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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魔师远见
城南秦淮河畔的夫子庙,建于宋天圣七年,一直为文人荟萃之处,名着天下士林。它前临秦淮,东眺钟山,沿河两岸风光怡人,河房水榭,雕梁画栋,若非刚下了一场雪,平时绿杨垂柳,相辉映,景秀丽,现在两岸一片铺天盖地的白雪,又是另一番人情致。

 这天下士人向往的圣地重楼迭阁,典雅庄重,庙前秦淮河南岸堤环抱,气势磅礴,又凿制成“月牙泮池”,北岸置以抒氙堤,绕以抒氙栏。

 当戚长征和孟青青步上通往夫子庙的石庙时,秦淮景,尽收眼底。

 孟青青边行边笑道:“这条桥就是与杭州西湖三潭印月齐名的”半月桥“,逢明月当头之时,桥影将河中明月分为两半,两侧各有一个半边的月亮,是难得的奇景。”

 戚长征对她丰富的地理名胜知识,早见怪不怪了。瞧她谈笑自若,未见半丝紧张,已推知此女武功亦高明之极。因为至少自己还未能学她般从容和放开怀孢。

 两人言笑晏晏,穿过了写着“天下文枢”两丈多高的大木牌坊,进入了夫子庙赭红色的庙墙里。

 此时天色尚早,夫子庙游人冷落。

 在孟青青的引领下,他们穿过庙院,经过奉着“大成至圣先师孔子之位”的牌位,由西廊进入古柏参天的侧院。

 孟青青幽幽叹了一口气,垂首道:“戚兄!青青真不想和你分出生死,可惜却是别无选择。”

 戚长征一呆道:“噢!原来这就是你说的决战好地方,的确不错,只要我们走入林内,谁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孟青青沉半晌后道:“我来找你前,里赤媚提醒青青:说你是个天生不畏死的人。到此刻我才真的相信,所以青青绝不会在胆这一点上和你争长短。”

 戚长征心中一凛,知道她已动上了手,以言语来向他施,进行削弱他信心的攻势。微微一笑道:“只要你想杀我,便避无可避地定要和我比拚胆包,以命换命,否则公主不若回女真学习纫好了。”

 孟青青领着他深入林内,噗哧笑道:“我的纫技艺早全族称冠,何用再学?不怕一并告诉你,我的剑名”织女“,剑法亦名”织女剑法“,以抒为主,主攻的只有三招,若你能全部挡过,青青便赏你一个香吻恭送大驾。”言罢亭亭立定,曼妙地旋过香躯,冷冷地看着六步许外那轩昂雄伟的年轻刀手。

 戚长征嗜武如狂,闻言抒胫指都起来,问道:“这三招有何名堂?”

 孟青青柔声道:“第一招叫”鹊桥仙渡“,喻的是你们那牛郎织女每年一会的凄故事。唉!你或者会奇怪青青为何连剑招都用了贵国的传说,因为青青真的很仰慕贵国的文化。”

 戚长征摇头苦笑道:“所以你仰慕得要来侵占我们的土地子女。嘿!不要提这些无聊事了,来!第二招叫什么?”

 孟青青千娇百媚的嗔望他一眼后,不情愿地道:“第二招撮自一句诗词,就叫作”风相逢“。”

 戚长征虽只通文墨,但这样广为传诵的诗词,总算听过,知道取自“金风玉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两句的词意。忍不住赞叹道:“这么美的名字剑招,我老戚怎可不见识见识。”

 孟青青欣然拔出织女剑,微笑道:“想见识便动手吧!”

 戚长征哈哈一笑,掣出天兵实刀,道:“公主何不把第三招的名字也说出来再动手呢?”

 孟青青娇笑道:“你挡过这两招再说吧!”纤手一挽,千百朵剑花,立时封满戚长征的前方。

 甄夫人随方夜羽步入大厅时,只有里赤媚、年怜丹、任璧、由蚩敌`强望生、花扎敖、山查岳、竹叟等八人陪着庞斑喝茶。

 鹰飞、柳摇枝、孟青青这三个有资格列席的人均不知到了那里去,红法王则一如往常,没有参加这聚会。即使庞斑的驾临仍不能改变他的习惯。

 庞斑踞坐听端的大师椅上,俊伟的容颜透出悠闲雅逸的意态,只是举杯喝茶的动作,便予人一种完美无瑕的感觉,那超然于一切的神韵,有着震撼人心神奇与魅力。

 分坐下首两旁来自域外不同族的各大高手,都收敛了本身的傲气,恭敬地注视着这六十年来,称雄天下的无敌高手。

 当庞斑的目光落在甄夫人身上时,她有种心灵体完全赤开放的感觉,就若没有任何心事或密可以瞒过这伟大的人物。

 她随着方夜羽向庞斑施礼,然后坐在空于上首右方两张椅子里。

 方夜羽眼中出崇慕之,惭愧地道:“夜羽愧见师尊,来京后,尚未达成任何一项重要任务。”

 庞斑双目亮起动人的神光,缓缓扫过众人,微微一笑道:“夜羽你错了,你们已做得非常好。来!喝一杯茶吧!”

 立在庞斑身后的黑白二仆立即绉前为众人添茶。

 方夜羽道:“师尊这么安慰夜羽,弟子更倍感惭愧!”

 庞斑再微微一笑道:“为师怎有闲心去安慰你,素善可明白我的意思?”

 甄素善想不到庞斑会忽然考起她来,俏脸一红,往这天下第一高手瞧去,一触对方眼神,芳心立时忐忑狂跳,不自觉地垂下螓首,轻柔地道:“魔师指的是否今天我们能安然来到大明的京师,与汉人展开争霸天下的斗争,已是了不起的成就。”

 庞斑欣然点头,淡淡道:“说得好!”转向各人道:“你们今天能安坐于此,陪庞某喝茶聊天,正代表着明室已被埋下祸的种子,本人敢吨釉,无论事情往任何方向发展,朱元璋亦再无力往域外扩张领土,那正代表我们完成了最基本的目标。”

 年怜丹皱眉道:“魔师的话自抒肭合着至理,但是否仍须看这几天的发展,才可以判定我们此行的成败呢?”

 庞斑仰天一阵长笑,摇头道:“非也非也,这事便等若高手对垒,何用见过真章才能言抒毪败。”接着轻叹道:“夜明的问题便在于大着重成败,故因而起了得失之心。那知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只要能放手而为,好好参与这美妙无比的游戏,已可不负此生。赤媚当会明白我这番话。”

 聚人均是才智之上,听得肃然起敬,明白到庞斑超然于成败的广阔襟。

 里赤媚哑然失笑道:“魔师太抬举赤媚了,事实上赤媚正为昨天杀不掉韩柏而苦恼了一晚呢。”

 庞斑神光电光深深望了里赤媚一眼,欣然一笑,似对他的坦白非常欣赏,平静地道:“问题是你们始终不明白”道心种魔大法“是什么一回事,亦在某一程度上低估了道胎魔种相遇和结合的神妙。”

 再肃容沉声道:“赤尊信就是韩柏,而韩柏却非是赤尊信那么简单。或者可以这么说,藉着韩柏这净美的元体,赤尊信再受不到任何限制,不但可以继续迈向天人之际的武道至境,还可以正生前走错了的方向,拨反正。先不论与道胎结合后会带来的发展与成就,只是这点,已可知道要杀死韩柏是多么困难的一回事。”

 众人齐齐一震,想不到庞斑对韩柏评价如此之高,亦想到己方的确一直低估了韩任璧叹道:“难怪秦梦瑶会看上了韩柏呢!”

 由蚩敌忿然道:“昨夜若非有翻云和了尽两人出手,韩、秦两人骨早寒了。”

 庞斑自然听出他语气中隐含责怪自己不提早出手对付翻云之意,淡然一笑道:“没有了翻云,这场游戏是多么乏味。”

 两眼神光亮起道:“汉人经历了我大蒙近百年的统治,对外族已存有深刻的仇恨,兼且极思治,纵使我们能重新入主中原,要钟以前般管治这么幅员庞大的中土之地,等若怒海舟,最后只会舟覆人亡,要重振昔日的风光实属妄想。当年本人袖手不理大蒙之事,正基于此一原因,明知不可为而为,只是执不悟的愚蠢行为。”

 里赤媚拍了扶手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叹道:“给魔师你老人家这么一说,赤媚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反更觉斗志昂扬,充满了自信。”

 甄夫人心中涌起敬意,恭然问道:“魔师凭何断定明室尽管能平定所有叛,仍无力西侵呢?”

 庞斑眼神落到甄素善俏脸上,立时柔和起来,淡笑道:“夜羽的计划,实在是计中有计,局中有局,最关键处在于鬼王和燕王这两人,尽管你们的计划全失败了,鬼王和朱元璋的关系亦难以保持平衡。”了顿续道:“给你们这么一闹,朱元璋错失了对付鬼王和燕王的千载良机,此必下将来朱元璋死后大明争夺皇座的祸,那还有力西顾。况且盛极必衰,此乃桓古不变的真理,朱元璋、鬼王、燕王这类不世之雄,岂会长于深宫妇人之手,故我可吨釉明室一代不如一代,反之我们西域各族,长久处于压力之下,必有雄起之土冒出头来,再次踏足中原,这却绝非痴想。”

 众人听得立时眼界扩阔,似可透视明室未来的发展,原本负在肩上的重担子,忽然都变得无关重要。

 方夜羽点头道:“夜羽一直也有这个想法,当然没有师尊般肯定清晰,可是一旦面对着生死存亡的关键,便身不由主地计较起得失,甚至起了妄想贪念,希望得到全部胜利,现在才知道这实在只会做成重重魔障。”

 庞斑微笑道:“兵家争战,自抒肭一子不让,可是若说的是逐鹿天下,在空间和时间上便可扩阔至无限的远处,失之东隅,收之桑偷,只要确立目标,可进则进,不可进则退,这游戏是多么妙趣无穷。”

 众人都精神大振,昨夜击杀韩、秦两人不果的挫折,一扫而空。

 庞斑油然道:“朱元璋最大的问题,在于放不开天下的私心。不过无论他如何努力,亦克服不了自然那变幻莫测的本质,他愈想确立予后继者可以依循的成规法则,破坏便愈来得早,哈!老朱啊!想不到你一世精明,却在此事上如此胡涂,可知私心真的害人不浅。”

 众人听得五体投地,庞斑的见地果是高人一等。

 庞斑又分析道:“举例来说,假设燕王异登上皇位,第一件事便是舍应天而取顺天为都,因为北方才是他的根据地。”

 再微笑道:“想当年朱元璋为建国都,历时二十一载,调动了工部和横海、豹韬、飞熊三卫,再加上二十八府州和一百八十县另三镇的力量,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只是城砖的需求,便动员了江西、湖南、湖北、安徽、江苏等三省的一百五十二个州,全部约耗用了二亿五千万块巨砖,而江南富户无一幸免地都被强迫捐出巨额资财,不计工役的数量,只是工匠便有二十八万户被征调来负责工程。”

 哈哈一笑续道:“若燕王要以顺天为京,规模必不会逊于应天,只是此项消耗,大明已难有力量往外扩展,况且当燕王坐稳皇帝时,早钟现在朱元璋般只懂巩固自己的权力,好安享晚年,那还有闲情西侵。没有了朱元璋和燕王这类雄才大略的霸主在有生之年作向外扩张,明室何足惧哉?”

 人无不目瞪口呆。一方面固因庞斑对明朝建都之事了若指掌,更折服处是庞斑只从国都转移一事,便有力地论证了自己的推断,教人无从反驳。

 庞斑哑然失笑道:“朱元璋因宦官为祸,所以一直蓄意压抑宦恃,不让他们有参政的机会,可惜燕王为了得到宫内的消息,一直勾结宦侍,将来若燕王得了天下,宦侍定可水涨船高,掌得政权,更兼现在朱元璋以六部代丞相一事势在必行,又准备把掌握天下军权的大都督府一分为五,使军政权力全集中到皇帝手内,若宦官冒起,朝中再无可与撷抗之人,所以庞某敢吨釉,明室宦官为祸之列,必更胜前代。”

 众人更是听得哑口无语,庞斑识见之高,确实达到了察无遗之境。

 年怜丹谦虚问道:“那我们是否应按兵不动,任由朱元璋铲除蓝玉和胡惟庸,然后坐石明室渐倾颓呢?”

 庞斑摇头道:“当然不可以如此被动,最理想当然是同时扳倒朱元璋和燕王两人,而对付两人亦有先后之序,应以朱元璋为首要目标,否则若平白干掉燕王,徒然帮了朱元一个大忙。若他们父子一齐身死,我们便可立即退出中原,任明室陷于藩王割据,叛臣将互相攻战之局。否则便须匡助蓝玉和胡惟庸两人,拖着朱元璋,使他无力对付燕王。那亦等若完成了我们最基本的目标。”

 若朱元璋在场亲听到庞斑这一番话,定要击节叹服,因为他正是因着微妙的形势,明知燕王曾行刺自己,亦要下采取行动去对付这逆子的冲动。

 众人听罢这一席话,心情都大大不同。深觉无论此行成败如何,均会收到理想的效用。

 方夜羽更是感激不已,这些年来,庞斑少有如此长篇大论去分析世局,目下如此大费舌,自抒肭看出己方士气低落,才出言起众人的雄心壮志,坚定他们的信念。

 这番话由人人景仰的魔师庞斑口中说出来,分量自然大是不同。

 庞斑正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庞斑微微一笑道:“水月大宗这小子干过什么事来?”

 方夜羽恭敬应道:“昨夜他夜闯鬼王府,但与鬼王过了两招便撤退了,使人怀疑请他来究竟有何作用?”

 庞斑双目亮起芒,欣然道:“水月大宗的目标并非鬼王,而是翻云,只要干掉翻云,庞某便变成全无对抒胫,说不定寂寞难耐下重出江湖,找人开刀,那时中原西域,均陷进局,还不正遂了倭人心意!”

 里赤媚动容道:“魔师对抒肼物确独具慧心,我们都没有想过这问题。”接着冷哼道:“水月大宗的水月刀法虽厉害,恐仍未比得上翻云的覆雨剑。”

 庞斑哑然失笑道:“横竖要便宜翻云,不若来便宜庞某好了。在我见鹰缘之前,便让我试抒朐他的水月刀法,看看它飘忽难测至什么程度?”接着向方夜羽道:“朱元璋不是迫你师兄把水月大宗出来吗?叫你师兄请朱元再宽限两天,到时他定可把水月大宗的人头奉上,哈!”

 看着庞斑仰天长笑的欣悦模样,众人呆在当场。

 谁可揣测庞斑出人意表的行车?

 翻云悠闲自得的坐在酒铺内,翘起二郎腿,无限享受地喝着清溪泉,似醉还醒的眼吊着正抹拭酒具的左诗三女,分享着她们对工作的投入和热情。

 范豹这时和一名俏丽的女子由内堂走出来,有有笑,神态亲热。

 翻云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轻唤道:“烟如!到大哥这里来。”

 这美妇当然是因被薛明玉污,受尽夫家白眼和排挤的颜烟如,自那晚随了翻云喝酒后,便被翻云邀来酒铺作帮手。

 此刻的她钟变了个人似的,情神焕发,闻声欣然来到台旁坐下。

 翻云爱怜地细看着她,轻轻道:“范豹这小子不错吧!”

 颜烟如立时俏睑飞红。

 垂下了头,不敢看他,又忍不住点了点头。

 那边的范豹这些日子来得范良极和翻云指点,功力大进,隐隐听到自己的名字,再看到颜烟如羞不自抒毪的神态,亦面红起来,十分尴尬。

 左诗等奇怪地看看颜烟如,又瞧瞧范豹,那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都抿嘴偷笑。

 翻云长身而起,顺手起一清溪泉,笑道:“时间差不多了,诗儿!要不要和大哥一道去接小雯雯。”

 范豹道:“首座!这事由我去办吧!”

 翻云摇头道:“这么重要的人物,某怎可疏忽。”

 左诗双目立时红了起来,走到翻云旁,小鸟依人般紧挽着他手臂,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翻云向范豹道:“叫行列小心点楞严,这人的厉害处绝不逊于方羽,这些天来如此低调,愈发使我感到他定有阴谋诡计。”再低头向左诗道:“可以去了吗?”

 左诗用力点头,终下了感激的热泪。

 若非翻云,她今天仍只是活在哀悼着父亲和丈夫死亡的灰暗日子里。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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