内,面色翳的北景硫,周身携带着一股仇怨。那仇怨,显然不是针对云止的。可是,扬起又落下的鞭子,确是一鞭更重一鞭的落在了云止身上。

 “要不是你,母后也不会死。”

 “要不是你,母后也不会常常一个人偷偷的哭。”

 “你以为,我那么想叫你‘父皇’么?你以为,你配么?你配么…”

 刚才那一番对话之下,徒的让北景硫陷入了仇怨的疯狂之中,不可自拔。而,眼下的这一切,云止并不是第一个残遭对待的。几乎,北景硫先前的所有男宠,都遭遇过这般不尽相同的经历。很多,更是在这样的蹂躏之下,最终丧命。

 云止咬牙,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北景硫一鞭又一鞭的挥打着,不知疲倦,俨然在发着心中那一股沉的怨恨。

 密室之上的凉亭内,将写好的信函放入信封的那一袭妖冶红衣,悠然落座在石凳上,慢慢品起茶来。已经,不知有多少年没有这般喝茶、望月了。

 冰冷的冰棺,她一睡便睡了那么多年。冷却的,不仅是身,还有心。

 ——三年,她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布下了眼下这一切。早在三年前,她便已经醒了。只是,那个时候,醒来的时间,少得可怜,不如现在这般可以长时间的醒着。好戏,从邱霸天的那一试探后,正式拉开帷幕。她等这一天,等很久很久了…

 ·

 皇宫内,夜渐深,文武百官都有了离去之意。以往的每一次皇宫宴会,也从不没有到如此晚的。只是,那一袭端坐的金丝绣边白衣,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右相,‘北堂国’皇城夜晚的街道,甚是热闹,不知,一起前去看看,如何?”

 官员之中,许久许久,终有一人率先一步、婉言开了口。而,虽是婉言,话外之音却很是清楚,那就是——可以出宫离去了。

 宫宸戋坐着,似未听出那一层意思。

 官员们看着,不免有些尴尬,可又不好直接起身、丢下‘客人’自己走了。

 又一片刻,只见一名侍卫急匆匆快步而来,对着宫宸戋小声禀告,“右相,左相他,被北堂帝给扣押住了。如今,下落不明。”

 音落,宫宸戋的面色微微一沉,端着茶盏的手倏然一紧。

 下一刻,放下手中的茶盏,不理会在场的所有官员,便起身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文武百官怔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要追上前去。毕竟,夜已深,皇宫不留男人,宫宸戋没有得到宣召便自己一个人前往御书房,不合礼数。

 “各位大人,是皇上要召见右相,你们都且先回吧。”

 就在文武百官要抬步一起追时,一名小太监突然走出来拦道,面不改开口。

 文武百官听着,不疑有他,纷纷转身离去。

 御书房外。

 北景兆孤身站在那里,听到脚步声,回头望去。脸上的一系列神色,早在脚步声传来那一刻,完美的掩藏。

 宫宸戋到来,夜空下,白色的衣袍随风扬动在身后,丰神俊美的容颜紧绷成一片,面无表情。

 “右相,你来了。”

 北景兆先一步开口,声音神色中,似在特意等着宫宸戋一样。

 ·

 密室内,云止咬紧牙,恼怒不已。今的一切,终有一,她会加倍还回去。到时候,北景硫最好祈祷自己有九条命。

 北景硫渐渐打累了,手中的鞭子一丢,就俯身挑起云止下颚。

 那遍体鳞伤的柔弱感,能带起人怜惜的同时,也能越发刺人蹂躏的成就感。而,对于北景硫而言,更偏重后一种。

 “左相,今夜,本皇子就让你尝尝在下面的滋味…”

 “北景硫,有本事,你就动本相一下试试。本相,定将你剁碎了喂狗。”疼痛席卷四肢百骸,却始终未口一声痛呼。冷厉的明眸,眸光寒如冰箭,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那就要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本皇子先前喂左相你喝的药,可以让左相你在十天之内,连捏死一只蚂蚁的力气都没有。”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也没停着,利落的解开云止间的那一条白色带。手一扬,便往身后的半空中挥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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