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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活在裆下(上)
过得很快,一转眼华铁庐已经在驸马府里当了四天奴才。

 这期间他打碎了三只花瓶,用坏了扫帚,吓哭了三个丫鬟,打伤了两名护院,还差点儿一失手烧了伙房。

 他眼巴巴地等着单雄信一怒之下将自己扫地出门,从此还我自由海阔天空。

 谁晓得一入豪门深似海,再回首已是奴才身。

 从扫地的小厮到巡夜的更夫,从看门的守卫到烧饭的厨,每次闯祸后单雄信都会不厌其烦地帮他更换差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可以适合他放光发热的岗位。

 于是到了第四天午,在伙房冒了几串黑烟以后,华铁庐抱着铺盖卷儿来到马厩,从此成了驸马府里的一个小马僮。

 负责打理马厩的小头目姓兰单名一个福字,因为了长满脸麻,所以得了个绰号叫“兰烧饼”

 当看到驸马府新来的闯祸包吊儿郎当地找到自己要报到,兰福的火顿时就不打一处来。

 才几天的工夫,好端端的一个驸马府就被这姓华的小闹得飞狗跳乌烟瘴气。

 兰福真不明白驸马爷为啥一定要收留这个好吃懒做笨手笨脚的小痞,早该一脚踹出府门让他冻死街头。

 他却不知道这一点也正是华铁庐孜孜以求努力拼搏自不息的方向。

 但兰福知道,驸马爷把华铁庐打发到马厩来,肯定是有深刻用意的。

 整个驸马府的人都清楚,他兰福脾气最爆,拳头最硬,骂人最狠,下手最黑。

 这十几年跟随驸马爷鞍前马后南征北战,那是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主仆情分儿。

 不用问,驸马爷一定是要借自己的手好好治治华铁庐的痞,让他明白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尽忠职守出类拔萃的好奴才。

 所以他决定给华铁庐一个下马威。

 站在马厩外,兰福指着一匹正在埋头吃草的高头大马道:“看见没,这是驸马爷最喜欢骑的枣红马,跟着他已经有很多年头了。往后就由你来伺候枣红马——马没事儿你就没事儿,马要有事儿,嘿嘿、哼哼…你就彻底没事了!”

 华铁庐瞅着头也不抬吧唧吧唧只顾大嚼草料的枣红马,寻思着今晚到哪儿搞一袋巴豆来。

 兰福哪里猜得到这小的脑里正在转龌龊念头,兀自紧绷烧饼脸训斥道:“马通人,你对它好它也会对你好。为了让你尽快和枣红马培养出感情,从今晚起你就跟它一块儿睡,过个十天半月自然就亲热了。”

 华铁庐嘴动了动,忍住没吭声。小不忍则大谋,不是安排今晚自己一个人呆在马厩里吗,正好给枣红马搞点好吃的。

 “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你每天半夜里都要起来一次,给枣红马加料。”

 兰福唾沫横飞向华铁庐传授他的养马经,说道:“马厩每天要清扫三次,枣红马最爱干净,必须天天给它洗澡。洗澡水不能太烫,也不能太冷,刷马的时候要顺着皮来,劲道不轻不重才能让马感觉舒服…”

 看着一副洗耳恭听模样的华铁庐,兰福的气稍微顺畅了点儿,声俱厉道:“小,你别以为老在跟你说笑。你去打听打听,我兰烧饼当年也是黑道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要是敢跟我玩花样,老会让你后悔从娘胎里生出来!”

 说着话夺过华铁庐怀里的铺盖卷往马厩里随手一掼,将两只木桶和一条扁担丢在他的脚下,吩咐道:“愣着干嘛,打洗澡水去!”

 华铁庐应了声,麻利地挑起木桶一路小跑出了马厩。

 兰福望着华铁庐的背影得意一笑,这不就乖乖听话了么?果然是个欺软怕硬的小痞,还没怎么给颜色呢,就吓得俯首贴耳——驸马爷,你就等着看好吧,我兰烧饼准能将这小收拾得服服帖帖老老实实。

 他拍拍肚吃得滴溜滚圆的枣红马,从兜里掏出一把炒豆喂给了它。

 枣红马吃得津津有味,快地伸出舌头在兰福的大手上来回蹭。

 兰福喂完炒豆,仍然不见华铁庐挑水回来,一对又又黑的眉毛不立了起来。

 水井就在马厩外十几步远的院里,就算是只蜗牛爬也该爬回来了。

 “铁庐,你磨蹭什么呢?”他走出马厩看个究竟。

 只见、就见、竟见华铁庐那小浑身赤只穿了条衩,正站在井边冲凉!

 “哗——”一大桶清凉的井水当头浇下,这小舒服得左边右边挠挠。

 目睹此情此景,兰福怒从心起恶向胆边生,一声怒吼大步流星冲向井边,伸出左腿恶狠狠照着华铁庐的股踹去。

 华铁庐听见兰福吼声吓得一回头,望见他一脚朝自己踹来,不由惊慌失措地叫了声“妈呀”,双手抱头一股坐倒在地,左腿慌忙朝前滑铲,正踢在兰福用来支撑全身份量的右腿脚脖上。

 兰福顿时失去平衡,就感到眼前天旋地转,大叫声:“不好!”如同蛮牛般魁梧的身躯不由自主往前扑倒砸向井口。

 他反应奇快,伸手抓住井沿阻止下冲之势,单臂运劲要将身躯抬起。

 偏偏就在这时候华铁庐放开抱头的双手,惊惶地从地上蹦起道:“兰头儿别发火!”

 一脑袋顶在了兰福的丹田上。

 “你妈!”兰福顿感丹田气息一岔,手臂发软身前倒,整个人被华铁庐的脑袋高高顶起,一个倒栽葱就进了井口。

 “砰!”须臾后,井底下传来了重重的一记闷响。

 华铁庐脸色发白,哆哆嗦嗦扒住井沿往里张望,叫道:“兰头儿,马兰头儿!”

 兰福不会水,仗着一身苦修了三十余年的童功,丹田提气浮出水面,又羞又恼低喝道:“妈个巴,叫魂呢?!给闭上鸟嘴,你想让府里的人都知道老摔进了井里?”

 华铁庐乖乖闭嘴,望着黑的水井,犯难道:“可我怎么救你上来?”

 “不用!”兰福气地应道,心里越想越窝火。大风大不知闯过了多少,谁曾想今天居然会在水井里翻船?也怪井边太滑,自己又太大意,幸好周围没人,否则今后哪儿还有脸在驸马府里混?

 他抬头望了望井壁,上面漉漉长满了深绿色的青苔,别说人就是只猴也爬不上去。好在他打小修炼过壁虎游墙功,这两三丈高的井口也还挡不住自己。

 念及与此,兰福运转丹田真气从井水里拔身而起,一记叱喝双手双脚像是装了盘般附着到了光滑的井壁上,施展开壁虎游墙功慢慢往上爬。

 也是好多年没用过这么功夫了,每次换气的时候他的身都会猛地一沉往下滑落尺许,有次还险些直接掉进井底。

 他咬牙切齿,不像条灵活的壁虎倒似只笨重的乌,呼哧呼哧缓缓往上爬,距离井口越来越近,眼见只要再有几个起落就能困。

 忽然,站在井边观望的华铁庐叫道:“兰头儿,我来帮你!”

 兰福一愣仰起头来,登时一声绝望的怒号道:“兔崽,你干…”

 “呜——”只见一只系着麻绳的木桶被华铁庐抛入井,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犹如泰山顶在他的眼变得越来越大…

 “砰!”井第二次传来沉重的闷响声,然后半天没了声息。

 华铁庐抓住井绳探头往下唤道:“兰头儿,兰头儿,抓到绳没?”

 兰福用手扒拉着木桶勉强飘在水面上,气吁吁地仰头望着高高在上的井口,不满面道:“我抓你个大烧饼!”

 整整一柱香后,兰福才稍稍缓过劲儿来,使出吃的力气第二次往上爬,好不容易爬了上来,他翻身躺倒在井边,大口大口气,瞪视华铁庐道:“你、你…小,还真、真他娘的…是、是个丧门星!”

 华铁庐出惶恐无辜的表情,问道:“兰头儿,我可以把衣服穿上吗?”

 兰福挥挥手,有心狠狠揍这小一顿,无奈手足酸软筋疲力尽连骂人的劲儿都没了。

 他想想不放心,警告道:“记住,刚才的事不准跟任何人说。要是让人知道老一跤摔到了井里,我扒你的皮!”

 华铁庐赌咒发誓连连点头道:“兰头儿,你放心,我要是对人说那是狗娘养的。”

 兰福心下稍安又想起一事,问道:“你方才为啥要叫老马兰头?”

 华铁庐道:“你姓兰,又是个管马的头儿,我一急,便这么叫了。”

 “马兰头儿…”兰福歪着脑袋想了想,点点头道:“不错,这名字听上去气派又响亮,比叫兰烧饼好听多了。往后,你就这么叫我。”

 他慢撑着井口站起身,吩咐道:“老回去换身干衣服,你把水挑回马厩。刷马总会吧,不准偷懒!”

 华铁庐乖巧地点头,兰福哼了声拖着漉漉的身回到自己的屋里换衣服。

 换完衣服,他喝了两口热茶,算算辰光华铁庐差不多该给枣红马洗完了澡,便背着手晃晃往马厩行去。

 没到马厩,远远就听见枣红马“唏律律、唏律律”不断发出惊恐凄惨的哀鸣。

 兰福大吃一惊,三步并作两步奔进马厩大喝道:“华铁庐,你在做什么?”

 马厩里,华铁庐将枣红马按倒在地上,高高挥舞着刷,兴奋地扭头回答道:“马兰头儿,你来得正好,我正在教它怎么给自己刷!”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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