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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替人受过杀机起
邙山土岭绵亘,黄澄澄地甚少葱郁,古墓荒茔,累累皆是,不胜荒凉。

 潘梓云策马如飞,不到半个时辰,已自到达金谷园废址,金谷园昔为石崇别庐,宏室连云,今沦为四五十屋小村,抚今思昔,不胜感慨唏嘘。

 潘梓云一眼即见燕飘萍凝立村外,仰视天际浮云,似在沉思着,不高呼道:“燕老弟!”

 燕飘萍骤闻潘梓云呼唤,发现潘梓云独骑莅止,不惊喜过望,身形疾前去,声未出,泪先下,咽哽说道:“事态演变如此,小弟百死难赎。”

 潘梓云劝慰道:“镖局生涯,原是祸福相倚无常,老弟不可过于认真,老朽就是倾家产,也在所不惜。”

 燕飘萍摇首答道:“失镖事小,因此起武林巨变,小弟自觉罪孽深重,汴洛道上血风腥雨,并非小弟所为,小弟为势所,迫不得已在此潜身。”

 潘梓云面色大变道:“这样说来,近杀戮均非贤弟所为?”

 燕飘萍长叹了一声,凄然笑道:“冤有头,债有主,局主深知小弟为人,怎会迁怒他人,是以小弟猜测,是有人暗中施诡,挑衅残杀,起事端。”

 说此略略一顿后.又苦笑道:“纵如小弟所测,但有谁见谅?”

 忽闻一声阴沉冷笑传来道:“你别推得一干二净,未必有如此容易。”

 冷笑似从不远土之后生起,潘梓云及燕飘萍不由心神猛震,只见土后冉冉冒起一条身影来。

 燕飘萍看真这人面目后,不面色微变,强作镇静,抱拳朗声道:“原来是伍老庄主。”

 来人正是豫南柏树庄霹雳神掌伍维岳,只见伍维岳略一颔首道:“潘居主,老朽并非与你为敌,只是目前血腥中州因天胜镖局而起,老朽自难袖手不问。”

 语声森沉,威厉慑人。

 潘梓云含笑道:“伍老庄主威震豫南,德孚中州,不料出言欠少慎考,敝局红镖失劫,自应追回红镖。”

 伍维岳闻言目中神光,呵呵大笑道:“老朽眼中不砂子,贵局遗失红镖乃是虚假,受人利用,挑动武林是非,显然是真。”

 潘梓云不厉声道:“伍老庄主请勿血口人,我等决不受何人指使。”

 伍维岳冷笑道:”老朽决不致妄入人罪,诸般迹象足证潘局主是受铁翅蝙蝠主者驱使,老朽来此乃出诸一番好意,望潘局主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为武林造福,否则局主难逃公道。”说着用手一指四外。

 只见岗陵起伏中升起无数黑影,纷纷快步赶来。

 潘梓云及燕飘萍见状不暗暗心惊。

 伍维岳淡淡一笑道:“潘局主与燕少侠已成为武林众矢之的,老朽即相助也难为力,在未明事实真象之前,更难作左右偏袒。”

 武林群雄快步如飞,渐近他们立身之处,只见一个持剑高髻的道人当先电而去,铁寒的脸大喝道:“谁是燕飘萍。”

 燕飘萍身而出,镇静如山,抱拳道:“在下正是燕飘萍,道长请示来历。”

 道人厉声道:“贫道点苍七绝剑史青,你栽脏诬陷,屠戮无辜,可是出诸铁翅蝙蝠授意么?”

 燕飘萍冷笑道:“点苍名门正派,居然护短,不自承其咎,反而含血人,真为无之尤。”

 七绝剑史青大喝道:“住口!今贫道要在你身上讨还一个公道。”

 说着一剑飞出,洒出一抹寒星,袭向燕飘萍腹。

 蓦眼看来,乃是平凡已汲的招式,但在史青手中使出,却是不同凡响,化腐朽为神奇,辛辣绝伦。

 燕飘萍倏的反腕挥刀,展开武当太极刀法,封守谨严,眨眼间,已攻出十招。

 史青冷笑一声,错步旋身,身形如行云水,剑式仍是不改,芒电奔,势如大河长江般,滔滔不绝攻出,指向部位均是要害重

 突闻燕飘萍一声大叫,左臂为史青的利剑划开一条五寸长口子,鲜血如涌出。

 潘梓云大惊,已早撤出一柄月牙点镢,一招“神龙出云”向史青疾点而至,口中大喝道:“道长不自以为错,反倒辣手伤人,潘某纵然力有不敌,也要与道长拼死周旋。”

 史青倏地挫身斜闪,让过一招冷袭,旋身挥剑,三招“玉带围”、“凤凰点头”、“火峰烈焰”齐出,寒飚漩飞,急风锐啸。

 潘梓云也是内家名手,凭着一柄月牙点镢走南闯北数十年,挣得生死判名号,手底下着实惊人。

 只听潘梓云一声大喝,展开了一路奇的镢法,身法如风,腾挪跃扑,攻势猛厉如山。

 暮云四垂,邙山尘砂漫漫,一阵阵怪风啸卷掠过来,平添了这北邙鬼墟森恐怖的气氛。

 史青在点苍一脉中号称七大剑术高手之一,武功奇,但潘梓云已横下心肠拼命,招招险辣,数十照面过去,史青已是相形见拙。

 倏地,武林群雄中五条身影扑出,参与合殴。

 燕飘萍已将臂伤裹扎好,瞥见对方以众凌寡,不怒火猛炽,大喝一声,抡刀扑上攻去。

 猛地,传来一阵奔马蹄声,远处尘头高扬,滚滚黄尘中飞奔而来四人四骑。

 奔势如风,转眼已至临近,只见骑上是四个面目阴冷的老者,四人服各异,分着青、黄、红、白色四长衫。

 武林群雄中不乏见多识广之士,但未有一个能认出这四老者来历。

 只听红衣老者一笑道:“以众凌寡,这也是正派所为么?”

 语声虽低,但入得群雄耳中,心神不摇摇坠。

 史青六人霍地收招飘身丈外。

 潘梓云、燕飘萍两人已汗夹背,疲累不支,息频频。

 霹雳神掌伍维岳鼻中冷哼一声,迈步走来,沉声道:“阁下四位可是天胜镖局同路人?”

 红衣老者斜睨着伍维岳,面带不屑笑容道:“老朽四人世居北邙,有人在此凶拼搏,老朽岂能不问,一定要天胜镖局同路人,才配问么?”

 伍维岳不大诧道:“阁下四位世居北邙,怎么老朽不知?”

 红衣老者不放声大笑道:“伍维岳并非武林中什么名倾四海人物,何必定要你知道不可的。”

 伍维岳大怒,须发怒张如渭,目中吐两道慑人寒芒,眼看就要发作,不知为何,伍维岳以有顾忌,怒容转霁,只当未曾听见模样。

 武林群雄心中皆不由大诧,均知伍维岳烈如火,今为何大异常情,暗暗纳闷不已。

 红衣老者说后立即转注史青脸上道:“点苍门下作下不之行,就该按门规治罪,送还红镖,怎么护短反诬…”

 史青怒极大喝,道:“住口,近汴洛道上多人死于非命,其中却非俱是点苍一脉,殃极无辜,罪大恶极。”

 红衣老者冷冷一笑道:“老朽知道,但你怎能断定确是天胜镖局所为?人证物证何在?”

 史青,恼羞成怒,一招“拨草寻蛇”疾如电奔刺向红衣老者前七坎死

 红衣老者见状不目吐杀机,视那电奔剑势竟若无睹,直待剑尖相距前五寸左右,才倏地身形一侧,右臂疾伸,立掌如斧,迅如电光石火猛坎而下。

 “咔喳”一声脆响,史青右臂筋骨折断,骨刺向外,血涌如注,史青一声惨嗥出口,面如金纸,跌翻在地。

 武林群雄不大骇,点苍一脉更是惊怒集,却目睹红衣老者神奇绝伦武学,不由生出畏惮之心,胆怯不敢出手。

 红衣老者冷笑道:“手黑心辣,饶你不得,姑念初犯,暂断一臂!”接道:“奉告在场诸位,老朽绝非与天胜镖局同路,但既为武林人物,自要伸张正义。”

 伍维岳忍无可忍,不冷笑道:“大言不惭,阁下如何证明天胜镖局确非铁翅蝙蝠老贼的羽,授意挑衅残杀?”

 红衣老者面寒如冰道:“伍庄又如何确证袁通并非窃取红镖罪魁,难道老朽目睹不是真,伍庄主耳闻是实?”

 词锋犀利,语含讥刺。

 霹雳神掌不由呆住,哑口无言,一张老脸得红赤如火,半晌,才沉声道:“是非曲直,自有公断?阁下又非武当一脉,更与天胜镖局陌不相识,阁下强过问,未免多此一举。”

 红衣老者翻眼一瞪,道:“老朽就是管定了,伍庄主未必敢拿老朽怎么样?”

 伍维岳愤怒巳极,张口震声大笑道:“我伍维岳从未让武林朋友如此轻视过,无疑是阁下身负绝学,伍某今夕愿领教高明。”

 红衣老者冷笑道:“伍维岳,你别在脸上贴金,江湖中谁人不竺你那宝贝儿子为老龙神上宫相掳囚,柏树庄威名已然无存。”

 伍维岳厉喝道:“满嘴胡言,我儿何在?”

 东南方土之后冒出一条黑影,疾逾电而来,现出一个面如冠玉,背剑少年,目蕴怒光,不住打量这服各异的四位老者。

 红衣老者冷冷一笑道:“不用瞧了,老朽已知你父子已然投效老龙神共图霸业,才换回你的性命,老朽神目如电,你身后必还有人在。”

 说着语声疾扬,高声道:“上官相,何不现身出见。”只听一声哈哈大笑传来道:“这位朋友真的料事如神,老朽甚佩服。”

 话声中,土后老龙神上官相冒出,手执龙旗令率领数十羽快步奔来。

 老龙神上官相目光森厉扫视了四老者一瞥,微笑道:“倘老朽所料不差,四位朋友当是铁翅蝙蝠主者座下高手。”

 红衣老者发出恻恻一声长笑道:“老朽四人世居北邱,无拘无束,为何听命于他人,不似上官令主阴谋祸结,图霸武林人近武林人物纷纷遭害,均是上官令主所为,促使江湖归心。”

 上官相闻言目中神光暴如电,大喝道:“朋友,你作此无中生有之词则甚?”

 红衣老者冷笑道:“难道上官令主诬老朽四人乃铁翅蝙蝠主者徒并非无中生有么?哼,就拿上官令主将青城纯子囚壶口一事,意图叵测,彰然已明。”

 武林群雄中几乎有天下各门各派人物,其中自然有青城派人物,青城为着掌门嵩子失踪,顿时群龙无首,意见纷歧,举措难定。

 他们倾巢而出,本为营救纯子,自问得掌门人失踪,步骤立时慌乱失措,此时为红衣老者一言起同仇敌忾之心,互望一眼,纷纷向上官相趋近。

 上官相心内一惊,不料反被红衣老者犀利言词打动武林群雄,深知今晚一个应付不当,将全功尽弃,脑中思念如电闪一抹而过,已想出了说词,微笑道:“诸位青城老师请听老朽一言,纯道友此刻在壶口甚受礼待,倘或不信老朽之言是实,何妨驾临壶口总坛即可证明老朽之言不虚。”

 一个沙沉语声道:“上官令主分明是欺人之谈,是否意将贫道等一网打尽,哼,用心可诛。”

 上官相放声大笑道:“既然讨位如此说,老朽无可置辩,老朽返回总坛后,纯道友立即便可返回青城,但贵派掌门嵩子巳为铁翅蝙蝠主者所掳,诸位能担保纯道友不遇意外么?”

 青城群雄闻言不一呆,只觉上官相之话不无有理,不面面相觑。

 红衣老者冷笑一声道:“危言耸听。”

 上官相厉声道:“不管朋友如何挑衅,老朽认定四位朋友确为铁翅蝙蝠老贼所遣,汴洛道上血腥风雨均是朋友所为。”

 说着目光扫视在场群雄,接道:“只须将四位朋友擒住,即可明白老贼全盘阴谋。”

 玉面丧门伍梦龙立即朗声道:“在下不才,愿请一试。”

 伍维岳目注伍梦龙道:“我儿务须留神一二,不可大意轻敌。”

 姜是老的辣,方才已看出红衣老者一击出手,史青即臂折倒地,便知红衣老者身蕴武学高不可测。

 伍梦龙含笑道:“孩儿遵命。”

 撒剑出鞘,闪动一抹寒芒缓缓走前。

 那身穿红、青、白、黄四老者一直面色冷漠如冰,目睹伍梦龙走来,似若无动于衷,但面色更显得异常森冷。

 月已悬挂苍穹,散出迷茫黯淡冷辉,邙山风沙弥漫扬空,景物又平添了凄凉恐怖。

 伍梦龙横剑于,不向红衣老者挑斗,竟望白衣老者身前走去,冷笑道:“尊驾何不开口说话?”

 白衣老叟身形瘦削,一袭白色长衫在夜风中瑟瑟飞舞,面色惨白如昏,两眼开阖之间芒如电,僵立不动,宛如古墓中一具幽灵,令人乍睹之下,不寒而怵。

 伍梦龙之言竟似若无闻,立在原处,仍一动不动。

 此情此景,伍梦龙由不得暗中倒一口冷气,右臂疾振,一招“飞星逐月”出手,洒出漫空寒星,袭向白衣老者前要害重,大喝道:“难道你是天聋地哑不成?”

 剑势如电,转瞬即至。

 白衣老叟眉梢微微一挑,右掌横拍而出,竟穿过漫空寒星而入,两指斜滑,朝伍梦龙“期门”点下。

 这一招委实奥绝,宛如神来之笔,无疵可议。

 伍梦龙不大惊,侧身一斜,丧门剑扬腕上刁,一线寒芒直指下颚,左臂疾伸,暗运霹雳掌力直袭而下。

 白衣老叟身形风车般地疾转开去,让过伍梦龙辣毒剑招,左掌疾拂而去。

 轰的一声,掌力相接,两股劲风急漩,尘飞石走,威势惊人。

 只见伍梦龙蹬、蹬,急剧倒撞了出去,一支右掌皮裂破,鲜血淋漓如雨淌下。

 白衣老叟也未追击,仍然冰冷僵立在原处,衣袂风瑟瑟,神态异常阴沉。

 红衣老者冷笑道:“霹雳神掌也不过尔尔?”

 伍维医闻言不由气望上冲,面色红如巽血,却又似畏忌什么不敢施展霹雳神掌,因这一击出手关系一生威望太大。

 上官相亦是腹内暗暗震骇,自忖功力可稳胜券,但不宜显,倘四老者真是铁翅蝙蝠老贼所遣,此举无异投石问路,予老贼寻求克制之道。

 蓦地——远远传来一阵奔马如雷蹄声,只见尘烟扬漫中现出十数骑快马,风驰电掣而来。

 老龙神上官相凝眼望去,只见是玉虎帮主展天行率着玉面张良茅焕一干帮中高手赶至,其中三骑却非玉虎帮中人,而是南天三燕庞镇寰、高俊保、郑嵩燕,立即抱拳朗声道:“展帮主你赶来了,想不到风声传播得如此快。”

 展天行哈哈大笑道:“我等江湖人物,气味相投,如蝇附膻,不请自来。”目光一瞥伍梦龙神状,不惊诧道:“伍少庄主这却是为何?”

 伍梦龙非但外伤甚剧,而且内腑亦受了极重的震,正在运功自疗,闻言只苦笑了笑。

 展天行等人纷纷下骑,玉面张良茅焕在武林群雄中找得一相识之人问知详情,不目光打量那服各异、冷漠如冰的四老者一眼。

 庞镇寰嘴角微笑,在旁闻知,不朗声笑道:“看来在场不乏知名人物,均是欺善怕强,说什么问鼎武林,更何论雄图霸业。”

 语中有刺,句句字字都入得武林群雄耳中,清晰无比,上官相不面色大变,沉声道:“庞老弟,南天三燕负誉武林,名倾四海已久,但江湖中人甚多心疑南天三燕乃得虚名之辈,今夕不如让天下群雄开开眼界。

 庞镇寰大笑道:“就是上官令主不出言相,南天三燕也不甘袖手不问。”

 说着身形横挪疾飘,掠在红衣老者之前,抱拳微笑道:“在下庞镇寰,顷闻尊驾仗义相救天胜镖局,不胜钦佩。”

 四个老者如墓夜风中立着四具魅影,不言不答,寒漠如冰。

 上官相冷笑道:“庞老弟,你如果与他攀情,也用不着打架了。”

 庞镇寰微微一笑道:“先礼后兵,有何不可?”

 “难道老弟你与他们是旧相识?”

 “四海之内皆朋友,不似上官令主器量狭窄,自以为是。”庞镇寰冷冷问道:“尊驾四位可否赐告来历?”

 红衣老者道:“老朽等为邙山四隐。”

 庞镇寰哈哈大笑道:“既为隐名遁世,何故涉身武林是非。”

 红衣老者冷森答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扰鼾睡。”

 庞镇寰大笑道:“答得好,但此事震动整个武林,牵涉甚广,天胜镖局中人既潜迹邙山,不敢身而出,显然心虚,尊驾为何不明偏袒。”

 红衣老者道:“天胜镖局失镖无辜,何谓心虚?”

 庞镇寰道:“请道其详?”

 红衣老者不答。

 庞镇寰颔首笑道:“好,话不投机半句多,在下有幸领教邙山高人绝学。”

 此言一出,原先沉寂如死的气氛,立时引起微微轩动。

 不少江湖群雄头接耳,窃窃私议,暗中打赌谁胜谁负。

 要知南天三燕名震武林,只是以名传之而已,甚少人目睹南天三燕武功高到什么程度,最近又有人暗中蜚语中伤,说三燕乃是得虚名之辈。

 只听有人低声道:“邙山四隐武功高不可测,连老龙神上官相及伍维岳均有所顾忌,庞镇寰胜算之望甚微!”

 庞镇寰耳力犀敏,听得真切,只微微一笑,目注红衣老者道:“恕在下要得罪了。”右掌一式“柳絮风”悠悠挥出。

 行家伸手,便知有无,庞镇寰此式虽然轻飘无力,却含蕴着极神奇的变化,悠悠掌影一出,红衣老者全身重无不单在掌势之下。

 武林群雄立时岑寂无声,数百道目光凝视着红衣老者身上,似急知道红衣老者如何拆解。

 只见红衣老者穿掌斜出,由左望右一式“天南云屏”晃起数重掌影横推而出。

 上官相不暗赞道:“解得好!”只听庞镇寰朗笑一声,掌法疾变迅快,招术神奇,均是武林中罕见少睹的绝学。

 红衣老者冷冷说道:“南天三燕,果然并非徒拥虚名之辈。”右掌翻腕一刁,挥腕出,也用的是快打猛攻。

 群雄瞥见红衣老者右掌却是五指微攫,施展的鹰爪掌法,划空锐啸,风生四外。

 双方身形如飞,却不离尺许方圆,掌影漫空织,使人眼花缭,劲力如巨排空卷起弥天黄尘。

 展天行暗向茅焕低声道:“庞镇寰武功看来极高,却不如我等所料,或非铁翅蝙蝠主者,唉,彭贤弟至今音信杳然,庞镇寰誓言不知他何往,彭贤弟如能返回,定可获知一些端倪。”

 茅焕道:“彭堂主忠厚诚挚,虽风自赏,但本无亏,定可逢凶化吉,帮主不必耽忧。”

 展天行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时两人打得异常猛烈,庞镇寰掌法用得神奇绝伦,每每在红衣老者鹰爪辣毒掌法险险容发之下能化解开去。

 突闻一声大喝,掌影顿敛,尘砂落空,只见红衣老者已紧扣庞镇寰左手腕脉。

 但庞镇寰两指却也点在红衣老者“中”上,两人均是蕴力不吐,不愿落得两败俱伤之局。

 庞镇寰淡淡一笑道:“我等是松手再战,抑或各凭功力瞧谁能支撑到最后的一刻。”

 蓦地,只见一条人影在土岭上冒出,身形踉跄,跌跌撞撞奔来,似受伤不轻。

 奔至近处,现出一个四旬开外劲装汉子,衣履残破,面色苍白,见了与官相,面目一变,口称:“令主。”张嘴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摇倒。

 上官相见状不一怔,高声道:“孟龙,你受何人暗算。”

 那汉子身形摇了摇,强制定住,苦笑道:“回察令主,杨已在关林附近现踪,太极双环刘文杰及少林九如上人均赶往关林搜觅,属下赶来途中不幸遇骊山鬼母险遭不测,为属下装死骗过。”

 上官相闻言面目大变喝道:“走!”

 疾伸右臂将孟龙挟起,率领手下转身飞奔而去。

 青城门下闻知亦纷纷赶往,霎那间,武林群雄已去了大半。

 霹雳神掌伍维岳迈步向伍梦龙身前走去,道:“我儿好些了么?”

 伍梦龙答道:“大致无碍!”

 倏地望着邙山四隐,目怨毒之,厉声喝道:“四位朋友,咱们这笔血债如何清偿法。”

 白衣老者侧侧答道:“老朽四人倦极思勤,江湖道上总有生逢之,那时只要你划下道儿来,老朽四人无不接着。”

 伍梦龙沉声道:“好,咱们后会有期。”转身与伍维猝疾奔而去。

 这时,庞镇寰与红衣老者业已各自松手,互相注视着,只见庞镇寰微笑道:“咱们也后会有期。”身形拔空而起,凌空一个转侧,飞坐骑鞍上,缰绳一晃,四蹄扬尘而去,口中大喝道:“展帮主,时机稍纵即逝,请快上道吧。”

 说至最后人已远在数十丈外,没入岗陵起伏中。

 展天行愕然望了茅焕一眼,向高俊保、郑嵩燕笑道:“两位请上骑。”

 郑嵩燕摇首答道:“庞老弟天生如此急,实在无可奈何?”

 先后上鞍,与展天行等人纵骑没入中天昏月、黄尘漫漫之下。

 尚有部份武林群雄,见情势突变如此,其中不少与汴洛道上死者大有关联,非得潘梓云、燕飘萍两人甘心,又碍邙山四隐从中作梗,力有不敌,只有改缓图,亦纷纷散去,赶向关林道上。

 此刻,潘梓云与燕飘萍双双趋前向邙山四隐长施一揖,道:“蒙四位前辈仗义解救,此恩此德,永铭五内,没齿不忘。”

 红衣老者冷冷答道:“此事尚未了,二位只一离邙山即将罹遭不测之祸,风闻点苍掌门率领门下高手巳兼程赶往武当大兴问罪之师,后必引起轩然大波,干戈难止。”

 燕飘萍不面笼重忧道:“如此晚辈罪愆如山,不如立即赶回武当请罪。”

 红衣老者冷笑道:“真象未明,你此去岂非徒增贵掌门麻烦,如你不在,则可有推托之余地。”

 燕飘萍只觉其言甚有道理,道:“然则晚辈应如何自处?”

 红衣老者道:“不如暂避在此,假以时,终有水落石出之。”说着张嘴发出一声低啸。

 啸声如胡茄悲鸣,波回邙山墓邱,令人生出凄凉森之感。

 只见疾奔而来三条黑影,快如流星,均是神态阴冷的三十开外壮汉子。

 红衣老者道:“四外尚有可疑人物潜踪么?”

 一人躬身作道:“均已离去。”

 红衣老者道:“你将潘燕两位老师领至亡魂谷内暂住。”

 那汉子应了声是,疾然转身向潘梓云道:“两位请随在下来吧。”

 潘梓云道:“有劳了。”随着汉子走去。

 红衣老者冷森目光朝四外缓缓扫视了一瞥,向其他三位老者道:“我等遣出之人巳至少林么?”

 白衣老叟略一沉道:“计算时刻,谅该到了。”

 红衣老者点点头道:“总瓢把子算无遗策,谅无舛错,总瓢把子也该回来了。”

 突听遥遥随风传来朗朗歌声:

 “鞅鞍至北阚三更人静数丘昏冢埋白骨半钩残月恰映漫漫黄尘

 一般凄凉味

 定佳境今夕登临嗟叹殊深昔日英雄今何在荒草蔓烟伴君身

 此情此景,无异把当

 头喝好把世人唤醒大梦惊觉也黄梁枕。”

 邙山四隐不面目一变,朝歌声来路凝视而去。

 但见冉冉现出一条人影,昏黄冷月映照下,这人却是三旬不到青年儒生,颔下微须,面如冠玉,漫步潇洒飘然走来。

 青年儒生似未发现邙山四隐,一曲方罢,仰面歌声又起:

 “浩劫来时无处避可怜众生遭颠沛总为残恶多种孽不早计

 临终抱恨将谁怼

 良善之人安且吉暗中自有神天庇劝尔诸生齐忏罪

 立志气莫教祸到空垂泪。”

 歌声仰扬顿挫,寓意发人猛省。

 一个面目阴冷的大汉狞喝道:“满嘴胡言,你来此找死。”身形疾扑,抖掌猛撞青年儒生前

 “啪”的一声大响,击了一个正着。

 青年儒生屹立如山,不动分毫,泛出一丝微笑,大汉庞然巨身倒撞出两丈开外,叭哒坠地,两臂断折,鲜血如注涌出,已是心脉震断,气绝毙命。

 邙山四隐不面色大变,非复方才冷漠阴沉。

 红衣老者大喝道:“阁下为何闯我邙山地,辣手伤人。”

 青年儒生面上笑容益发开朗,慢慢启齿道:“颠倒黑白,不明是非,是谁出手猝袭,你可曾见我动手么?”

 红衣老者厉声道:“凡闯老朽地之人,必死无疑。”

 青年儒生微笑道:“你口气未免太狂妄了点,这邙山真是你们四人久居之地么?”

 弦外之音,已知他们真正来历。

 邙山四隐不心神猛然一震,互望了一眼,身形倏散,分站四面,将青年儒生围在当中。

 红衣老者冷喝道:“阁下不如束手就缚,以免自误。”

 青年儒生哈哈朗笑道:“在下自走我的关道,四位走你们的奈何桥,各不相涉,奉告四位,在下既来得,便可安然无恙离去。”

 言犹未了,邙山四隐身形电欺,八支手掌迅疾无伦朝青年儒生前两肋袭至。

 青年儒生不闪不避,八支手掌登时同印在身上。

 只听邙山四隐各自发出一声冷哼,疾退三步,四张森如冰的面孔沁出豆大冷汗,目惊悸之

 青年儒生哈哈朗笑道:“四位为何如此冥顽不灵,你等在此北邙布下如许伏椿,在下如入无人之境,不言可明,你等尚敢轻敌举妄劝,实乃不智。”

 尚有一个劲装汉子本木立一旁,见状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腾身疾跃,腾空遁去。

 青年儒生虚空扬掌一引,道:“回来,你逃得了么?”

 那汉子悬空的身形如纸鸢般为线猛扯,滚翻倒跌在地,久久不起。

 邙山四隐更是一震。

 青年儒生道:“你们总瓢把子大概不能赶末,四位何不弃暗投明,在下既往不究。”

 红衣老者深深打量了青年儒生一眼道:“阁下用何神奇武功硬接下老朽四人百毒风掌力。”

 青年儒生微笑道:“大概你心中尚有不服之念,目前无暇细说…”倏然旋身抡指飞弹而出。

 出指弹劲,快得令人措手不及,而且认奇准,邙山四隐猝不及防,应指倒地。

 土丘之上现出四个锦衣武士,振掠至,将邙山四隐挟起疾展身形飞奔而去。

 青年儒生负手仰面,凝视中天朦冷月.心头不由泛起一股无名惆怅,长叹一声。

 忽闻一个银铃语声呼唤道:“奚公子!”

 青年儒生闻言一呆,转面望去,只见俏丽可人的梅立在丈外之处,不大喜过望,道:“湘姐也来了么?”

 梅柳眉微蹙,道:“公子快随我来。”

 青年儒生正是奚凤啸,见梅如此神情心疑何湘君遭遇危难,身如流星疾而去,只见梅愈走愈快,望邙山北崖上清宫而去。

 但梅不迳向上清宫,反朝危崖之下一条松柏密集深邃幽谷中掠去。

 谷内松风悦耳送涛,茂密蔽空,月华泻隙如铺地金钱,只见谷道一株怒崖奇松子之下立着一个风华绝世的白衣少女,衣裙飘飘,望之若仙。

 奚凤啸喜极高呼道:“湘姐,小弟找你找得好苦。”

 何湘君面带秋霜,黛眉深颦,冷冷答道:“你寻我则甚?”

 奚凤啸只觉何湘君神态冷漠异常,不一呆,嗫嚅道:“小弟…”

 何湘君忽纤手一摇,道:“你近之事,我都已知情,不必说了,徒人意。”

 奚凤啸不呆住。

 何湘君芳颜略霁,嫣然一笑道:“我命梅相语,意向公子借取数物,不知可否应允?”

 奚凤啸只觉何湘君语气迥异,变得陌生之极,自知她因陆曼玲鲁丽嫦二女误会甚深,不暗叹一声,道:“湘姐需借取何物?”

 何湘君道:“定风珠、移墨珠可在你身旁?”

 奚凤啸立从贴身怀内取出二珠,道:“湘姐已知二珠用法么?”

 何湘君倏地伸臂,在奚凤啸掌心攫过二珠,道:“梅,走!”

 二女转身疾如电而去。

 奚凤啸忙道:“湘姐!”身形猛追而出,到得谷口转弯处,二女已影踪杳失。

 他深知自己近武功突飞猛身晋,轻功身法可追及二女,如此人踪消失,无疑存心躲着自己,只见满腹委屈无处申诉,长叹一声,目中泪光滴。

 他只觉万丈雄心顿时冰消瓦解,眼前一片灰黯惨淡。

 忽闻一个苍老语声道:“少年人,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不可作茧自缚。”

 身后呼唤之人正是在鹿角堡五行楼内的梅方。

 奚凤啸转过身来,笑道:“梅老前辈。”

 梅方诧道:“你怎认得老朽?”

 奚凤啸躬身答道:“晚辈乃是五行楼内蒙前辈赠剑传艺之人。”

 梅方呵呵大笑道:“真是你么?”伸手抓住奚凤啸道:“你我另觅僻静之处倾谈如何?”

 不待奚凤啸应允,拉着奚凤啸如风离去。

 两条身影惊鸿一瞥,闪出何湘君与梅二女。

 梅道:“小姐,婢子只觉冤屈了奚公子。

 何湘君玉靥一红,嗔道:“梅。你胡说什么?我岂能怪他。”说罢幽幽一声叹息,道:“慧剑斩情丝,此举不过免去后无谓牵。”

 梅知何湘君口是心非,并非由衷之言,道:“小姐恐口不能应心。”

 何湘君嗔道:“你再若胡说,休怪我恩断义绝。”目光如挟霜刃。

 梅见何湘君动了真怒,忙粉颈微垂道:“婢子不敢。”

 何湘君道:“你我速离此处。”

 一个森冷如冰语声传来:“何姑娘别来无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你我又在此处见面了。”

 何湘君闻声不玉容一变,似罩一重严霜,缓缓转面望去,只见全身黑衣蒙面老贼,目光灼灼立在三丈开外。

 梅霍地拔出肩后长剑,夜空中闪出一抹寒芒。

 蒙面老者一摇手掌,道:“老朽此来并无恶意,旧话重提,邀请姑娘面晤一人。”

 何湘君冷笑道:“假使姑娘不应允咧?”

 蒙面老贼侧侧发出低沉笑声道:“姑娘,此非用武之时机,倘不见信,不妨四外仔细瞧瞧。”

 何湘君与梅相背而立,凝目巡视,发现狭谷两侧郁松丛中魅影纷纷隐现。

 只听蒙面老者道:“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老朽识非得已,望姑娘见谅。”

 何湘君面色安详,内心震惊无比,冷冷说道:“你此举是何意?”

 蒙面老者大笑道:“姑娘你是明知故问,你我之间势不两立,迩来已是有增无减,就拿姑娘方才已将老朽护身四杰等人杀害。”

 何湘君诧道:“什么?护身四杰?…”突然悟出是指邙山四隐,不料竟将奚凤啸这本账算在她身上,使她有口难辩。

 蒙面老叟一笑道:“莫非老朽冤诬了姑娘不成?”

 何湘君猛一横心,自忖必可逃出重围,冷笑道:“这样说来,你已有杀我之心了,现在动手还不迟,何必谎言要姑娘面见一人。”

 蒙面老叟道:“老朽只想废去姑娘武功,并无杀害之心,那人恳托务须面见姑娘一次,老朽无可推却只好应允。”

 何湘君冷笑道:“怎奈姑娘不允为之奈何?”

 蒙面老叟道:“姑娘玉雪聪明,不致不权衡利害。”

 何湘君伸腕撤剑,一道惊虹从肩后飞出,芒眩眼,寒气人。

 蒙面老叟目中突泛出一抹杀机,惊哦了声道:“原来湛卢剑在姑娘手中。”嘬嘴发出一声呼哨.十数条黑影疾逾流星掠至。

 何湘君怒道:“你是想以多为胜么?”

 蒙面老叟森森一笑道:“老朽向以僻道行事,只择手段,不问道义。,,说着喝令手下道:“只许活捉,不许伤她们性命。”

 何湘君与梅背立横剑,低声道:“老贼此举辣毒已极,以车轮战法使你我真力衰竭,再出手擒我,我们必须趁隙冲出峡谷。”

 说时数道寒光电奔已袭向前,招式辛辣。

 二女双双娇叱出声,寒光手奔出,只闻嗥叫相继腾起,已有三人毙命。

 但峡谷两侧盗涌出,此进彼退攻来,武功无一不是高强顶尖能手。

 蒙面老叟心中暗惊,知何湘君武功进,今夕若不除她,后定成大患,似又不便施展铁翅蝙蝠,恐误伤自己手下,毒念顿生,暗中施展无形剧毒。

 过了片刻,手下已伤亡不少,但二女丝毫未曾有中毒模样,剑势如长河飞瀑,电奔雷击,威猛绝伦。

 只听蒙面老叟一声大喝:“住手!”

 盗纷纷身形猛撤。

 何湘君吐出银铃悦耳娇笑道:“你也怯怕手下悉数成为剑下之鬼么?”

 蒙面老叟不答,如同未闻,沉声喝命手下道:“你等紧守峡谷要道,准备九子母连珠飞弩,只要两位姑娘妄念图逃,立即杀不论。”

 盗回身疾掠撤去,峡谷内尸体狼藉,血成渠,腥臭中人呕。

 何湘君闻言暗暗忖道:“这九子母连珠飞弩必是极厉害的凶器?”

 只见蒙面老叟森沉地望了何湘君一眼,道:“老朽积九年心血研,制就九子母连珠飞弩,此弩能破护身罡气,一刺入人体,立即爆出九九八十一支逆须飞针,循着行血攻入内腑,痛苦难…”

 何湘君叱道:“你唠叨则甚,今夕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蒙面老叟厉声道:“姑娘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老朽要得罪了。”伸手向肩头一挽,制出一道青虹冷笑道:“老朽的这支剑名叫璇星,与姑娘湛芦一比并无逊。说着一招“天河垂钓”挥出。

 何湘君早自蓄势戒备,剑势得身前,湛卢剑一式“天丝织锦”横击,芒一闪,叮的一声,将蒙面老叟剑势封住外门,趁水推舟滑下点向“促”

 一招两式,攻守兼具,用得险奇之极。

 蒙面老叟料不到何湘君有如此湛的剑学,大感意料之外,长剑疾展快攻七式。

 何湘君亦是快打猛攻,双方招式部是辣毒诡奥,几乎包含天下各门各派的绝招。

 数十照面过去,蒙面老者无法抢得先机,自己剑路俱被克制,不把一丝怜香惜玉之念泯除一空,大喝一声,剑招倏变。

 这套剑法看似无章法,其实诡奥旷绝,何湘君因不明剑路,屡屡封架失误,险象环生。

 梅见状不大急,无计可施,扬腕向空一送。

 只见夜空中突爆出五彩缤纷旗花,夺目绚烂。

 蒙面老叟呵呵大笑道:“这百里内俱是老朽伏椿,星罗棋布,无人能侵越雷池一步,即或趁隙入,也难逃九子母连珠飞弩之下,姑娘不如束手就擒,还可留得命在。”

 何湘君不答,剑法疾施,封守谨严,但求无过,暗中参悟蒙面老叟诡奥剑学克制招式。

 蒙面老叟似看穿何湘君心念,不由桀桀怪笑道:“老朽这套剑法,天下无人能解。”说时拔身离地七尺.一招“殒星飞掷”长虹惊天,势如雷霆万钧,剑风啸耳。

 突从蒙面老叟身后随风传来一个阴冷语声道:“未必见得。”

 蒙面老叟只觉自己所发剑势为一股巨大无朋的力牵得望外了开去,闻声不大惊,身形疾沉落地-

 条身影如鹰隼直泻接踵而下。

 何湘君瞧出来人正是奚风啸。黛眉微颦,暗中叹息道:“他真是我命宫蛇蝎。”但芳心着实感动。

 梅星眸中顿喜极之

 蒙面老叟大喝道:“你是何人?”

 奚凤啸笑道:“在下名不见经传,不说也吧,但阁下来历在下深知。”

 蒙面老叟不一惊,哈哈大笑道:“你不妨说出.只要真实无讹,老朽今晚决以真面目相对。”

 奚凤啸微笑道:“今非其时,待你恶贯满盈时,在下自会揭破你本来面目。”

 蒙面老叟暗中面色大变,不知他之言是否真实,不首鼠两端,频频打量青年儒生不已,狞声怪笑道:“要知时不我与,你还想生离此谷么?”

 青年儒生冷笑一声道:“你不是狂言自夸,在此百里周围,伏椿密布,九子母连珠飞弩厉害无比,外人难侵雷池一步,怎么在下如入无人之境?”

 蒙面老贼知今晚遇上生平未有过辣手强敌,缓缓往怀中取出一颗核桃大小,蓝光转的弹丸,道:“老朽这霹雳雷珠与老龙神的玄雷珠有异曲同功之妙,威力极大,一经发出,百丈方圆内人畜无幸。”

 “你咧?”

 “老朽自有防身之策。”

 “难道在下就无么?”

 舌箭,针锋相对,蒙面老叟只觉无法招架,不凶心大发,手腕疾扬,霹雳雷珠手掷出。

 那知奚凤啸业已全神贯注在这粒霹雳雷珠上,蒙面老叟扬腕之际,他已自掌势先发,施展柔潜之劲望霹雳雷珠推去。

 蒙面老叟暗道:“你是自速其死,霹雳雷珠-经外力撞,立即爆裂。”身形疾飘了开去。

 只见那颗霹雳雷珠不但不曾爆裂,而且为奚凤啸掌劲,疾如流星般送往峡谷尽端坠了下去。

 漫天蓝焰黑雾卷空扬起,霹雳巨震大作,夹着嗥叫凄厉之声,显然是蒙面老者手下无辜遭殃了。

 蒙面老叟不大惊,知不习得白图解,无法图霸武林,而且后处境更感困窘,时穷末路,恐天下之大,无处容身,忙身形一振,冲霄奔空而起,振吭发出长声悸耳怪啸,掠空遁去。

 何湘君芳心着实感动,无奈另有难言之苦衷,面色冷漠如冰,道:“多谢奚公子,容后图报。”

 奚凤啸长叹一声道:“湘姐对小弟似误会甚深,但小弟迄今尚蒙在鼓内.乞湘姐明言。”说时星目中泛出泪光。

 何湘君见奚凤啸如此神状,芳心如绞,只感激动难抑,几次言又止,猛然银牙一咬,转过身去向梅道:“我们走吧!”

 梅只觉何湘君绝情太甚,道:“小姐…”

 何湘君嗔道:“用不着你多嘴。”

 奚凤啸叹息一声,道:“湘姐不必为难,小弟知湘姐志在取得白图解,现小弟身旁有卷白真人泼墨书笔,将移墨珠移去浓墨,可获图解藏处,谨以相赠。”

 何湘君不大诧道:“你从何处所得?”

 奚凤啸叹一声道:“小弟就是方才才蒙上官相大师兄梅方见赠。”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摺叠的羊皮纸图递与何湘君。

 何湘君伸手按时,星眸中泛出幽怨之,凄然长叹一声道:“啸弟…”

 忽莲足跺,竟向梅道:“我们走吧!”

 二女惊鸿疾闪飞掠而去,临去之际,梅匆忙望了奚凤啸一瞥。从她眼神中测知似说何湘君心意已有转变,时机不可或失,奚凤啸秉强毅,虽知其意,却仍呆立在原处不动,中感慨万千。

 只见两条黑影疾掠而出,正是梅方、严三畏两人。

 严三畏道:“少侠,你还不追踪何姑娘,铁翅蝙蝠老贼定不死心,必在何姑娘身后尾随,万一有失,岂不全功尽弃,此处有严某与梅兄代劳,请放心就是。”

 奚凤啸沉须臾,道:“祸已萌,化戾气为祥和非一朝一夕之功,在下此去雁北峰少则兼旬,多则三月定然赶回,重托二位了。”抱拳一揖,身形如飞疾杳。

 口口口口口口

 天胜镖局引起了点苍武当两家之争,别的帮派也卷入了这场是非漩涡中。

 洛关林杨身形倏隐倏现,使中州武林顿起波澜,血腥满途,但谁也不能辨明何者是何者非,一窝风似地摇旗呐喊,浑浑噩噩。

 中州武林正热闹鼎沸,江南道上却显得无比之平静。

 朝未升,芜湖城为一郁浓雾笼罩着,目力不及三尺,城门口传来得得蹄声,节奏徐缓.敲着麻石板上扣人心弦。

 “得得!…得得!…”

 在街尾一家客店前突然静止,雾影中现出两少年俊美儒生走入店内。

 店夥领着两少年深入内院一间粉壁雪白、明窗几净的朗住室内。

 窗外一株梧桐,在浓雾中摇晃着绿影,阵阵和风透体清凉。

 一个少年点点首道:“好,就是这间,你速命厨下送上酒饭,我们用后还要安眠。”

 店夥唯唯称喏,躲身退出带上房门。

 一双俊美少年正是何湘君及梅乔装,易钗而弁。

 何湘君微喟了声道:“中原武林多事之秋,群所注目,你我亦免却了后顾之忧,三后便可赶至大龙湫了。”

 梅道:“如非奚公子,不知将要耗费多少心血。”

 何湘君嗔道:“提他则甚?”

 梅道:“婢子断言奚公子并非如此之人。小姐不可错怪了他…”

 “胡说!”何湘君怒道:“我错怪他什么?”

 梅望了何湘君一眼,不再言语。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步履声,店夥推门而入,送上酒饭。

 两女默默无言进食,各怀着满腔心事,只觉郁闷难,匆匆用毕,让店夥撤去,关好门窗,双双和衣倒在榻上。

 两夜的劳顿,身心均感困倦,二女虽有满腹惆怅,尤其是何湘君前尘往事,一一泛现眼帘,但依然抗不住疲累,渐入睡乡。

 窗隙忽吹入两缕寒风,向榻上二女。

 二女睡得更浓了,香息频频,靥上涌泛玫瑰红晕。

 两庙窗门,悠悠推了开来,一条身影惊鸿般疾掠入,显出俊美如玉,倜傥潇晒的奚凤啸。目注榻上二女微微叹息一声,迳向榻前迈去,在何湘君身旁豹皮囊内取出避火、避毒、定风、移墨四珠及一束摺叠好的羊皮图纸,喃喃自语道:“小弟务使湘姐达成愿望,免得湘姐终生怨恨小弟。”迅疾在怀中取出-模一样的珠图换置何湘君囊内疾掠出窗外,将窗门关好。

 室内寂静得一泓死水般,二女好梦正浓。

 蓦地,又是一条黑影疾掠而入,正是那黑衣蒙面铁翅蝙蝠主者,目中毒神光。

 窗外-片无形劲风拂袭榻上二女,二女倏地惊醒,发现蒙面老贼,不花容失,厉叱出声跃起。

 蒙面老贼冷笑一声,身形电欺,十指拂而出。

 只听二女闷哼出声回跌在榻上,四肢不能动弹,星眸中泛出惊悸之

 蒙面老者森冷一笑道:“何姑娘心计至工,用杨现踪关林,吸引天下武林人物,老朽亦险为所愚。”

 何湘君怒道:“杯弓蛇影,作贼心虚,我愚弄你什么?”

 蒙面老叟微笑道:“这此老朽不愿多说,中原武林正是连台好戏猛烈火炽,姑娘却身远行江南,宁非怪事,依老朽猜测,姑娘必是去取那白图解是么?”

 何湘君冷冷答道:“与你何干?”

 老叟笑道:“白图解是老朽志在必得之物,怎可任姑娘取得,老朽数十年心血岂付诸水了。”说着缓缓伸手向何湘君怀中豹皮革囊攫去。

 何湘君惊得玉容惨白,芳心战颤.怒叱道:“你要做什么?”

 蒙面老叟嘿嘿险恶冷笑两声道:“如不出老朽所料,姑娘身旁定藏有白图解处真图及应用之物。”

 说时已摘下豹皮革囊,迅疾从囊中倾出各物,一一检视,目中顿泛惊喜光采,将羊皮纸笈展开,详察这图中通往藏处路径,何处制有险,何处宜如何安然通过。

 何湘君懊丧绝,星眸中不由珠泪夺眶而出,断线般顺着玉颊淌下,眼看着白图解就要到手,怎料事与愿违,性命亦将不保,恨不得就此死去。

 梅默默无言望着何湘君,她随侍何湘君多年,深知小姐情刚烈倔强,志比天高,无时不在图报生母血海大仇,觅寻其父生死下落,而且志在白图解,为使自己在武林中放一异采。

 如今此一愿望顿成泡影空花,何湘君心情之难受可想而知,无言相慰,只有暗中叹息。

 只见蒙面老叟微微一笑道:“须知强中还有强中手,姑娘始料不及吧?”

 何湘君厉叱道:“恶贼,姑娘如能不死,必将你挫骨扬灰,方消此恨。”

 蒙面老叟嘿嘿一笑道:“姑娘貌比天人,老朽想你不是一天了,想不到今达成心愿,店内无人,正好与姑娘颠鸾倒风,巫山销魂。”说着缓缓走向榻前,伸手遽解何湘君外衣。

 何湘君大惊绝,叱道:“住手,姑娘虽死亦化厉鬼向你索命。”

 蒙面老叟听而无闻,手指已撕开何湘君衣,出雪白酥,忽觉脑后风生,忙身形一闪。

 “啪”的一声,一支钢镖钉在榻沿上梁上,蓝光闪闪,显然染有剧毒。

 蒙面老叟不一怔,回面望着窗外喝道:“窗外那位朋友,何不入来,老朽在此领教。”心中惊异不止,将图珠等物放置怀中暗道:“我在客栈内外已布伏甚多能手,来人如何能侵入,暗器手法拙劣异常,可见来人武功不甚高明,这与事实矛盾不合。”

 何湘君本羞愤绝,闻声知有人相救,不心头狂喜,只觉窗外并回声,仅风拂梧桐,摇叶瑟瑟,绿影浮动。

 蒙面老叟窗外久无回音,暗觉不妙,身形向窗外扑去,疾如电,跃落在院中,只见墙外一条身影掠越翻落入内,定睛望去,见是自己手下,忙低喝道:“可是发现可疑人物么?”

 这人是个短小悍的四旬开外中年汉子,答道:“正是,来人只在对面屋脊上一闪而过,属下立即扑去,无奈那人身法太快,让他逃去。”说时一脸惶恐之

 蒙面老叟望了对边屋面一眼,只觉相距屋内至少数十丈外,来人手法之强劲并非寻常,图珠已得,又有何取,倘不速离,只恐夜长梦多,心念一转,召那汉子过来,附耳密语一阵。

 只见那汉子答道:“属下遵命。”

 蒙面老叟双肩一振,全身离地拔起,如一头玄鹤般展翅曳空,去势电疾。

 那汉子嘬嘴发出咕咕低沉怪鸣,宛如苗疆土人传音之法,令人生出恐怖之感。

 只见墙外疾掠入三个玄衣劲装,面目阴冷大汉。

 短小悍汉子低声道:“总瓢把子已赶往雁,命我等暗暗跟踪何姑娘,只要发现可疑人物与何姑娘同行格杀勿论,何姑娘主婢二人一至地头即予戮杀。”

 “何姑娘主婢现在何处?”

 “仍在屋内,本座在此窥伺,一有端倪立即传命。”

 三人躬身领命转身窜出墙外而去。

 那短小悍汉子身形一闪,藏岙屋角暗处,光凝视在院中。

 忽觉一阵薰风拂体而过,只感中人醉,昏昏睡,眼皮沉重,终于歪身枕在墙上睡去。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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