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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出走,意假情真
韩珂躺在榻上,目光一整都望着屋门口,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小医童将舅舅推出门外后,舅舅就再也没进来过。是不是舅舅听出了小医童话中的含义,是不是舅舅明白了她对他的心意?今都躲着她吗?韩珂的心里一团麻,头痛之症似乎越来越严重了,这几她常常夜半痛得无法入睡,想要抱了抱那个熟悉的身影,可偏偏他不在身侧。

 “你还在胡思想…再胡思想脑袋会坏掉的!”小医童冷哧了一声,端了一碗药,韩珂喝了下去。

 小医童看似人小,可动作一点都不温柔,捏开女童的嘴巴,直直将一整碗黑糊糊苦涩的药汁灌了下去。

 咳咳…

 韩珂呛了两口,面对小医童的强势,她却不想吭声,默默配合。毕竟这小医童是为她好。

 “听说昨司幽国的使者前来提亲了。”见初瑶郡主心不在焉,小医童将有些消息故意说给她听,“司幽国五皇子楚黎对你情有独钟哦?”

 “什么…”韩珂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小医童她做到了,她刹那间就挖掉了她脑海里的所有思绪。

 “他来提亲了,你不知道吗?你的好舅舅还横出来一脚,抢亲哦!”小医童朝着她眨了眨眼睛,笑得一脸神秘,“抢亲耶!两朝皇子抢亲哦,有好戏看哦!”

 韩珂心如麻,急急问:“是他来了?”

 “谁来了?”小医童挑眉一笑,凑近韩珂问,“你希望谁来了?”

 “…”韩珂心底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偏偏小医童一脸嬉笑,似乎并不打算说出来,想要看着她干着急。

 “恩。真可惜,楚黎没来,来的是司幽的云狄公子。听说司幽国如今也得很,五皇子丢不下政事亲自前来,就委托了云狄公子代为提亲,咱们小郡主真是好福气呢。”

 “云狄公子?”慕容嫣恐是认识欧的,先前急急寻找自己,如今怎会替楚黎提亲,难道之前猜测错了?

 “不错嘛,你竟然知晓我司幽云狄公子的真名。”小医童有点诧异,看来这小郡主跟欧哥哥关系匪浅。

 “你是司幽人?”韩珂突然急急抓住了小医童的手肘。

 “这个不重要啦,”看着初瑶郡主疑惑的眼神,小医童有点尴尬,忙叉开话题,“看来郡主你不在意你舅舅抢亲的事哦。”

 韩珂冷眼望着小医童,像是要把她看穿。

 “你舅舅么,他也不是抢婚,而是被你祖母婚…”小医童无奈地撇撇嘴,“不管怎么说,你总算能在见阎王之前嫁出去了!”

 “我舅舅被祖母婚?”韩珂似乎隐约明白了姜皇后从前说过的那句话,她说,吴紫昕这个睿王妃不过是一时的…想来,祖母要自己嫁给舅舅并非是一天两天的心思了,恐怕连姜晚晴都成了这场婚事的助力。

 “不错,被婚了。”

 小医童掐指一算,笑道:“想知道你舅舅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回王府吗?”

 “他放不下礼数伦理,他不想娶我…”韩珂惨白的角翕动了两下,随即合上,不再出声,也没有力气再说话。

 “你如果一定要这么想,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小医童上前一步,按住了韩珂瘦小的双肩,“不就是个男人吗?要多少男人没有,为什么一定要选他?我看那司幽国五皇子痴心,司幽国都成那样了,他也没忘了你;皇长孙那小子也痴心,我让他别来见你,他果真乖乖只敢远远地看着你;远的不算,就说窗外吧,阿砚那个木头已经在门口蹲了一天一夜了,愣是不敢敲门进来…你真是木头脑袋,吊死在一棵没发展的大树上了!”

 韩珂怔怔张大了嘴巴,若说楚黎和萧焱的心意她是知道的,只是阿砚…阿砚怎么会…她无奈摇了摇头,脑袋又开始痛了。。

 “唉…”小医童长长叹了口气,“想我小医童一世英名,却沦落成了爱情分析师。也罢,我就当一回你的军师,不是想要得到睿王的心吗?你就按我说的做…对付男人,无非也就那么几招!”哼,把你嫁出去,就没人跟我抢欧哥哥了。

 “你…你真的是这个朝代的人吗?”小医童开放的思想令韩珂自愧不如,现在要自请做个爱情军师,她顿时额头斜线三条。

 “如假包换!”小医童面上一怔,随即重重拍了一下口,道:“我是从我娘肚子里出来的!我娘是这个朝代的人,我自然是这个朝代的人!”

 韩珂在心理小声嘀咕:我难道不是从玉安长公主肚子里出来的么?长公主是这个朝代的人,怎么我就不是这个朝代的人呢?你丫的就继续装吧。

 “你祖母着你舅舅娶你,你若是真的顺从了,嫁给了你舅舅,以你舅舅的脾气,他虽然不会责备你,但难免会把你当成他人生中的包袱…感情这东西,一旦成了累赘,那就糟了。”小医童细细分析道。

 “那我该怎么办?”韩珂现在脑中的很,对弈凡的感情更是无所适从,竟真对眼前这八岁大的孩子产生了期盼。

 “逃婚啊!”小医童眸光一闪,笑道,“你不明白吗?这世上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可是我如果突然离开,舅舅找不到我,一定会着急…”韩珂面色为难,她曾经给弈凡添过许多麻烦,如今她不敢了。弈凡身体里的病并没有拔除,若是因为她的一时鲁莽使得舅舅病发,她会很自责。

 “就是要他着急!不着急怎么能让他明白自己的心!”小医童恶狠狠瞪了韩珂一眼,“没用的东西!你若是担心他的病,实在是没必要!医仙就站在你面前,他要是当场死了,我都能救活他,你怕什么?!”

 “你…”韩珂被小医童的气势凶住,哑声道:“你真能保证弈凡没事吗?”

 “铁定没事!”小医童拍脯,打包票,说着便上前为初瑶郡主穿起衣衫来。小医童急急扶她起,换洗的衣服团成一团,往布袋里一,便拉着韩珂准备出门。

 “你这是做什么?”韩珂一脸好奇,腿脚已经不由自主地跟着小医童向前跨了几步。

 小医童被唤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跑到书桌上拎了只笔过来,递到初瑶手中,道:“留封书信给你舅舅。就告诉她,你不想让他为难,一个人上路了,让他别来找你,你的病不好了,他要是来找你多半只能找到尸体…”

 初瑶愣愣抬起头,望了一眼小医童,紧张道:“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哪里夸张了?”小医童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你现在若是再这样心烦下去,不出三,我保证你七窍血而亡。”

 韩珂提笔,却久久无法落笔,便将笔和宣纸递到小医童手中,道:“算了,还是不要让舅舅为难了?”

 “你就这么点胆量吗?小家子气,没有男人会喜欢的!楚黎、萧焱和阿砚那样的傻蛋除外!”小医童将笔墨又推回了韩珂手中,挠了挠脑袋道:“我不会写字。还是我说你写吧。”

 “好吧。你不要用太过生僻的字,我是刚刚学会写字,生僻字我也不会写。”韩珂静默接过笔纸,心里却在打鼓,还嘴硬说是这个朝代的人,。

 小医童仰面朝天,问:“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吧。”小医童挠了挠脑袋,酝酿了几秒,摇头晃脑,道:“舅舅,今一别,恐再无相见之。瑶儿走了,舅舅不要找我。于舅舅而言,瑶儿只是个累赘,瑶儿不想拖累舅舅。小医童会一直跟在瑶儿身边,直到瑶儿永远离开这个世界。舅舅放心,医童说了,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瑶儿不会害怕的。舅舅多保重--君初瑶绝笔。”

 韩珂写完前面一长段,最后几个字始终写不下去,终于忍不住抬头问道:“一定要加‘绝笔’吗?那样舅舅会很担心。”

 “加!一定要加!就是要他担心!”

 小医童重重一点头,伸手在初瑶前狠狠推了一下,韩珂心中气血翻腾,瞬间一口鲜血出,触目惊心的红色尽数洒落在那封绝笔书上。

 “这样就可以了。”从韩珂手中夺过绝笔书,满意地到枕头底下,替初瑶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拉着韩珂的手,道:“我们走吧。”

 “不行!我得嘱咐月彤一声…我怕月彤担心。”韩珂心中焦虑,那样一封极为真的绝笔书,舅舅和月彤看到了非得急死。小医童这么闹腾下去,怕会没完没了。

 “为什么要告诉月彤?”小医童冷冽的眸光扫了韩珂一眼,怒道,“现在我是你的军师!你只能听我的,倘若告诉了月彤,只怕会前功尽弃!”

 韩珂怔怔望了她一眼,心想罢了,倘若舅舅真心有情,今这番倒是可以一试,便默默低头答,“好。”

 “可是阿砚在外面守着…我们怎么逃出去?”

 小医童望了一眼这病怏怏的初瑶郡主,这丫头浑身是伤,若是带她翻墙多半会要了她半条命。思索了一会儿,小医童便当着女童的面扒光了自己的衣服。

 韩珂惊得用双手捂住了眼睛,一双眼眸闭得紧紧的,哑声道:“你要做什么?!你快把衣服穿上!你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我觉得咱两不合适。”里什自他。

 “我觉得合适的呀。”小医童见女童误会的模样,故意上前一步挑了挑她的下巴。

 韩珂现今浑身无力,只能朝后退了几步,死死护住自己娇小的身子,双肩瑟瑟发抖,这小医童怎么有这奇怪的嗜好。

 小医童可没有理会她,将她到墙角,然后小手就好似魔爪一般伸到了她的口,任凭她挣扎,还是费力解开了她的衣襟,三两下光女童的衣服。

 身上衣衫尽解的韩珂,满心懊恼,抬头,清冽的双眸无声地瞪着小医童。小医童丝毫不畏惧这目光,上前一步,将自己的衣服递给她道:“瞪什么瞪?!我不过是说咱俩的衣服正合适,可以换着穿而已。就你这样的姿,本小姐还看不上呢!”

 韩珂被她一句话呛到,接过她手中的衣服换上,嘴角自嘲地

 小医童又道:“待会儿,你换上我的衣服从正门出去,戴上头罩,就说你脸上出了疹子,出门抓药。我翻墙出去,咱们在睿王府后院集合!”

 “好。”韩珂止住了哭泣,因为手脚无力,在小医童的帮助下,穿好了衣衫。

 小医童又道:“等下出门一定会碰到阿砚,阿砚一定很担心你的病情。你就说,初瑶郡主病危,请睿王殿下速速回府。”

 “这样…真的可以?”韩珂倒不是觉得小医童的方法不可行,只不过是她心里头有一个结,始终无法解开。舅舅真心待她好,她不想用这样恶劣的手法来骗取舅舅的感情。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小医童满脸自信,“我这么掏心掏肺的帮你,你可千万别给我捅出什么篓子来,万一睿王知道逃婚的主意是我给你出的,小人多半活不成!还请初瑶郡主高抬贵手!”

 “好吧…”韩珂垂下眼眸,勉强应承下来。

 小医童说做就做,拎着行礼,从窗户外翻出去,又从后院翻墙离开。

 韩珂戴上头罩和面纱,轻轻推了房间的大门。

 阿砚果然立即了上来,问:“太医,请问初瑶郡主的病情如何?”

 韩珂咬了咬,答:“没什么大碍,过几就可以回宫了。”小医童,对不起,我终究还是舍不得骗舅舅,如今绝笔书已经写了,我也只有远走天涯。

 “那真是太好了。在下这就去禀告王爷!”阿砚疲惫的脸上终于出了几分笑意。

 韩珂皱眉问:“你家王爷很担心初瑶郡主的病吗?”

 “当然担心!”阿砚重重点头。

 “为什么?”韩珂心中一紧,忍不住反问。

 “我也不知,我只知道郡主在王爷心中的分量是极重的!”阿砚垂眸。

 韩珂又道:“比起已故的睿王妃呢?”

 “…”阿砚沉默,不知该如何作答,只道:“前者是亲情,后者是爱情,二者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小郡主需要休息,还是不用禀告王爷了。你们谁也不要进去打扰她。”

 “是。”

 韩珂心下一痛,面色一黯,垂下眼睑,不再说话,兀自走了出去。

 小医童在睿王府后院等了整整一天一夜,也没等到初瑶,她心中隐隐担忧,从包袱中找到自己的换洗衣衫换上,然后又进了睿王府。

 阿砚还在屋门口守着,见小医童回来,慌忙上去问道:“太医,你一出门就是一整,又不让我们进屋找郡主,小郡主不会饿着吧?”

 小医童心下一惊,暗暗咬牙,问:“昨屋里头有人出来过?”

 阿砚答:“除了太医你,没有其他人出来过。”

 “糟了!”小医童低叹一声,慌忙推门而入,见屋中空无一人,便明白小郡主是真的逃婚了,可她并没有按照她的意思欺骗弈凡,而是一个人上了路…

 “快进宫禀报王爷,郡主逃婚了!郡主失踪了!”小医童慌张扫了屋里一眼,实在想不到一个七岁的丫头能跑到什么地方去,更何况她现在浑身上下都是病,倘若再遇上个人贩子,怕是她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彼时,弈凡正在未央偏殿中醉生梦死。

 他这辈子从未喝醉过,他从来都是懂得自制的人,始终保持着清醒,不让敌人有机可趁。可是,姜皇后此举实在让他难以接受。且不说他与瑶儿是舅甥关系,他这才刚刚丧,姜皇后便他娶…他做不到!

 姜皇后已经命人将聘礼送到了镇国候府邸,这一场婚姻根本逃不掉。他不知道以后该怎样面对那孩子,舅舅、夫君…他于她而言,究竟该是怎样的身份?!

 冰凉的体顺着喉头灌下去,嘴角上挂着几滴残汁,此时的少年是从未有过的颓废,以至于阿砚推门而入,他都未曾觉察。

 “你也是母后派来本王成亲的吗?”他痛苦地扯了扯嘴角,双颊上两抹酡红,伸手又举起一杯酒,就要饮下,却被阿砚出手夺下。

 “王爷!快醒醒!大事不好了!”阿砚从来没有这么焦躁过,向来对主人惟命是从的他居然夺了弈凡手中的酒。

 “成亲么…不可能的。”少年依旧沉寂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看清来人的面孔,酒杯被夺,便勾起酒壶,一整壶举起来…

 “初瑶郡主逃婚了!”

 “又逃婚…个个都逃婚,你看母后给本王安排的都是些什么婚事…”

 “这是初瑶郡主留下的遗书!”

 “遗书”两个字传到少年耳畔,弈凡即刻醉意全消,一把夺过阿砚手中的绝笔书,一句句读下来,心口好似缺失了一块,不知道该到哪儿去补齐。

 最后的署名,君初瑶绝笔,六个大字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慌乱地像个孩子,急急按住阿砚的双肩,颤抖着背脊问:“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初瑶郡主昨天就不见了。”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少年一双眼眸中布满了血丝,好似一头发怒的豹子,怔怔望着手中的绝笔书,心莫名地一悸。瑶儿,你怎么可以这么傻…为了不让舅舅为难,你竟然宁愿选择死!

 “初瑶郡主是扮作小医童的样子,偷偷离开的。离开之时,她还以小医童的口吻命令属下,不让进屋打扰初郡主休息。”阿砚如实回答。

 那孩子做得这么绝,想来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开。

 绝笔书上满是血迹,弈凡只要一看到那封绝笔书便心如刀割,那孩子的身子如此脆弱,说不定现在正昏倒在一个无人的小巷,又或者已经…他不敢再想下去,慌忙走出未央偏殿,一路往睿王府奔去。

 小医童傻了眼,急得直跺脚,一直拎着月彤的衣袖问:“她会去什么地方?!京城中,她认识什么人?!我不想成为杀人凶手…是我怂恿她逃婚的!”

 “你疯了吗?你明知道郡主病成那样,你还怂恿她逃婚?!郡主好不容易盼来今…为什么结局会这么残酷?!”月彤双眸充血,怒瞪着眼前的小医童,扬起手来,一巴掌就要朝她脸上招呼!

 手腕被匆匆赶到的弈凡扼住,少年沉声道:“不怪她…要怪只能怪我。是我害她胡思想了…”

 小医童见弈凡赶来,慌忙道:“她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带,穿得是我的破衣裳,如今已经一天一夜,她怕是一口饭都吃不到…睿王殿下,你努力回忆一下,你与她最美好的回忆在哪儿,或许她会去那个地方!”

 美好的回忆吗?

 弈凡垂眉苦思,似乎他与那个孩子的相遇就是不完美的,到现在为止,他们似乎从未有过开心的时候。

 “没有。”

 相处好几个月,居然一点美好的回忆都不曾有过。

 小医童被这两个字气到,也深深为之震惊。那小郡主与睿王什么美好的回忆都没有,那她是凭着什么意念坚持着自己的爱…这样深刻的爱又怎么可能被欺骗所亵渎,也难怪她会不听自己的意见,一声不吭地离开。

 “如果她死了,你会怎样?!”小医童身前一步,紧紧扼住弈凡的手臂,厉声质问。

 “她不可以死!”弈凡本能地回答,一双凤眸中满是惶然无措。他从未如此无力过,天下苍生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却惟独那孩子…他算不到此时的她会躲在什么地方,一个人独自哭泣。

 冷静下来,弈凡当即召集了京城中所有兵马,搜遍了大街小巷,却始终不见那孩子的身影,甚至于连她遗落下的任何东西都未曾看见。

 一天一夜的时间,难道瑶儿已经出了城?

 “不可能!她不可能出城!”小医童忙道,“她那么在乎你这个舅舅,自然要给你留一具尸体的…她会让你找到她的尸体,一定会要你亲手埋了她!”

 “不对!”月彤喝道,“郡主那么在乎王爷,自然不会愿意让王爷伤心。她不会让王爷找到她的尸体,但她一定会选择一个地方长眠,那个地方必然离王爷很近很近…”

 “是白塔!”弈凡口而出,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唯独没有搜睿王府,那孩子病得重,走不出京城,那么最有可能还藏在睿王府之中!

 少年慌忙向着白塔的方向奔去,每次他心疾发作,他都会将自己关进白塔。若说美好的回忆,他与那孩子便是在白塔冰释前嫌、重新打好舅甥关系的!

 一层层找上去,直到白塔的顶层,最不起眼的小屋里,一个双眸紧闭、浑身凉透的女童正瑟缩在墙角,双肩颤颤发抖,惨白的角无力地翕动着,一声一声喊着:“舅舅…舅舅…”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子还是一惯的懦弱,遇到什么事都只敢将自己藏起来,不敢正面面对。

 “瑶儿。”少年冲上前去,心口一紧,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女童迷糊不清,口中喃喃:“舅舅…瑶儿走了。瑶儿不会让你为难的。瑶儿知道你不想娶我…”

 “傻瓜!傻瓜…”少年的喉头哽住,将女童的身子托在怀里,不敢太用力,生怕她脆弱不堪的身体会在他怀中折断。

 “舅舅…你放心,瑶儿会一直在白塔看着你的。看着你成亲生子,看着你登上皇位,权倾天下…”女童双眸紧闭,浓密地长睫时不时翕动着,以证明她一息尚存。

 “不!舅舅不要权倾天下,舅舅不要成亲生子,舅舅要你好好活着…”少年慌张将女童打横抱起,紧张地托着她的身体,生怕她再受到半点伤害。

 将她抱到偏殿的榻上,小心翼翼放下,为她掖好被子,慌忙换小医童来诊脉。

 “她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大约是饿晕了。白塔高且寒,空气稀薄,她一直处于呼吸不畅的状态,幸亏及时找到她,否则她便要窒息而死了。但她身上衣衫太单薄,受了风寒,这一关,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小医童落寞地垂下眼帘,对弈凡吩咐道,“你先出去…我要替她治病。”

 弈凡犹犹豫豫退出门外,小医童这才走到韩珂身边道:“别装了!你这招苦计,连我都算进去了!你果然狠…”

 韩珂虚弱地睁开眼眸,苦着张脸道:“我原先是真的想离开…可是走到大街上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在卖蝴蝶酥,回想起和舅舅一起吃蝴蝶酥的情景,心里头又舍不得了。这才藏进了白塔,暗中联系了月彤,等着你们来找我…”

 “说到底,你还是信任月彤,信不过我!”小医童冷哼了一声,“你方才那段苦情戏演得很真,若不是发现你的脸红了,我差点都被你骗过去了。”

 韩珂瞪了小医童一眼,皱眉道:“那怎么能叫演戏呢?我那是真情。”再说,你居心为何,我还真信不过。自然,这话韩珂是不会说出口的。

 小医童冷笑,“当真是吓死我了。你要是真的横尸街头了,看睿王那个脸色,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韩珂哀叹了一声,道:“舅舅是很在乎我,可是我看得出他对我依旧只有亲情。倘若他对我有半点爱意,方才他找到我的那一刹那都会吻我的,可惜他没有…”

 “那你要怎么做?”小医童急急问。也不知怎的,她也不想追究这女童跟欧宫主的关系了,她只知道自己越发看好这对舅甥,将他们凑成团,既可以解除自己爱慕之人遭抢的担忧,又能显示出自己的能力。

 “是你要怎么做,而不是我要怎么做。”韩珂拉近小医童,凑近她的耳边说:“你若是真想帮我…”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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