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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黑砖
吴不赊脚前地底突地钻出一物,是一节暗青色的木头,五六寸长,二指宽。青木上坐着一个小人,有拇指大小,间系一个大红肚兜,粉藕圆臂,看着吴不赊,嘻嘻一笑,十分可爱。吴不赊知道这小人便是樟古佬七魄中分出的一魄修成,不能真个当小人看,自是一脸恭敬,心下却越发佩服:“三魂七魄从来一体,这老儿灵窍被封,魂动不得,却能分出一魄,另成怪,真真不可思议。”

 人身三魂七魄,魂守七窍,随形变化,本体长什么样,三魂就长什么样。民间常有言,看见某某人的魂了。为什么看见魂就知道是某某人了?就因为魂与本相是一模一样的。魄藏三焦,随气盛衰,上焦红,中焦青,下焦暗。这小人肚系红兜,该是上焦一气所化,魄为气,不随本相走,只看气之强弱。气盛,则魄强;气衰,则魄弱;断了气,魄先散,魂后散,三魂七魄一失,人也就死了。若三魂失了一魂,只是精神恍惚;若七魄灭了一魄,那就是大病,灭了两魄,便是病入膏肓。

 魂在七窍,离体极易,魄在三焦,要离体,必走七窍。樟古佬七窍被雷火符所封,上焦之魄竟仍可离窍而出,实实不可思议。七窍都被封了,要出来,总得要有个口子啊,吴不赊惊服的,就在这里。

 樟古佬道:“木灵儿,你咬破指头,弹血为誓,若敢有半点儿辱及惜惜处,全身血枯干,三魂齐灭。”

 何为气?气就是血,魄为气,所以魄对气机的感应最为灵敏。吴不赊以血发誓,樟古佬的魄得了他血,算是认了门。他若有异动,樟古佬魄便能循着他的气血找上他。除非他血枯干,或者全身血尽数换过,否则不死不休,天上地下,无处可逃,当真比狗宝的追踪术还要强上十倍。

 吴不赊慌忙咬破指头,弹了一滴血。他这会儿本体已灭,每滴血都是华,实在舍不得。可不舍不行啊,敢说一个不字,那就不是弹一滴血,估计是大出血,甚至是血本无归了,这生意不做也得做。

 血弹出,樟古佬魄一,血入嘴中,他嘻嘻一笑:“嘿嘿,我认识你了,你要不跟我玩,我可会去找你。”

 “跟你玩,跟你玩!”吴不赊吓一大跳,慌忙举手发誓“本人木灵儿,诚心起誓,奉祖爷爷灵骨入顾惜惜墓,若敢有半点儿不诚之心,让全身血枯干。”

 “很好。”樟古佬呵呵一笑,那节青木和小人一闪不见。樟古佬道:“老夫刚才带你过来,把过你的脉,你本体虽灭,但血大部得存,且颇为强劲,要重练本体,并不太难。只不过气血倒灌时,经络鼓,有点儿难受,你咬牙忍着,不去管它,慢慢自消。”

 他话中的意思,似乎是要给吴不赊灌输灵力,世上竟有这般好事,吴不赊犹是不敢相信,道:“祖爷爷是要给小子灌输灵力吗?”

 “是。”樟古佬点头“你我同类,灵力灌输不是太难,这也是老夫苦等千年的原因。只不过老夫的大部分灵力都是自谷中被戮的妖类,过来后强行融合的,进你体内后只怕有些不太安分,不过不要怕,忍忍就好了,翻不了天。”

 “我说他这么强悍的灵力是怎么来的,原来是强行取其他妖类的灵力。”吴不赊明白了,戮妖谷戮的妖多,被戮的妖类灭灵时,樟古佬便躲在一边偷偷取灵力,所以他这一身灵力才如此强大。

 “爷爷放心,不论有什么苦楚,小子必定咬牙忍受,绝不会给爷爷添麻烦就是。”

 “好,你五心着地,老夫这便灌输灵力给你。”

 吴不赊照着樟古佬的指点,双脚双手化为树根深入地底,弯下,头顶生出一角,也扎入地底,双手手心,双脚脚心,加头顶顶心,是为五心。

 灵力有一个灵字,其实无灵,只是一股气,在不同的身体之间转换,颇为凶险,无论是强行收,还是主动灌输,若不得法,便如大河倒灌,有死无生。当黑七偷木灵儿内丹,先要在吴不赊体内把丹火化掉才敢取,便是此理。樟古佬只说灵力灌输,却没说法子,也不知行不行得通,吴不赊心下忐忑,可不敢拒绝,把眼一闭,权当自己先前被砍头时就死了,再死一次也无所谓。

 “抱元守一,丹运,灵力入体,若时,微以一点意念,河车搬运,化入气海,到一丹明净,海中出,本体自成,可记住了?”

 “小子记住了。”

 声落,吴不赊只觉五心中同时有灵力进入,仿佛开了五个口子,溪水潺潺,汩汩入,其势轻柔,并不像吴不赊想象的,洪陡发,狂灌进来,可见樟古佬颇有经验,也不是个急躁的子。

 吴不赊大喜,不去管入的灵力,只是抱元守一,意守丹田,入的灵力越来越多,丹田渐渐充盈,鼓如球,热如火炼。吴不赊学有正宗的追风门心法,不急不慌,若守若忘,直到腹中越来越热,隐有动之象,始才微运意念,河车搬运,热分出,行一周天,入气海,循环一成,后面的自然跟随,在体内形成一个鱼,游走不绝,进入体内的灵力,尽数化入气海,先前燥热亦息。

 少时,腹中复热,越来越热,热到极处,气海中忽地一亮,似‮夜午‬的一点灯火,火光渐亮,越来越亮,也逐渐放大,幻成一个火球,充盈腹中。火球越来越热,也越来越大,又不知过了多久,火球忽地一炸,气海一暗,只余一点亮光,这点亮光越来越亮,却是一颗内丹,作暗红,大小如拳。

 吴不赊耳中传来樟古佬的声音:“丹运三十六周天,虚丹变实丹,实体乃成。”

 炼丹、化丹,《追风经》上有详细记载,其实不需樟古佬指点。吴不赊惊讶的是,他体内成丹,樟古佬如何立马就知道了,不过随即便想明白了,樟古佬既给他输入灵力,气脉相接,他体内的一切变化自然都瞒不过樟古佬。

 《追风经》上的说法,虚丹成时,最好将养百,虚火去尽,始才运转周天,则丹体结实,又不会有燥热之害,但樟古佬既然催促,吴不赊可不敢拖延,就他本心而论,也等不了一百天。他立即以意运丹,周天运转,转一周天,那丹便亮一分,十余周天后,那丹有若实质,也越来越亮,三十六周天后,虚实相生,吴不赊一声长啸,化出本体,却是吴不赊的形象。

 木灵儿长得俊,不过若是木灵儿的相貌,颜如雪、叶轻红几个肯定不会让他上,还是自己的本相靠得住些。不过吴不赊是白担心了,本体一成,略一运气,体内灵力充沛至极,与先前比,强了一倍不止。先前只能是吴不赊一个相貌,那是功力不够,关窍未开,此时打开关窍,已可任意变化,不但可随时变成木灵儿、木长生、黑七,甚至可男变女,人变兽,变石。一颗金丹,滴溜溜地圆转如意,任意变化。

 不但变化随心,摄风之力亦是大增,微运摄风术,风虎现身,有若实质,真若一头吊睛白额猛虎,咆哮若雷,往前一扑,竟响起炸雷之声。风虎这一扑,已有追风门绝学风雷箭的神力在内,虽距风雷劫火的无上境界仍有差距,但假以时,练成风雷劫火想来也不太难。

 吴不赊欣喜狂,眼见樟古佬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扑通”拜倒:“小子多谢爷爷助力之恩!”

 樟古佬呵呵而笑:“起来,起来!你小子不但是人、兽、木三体三相,还学过玄门正宗心法,真是大出老夫意料之外。”

 他这一说,吴不赊倒有些担心了,他不是纯粹的木木灵儿,尤其还是玄门正宗的弟子,与樟古佬这个木是天生的对头,樟古佬不知会有什么想法。还好,樟古佬虽彻底摸清了他的底子,却似乎并不在意,捋着胡子道:“不错,不错。你打的是玄门正宗的底子,难怪能轻松收灵力,既不浪费,也不难受。”

 吴不赊这才记起樟古佬说过灵力灌入时会比较难受,自己却没有半点儿难受的感觉,只觉得十分畅快,原来是玄门正宗的底子打得好。他好久没想起追风子了,这时倒念师父的好。其实他错了,与其谢追风子,不如谢黑七。黑七当化丹,已把他的经络梳过一遍,所以今才不难受,和玄门正宗的心法可没什么关系。不过樟古佬既不知道这些,而吴不赊这中途出师的半桶水更全然不知。

 吴不赊体内灵力充盈,心绪激动,道:“祖爷爷,请把灵骨给我,我即刻赶去浣花城,将祖爷爷灵骨与惜惜小姐合葬。”

 “不急,不急。”樟古佬却连连摇头,见吴不赊一脸疑惑,他解释道“西岳府开府时,在戮妖谷四方八壁设有四剑八雷,组成阵势。戮妖谷其形如斗,又极利于阵法发挥,你现在功力虽然不错,可若硬冲出去,便不死也要受重创。”

 吴不赊吃了一惊:“这戮妖谷里还布有这么歹毒的阵法,西岳府吃了没事做啊,都没了命,还怕妖类造反?”

 樟古佬摇头:“你想得简单了,西岳府布下阵法,一是戮妖时防妖类同劫夺;二来,有些妖类即便掉了头,也不一定会死,隐身谷中,修成元气,又可出而为祸。像老夫就了数十个灵光不散的妖类的灵气,若老夫不,他们很有可能再次成。不过有了四剑八雷,即便重新成,只要一头,妖光一现,撞上四面四剑、八方八雷,也是有死无生。”

 他这一说吴不赊明白了,也是,吴不赊自己不就是典型的例子吗?天下万物,各具其能,可不是一刀就可斩尽天下的。

 “那我怎么出去啊?”吴不赊想了想,道“我不声张,悄悄从谷口地底下钻出去行不行?”

 “不可能。”樟古佬摇头“四剑悬于四壁,八雷布于八方,整个戮妖谷,俱在四剑八雷监控之下,你一近谷口,雷符便会发觉。除非你身上没有妖气,否则只要靠近谷口十丈,雷符便觉,雷符一动,八雷迅发,四剑齐至,你是有死无生。”

 “我从地底十丈下钻过去也不行?”吴不赊真是有些不服气“就算他能发觉,我藏身地底下,泥土挡着,四剑八雷也伤不了我啊。”

 “年轻人啊。”樟古佬呵呵一笑“年轻人不吃苦头不得到老,那雷岂是如此简单?上有轰天雷,下有沉底雷,雷符一动,天地轰,泥土怎么挡得住?你也太天真了,除非你是藏身坚石巨岩之中,不过岩石你该钻不动吧?”

 吴不赊一时涨红了脸,涩涩地道:“那爷爷有什么办法避开那四剑八雷吗?”

 “避是避不开的。”樟古佬凝神想了想,道“但老夫有个硬碰硬的笨办法。老夫七窍被封,一现身,七符发火,虽然灵浸足了油,也不可能将老夫瞬间焚化,只要有一息的工夫,老夫就可裹着你将你送出去,四剑八雷再强,用在老夫身上也是白搭。”

 吴不赊惊道:“可雷符一动,灵被焚,爷爷岂非身灭灵消?”

 樟古佬呵呵而笑:“我在这山峰下了千年,实在是憋得很了,只是想再见惜惜一面,否则早就不顾一切冲出去了。惜惜绝代红颜,也要香消玉殒,生生死死,有何惧哉!况且,我有一魄随灵骨伴在惜惜身边,还留着这边的残躯做什么?”

 说到这里,他白须飞扬,颇有几分慷慨之气。顿了一顿,他又道:“灵上七火齐发,四剑八雷又八方齐至,到底撑不撑得住,老夫心中也没底儿。万一雷火一起,老夫一口气竟然提不起来,无法送你出去,那就万事休矣,所以还是稳一点儿好。稍待几,遇大雨天,天雷骤发之时,雷符震动,感应之力便要低了许多,那时老夫突然发动,必可出其不意。”

 天雷轰,雷符震动,到樟古佬真个发动时,雷符便会有刹那的错觉,会以为是天雷引发的,樟古佬便有了刹那的可趁之机。吴不赊明白了他的打算,暗暗点头:“果然是千年老怪,算盘打得滴水不漏。”

 樟古佬道:“你安心静待几天,勤加修炼。老夫为你梳理经络,于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什么叫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有这样的高手帮着梳理经络,那是天大的好事,吴不赊虽是中途出身的半桶水,却也知道。各门各派,唯有撑门面的大弟子,师父才会帮着调理气机,其他弟子,想都不要想,因为那是颇耗灵力的事。唯有樟古佬,反正只要一动就会雷火灭灵的,灵力留着也是浪费,所以才先为吴不赊灌灵力,后帮他梳经络。

 随后数,吴不赊每苦练。他功力大进,等闲十天半个月不吃不喝也无所谓,樟古佬也没打算弄个桃儿、杏儿的给他吃吃,至于野、野兔就更不要想了。

 樟古佬本是树,未成人身就被在了山下,人类那种吃的毛病还没学会,先要抓,后要杀,去、开膛还不够,烧烤煎炸花样繁多,然后还要油盐酱醋,烦都烦死了。树多好啊,上面张开万臂,采月之,清风佐餐,水润喉,下面须盘结,大地之灵气,蚯蚓松土,啊,还有老鼠…

 吴不赊每练功,樟古佬便以一股灵力随他经络运转,替他梳通经络,增长气血。这就好比一个千金的小买卖,却得到了一个十万金大铺子的支持,生意成倍地红火起来。虽然大铺子的资金最终会撤走,可借着这股大资金,小铺子的实力已获得了质的飞跃。

 吴不赊也不知过了几天,只觉功力每都有进益。先是扎扎实实地练出了风雷箭,这风雷箭一扑,万斤的巨岩轰然炸裂,而在此前,别说让岩石炸裂,这么大的石头,便想推动也做不到。又过几,风中出火,其火先红后青,风虎现形,呈现在眼前的,便是一只火虎,外围一圈淡红色火焰,往里去,颜色渐白,到腹处,便是一团白光,立身风虎三丈外,便觉炽热灼人,所过处,热滚滚,万物焦燎,同样往岩石上一扑,风雷箭只是把岩石炸裂,这风虎却是把岩石烧化,顷刻之间,万斤巨岩化为石灰粉。

 《追风经》上记载,风雷劫火一发,销铁融金,无物不化。吴不赊试了一下,盏茶时分,可化去一把钢刀,与铁匠的化铁炉有得一比,但相当耗力,且前面的化得快,后面的化得慢,最后剩下一团铁核,得连续催气才能化完。把一把刀彻底化完,自己也要上一会儿,吴不赊知道,风雷劫火已基本练成,只是功力不纯而已,此后慢慢打磨,由入细,终有大成之。即便现在这样,也已经非常骇人,钢刀碰着也化,以之打人,将会如何?

 追风门以风雷劫火渡劫,确是有它的道理,平打斗,哪用得着风雷劫火,便如弹弓打鸟,人家用泥丸你用金弹子,便打下鸟来,划得来吗?

 即便是风雷箭,等闲都用不上,吴不赊试了一下,一次最多连放七箭,真气便接不上了。莫要小看这七箭,天底下有几人接得了一箭呢?即便是樟古佬,看了风雷箭的威力,也道最多接得三箭,第四箭若硬接,也会受伤,而像樟古佬这样的人,搜遍天下能有几个?天地之大,不敢说一个没有,但反正吴不赊是不知道哪儿还有。

 “追风门能在玄门正宗中站到一席之地,也确实有点儿真功夫。”看吴不赊演示风雷箭,樟古佬点头赞叹“不过平相斗,用风雷箭有点儿牛刀杀的味道,老夫这里有一物,倒有些意思,平用起来或许更加顺手。”

 樟古佬是何等样人,他说有些意思,那意思可就大发了。吴不赊眼光大亮,道:“祖爷爷看得入眼,必非凡品,却不知是什么宝贝?”

 樟古佬笑道:“这东西你看了,一定大失所望。”伸手去地底一探,掏出一物,黑巴巴的,模样像块缩小了的城砖,五六寸长,高与宽都是两三寸左右,却又不正,头有些大,尾有些小,还有些歪,还疙疙瘩瘩地生着几个砖麻子、砖豆子。说白了,这就是一块砖,而且是残次品,同样的物事,吴不赊家的茅厕板下有半块。

 樟古佬掏块茅厕砖来开玩笑?当然不可能,吴不赊左看右看看不出名堂,试探着道:“祖爷爷,这到底是何宝贝啊。”

 “看不出来吧?”樟古佬得意大笑,竟然很有点儿老顽童的味道“这就是一块砖,也没有名字,就叫黑砖。我也不记岁月,反正是早年间的事,戮妖谷中斩了个小妖,名叫什么黑砖大王的,随身带了这么一块砖。你知道的,一般妖类问斩之前,身上的好东西都被搜去了的,不会有什么宝贝留在戮妖谷里,但这块黑砖品相实在太差,竟是没人看得上眼。”

 樟古佬说着又笑,吴不赊看一眼那黑砖,也不由得摇头。

 西岳府神官拿了妖类,肯定要搜一遍,银环女没搜吴不赊,是看在他那份痴情上面,若换了其他人监斩,吹牛袋、百威鼓什么的,都会搜走,不过身上若揣着这么块黑砖,估计还真没人会看得上眼。

 “这黑砖到底有何奇处呢?”吴不赊左看右看,实在看不出名堂来。

 樟古佬一笑:“你接过去就知道了。”说着话,便把黑砖抛了过来。吴不赊伸手接着,忽觉手上一沉,那黑砖竟是重得不可思议,慌忙间,他另一只手也伸出来,双手用力,却仍然没能接住,急松手时,左手指尖仍被了一下“呀”的一声叫,指尖已是通红了,再看那砖,黑乎乎地趴在地下。樟古佬哈哈大笑起来:“现在明白了吧?”

 看那砖的大小,哪怕就是用金子铸成,最多也不超过十斤,可吴不赊敢打赌,这砖绝对不会轻于五百斤。樟古佬一笑,他明白了,这黑砖奇就奇在它的重量上。

 “这黑砖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铸成的?怎么就这么重?”他甩着手骂,指尖回过了血,生生作痛呢。

 “我也不知道。”樟古佬笑“这黑砖奇就奇在它的重量。当年那小妖放黑砖打人,不知道有多少人上过当,被这黑砖打得头破血。”

 一块黑乎乎的砖,外形既丑又怪,块头也不大,自然不会有人放在眼里,看着砖打来,估计就是顺手一拨,还不会用全力。拨开一只撞来的苍蝇,谁会用全力啊,结果一挨手,不是苍蝇,是头大象,吃苦头就理所当然了。

 这种人的勾当,吴不赊最喜欢了,黑砖在他眼里顿时就放起光来。左看右看,黑砖上好像还有字,蹲下来看,却是一首打油诗:十年铸一砖,拙憨未曾试,今且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吴不赊大笑:“好,好,好!”越发爱了,伸双手托将起来,掂量了掂量,五六百斤上下,若掷将出去,比重型投石机的威力只怕还要大上三分。他随即又愁眉苦脸了,这么重,托着已经费老力了,哪还能掷出去打人,黑砖掷不出,怎么能黑着人?

 樟古佬明白他的心思,笑道:“这砖不是你那么拿的,另有一个拿法。老夫看这砖有趣,那黑砖大王灵光散前,倒是问出了口诀。”当即便传了吴不赊。

 吴不赊左手捏诀,依诀念了一遍,那砖立时变得轻飘飘的,不过五六斤上下,随手打出,轰的一声,那砖深深砸进了壁里,壁震动,泥土簌簌而下。不知情的,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种震动会是这一块小小黑砖砸出来的。口诀有放有收,吴不赊捏诀一引,黑砖自己又飞了回来,有了口诀,一放一收,并不费什么力道。这个若用来打人,威力或许不如风雷箭,却是经济实用得多。吴不赊收了砖,躬身道谢:“多谢祖爷爷赐此宝物。”

 樟古佬呵呵一笑:“不用谢。泥土,今夜该是有雨,便在今夜,送你出去。”

 吴不赊躬身应了。

 傍黑时分,果然大雨倾盆,电闪雷鸣。樟古佬将灵骨取出,用玉匣盛了,交给吴不赊。吴不赊小心翼翼收入百草囊中。从上次在雪灵国被驼玉儿追杀,了衣服没拿吹牛袋在手吃了一回苦头后,吴不赊就学了乖,所有重要物事,如吹牛袋、百威鼓、狗宝等,尽数收在百草囊中。百草囊是随丹走的,像这次,即便本体灭了,百草囊也随丹得存,宝物也就不会失落。

 樟古佬道:“盘膝静坐,抱元守一,不要怕,也一切不要心。”

 吴不赊依言照做。樟古佬伸出一只手按在吴不赊头顶上,灵力注入,不是随脉而走,而是如一个气囊般裹住他全身。吴不赊知道,樟古佬是要以千年苦修得来的浑厚灵力替他硬抗四剑八雷的轰击。他虽对樟古佬信得过,也有两分担心,微微凝住了神。樟古佬灵力直入他体内,气机连着的,他气机微有异样,樟古佬立时发觉,哼了一声:“信不过老夫吗?”

 吴不赊刚要抱歉,耳中蓦地传来一声低喝:“凝神定意,走!”

 吴不赊闻声神意急凝,只觉身子重重一震,便如抛石机打出的石弹,从地底飞出去,霎时间便破土而出。

 气机相连,樟古佬固然能感应到吴不赊的一切,吴不赊也同样知道樟古佬身上的变化。樟古佬一发劲,身上忽地发火,七道雷符燃起七道雷火,正烧着他的七窍,而谷中四剑、八雷亦受震动,虽是迟了一刹那,但吴不赊身子一出谷,四剑八雷也同时发动。四柄古剑,杀气腾腾,闪电般至,齐斩在樟古佬身上,紧随着便是八道雷符,如电裂长空,轰然齐至,八面狂轰。樟古佬先已被雷火灼着七窍,再被四剑一斩、八雷一轰,身子瞬间寸寸碎裂,只余一个虚影,却是他的灵体。如此三下强击,他的灵光尤自不散,也真是强悍到了极点。只听他一声长啸,声震山岳,灵体一缩,猛然炸裂,其声之烈,有若天雷,炸裂迸出的白光,将整个戮妖谷照得一片通亮。

 他本体已经碎裂,这一炸,灵体也彻底毁灭,当真惊天动地,而这一炸的力量,更不知用什么形容。吴不赊被樟古佬的灵力裹着,这一炸,把他疾出去,竟如一颗流星般,把他一千里。当然,也正是因为他被灵力裹着,自己又凝着气,身子轻了,才能这么远,若是一百多斤的一团死,那是不行的。

 樟古佬在山峰下一千年,最后这一炸,把千年憋闷之气出得干干净净,而以这种强烈至极的爆炸,也可以把吴不赊有多远送多远。樟古佬自认为设想周全,但他却忘了一件事,他灵力与吴不赊是连着的,灵力这一炸,吴不赊也受到了波及,巨大的灵力轰然冲入体内,吴不赊只觉脑中一晕,再不知天光天暗。

 不知过了多久,吴不赊醒转过来,脑子里糟糟的,好像有几百只马蜂在嗡嗡叫,无数的记忆、无数的念头,水般涌来,只一刹那,吴不赊的脑袋就有一种要炸裂的感觉。他狂叫一声,抱着脑袋跳,忽地一头撞在一棵大树上,脑袋微微一晕,起了个意念,身化为树,双脚化,深深扎入地底,深深地呼吸,脑子里还是七八糟的。他不去想,不去管,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去管这个问题,只是看着落,感觉着一呼一,慢慢的,意念中只有呼吸,再无其他。心息相依,大定真空。

 吴不赊当逆夺黑七内丹,便有了木灵儿、木长生、黑七加上自己的四个记忆,好在内丹是化在他体内,自本源,最终占得优势,稍一凝神就知道自己是谁。而这一次,钻进他脑中的记忆却不只三个,樟古佬在戮妖谷取妖灵,仗着自己强悍的功力,都是强行服,可不像黑七那样慢慢化丹,他灵光不灭,其他妖灵的记忆便不敢作,可刚才一炸,樟古佬灵体俱灭。这下好了,好比一个大强盗头子领着一帮大盗来吴不赊的地盘上作客,本来大头子和吴不赊关系好,作客嘛,鸭鱼水席,放肚儿吃,吃好了,喝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但好死不死的,大头子突然死了。蛇无头不行,一伙盗匪争做首领,你一言我一语,你有你的主意,我有我的想法,便全然了套。本来还有吴不赊这个主人,客人再,只要主人强势,大门一关,刀子一摆,你们慢慢争,但不许在我屋里捣乱,那也行,再也翻不了天。可问题是樟古佬炸灵那一下,冲力实在太强,吴不赊一下子被冲昏了头。就好比那些脑袋受撞击暂时失忆的人一样,他主体的思想昏睡了,无法出来压制其他想法。

 这下热闹了,强盗头子死了,主人还失了踪,那还有不的?可以说,在吴不赊这个主人现身之前,这局一直会持续下去。

 幸运的是,吴不赊最初学的是玄门正宗的心法,玄门正宗把脑袋里纷的念头统称为心魔。对付心魔,玄门正宗自有一套法子,最有效的对策就是不理不睬,只守着呼吸,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若不是有这个心法,而是跟着各种念头想,无所适从之下,到最后必得疯癫之症,变成一个疯子。

 不知过了多久,吴不赊脑中纷繁的意念终于安静了下去,头脑清明,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敢去想,一想就,就头痛。他干脆什么都不想,呼吸着清风明月,只当自己天生就是一棵树,简单地逍遥着,也简单地快乐着。

 这一天,树下来了个人,一个老者,大约五十来岁年纪,穿戴还行,看模样也还富态,可却愁眉苦脸的,唉声叹气地在树下坐了半天,最后搬了两块石头垒着,解下带系在树杈上,脖子套进去,脚一蹬,身子就这么挂在树上了。

 吴不赊脑子里无思无想,把老者当一只蚂蚁,但老者这一挂,吴不赊心思动了:“咦,这人要上吊。”下意识地,他一缩手,那树杈“嗖”一下缩了回去,老者“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下。

 老者闭目待死,没成想摔了下来。他爬起来看看带,没断,再看看树杈,也好好地伸在那儿。怎么就掉下来了呢?老者想不明白,这会儿倒是学了个乖,脖子挂上去之前,先用手扯了两下。结实着呢,才又把脖子挂上去。

 看老者扯绳子,吴不赊心念一动,使个玄法。

 “扑通”一声,老者又摔了下去,又是一个四脚朝天。老者莫名其妙,睁开眼,先看看树——好好的!再一看带,明白了,带断了。老者不死心,把带打个结,再次挂了上去。吴不赊用老法子,又把老者的带弄断。老者几乎要哭了,却是个子,犟着呢,再打一个结,再挂,当然也是再断。老者终于愤怒了,破口大骂卖带的,边骂,边把带打结,再挂,几个结打下来,那带早已短得不能再短了。悲愤啊,老者一股坐在地下,仰头就叫起来:“老天爷,你不让我活,还不让我死啊?我姜连枝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啊?”

 “他叫姜连枝。”吴不赊救那老者一命,于他本身却受益匪浅,他发现只要本体强势一些,那些繁杂意念的干扰就弱了很多。大喜过望,他使一个分枝法,树不动,变出个人来,货郎打扮,长相却是木灵儿。

 吴不赊手里托一带,从林子里转出来,嘴中便喊:“卖带,卖带,我的带好啊!系了我的带,夏天不流汗,冬天不进风,男人系了板更直,女人系了更紧,说不尽的好处…”装作才看见姜连枝的样子,便叫“这位老丈,可要买带?”

 可不是要买带嘛,姜连枝擦一把眼泪鼻涕,点头道:“小哥,你这带多少钱,我买了。”

 要买就好,吴不赊道:“我这带啊,非比寻常,它有个名字,叫做解烦带。”

 姜连枝急于求死,却懒得听他说,道:“十文钱够不够,要不十五文?带给我,你且到前面吆喝去吧。”

 吴不赊脑袋摇:“不急,不急!我这带,来历颇大,不说清楚,这生意咱们做不成。”

 “你这小哥!”姜连枝无可奈何,好吧,死前先歇口气,道“那你倒说说,有什么来历,说是什么解烦带,怎么个解烦法儿?”

 “哎,这就对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情急解不开带。”吴不赊一拍巴掌,搬个石头在姜连枝面前坐了,道“说起这解烦带啊,有来历。人生一世,赤条条来,却不能赤条条去,上有父母高堂,下有娇幼子,左有亲朋,右有邻舍,一二知己,三五仇人,七八间屋,十来亩地。会做的,或许还有上百的金,成千的银,这牵牵绊绊、七七八八,哪里能够说去就去了,那一口气啊,难得咽下去呢。”

 “说得是呢。”姜连枝听了这话,引发心思,却就垂泪“谁家没有父母儿,谁又没个牵挂,也是没奈何吧,要不谁会走这条路!”

 “这就是了。”吴不赊击掌“我这解烦带,解得生前之烦,也解得身后之烦,但是呢,也不是什么烦恼都解得的。先要问清楚了,你老丈有什么烦恼,你的烦恼,解烦带解得,然后你又出得起价,咱们这生意才做得成。若是你老的烦恼解不得,价再高,咱这生意也做不成,生意人就讲究个诚信是不是,砸牌子的买卖,我木佳木是绝对不做的。不讲诚信,那不是佳木,那是烂木,木烂木,那多难听啊!”“小哥说得是,小哥说得是。”姜连枝连连点头。

 鱼儿咬钩,吴不赊心下暗喜,道:“却不知老丈有何烦难,先说来听听,若解烦带解得时,还请老丈做成我这桩生意。”

 “说起我这事啊,唉…”

 姜连枝就是前面牛邑镇上人,开了家商铺,主要做兽人的买卖。

 说到做兽人的买卖,吴不赊可就好奇起来,一问才知道,这里是山国牛邑镇。山是一个小山国,夹在赵、燕、尸莲三国之间,五六座城池,百余万人口。这样的小国,放在尸莲国这样的庞然大物眼里,不过就是一盘凉菜的料,但山立国竟已有三百多年,就是说,这盘凉菜尸莲国啃了三百多年还没啃完。原因有两个,一是山国多山,多险要之地,尸莲国若入侵,山国城门一关,依险而守,包子虽小,石头的馅,啃不下。二是背后有赵国、燕国支持。山国不偏不倚,既不是赵的属国也不是燕的属国,可两国还不能给他脸色看。没办法,山连绵的群山同时屏障着两国北部的边境,山若亡,兽人骑兵翻过山来,燕、赵都要头痛至极。对两国来说,山至少都值十万大军。

 牛邑镇紧挨着尸莲国,一般来说,边境城镇都是荒凉穷困的,时不时蹿起的战火不允许经济的发展,可牛邑偏生颇为繁华,原因就在姜连枝这些行商身上。兽人多牛马、香料、药材、砂金,缺茶、盐、铁、丝绸、瓷器,其中缺得最厉害的是茶与铁。兽人的战马到了人类的国家也是身价百倍,有需要,也就有市场。行商从人类国度带了茶、盐、瓷器过去,带战马、砂金、药材回来,一趟少说也是三五倍的利。有了经济来往,有了行商穿梭,牛邑也就发展起来了。

 姜连枝的铺子是祖传老店,这次押上店铺筹了一批货,准备卖了之后给儿子娶媳妇。不料想却被飞虎帮给扣了,索要十万两银子的赎金。这批货几乎就是姜连枝全部的家当,却也不值十万两白银。走投无路,姜连枝只好找个歪脖树上吊。

 吴不赊全明白了,咂咂嘴,道:“这生意我做了。不过,这带的用法非同寻常…”

 姜连枝大喜过望,到了这一刻,死马也只好当活马来医了,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木大哥…”

 吴不赊一把扶住他:“你且起来,若是我的解烦带解了你的烦恼,这笔生意就做了,一两银子一条,你可不许赖账…”

 姜连枝心道:“我的祖爷爷,若是解了我的烦恼,一百两银子我也愿意买。”他忙开口应道:“那是,那是!”他这会儿也是急昏了头了,也不管吴不赊是不是在骗他,起身径直头前带路。

 二人来到一山坡,只见一个偌大的商队被一伙兽人围着。一干行商见只是他们两个,绝望的神色又加重了几分。

 吴不赊倒乐了,上前去打个招呼:“哥们儿,来了啊。”

 众盗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和谁说话呢?好像没人认识你啊?一个盗匪越众而出,喝道:“咄!飞虎夜叉大王在此,识相的赶紧送来银钱,不然刀齐下,身首两处,可就悔之晚矣。”

 吴不赊呵呵一笑:“原来是飞虎夜叉大王,却不知哪位是大王?”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了,一贼立在路中,左手叉,右手执刀,巨眼环口,身高臂长,外加两粒爆门牙,看身材,门板料,看卖相,门神像,是个有力的。吴不赊却在心里叹气,不好玩啊不好玩,明摆着,这什么飞虎夜叉,明摆着就是个夯货,身高力大,却也只是如此而已,没什么真本事,全用不着吴不赊自己出手。

 “这位便是我家大王。”那盗匪却还得意洋洋地介绍了。

 飞虎夜叉瞪着眼一声喝:“咄,哪家的俊哥儿,叫你家大人出来与本王说话,若是相的,也有三分情面。”

 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强盗呢,吴不赊呵呵一笑,也不搭话,背后一只手出来,握着黑砖,一砖飞出,正砸在飞虎夜叉脑门上。只见他仰天往下一倒,两下,就不动了。

 这一下,可就热闹了。盗匪全了,众行商却全都呆了,乐的只有吴不赊。

 这种效果,就是护送商队的镖师们也有些难以相信,见贼首死了,镖师们底气也就上来了,着众贼就冲了过去。一番战,贼众四散奔逃。

 商队安全了,便上路前行。在路非止一,这出了山口,眼前陡然一阔,无边无际的大草原,直到天际,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偶尔还有光股,男女偷的!这便是天马原了,天马族世居于此,已历千载。

 尸莲国是由大小不等的部族组成,东部天马原的天马族,是尸莲国一个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天马族最盛时,有族众数百万,五个分支各有英杰强兵,称雄一时,但天马族有一个特子烈,爱打架,慢慢就衰落下去,到今天,天马族部众已不到百万,散落于天马原各处。天马原也不再属于天马族独有,很多肥美的草场被更强盛的部族夺了去,天马族反而穷困潦倒。

 牛邑正对着天马原,姜连枝等行商主要就是和天马族易。天马族虽穷,但在天马原上,再穷的人也有几匹马、几十头牛羊。几匹马加几十头牛羊,若是卖到人界,可是一笔不小的财产呢。可问题是,天马原上别的没有,牛羊遍地,不值钱,几十头牛羊看似多,其实只是勉强能果腹。天马族不像人类吃粮食,他们吃的就是牛羊。

 行商看中的就是这里面的商机,这里牛马不值钱,人类世界丝绸、瓷器不值钱,两下换,都觉得占了便宜,皆大欢喜。

 进了天马原,吴不赊随姜连枝去正北的花马镇。

 商队入了天马原,基本上就安全了。其实那些盗匪对行商从来都不会赶尽杀绝,行商给天马原带来的是急需的物资,给盗匪带去的是年年不断的买路钱。对给自己送好处的人,没有谁会傻到对他们下重手的,本来就是心照不宣的潜规矩,可惜碰上吴不赊,竟然把一路的盗匪扫平了。盗匪固然切齿痛恨,就是牛邑镇的镖师们只怕也在暗里骂娘,没了盗匪,还要镖师干什么?这不是砸大家饭碗吗?

 花马镇名为镇,其实远不如牛邑镇,占的地盘不小,却没什么规范,东几座屋子,西几座屋子,而且大抵破败,看得过眼的房子极少,好在酒店客栈不少,倒不愁没有喝酒的地方。

 这天晚间,吴不赊正独自在一家小酒店里喝闷酒,耳中忽听得一声惨叫。这叫声其实离得很远,也就是吴不赊,换了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听得到。

 “有好玩的。”吴不赊丢一粒碎银子在桌上,出了酒店,循声掠去。

 酒店后面不远处是座小山,那叫声还在山背后,吴不赊的听力,也算是变态了。

 吴不赊一掠上山,一眼便看到了半山坡上的两条汉子,一条汉子背倚大树,身上中了三箭,左肩、右肩各有一箭,另有一箭在后心。换了其他人,那汉子后心这一箭轻易难以发觉,但吴不赊听力变态,视力同样变态,远远的距离,竟能看到这汉子前突出的一点箭头。显然,这汉子后心中箭,一箭透,所以才有一点箭头突了出来。

 左右两箭也还罢了,后心这透一箭已是致命的伤,这汉子却兀自强撑不倒,靠着大树,一脸悲愤地瞪着身前那汉子:“为什么?花秃尾,我和你有什么仇,你要暗害于我?”

 “花秃尾,这名字难听点儿。”吴不赊啧啧摇头。

 天马族一枝散五叶,白马、黑马、青马、红马、花马,花马镇周围主要是花马族的聚居地,花马族指花为姓,族人全都姓花。

 “我和你无仇。”花秃尾摇头“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个马群里,也容不得两匹马王。有你花摇尾在,我便永无出头之,我要出头,只有杀了你。”

 这汉子居然叫花摇尾,吴不赊狠狠汗了一个。

 “仅为了我你一头,你就要害我?你我一起长大,亲如兄弟,你…”花摇尾悲愤至极,但突然间神色一变“不对,你我同为百夫长,虽然你功夫不如我,可你和少族长关系好。少族长要组千狗卫,千夫长十有八九会选你,到时你反而超我一头,你杀我,别有原…啊。”

 他这一声叫,却是花秃尾又放了一箭,正中他咽喉,后面几个字竟是没能说出来。他两眼鼓出,眼中是无尽的愤怒。这愤怒,显然不全是为花秃尾暗害他,应该还有另外的原因。

 花秃尾站了一会儿,慢慢跪倒,叩了三个头:“摇尾,你莫怪我,我实在是不得已。”

 “果然另有原因。”吴不赊暗暗点头“这个倒是好玩了。”

 花秃尾叩了头,拔出刀掘了个坑,把花摇尾浅浅埋了。他先前一直背对着吴不赊,这会儿转过脸来,也就是二十多岁年纪,和花摇尾差不多大,身材不如花摇尾魁梧,长相却要强上三分。

 埋了花摇尾,花秃尾匆匆下山。吴不赊左右一想,摇身化一只猫,跟在后面。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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