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篇（上） 其实他没那么喜欢你
柚子篇（上）：其实他没那么喜欢你

　我那么庆幸

　曾经遇到过你

　也那么侥幸

　让我路过，最终成为你的风景

　——梁柚

　我和卓然的第一次见面其实有些狼狈，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多年前那部叫做《穿着PRADA的恶魔》的电影，如果你看过，那么应该就能想象出我当时的处境。

　大学毕业后的第三年，过关斩将进入南浔一家小有名气的公关公司，每不知死活地穿着T恤球鞋穿梭在一群被奢侈品全副武装的恶魔中间，身心备受煎熬之际还要负责帮恶魔们买咖啡，列印，送衣服…标准现实版Andrea Sachs，唯一不同的是，她闯的是时尚界，我闯的是娱乐圈，但娱乐时尚本无界限。

　好在我脸皮够厚，胆子够大，所以即使被一群恶魔折磨，我依旧每兴匆匆地上班下班，因为我始终相信，生活已经够艰辛，哭是一天，乐也是一天，还不如穷开心地过，况且，我一直觉得上帝会特别眷顾爱笑的孩子！

　果然，上帝听懂我心声，眷顾降临，我却从此再也笑不起来。

　那是我进卓越工作的整三个月，临近试用期结束，风和丽，晴空万里，最适合发生狗血的爱情剧。

　卓越拿下某珠宝旗舰店开幕的CASE，像这种小CASE直接就被总监分摊到我们组，当时我们组的组长叫LINDA，临近四十岁的老魔头，单身，无男友，工作是她全部的生活和消遣，狠辣，专断，**，组员在背地里都喊她“师太”！

　可能临近更年期，所以师太的脾琢磨不定，上午风和丽，下午就能十二级台风，所以下属都战战兢兢，尤其是临近开幕式期，各项工作都进入收尾阶段，但收尾意味着“审阅”，师太一番视察下来，问题良多！

　开幕式前一天上午，组里开了一个碰头会，是碰头会，其实就是师太的个人秀，她踩着10公分高跟鞋站在那里足足骂了一个小时，一会儿灯光不够HIGH，一会儿音乐太次…从头到尾，就没一项能够让她满意。

　组员已经对她的狂轰滥炸免疫，她在上面骂，下面的人都低着头自动耳闭，总算骂到口干处，见台下的人也无人捧场，她索大掌往桌上一拍，吼了一声：“你们这是什么工作态度？一个个年纪比我轻，脾气不小，本事倒没几分！全部出去，出去把你们手头负责的列项一条条过一遍，明天要是有任何差池，自己自动消失！”

　其实师太也只是气话一，谁想到台下的人听到这话，一致抬了头，面面相觑几眼，各自收了本子就往会议室外面走，30秒，绝对的安静清场。

　我是新人，自然不敢最先踏出去，所以就缩着头坐在那里，打算等其他人散去之后我再行动，可谁知师太大叹一口气：“一个个全部不求上进，做事马虎，态度敷衍…”继而话锋一转：“梁柚，你下午准备一下，晚上跟我去秀场盯彩排…”

　我当时石化在原地，因为就凭我的资历，根本还够不上去一线的格，再者，去现场绝对是一件苦差事，责任重大，吃力不讨好，更何况还是跟着师太一起去。

　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嘴上又不敢当即反驳，正拧眉之际，师太的侧影已经从我面前擦过…我叫苦不已，只能埋着头走出会议室。

　同事见我出来都开始窃窃私语：“得…看到没，我们不伺候自然有人巴巴等着伺候！”

　“没看出来嘛，平时见她不言不语，关键时刻会来事！”

　“…那是，现在的小姑娘脑袋可比我们灵光…”

　“哦哟…不就跟着师太去现场嘛，这种苦差事你想去？轮到她，我们都应该烧高香拜一下…”

　…

　我吐吐舌头，顶着那些唾沫星子坐回自己的位置！

　在这一行呆了三个月，虽然资历尚浅，但已经摸清一些生存法则，所有人都不希望你往上爬，所有人又都希望踩着你往上爬，嫉妒一切比自己强的生物，又看不起一切比自己弱的群体，现实，虚伪，假意，带着光影璀璨的表层，也有尔虞我诈的内里。

　所以我能够了解他们现在对我的评价，自然以为我巴巴拍师太马，争取上位，争取机会，行…既然别人要这么认为，我也懒得去解释，况且你解释，别人也不会愿意听。

　谁知师太拿着一个文件夹突然又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玻璃门一撞，全场肃静，她冷冷扫了一眼格子间里的人，吼了一句：“你们当卓越是做八卦周刊的？一个个事情不好好做，嚼舌的本事倒见涨！难怪我们这一组老是争不到大CASE，只能跟这种小活动！不求上进，等死啊！全给我闭嘴，上班！”

　吼完手指一转，指着我代了一串：“去，联系MANDY的助理让她来秀场走一遍，记得去拿明天秀场要穿的衣服和要戴的首饰，你自己也准备一下，明天参加开幕式，酒水和宴会跟外包确定一下，席位重新排…有不清楚的问同事…”

　师太的话刚完，就有人开始在下面议论：“看到没？还没过试用期就开始参与项目…比我们厉害！”

　“那是自然，多会拍马…每天上午下午都跑去替人买咖啡…你做得来嘛？”

　议论声有些密，师太本来心情就不悦，直接就将文件夹往桌上一拍：“有那时间去嚼舌不如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我情愿用一个新人也不愿用你们？话太多，事不愿做！全部这样下去，我们这一组早晚被集体解雇！所以给我醒着点，别成天浑浑噩噩…如果这次CASE出了问题，全部给我自动消失！”

　一骂，台下果然安静下去，只是都眼狠狠地看着我，哪知师太玉指又扫向我：“还有你，给你机会要懂得珍惜，如果HANDLE不了，试用期一过你也不用再回来了！”

　得…绕了半天，师太是“杀儆猴”，把我推向风口尖，白白就成了“被牺牲”的那一个！

　周围同事有幸灾乐祸的，有愤愤不平的…更有抱怨师太自己无能才导致我们这一组一直没什么建树的。

　好吧，讲到这我得大概讲一下卓越的构造，了是公关公司，涉及娱乐和时尚两个圈，因为有些背景，所以经常会接到一些大单子，比如某大型颁奖典礼，比如某大牌时装秀，当然，也会有很多小单子，比如庆功宴，比如开业式，甚至是某艺人的生日PARTY或者结婚喜宴…

　而所有CASE都以组为单位分摊下去，一向表现优异的组自然都是负责大CASE，出入时尚秀场，接触的都是商政名人，而像我们那一组，表现平平，与上层又不亲，所以一般小CASE都分到我们头上。

　CASE一小，主办方的经费就少，奖金提成更少，但是事情却没少做，一场活动下来，从灯光到造型，样样都得打理，甚至更多更烦，长久以往，组员干得没兴致，LINDA也越来越“暴力”

　而我就是以一个新人的身份一脚踩进这样一个水深火热的大缸子，现在又被LINDA当成“”一样摆上桌面，杀给猴看，自然逃不过牺牲的命运！

　她一通代，我靠瞬间记忆法记了几条，可是MANDY的助理是谁？酒水的外包是哪家公司？主办方的接头人联系方式是什么？…还有席位表…天哪，我都不知道明天的开幕式都邀请了什么人！

　因为从这个CASE的方案从定位到现在，我一直是以一个打杂跑腿的“店小二”身份在跑堂，现在突然让我当主厨，肯定要出幺蛾子！

　师太让我不明白的就问同事，可是那些所谓的“同事”现在恨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愿意帮我！我撑着笑脸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只要来一份方案的打印件，其他还是一无所知！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我埋头开始一页页看方案，就算厨师经验尚浅，但这菜谱还得看！

　总算最后有一页专门列出了活动的所有联系人，我从那一堆数字里面找到MANDY的助理，打过去，占线…再打，还是占线…

　足足打了半小时，总算接通，但人家就抛给我一句话：“MANDY晚上有通告，没时间去秀场，再，像那种小活动，MANDY怎么可能花时间去彩排…”最后直接挂断，我空握着电话半天没回过神来！

　“什么玩意儿嘛！不就是一个口水歌的艺人，得了一个什么毫无含量的新人奖就以为自己是一姐了？靠…不彩排就不彩排，明天上台出糗的又不是我！”我扔了电话开始碎碎念，旁边有同事开始幸灾乐祸，我冷眼剐过去，心里其实已经开始发凉。

　现在想想，那时候多幼稚，自以为有几分骨气几分意气，坚信“身正不怕影子斜”的道理，其实哪有我想得那么简单，“身正不怕影子斜”那是用来哄小孩的道理，“骨气”和“意气”在那一圈子里也是顶不值钱的东西，唯一最可信的便是权，便是钱，便是硬到让人不敢小觑的背景和后台！

　当然，那时候的我还没有想到这么多，就因为没想到这么多，所以打击和灾难扑鼻而来！

　首先是MANDY不同意彩排，继而是主办方那边的首饰和衣服还没打理出来，最后是秀场那边的布置还未完工，一大堆的问题，师太直接揭桌子撂摊，而我就成了首当其冲的炮灰！

　其实我那时候真的理解师太，很小的一个节目，手下十几号人，临近彩排还问题百出，这根本就是从有到尾就办事不力！

　领导有领导的责任，分配工作不合理，做事无逻辑，下属有下属的责任，不负责，敷衍，消极！

　我被LINDA骂了一通从她办公室走出来，摇摇头，感叹，难怪在卓越工作了这么多年还在“F22”，根本就是临危阵，从上到下都毫无条理！

　至于这里的“F22”我也得解释一下，卓越的办公楼占了3层，F21是财务，行政等辅助部门，F22-23是项目组，但是核心的组全部在F23，跟高层一个楼层，而像我们这种无建树的组就在F22，冷门，冷宫，冷衙门…反正就是冷冷冷！

　可是虽然领导冷，组员冷，连着外面寒冬腊月的天气也冷，但活动还得办，事情还得做，既然MANDY不愿意出面参加彩排，我气一过，也得颠颠地蹲在她的唱片公司门口堵着。

　吹了2小时冷风，总算见到她从楼里出来，被助理和经纪人簇拥着，裹着皮草，带着墨镜，派头十足的样子…

　我了被冻僵的脸跑上前，掏出名片递过去，MANDY看了一眼，直接就把名片扔给了后边的助理，从我身旁走了过去！

　这什么情况？我听过艺人摆谱的事，但却是头一遭见到，于是心里鄙夷一番，还得陪着笑脸凑上去：“MANDY，我是卓越的公关助理梁柚，关于明天L&L开幕式的秀，今天晚上我们会进行一次彩排，我想之前您的经纪人已经跟你提过，所以能否出一点时间去秀场走一次？”

　“彩排？像L&L那种小品牌的开幕式开要彩排？不好意思，我没时间，我晚上要上通告！”

　“我知道您晚上有通告，但是我已经查过您的行程表，您的通告晚上9点就能结束，所以您能否9点之后去秀场？”

　MANDY估计没有料到我会去查她的行程，心里有火，但又没理可以发，只是回头剐了那助理一眼，骂：“我晚上9点之后还有约会，你不知道？你没跟她讲？”

　“我电话里跟她讲过了…”

　“讲过了？讲过了为什么她还会来这里堵我？”

　助理被问得哑口无言，但被无辜当了炮灰，受的气自然要转嫁到我身上，于是笑脸一收，对着我就一顿冷批：“卓越也算是圈里有口碑，主秀艺人不能出场彩排这种小事你们都应付不了吗？行了行了，别在这里磨蹭了，赶紧走吧！好不会去就是不会去，上午电话里就跟你清楚了，你还这样跑来，真不知道你们LINDA怎么会找你这么一个一看就没什么经验的人来跟项目…”

　到最后，直接就推开我拥着MANDY走向车里。

　我被她一推，往后踉跄着退了几步，等站稳之时，他们的车已经发动准备开出去。我一时情急，追上去就拍着车窗喊：“喂，MANDY，让你彩排是为主办方负责，也是为你负责，你收了钱总不能当场出糗吧…我只是一个听命办事的，你这样为难我又有什么意思？”

　这招果然管用，车子立即刹住，谁知车窗一摇下，MANDY那张化得精致过头的假脸就显了出来，横眉一蹙，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突然被问及名字，我顿了顿，随即很快自报家门：“梁柚——”

　字句灼灼，完还不忘补了一句：“柚子的柚…”

　“行，梁柚，有点胆识，比之前你们那些同事话做事干脆多了…就冲你刚才那番话的胆量，我也得去，行了，我通告完了助理会联系你，你等我电话吧…”随即戴着墨镜，摇上车窗，扬长而去…

　我就那样呆呆立在风口处，看着车尾灯转过树荫消失不见，心里还有余悸。

　我刚才什么了？这个我们同事死啃了一个月都应付不来的“大腕”MANDY就这样被我搞定了？

　似乎也没她们得那么难嘛，得意之余我回头冲着大楼的落地镜摆了一个大大的POSE，双手握拳，抱于前，嘴里碎碎念：“YSE——轻松搞定…梁柚，你简直就是天才，未来公关界的TOP1，大咔，女强人…”

　谁知刚念完，稍侧身就看到了一个人，确切是一个男人，双手擦在袋里，嘴角带笑，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而这便是我第一次见到卓然的情景，彼时正午的阳光正，他就站在台阶上，面带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看着我对着落地镜发花痴，再看着我目光变呆滞，最后吐了吐舌头落荒而逃！

　很多年后我回想当时的情景，自己都觉得慎得慌！

　未来公关界的TOP 1，大咔…女强人，这些字眼一一应验，我果不负众望，用最短的时间迅速成长为公关界一姐，而至于我和卓然的关系，也如初次见面时那般，他温文尔雅地降临，我难堪慌张的逃离…以至于我跟他在一起的那几年也一直处于这种劣势：他始终不慌不，有条不絮，而我始终方寸全无，阵脚全！

　原来所谓的命运伏笔，就是在还未降临之前先画上一笔，继而再一点点应验，蓦然才深知，原来一早就可以预见！

　至于那次初遇，我后来有问过卓然，他的回忆如下：“我当时刚好从楼里走出来，还未踏出门就见到门口有一姑娘堵住MANDY，如果是平时我肯定不会停下脚步，因为唱片公司门口像你这品相的小歌多了去了，可是那天你刚好穿了卓越的户外作业工作服，橙黄的小马甲，连马甲上的挡风帽都带在头上，如果不是着MANDY，我大有可能把你当成扫地的阿姨…”

　“喂喂喂…打住，什么叫我这种品相？我品相哪里有问题，还有，扫地的阿姨？要不是你把户外服做成橙黄，我怎么会像扫地的阿姨？…”

　当然这些都是玩笑话，事后他也曾搂着我很温柔地：“小柚，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喜欢你纯粹，清，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穿着公司的马甲，带着帽子，站在风里…短发齐耳，不大的眼角瞪得滚圆…最后转身看着玻璃傻笑，眼睛起来握着拳头YES，那样纯粹的笑容，我已经很少见了，就像冬天里正午的阳光，连着脾肺都暖起来…更何况，你还穿着牛仔球鞋，在这一行，很少见到像你那样敢穿着牛仔球鞋招摇过市的人…真的…很少见了，你看在卓越，恨不得连清洁工阿姨都要化妆踩高跟鞋…”

　这便是那么多年，卓然一直宠着我的理由，只四个字——纯粹，清！

　只是不知何时，我也开始化妆，开始穿裙子，开始瞪着10公分的高跟鞋如履平地…当有天我对着镜子看着那个已经变到连自己都有些认不得的自己，不想他起初的那番话——纯粹，清，最初的自己，最真的模样！

　可是那个圈子光怪陆离，他给了我一个位置，扶我上位，带我出镜，我必须有那个架势，要气场卓越，要身姿妖雅，要眼眉一扫台下无半点嘘声…所以我才会变成若干年后的自己，狠辣，果断，气场强大！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当时的我还维持着“纯粹，清”的原生态模样。

　从唱片公司回到公司，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我饥肠辘辘，在楼下买了个三明治就准备打发过去。

　可啃到一半，接到主办方电话，之前MODEL走秀的衣服返回公司修改，现在已经修改完毕，让我安排人过去取…

　安排人过去取？就我这一小助理，还能安排谁去取？所以咬咬牙，我忍痛将啃到一半的三明治包好放进包里，再闪身出去取衣服。

　整整一摞衣服，不能折叠放箱子里，只能一件件挂好放在臂弯上，刚进公司大厅又接到师太电话：“梁柚，我下午的咖啡呢？别以为让你跟L&L的开幕式就可以不帮我买咖啡…赶紧的，再晚去就买不到了…”

　我看了下手表，下午1点半，周围写字楼出动觅食返回公司的高峰期，根本打不到车…而师太要喝的咖啡在双桂坊，离这里两条街的距离！

　平时我就小助理一名，这种跑腿的活我也做得很顺手，可今天情况特殊，行程排得满到死，正准备回绝师太，她那头却已经挂了电话。

　怎么办？算了…再跑去买吧！

　于是我就抱着那一摞衣服狂奔在南浔市交通最繁忙的主干道上…平时要花20分钟走的路程，我就跑了10分钟，买了咖啡再一路狂奔回来，刚到公司对面的十字路口又接到师太的电话：“梁柚，模特走秀的衣服你还没拿回来？现场那边来电话，模特都到了，等着你送衣服过去试台！你怎么办事的，从早晨开会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5个小时…”

　我蔫蔫挂了电话，咬牙再抱着那堆衣服过马路，没注意红灯亮起，身旁车群鱼贯而出…尖锐的喇叭声扑面而来，我一时没刹住，脚踩到衣服的下边角，连人带衣服全部滚到地上…最惨烈的是，手里那杯现磨咖啡，一滴不落全部撒在衣服上…

　晴天霹雳，晴天霹雳啊！

　最上面的一件是白色的‮丝蕾‬长裙…咖啡撒上去直接渗进布料里！

　如果人的情绪可以用气象来表示，那当时肯定有一顶乌云直我而来，“哐啷啷”几声，闪电雷加，直接把我拍晕过去…

　身旁汽车的鸣叫声一袭来，我拖着那堆衣服滚回原处，蹲下去，默哀三分钟…最后横下心给主办方打了电话，一分钟之后师太的电话如期而至：“梁柚你怎么回事！买杯咖啡还打翻了，你存心的是不是？那些衣服都是主办方为了这次的珠宝秀定制的，所有款式只此一件…你自己捅的篓子自己去弥补，明天的开幕式要是给我开天窗，直接从秀场消失…”

　就那样我站在马路边被她骂了足足20分钟，充分发挥了她的狮吼功，绝对耐力强大，底气充足，只是这20分钟的内容，全是废话，没一句能够解决问题！

　当时我就想，BOSS是用来干嘛的？BOSS就是用来出篓子的时候替下属顶着的，像师太这种BOSS，出了问题直接摊子，难怪在公司里呆了那么多年还是做小CASE，若我以后有机会当领导，肯定当个有担当的领导…

　谁知一语击中，一年之后我当了卓越的总监，位高LINDA两级，当然，这是卓然的功劳！

　挨完训，我又站在路边冷静了几分钟，才再次复活抱着衣服返回公司，一进办公室，周围同事就风声四起，那嘲讽声可谓经典纷呈！

　“哟…我们的梁助回来了嘛，怎么样，是不是辛苦？”

　“还真以为项目这么好跟？随时都能出子的，不过像她这样直接把咖啡翻在衣服上的低级错误，真是千年难见一回…”

　…

　冷言碎语听了一上午，我耳朵起茧，况且也确实是自己疏忽，所以我忍，我忍，我忍忍忍…回到自己的位置喝了半杯水，师太又借机骂了一通，最后意识到咖啡没喝到，火气更大，直接随手指派了另一个同事去买。

　我深一口气，去楼下行政部借了一个专门挂礼服的塑封袋，然后将衣服一件件装进去，全部武装，才又抱着走出去…

　打车再次回到主办方公司，受尽白眼和碎骂，重新再借了一套衣服出来，至于那件被我弄脏的礼服，LINDA和谐掉了我那月一半的工资！

　总算顺利到达秀场，灯光和席位已经就绪，很多环节也已到了收尾阶段！

　我看了下表，下午4点，MANDY的助理依旧了无音讯，我又打了个电话去催，总算得到答复，晚上11点，让我在秀场等她！

　11点？我能等，那些灯光师和化妆师不可能等啊！我又是新人一枚…谁会愿意配合我开夜工…天哪…我长叹不起，觉得那几小时，肯定将成为我职业生涯中最无助，最慌乱的几小时！

　可是很多年后我才惊觉，那几小时，何止是我职业生涯中最无助的几小时，那简直是我这一生中，所有无助和慌乱的起始…

　晚上6点，灯光到位，MODEL到位，第二天走秀的珠宝和服装都到位…终于一切就绪，我大松一口气！

　松懈之际才觉饥肠辘辘，胃里有些隐隐泛疼…好吧，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午饭就了半个三明治，晚饭根本没时间吃，也就是，一天时间我跑动跑西，也就半个三明治打底！

　难怪胃里作，很快从隐疼变成大疼…T台上灯光闪烁，我眼前也开始冒金星，总算撑不下去，想找个角落吃东西！

　刚好身旁闪过一个身影，我以为是负责搭建秀场的伙计，几小时下来我已经跟他们混得很，所以一只手捂着胃部，一只手将上的对讲机卸下来到他手里，埋头从包里掏出那半个三明治就啃了下去…

　“你没有吃晚饭？一般现场作业卓越都会给员工提供工作餐…”

　我一愣，咬到一半的三明治卡在嘴里！

　这个声音很好听，低沉有磁，且字正腔圆，再标准不过的普通话，不像是有外地口音的伙计所讲的话。

　心奇转身，一张微笑着温雅的脸就在我面前，那一他穿的是米的休闲西装，大冬天的挽着半截袖子，出里面干的手臂，因为距离离得有些近，他的笑容也太过温腻，所以我清晰感觉心口重重一击，像有重物落下，起千层涟漪…

　只是还未等我回答，身后已经传来师太的声音：“卓总？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那声音温柔到，就算将我回炉重造也想象不出这是灭绝师太LINDA所能出来的声音！

　正想着那口中的卓总是何方神圣，却不想身旁的男子微微转身，脸上笑容收掉几分，回答：“L&L的老板是我的朋友，刚好我今天有时间，就过来转一圈！”

　“L&L是您朋友的品牌？我一直不知道，不过卓总您放心，所有事宜都已经妥善就绪，明天的开幕式肯定有声有，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带你在现场转一圈…”

　卓然点点头，回了一声“好，有劳！”

　师太得令，有些受宠若惊地转身先走在前面，卓然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我，转而又温雅一笑，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角，随即那笑容的幅度扯得更大，只是我还未明白过来什么意思，他已经转身随着师太走进秀场…

　什么意思？他最后那一笑，还有那动作，什么意思？

　我嘴里还含着一片黄瓜，脑里已经发热，再转念一想，轰隆一声，埋头在包里找镜子…最后果然，嘴角沾了三明治里面夹的芝士…他那动作只是提醒我擦了擦而已！

　天哪…我抱头蹲在地上“痛哭”，恨不能时间倒，这样我可以为自己设定一个很完美的出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个二愣子一般，嘴角还留着白腻的芝士！

　所以很久以后，即使是现在，每当吃三明治我就会想到卓然，想到那个不算浪漫但绝对有些“出彩”的邂逅！

　而卓然回忆当时的情景，却我傻乎乎的可爱，嘴里含着半黄瓜，嘴角留着残渍，目光呆滞，虽够不具备让他一见钟情的道行，但当时那“傻傻分不清楚”的模样着实让他心动了一番，以至于他才会记住我，记住这个短头发，穿着橘黄马甲跑现场的新人梁柚。亅。亅梦亅岛亅亅 　M.ｉgEｘ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