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回 厉出地中 魅影枭声惊鬼子
前文狄武由青门峡奉命起身，飞往好坪去救未婚爱田云鸾兄妹，中途误走金风坡，巧遇木尊者，与木尊者的爱徒袁生一见如故，成了至，杀死妖道之后，又由木尊者用仙法重炼金丸，加以传授。狄武急于往救心上人，匆匆辞别，便即起身，本意直飞珠雨崖，不料路过好坪上空，发现去年冬天与云鸾背人谈情的孤峰后面有一个少女，衣履破旧，神情狼狈不堪，手持食物，正由左侧树林内偷愉闪出，似往峰后崖掩将过去，定睛一看，正是云鸾所用慧婢采，刚一飞降，好也由中闪出，问知田云章兄妹去冬腊底往金凤坡杨家应援，与小贼曹炳对敌，杀死狮猿，并说杨氏姊妹以前采桃遇蟒与人乌逢相见，归途又遇曹炳，因而结怨，误杀恶猿之后，得知小贼已与人勾结，金风坡情势危险，难再居住，云章将杨氏母女全家移来好坪暂避，云鸾骑了神兽龙犀，往青门峡去寻狄武，向各位仙师求助，恰值口云封，无法入内，只得回转，到家不久，小贼同妖人寻来，眼看危急，幸而佟芳霞赶来，先将四人救往珠雨崖中藏避，外用灵符封，苦守待援，芳霞因杨氏姊妹悬念老母，又冒奇险将杨母救往内，妖人本是一数次用法异宝猛攻，眼看形势趋险恶，幸而妖道夫妇同异梦，见所困少年男女英俊貌美，各生念，妖道几次想下毒手，均被妖妇阻止，这因见持久无功，惟恐夜长梦多，待取法宝，被袁生往金凤坡除去，这回妖妇明见妖道一去不归，一心贪恋狄武少年英俊，意乘隙赶往西峰树巢将人请来，一同合力攻破府，打算把芳霞、云鸾和杨氏姊妹与人，和众妖杀报仇，自将云章摄回山去乐，小贼曹炳因恐老贼不放心，已由妖人彭壮带回卧牛庄贼巢，盗群多半离开，珠雨崖前一妖徒主持法防守，另两妖人和几个贼在田家纵饮，珠雨崖空虚无人，正好下手。狄武间完前事，方想乘虚赶往，先将众人救出险地，再打御敌主意，忽听好惊呼，往中逃进，同时，身后又有一股腥味袭来。狄武连经险难，已有经历，料知有变，不顾回看，先纵遁光隐形飞起，才一离地，便见下面有一虎面怪人同一比人还高的金通臂恶猿，身后跟着几只从未见过的恶鲁，都是目光如电，张牙舞爪，由峰侧偷偷掩来，恶猿只一纵便到了怪人前面，一爪将采抓起，人已吓晕过去，不大怒，更不寻思，扬手便是一红线金丸朝那恶猿打去。

　那恶猿本是云鸾去年所杀公猿之偶，因记杀夫之仇，早向人请令，要来报复，被人强行止住，这时本朝狄武抓去，狄武突然飞起，一把没有抓中，正赶采乍见猛兽怪人，心中害怕，一时惊慌，逃避不及，竟被抓中，因是记仇心盛，又凶猛，本想用利爪将采撕裂两半，不料金九打到，想避无及，一下中在抓人的右爪臂上。金丸本具奇毒，又经仙法炼过，威力更大，只见一蓬金花闪过，凶猿右臂连爪打断，怒吼一声，几乎痛晕过去。虎面怪人见势不佳，忙急抢前救护，狄武飞剑也自发出。怪人原会法，见狄武向空飞起，本要施展法放出飞刀，因狄武飞时身形已隐，方一迟疑，瞥见恶猿重伤晕倒，右爪所抓少女已随手滚跌一旁，一面抢救恶猿，一面还想就势杀害采，匆忙之中，也没想到那点豆大金星竟会有如此厉害，刚把恶猿抓住，另一手向前一伸发出飞刀，猛觉银光耀眼，一道带钩的剑光已似长虹飞坠，挡在采前面，横扫过来，飞刀黄光当时两断，大惊逃避，已自无及。总算狄武忙着救人，怪人飞遁得快，只将右手连臂斩断，恶猿却被银虹斩，洒了满地鲜血，肠肝淋漓。狄武看出怪人和众猛兽虽然形态凶恶，终非飞剑之敌，心胆立壮，忙指飞剑追杀，人也飞降。怪人和众猛兽看出厉害，怪人首先纵起一道黑烟负伤逃走，只杀死了两只猛兽。

　狄武救人要紧，无意穷追，金丸自经仙法炼过，己能发能收，下时已自收回。采也悠悠醒转，好正由中奔出，全都吓了个面无人，见面急呼：“听厨子老刘暗中送信，人乌逢法甚高，门下两妖徒也极厉害，方才虎面怪人不知是否，现将恶猿杀死，怪人又被逃走，决不甘休，我们快往珠雨崖赶去，与小姐她们会合，免得势孤，被他赶来，少爷会飞，我们就没命了！”狄武闻言，想起方才疏忽，未将妖徒和猛兽杀死，此去必请救兵，二女实是危险，只好带了同去，自己尚难御剑飞行，全仗灵符隐形飞遁，如何带人？想隔还有七八里的山路，二女危机四伏，不容舍之而去，没奈何，只得催促同行，因前在青门峡中试过，曾请呼龙带了自己同飞，呼龙虽然初学飞行，但是自己剑术已有一点根基，又曾多服灵药，比寻常人身轻得多，带同飞行尚且费事，何况二婢俱是凡人，自己飞剑本质虽强，功力却不如呼、夏二童远甚，决带不起，又是快成年的少女，只得带同步行。不料二婢受惊太甚，连藏身中，饥寒迫，体力衰弱，又胆小害怕，竟跑不快。后来实在无法，既恐人中途赶来；无力兼顾，又恐还未到达珠雨崖，被妖人警觉，难与被困诸人会合，情急无计，只得试探着挟着好飞行一试，竟是身轻如燕，毫不费力。二婢虽觉不安，患难之中急于逃命，也就不暇再顾别的。

　狄武见二婢身轻，深悔方才不曾试验，白着了许多急，一经试准，便一手一个，将二婢夹在胁下，同往珠雨崖飞去。刚转过崖口，遥望谷中甚是清静，不知破空之声早被妖徒警觉，一面向田家留守的二妖人告急，一面暗中准备发动法，想冷不防暴起发难。

　二婢又是只听传言，不知当地底细，见谷中静悄悄的，与传闻不符，只当无事。三人还在暗喜，狄武初经大敌，又带着两个累赘，哪知厉害？本来变生瞬息，骤出不意，就算飞剑神妙，势难兼顾，本人或者无妨，二婢也不死必伤，何况妖妇已引人赶来，正在途中，下余妖人因狄武途中耽搁，也在此时相继赶到。危机四伏，原极凶险，二婢命不该绝，三人到达已前，佟芳霞算计难期将满，狄武还未到来，心中悬念，已到敌人攻时刻，未见发难，更是奇怪，暗忖：“敌人因见持久无功，本在发急，今早还在前喝骂，说是今必须破擒人，如何反倒停止攻打？不是另有诡谋，便是人和别的妖赶到，正在商计下手之策，否则不会如此安静，一旦发动，定比连厉害。”越想越觉可虑，便和众人说了。云鸾苦念狄武已非一，一听当要来，想起他学习飞剑还没有兄长久，妖人法何等厉害，越想越不放心，便和芳霞商量，请其前往妖人那里一探，芳霞更是情重，闻言想起来时，恩师虽说狄武仙剑已能运用，此来无妨，到底入门浅，功力有限，妖人此时未来，就许双方在田家和好坪一带对敌，也不知是否有人同来，孤身到此，决非妖人之敌，被云鸾一句话提醒，当时惊急加，仗着连传授灵符用法，众人已全学会，便云鸾代为主持，和前次一样，冷不防暗中开，飞出探看。

　狄武带了二婢到达谷口，四顾无人，刚自降落，待往谷中寻去。防守妖徒听出破空之声有异寻常，仰望又不见人影，想起妖师当曾说过敌人援兵不久即至，令其留意，为防万一，一面向田家楼中妖人发出警号，一面藏在崖石后面准备应付，随见一男二女落地现身，正准备将埋伏发动。芳霞恰好赶出，一眼瞥见狄武带二少女隐形飞降，现身走来，惊喜集之下，料知妖徒法必要发动，忙喝：“武弟留意埋伏！剑光不可离身！”人早飞了过去。妖徒也是无什经历，见来人尚未警觉，意察看好了敌人来意再行下手，出手稍缓，等瞥见芳霞人影在中飞身冲出，前次曾经手，知她身有宝光防护，飞剑也颇厉害，如非妖师赶来，几为所伤，那埋伏外的法，妖师不在，只能照本画符，威力要差得多，何况又来了三个敌人，心中一惊，慌不迭展动妖幡。大片妖烟雾刚往上冒起，敌人已然会合。

　狄武毕竟初次临敌，无什机心，又仗恃灵符神妙，动念即能运用，生出灵效，先还恐怕慧婢是个累赘，及见二婢身轻便于携带，越发胆大。云鸾等藏伏之处，前有一道瀑布由崖顶下泻，直落十余丈，下有深潭，水光闪闪，雾涌烟笼，口尚在尽头转角之处，地势虽宽，却被那瀑布挡住目光，不近前决看不出。狄武见谷中花开，杨柳青青，风清丽，寂无人踪，远望谷径透迤，尽头处一条瀑布，界破青山，玉虹倒挂，声若喧雷，甚是好看，以为妖徒已然离开，再被这树泉声、花香鸟语一引，不由分神，疏干警戒，再往前走几步便入妖阵地，眼看危机四伏，一触即发，忽听前面一声娇叱，有一女子急纵遁光飞来，看出芳霞，心中惊喜，刚喊得一声“姊姊”猛又瞥见大片妖光焰，夹着红绿二的火星，由两边危崖上飞起，晃眼展布开来，似要往下倒，同时崖上山石后面闪出一个少年妖人，手持一幡，正在招展，周身均有黑烟碧光环绕，知是妖徒发动法，又惊又怒，匆匆不暇寻思，二宝同发，左肩一摇，白虹勾仙剑电掣飞出，右手又是一金丸朝前打去。妖徒也是该死，虽然动手较慢，但那法早经妖人严密布置，一触即发，芳霞由谷底飞来，也未必能赶上。妖徒偏因上次和芳霞对敌几乎吃亏，有了戒心，意先断敌人来路，等已困住再下毒手，哪知上了大当。妖人所埋伏的法，最厉害是两崖上面的那些妖幡，妖徒因防敌逃走，不先朝人猛攻，却将大片妖光焰罩定上空和入口一带，于是又缓了一步，致被狄武警觉，又恃法防身，现身喝骂，做梦也没有想到，敌人法宝飞剑如此厉害，他这里刚一发难，敌人也自动手。妖徒只怒喝得一声，一道带着金钩的银虹已电掣飞到，方觉银光强烈，冷气侵肌，心中一惊，忙要纵避时，手中妖幡已被银虹裹住，一片鬼声厉啸中立成粉碎，数十条黑影随由幡上纷纷出现，吃银虹连绞两绞，一齐消灭无踪，同时，眼前又有一点金光打到，未及闪避，一声轻雷微震，当时打中面门，银虹跟着拦一绞，来势绝快，连念头都未容转，便尸横就地。

　芳霞也自飞到，见狄武数月之隔，竟有这高法力，不由喜出望外，忙喊：“武弟法力这高！妖人法埋伏全仗妖幡主持，如今主幡被你破去，法全消，只两面崖上还有数十面妖幡，最好全数毁去，免得少时妖人收走残余又去害人。”说时，狄武早赶上前去，拉着芳霞的手急呼：“姊姊！我云鸾妹妹呢？”刚一出口，侧顾二慧婢均在抿嘴微笑，以目示意，猛想起云鸾娇憨善妒，当着二婢和芳霞亲热，如被告发，岂不又要怄气？忙急放手，闻言笑答：“我也初学，不知底细。我看把好、采送往中和鸾妹相见，同破法如何？”芳霞明白狄武心意，笑答：“鸾姊已和我把话说明，待我情胜同胞，晚去片刻不会多心，可令好姊妹自往前面去寻鸾姊。她们均已学会出入之法，自会放她入。事不宜迟，还是先破法要紧。”说罢，拉了狄武便同往崖上飞去。二婢虽听传言，主人乃芳霞所救，到底不知怎样，以前明是对头，怎会以德报怨？本在怀疑，及见男女二人神情亲热，狄武数月不见，和对方如此好法，分明常在一起，平素忠于主人，不由代云鸾吃起醋来。好朝狄武看了一眼，冷笑道：“狄少爷不必费心，我两姊妹自会寻小姐去。”说时，狄武已被芳霞拉手飞起，见二婢面有愠，恐向云鸾多口，笑对芳霞说：“她两姊妹年幼，谷中步行，万一妖人赶来，如何是好？”芳霞笑说：

　“好弟弟你放心罢，我先不料你的心上人那么好说话，为了对你情痴，本打算低首下心，专以至诚感动，前一见，把话说明，她竟那样天真温和，如今我两姊妹比亲生的情分更厚，一切放心。她这两个丫头忠心为主固是可嘉，但她们背后把我骂得狗血头，令人有气，特意使她们播弄是非，鸾姊恐还要说她们几句呢。至于她们的安危，我想无妨，一则妖人尚未得信，不会来得这快，就来，我们在崖顶上必先发现，下去救护也来得及，路又不远，一会便到前，这些辅助法的妖幡一面也留不得，你只怕事作什？”说时，芳霞已顺崖顶指点妖幡所在，由狄武放出飞剑毁去了好几面。

　狄武知道芳霞情深爱重，样样委曲求全，如非对云鸾真有把握，不会这等说法，闻言惊喜集，拉着芳霞，连说：“姊姊真好！失踪那一天，差点没把我急死，后来才知你被崔老前辈救去。虽然因祸得福，还是放心不下，相思至今，许久未见，趁此无人之际，让我亲热一下罢。”芳霞本不知狄武别后心意，对我如何？想要背人探询他的口气，闻言好生欣慰。那妖幡共只大小二十七面，按九宫方位分两崖，均有法隐蔽，主幡一破，全数出现。芳霞来时，曾经崔黑女指教，下手容易，一会便全寻到破去，也是对狄武情爱太深，心想女子善怀，每多小，云鸾平时虽说得好，见了狄武不知如何？少时当着许多人，便应遇事谦退，好些话都不能出口，意借破妖幡为由，和狄武稍微密谈几句，又忿二婢背后时加辱骂，不愿护送，哪知一时负气疏忽，只图与丈夫背人倾吐心腹，几句话的工夫，竟惹出事来！二人边谈边走，芳霞为防中诸人疑心，特将最后一面妖幡暂缓破去，一面留意好坪那面，见无动静，越料下手大快，妖徒未及报警便自伏诛，再听狄武说起巧遇木尊者，杀死为首妖道之事，越发心定。双方都是久别相思，满肚皮的话说个不完。狄武虽然惦念云鸾，急一见，因见芳霞恋恋不舍，无限柔情自然，想起她为了自己连受许多苦难，好容易才得重逢，既不忍辜负她的深情热爱，又恐多心，说自己偏爱云鸾，对她较薄，好在心上人早已转危为安，不急在此一时，只得听之。二人正在玉肩相并，握手温存，快慰非常，忽听崖下少女惊叫了两声，连忙去往崖口一看，不大惊。

　原来二人走后，好姊妹见狄武对于芳霞比对小姐还要亲热，暗忖：“男子的心果靠不住，狄少爷走时说得那好，自己还怪小姐多心，谁知才走数月，便和人家这等好法，婚事还不知有无中变？”越想越气不忿，立意窥探，先不往中赶去，贴着崖脚，尾随查探，以便少时见了小姐禀告。芳霞先也看出二婢有意窥探，越发有气，又和狄武初见，贪着吐心腹，一时疏忽，忘却二婢尚在下面。中诸人因双方动手是在谷口一带，相隔既远，又偏在谷底危崖瀑布之后，二婢贴着右崖掩藏前行，所以一个人也未看见，虽见芳霞出时风火大作，烟光弥漫，但是一瞥即隐，只当芳霞初出遇敌，突围逃去，连所说的话也未听清，还在中戒备相待，芳霞和狄武谈处又在右崖之上，相隔颇远，更看不见。二婢一用心机，想讨主人的好，不料吃了大苦，因嫌难于查听，心中烦闷，恐被崖上二人看破，不敢走往对面崖下，到了后来，只听狄武和芳霞哝哝低语，似极亲密，一句也听不出。好赌气，和采商量：“狄少爷既没良心，和女贼亲热，只要小姐不怪我们，就被看破，也不怕她！”采人更稚气，较好还要刚烈，早就气愤万分，闻言赞好，见前面崖脚微微前伸，崖上并有藤蔓草树似可攀援，意俏悄援上，听出更好，否则索上去叫破，问狄少爷老远赶来，说是为了小姐，为何近在咫尺，不往中相见？主意商定，正要依言行事，忽听身后地底似有极轻微的异声隐隐传出，暗忖地底怎会有这种啾啾鬼哭之声？疑有毒虫蛇蟒之类钻出，明知有异，手中又无兵刃，因气不过，也未向上招呼，各拣了两块石头握在手内，闪向一旁，打算如是虫蛇之类，能躲则躲，不能躲使用石头去打，凭着狄武所传手法和近两月练出来的手劲，怎么也能应付，一时负气粗心，竟忘了妖人一个未到，身居险地，危机将临，正各注视。那异声来自谷中心一带，先似啾啾鬼哭，甚是凄厉，响到身前，盘旋不去，紧跟着，又听另一种吹竹之声也由地底响来，势更迅速，到了身前不远，两种异声忽同隐去，待了一会，不见动静。

　二女年幼，无什经历，只当下面乃蛇虫巢，并不钻出伤人，崖上二人笑语渐近，又听狄武在喊“好姊姊”不由气往上撞，便不再观察地底动静，一同回身，正待援崖而上向狄武质问，猛觉脑后一股风冷气扑上身来。当时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发皆竖。二女大惊回顾，刚一转身，便见后面立着一个道装怪人，身材瘦长，面如死灰，一双怪眼绿黝黝隐凶光，道冠上挂着两络形似纸钱的飘带，手持拂尘，背一面上绘白骨骷髅的麻幡，悬宝剑，神情十分丑恶，左右还有两个小黑人，周身黑烟浮动，离地尺许，凌空而立，手中各持一叉，叉尖上一团团的碧光，宛如火焰，熊熊冒起，形貌更是狞厉，无异恶鬼。二女虽主人怜爱，待遇优厚，与别的仆婢不同，又学会了一身武功，至多也只随同主人山中打猎，从未上过大阵，几曾见到这等凶恶的妖人恶鬼？由不得心胆皆寒，刚惊叫得一声，震悸忘魂中，瞥见妖道把手一扬，立有一片黑烟当头罩下，耳听低喝：“速将两女娃送回山去！”底下话未听出，心神一迷糊，当时知觉皆失，不省人事。

　原来那妖道乃是倚剑前杀妖徒张志之兄张秀，因闻乃弟死在芳霞所两个少年手内，内一少年乃芳霞情人，妖师叶培曾约同往青门峡报仇，仇未报成，反遭惨死，越想越恨，又不敢往青门峡去，正在苦练法，到处约人，想要报仇。恰值贼独指天王彭壮由珠雨崖同了小贼曹炳回转卧牛庄，与之相遇，谈起佟芳霞被困之事。想起芳霞罪魁祸首，又听说中还有几个有器的少年男女，众妖人多半离开，往寻同和西山人乌逢，定在当夜子时前后一同夹攻，先遂各人念，再将众人惨杀报仇。张秀素来凶贪狠，练有两个妖徒的凶魂，无恶不作，闻说仇人被困珠雨崖，既想报仇，又垂涎中诸女的美，自恃所炼鬼徒于地遁，妄想捷足先登，由地底攻人内，将芳霞摄回山去杀报仇，就便再挑一个美貌少女带了同走，推说“此时有事，夜间当往相助”别了彭壮，立率二鬼徒赶去。因知珠雨崖有一妖徒留守，意人不知鬼不觉偷袭进，不令众妖人知道，本由二鬼地底开路，张秀随在后面。也是中请人不该遭难，张秀已然赶到瀑布前面，忽发现好、采同立崖下，年纪虽轻，人却灵秀美丽，意顺手牵羊，将二女先行摄走。不料崖上尚有两个劲敌，二女失声惊叫，立时警觉，跟踪追来。妖道刚令随来鬼徒带了好姊妹飞走，因见谷中静悄悄的，妖徒不见，还可说是在侧隐藏，怎会未见有什么法制？与彭壮所说大小相同，封闭口的灵符宝光非经法攻打无什影迹，看去又只是薄薄一片轻烟，妖道初来，连口尚未发现，自不像有人被困情景，正奇怪间，忽见谷口左近崖石上粘有被剑光斩碎的半个人头，心中惊疑，始终没有留意崖顶，刚要飞往察看。

　狄武、芳霞发现下面有一妖道正纵妖遁飞起，二女踪迹不见，不大惊。狄武更是又急又怒，扬手先是一金丸，白虹勾仙剑同时飞出。妖人身刚离地，在一片暗绿色的妖光笼罩之下待往前飞，猛觉身后奇亮，耳听男女喝骂之声，忙即回顾，银虹电面飞来。妖道自恃护身妖光，明知身后来了敌人，先未十分在意，万没想到来势如此神速，那道银虹又正是专破法异宝的克星，防身妖光并无用处，方觉银虹宝光强烈，有异寻常，就这匆匆回顾、瞬息之间，忙纵妖遁避开来势，眼前又有一粒豆大金星同时打到，一任飞遁神速，仍被打中左肩，一声轻雷响处，整条左膀当时炸断，奇痛彻骨，惊遽亡魂中，觉出伤处血如泉涌，责痛之外麻难，知道中有奇毒，刚把气血封闭，向空飞逃，一面发出两道碧的剑光向前抵敌，一面右手回拔妖幡，还想就势施展法伤人。

　狄武因见二婢失踪，心中痛恨，竟以全力追杀，仙府奇珍，妖道飞剑如何能敌！来势又是万分神速，两下才一接触，碧光立被绞断，洒了半天萤雨，银虹只被挡了一挡，仍就电驰追来。妖道所中伤毒甚重，如非功力尚深，觉出不妙，先将气血闭住，早已送命，只为恶贯满盈，死前还要多受痛苦。就这样逃走也罢，偏又生凶狠，以为所练妖幡法厉害，敌人无论多高法力，沾上了一点烟或被妖光罩住，立时把魂摄去，昏倒地，妄想一拼，不肯死心，乃见飞剑全断，方始心胆皆裂，背上妖幡刚拔在手中，还未晃动，猛觉光电，耀目难睁，冷气森森，侵入肌发，休说逃避，念头都不容转，连人带幡齐被银虹裹住。狄武还恐一粒金丸不能杀敌，百忙中又连发了两粒金丸。云鸾因见二女失踪，也发了急，见妖道被银虹裹住，忙喝：“武弟且慢杀他，留下活口，好问口供！”

　芳霞话未说完，银虹电也似急连闪几闪，两声轻雷微微一震，妖道已成了一蓬血雨，往下飞坠。

　芳霞埋怨狄武急。狄武答说：“你哪知道，我这红线金丸已经木尊者仙法炼过，中上即死。师父原说我入门浅，功力尚差，全仗这两口龙钩仙剑防身应敌，出手越快越好，稍微一慢，只被敌住，另施法，便要吃亏，故此双剑只用一口对敌，非到万不得已不可同时并用。妖道就不被飞剑所斩，也必毒发身死。除此双剑金丸之外，只有那道隐形飞遁的灵符，要留活口，怎能办到？”随说随同寻找二婢，哪有踪影？狄武当是逃往内，芳霞力言：“妖道乃前杀妖徒张志之兄地魄真人张秀，法比叶培不在以下，有名的心狠手黑，动作神速，好如命，无恶不作，像二婢那样灵秀品貌，如何能够放过？妖道门下只有两个妖徒，为炼穿山地遁法，十年前竟用毒手阴谋将二妖徒杀死，再假作助二妖徒炼成鬼仙，使其备受炼魂之苦，历时三年，才将妖魂凝炼成形，和常人差不多少。妖徒后虽明白妖师毒计，无奈身受制，积威之下，哪敢丝毫抗拒！由此永服苦役。师徒三人如影随形，此时不在一起，必已摄了二女逃回山去。他那巢就在褒斜附近，我虽认得，无奈此时正当紧急之际，如何分身？此事实在怪我不好，见了鸾姊，如何说法？真为难死人呢！”

　二人原是边说边找，狄武见她明知无望，还在四处搜寻，满脸愁急之容，心中不忍，又忙着入与云鸾相见，方说：“姊姊不要愁急，谁知妖道不由空中飞落，突然出现？

　妖幡残留有害，自非破去不可，鸾妹如何能够怪你？”说时，遥望前面转角上飞也似跑来一个少女，正是云鸾，由中发现，将出来，忙拉芳霞急纵遁光同追过去，落地相见，这才看出门所在。双方都是惊喜集，未容开口，忽听破空之声甚是烈。芳霞听出来了妖人，并还不止一个，不大惊，惟恐云鸾有失，忙喝：“鸾妹速回内暂避，妖人来人！”说时迟，那时快！三道妖光已破空穿云而来，往下飞降还未到地，一蓬其红如血的火星已向三人当头打下。云鸾要逃本来得及，只为初见狄武，又见他御遁飞行，护身宝光亮如银电，比芳霞剑光强烈得多，一时喜出望外，互相执手，正在殷勤慰问，虽听芳霞急呼，依然恋恋不舍。就这微一停顿之间，二男一女三个妖人已自赶到，当头打下大蓬血焰妖火。云鸾闻声惊顾，再想逃回内已自无及，芳霞见势不佳，一面急呼，令二人留意，一面扬手发出一片光华，将三人全身护住。

　妖人来势特快，加以一到当地便发现妖幡被毁、妖徒无踪，料知被杀惨死，急怒加，同时瞥见珠雨崖前站定一男二女，越发愤怒。妖妇空中遥望，看出男女三人神情亲密，只当中人已乘隙困，把狄武误认作云章，不由勾动妒火，心想这两个少女如不除去，男的就被擒去也不死心，只顾想杀二女，哪知死星照命！就此身尚恐无及，这一抢前更死得快。狄武本知自己功候尚差，全仗仙剑神妙双钩合壁，遇敌动手越快越妙，因和云鸾情爱太深，别久重逢，互相爱恋不舍，一听芳霞报警，本意想催云鸾先逃回，自去应敌，云鸾这一依恋迟疑，反而回手相抱，时机瞬息，稍纵即逝，晃眼之间，大蓬血焰妖光纷纷爆炸，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已排山倒海当头打下，既要应敌，又要护人，惊慌却顾问，闹了个手忙脚，如非芳霞应变神速，当先出手发动灵符，飞起一片神光将身护住，几遭不测。狄武百忙中，惟恐云鸾受害，上来便先顾人，刚一把将云鸾抱紧，瞥见弥天血火之中，一片灰黄的妖光裹着一个妖妇，手持一面三角晶镜，碧光闪闪面扑到，猛然回忆师言，又见血焰势盛，护身神光刚一涌起便被低丈许，不知灵符妙用，攻守皆宜。芳霞方才看出狄武飞剑金九威力神妙，故意如此，一时情急，了手脚，以为妖妇既敢对面冲来，必不畏那身外神光，竟将双钩一同飞出，扬手又是三粒金丸朝敌人连珠打去。

　妖妇原因寻找人乌逢未遇，由妖徒口中问知人已早得知珠雨崖对敌之事，因觉敌人封神光防护严密，众妖人攻打多不能攻破，自负威名，一击不中未免丢人，一面命妖徒虎面山神郎彪带了妖猿恶兽作前锋，由崖外地底攻入，先行试探，一面赶往隔山丈人峰，寻一专地遁的妖人由后赶来，刚起身不久。妖妇早就听说丈人峰下绝壑之中住有一个妖人，本被峨眉派剑仙商风子闭内，已有多年，新近才得破而出，法甚高，情古怪，更养有一条形似穿山甲的妖虫，厉害非常，因为闭年久，情更怪，不论正各派中人到他前走动，必起为难，想不到竟与人乌逢相识，多此一个得力助手，成功无疑，因妖徒不令往寻，只得回赶，中途遇见虎面妖徒，得知妖猿已为一少年所杀，正赶回西山求救，不大惊，快到好坪，又遇逍遥真人史凌虚、独指天王彭壮，说是接到珠雨崖有敌的警报，一同赶来，自恃魂法，径在妖光护身之下，抢先上前，不料人未倒，两道银虹已电掣飞出，妖妇首被斩。

　狄武恨极敌人，一指双钩，银虹尾而上，就势朝史、彭二妖人剪去。那三粒红线金丸，已然先发。史凌虚久经大敌，看出金九虽只豆大一点，光颇强烈，知道厉害，妄想毁去，一指妖光刚刚挡住，猛瞥见下面千重血焰中，突飞起两道银虹，妖妇首先惨死，方觉不妙，银虹已如蛟龙剪尾，电掣而来，当时逃去原来得及，因不舍先发出的法宝，又恃法神通，妖光护身，至多不敌，决不至于受伤，打算先挡一阵试试，心念才动，身上一紧，已被银虹裹住，再想逃遁已是无望，刚惊叫得一声，那两道银虹连绞两绞，妖光立破，史凌虚已被斩为数段。彭壮逃走原较容易，只为素鲁莽，平苦恋妖妇，见其被杀，急怒加，不但不逃，反倒痴心妄想为妖妇报仇，回手刚把身后葫芦取下，内中火未及发出，银虹已由侧方横扫过来。彭壮胆大心，以为史凌虚乃崆峒派中能手，万没想到死得那快，直到银虹耀眼，冷气人，这才看出厉害，慌不迭忙纵妖光想要逃避，全身已被银光裹紧，怒吼一声，便自毕命。芳霞、云鸾见狄武飞剑神妙，妖人那等凶恶的来势，晃眼之间全数了账，俱都喜出望外。男女三妖人已死，大片妖光焰也自逐渐消灭。

　芳霞正令狄武用飞剑扫残氛，回顾杨氏姊妹同了云章，因在中发现狄武得胜火焰尽消，赶了出来，大惊道：“武弟虽然得胜，但是妖甚多，好些均未前来，还有人乌逢更是大害，听来时师父口气，结局虽然逢凶化吉，事情仍甚凶险。此有家师灵符封闭，多厉害的法均难攻进，我们守在里面，到底要好得多。否则，此时妖人已死，余未来，我们离此而去并非不能，何必枯守在内？还有连察看中形势，右壁石不同，仿佛里面还有，经人行法，由旁处移来山石封闭之状。附近甚多，家师偏指明非珠雨崖不可，也许中还有别的原故，在人乌逢未来以前，最好仍守内，事完再走比较稳妥，进退皆宜。”随说，众人随同去至内。狄武拜见杨氏母女之后，仍由云鸾主持口法。众人均不知人乌逢所约妖干地遁，以为有仙法封，可攻可守，只等和人见了胜败，除去余，再回好坪不晚。芳霞因一时私心负气，未将二婢送往内，致被妖人摄去，又见云鸾钟爱二婢，十分愁急，越想心越不安，暗告狄武，意空赶往妖巢救回二婢。狄武一则不舍芳霞犯险，又因来时师父曾有“法厉害，不可将人分开”的话，再三力阻，不令独往。云鸾虽爱二婢，也因法厉害，危机将临，又听狄武说本身功力有限，全仗双剑和三枚红线金丸应敌神速，才可免害，稍失机宜，便要误事，口制虽全学会，到底芳霞主持要好得多，尤其狄武一人，势力大孤，好些顾虑，也在一旁劝阻。芳霞只得罢了，初意狄武来时，曾将人最爱的一只妖猿杀死，又杀了几只怪兽，妖徒归报，人必不甘休，好坪还有好些贼和残余的妖人，来势必快，哪知候到黄昏均无人来。田氏兄妹均料敌人是见狄武仙剑威力太大，知难而退。芳霞力言：“事绝无此善罢，必有原因。来势越缓，必更厉害。”狄武也说：

　“来时师父曾说人最凶，不可大意。”芳霞怜念二婢，空自愁急，无计可施。 　M.ｉgEｘ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