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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好戏在后
慕容战步入舱厅,大部份客人都聚集在厅内,占满了所有桌子,正议论纷纷,见慕容战进来,倏地静下来,不问可知谈的正是高彦遇害的事。

 他以目光在厅内搜索,很快发觉谈宝坐在辛侠义那一桌,正面带得,很明显是这小子代表众人耍手段,故意说想求见高彦,借此测试他们的反应,从而证实高彦是否已一命呜乎,而顾胖子和那小苗女则在得手后溜之天天。

 慕容战双目出两道像利刃般的目光,落在谈宝身上。

 他今次是奉卓狂生之命而来,好好教训这小人,让谈宝晓得荒人是不好惹的。以硬碰硬,一向是慕容战最擅长的战略。

 谈宝避过他的目光,望向辛侠义,看来是心怯了,但慕容战肯定这滑头只是扮可怜。

 微笑道:“各位贵客,请听小弟说几句话。”

 舱厅更是静至落针可闻。

 慕容战目光移离谈宝,扫视全厅从容道:“你们不要瞎猜哩!高彦确是被顾胖子和那苗女施巧计陷害,差点没命,不过总算万幸,其中的过程,采绝伦。为弥补令各位受惊,表示我们荒人的歉意,今晚我们会送各位贵客一台说书,由我们边荒的第一说书高手‘边荒名士’卓狂生主持,书目是《高小子险中美人计》,到时会把整个阴险的布局如实道出来,如果你们有兴趣,今夜晚宴后可留下来,欣赏这台免费的说书。”

 众人立即起哄,甚至有人鼓掌。

 这招当然是*卓狂生的脑袋才想出来的,最厉害处是连消带打,不但安抚了人心,把坏事变成好事,惨事变成闹事,拉近主客的关系,更是对桓玄、聂天还公开的邈视和反击,充满荒人行事不羁的作风。只要这台说书传扬开去,会令边荒游更有传奇的况味。

 对卓狂生来说也是最佳的宣传,令人感到他的说书与别不同,说的是正在进行中尚未有结局的刺故事,予人一种揭秘的兴奋,不像其它说书的只说已过去的事。

 慕容战见到人人雀跃,哈哈一笑道:“此事暂告一段落,现在小弟要处理一些私务。谈宝你随我来。”

 谈宝立即睑发青,勉强镇定的道:“有甚么事,在这里谈吧!”

 慕容战在边荒集打滚多时,甚么样的人未见过?欣然道:“你要在这里谈,我便和你在这里谈,你不觉得羞愧便成。”

 厅内又静下来,只有辛侠义干咳一声,似要代谈宝出头说话。

 慕容战看辛侠义和谈宝不时互打眼色的情况,便知谈宝求见高彦一事,这老家伙有份出主意,岂容他有发言的机会,道:“谈宝你可知自己已变成船上最麻烦的人?”

 谈宝苦笑道:“不是这么严重吧?”

 慕容战双目光闪闪,盯着谈宝带着一抹笑意道:“你告诉我!我们须破门进入顾胖子的房间,又把高少抬返他的舱房内,人人晓得高少出了事,你却偏要见高少,这算是甚么呢?是来试探高少的生死吗?你这样做有何居心?”

 谈宝变陪笑道:“慕容当家误会哩!我只是关心高爷吧!”

 慕容战淡淡道:“希望是这样吧!我们荒人向来一诺千金,答应过的事会全心全力去做个尽善尽美,希望大家能宾至如归,亨受边荒游的乐趣。不过如果谈兄再诸多无理要求,想节上生枝来破坏我们的边荒游,我们会依边荒的规矩来解决。明白吗?”

 谈宝垂头道:“明白明白!这次算我谈宝不对,请慕容当家大人有大量,原谅我愚昧无知,做错了事。”

 慕容战心中暗骂他滑头,见风转舵,可是他既俯首认错,还如何骂得下去,且杀?儆猴的目的已达,只好不再理他,向各人笑道:“各位请继续喝酒聊天,不要有任何拘束,我们荒人从来都是纵情放任,明天抵达边荒集,各位会明白我这句话。”

 众齐声哄闹,均感刺有趣,气氛比高彦着道儿前热烈多了。

 慕容战欣然离开。

 ※※※

 慕容战进入卓狂生的舱房,卓狂生、拓跋仪、姚猛、奇、程苍古和庞义坐满了沿和椅子,姚猛更是坐在卓狂生写天书的桌子上,正兴致的谈话,话题离不开桓玄、聂天还、干归、谯玉和成都的谯家。

 慕容战感受着大家团结一致的感人气氛,这是在边荒集两度失陷前没有人可以想象的。他一向不容易轻信别人,在此刻他却感到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房内每一个人,包括一向为死敌的拓跋仪。

 同时他也感到拓跋仪有点异乎从前,一副心情开朗、满脸春风的模样。自从到朔北见过拓跋珪回来后,拓跋仪久已未容。

 卓狂生目光往他来,道:“效果如何?”

 慕容战倚在进入高彦房间的入口处,竖起拇指赞道:“效果一。我还宣称你老哥是边荒第一说书高手,所以你今晚最好表演得经典一点,不要令我们荒人丢脸。”

 卓狂生哂道:“我说书,你放心,包管人人听得乐在其中,忘掉一切。哈!即使完全没趣的事,也可以给我说得扣人心弦,何况是本身如此经典的事。”

 忽然高彦房内传出呻声。

 众人大喜如狂争先恐后抢往邻室,最快到达的是慕容战,只见高彦拥被坐在上,除了脸色比平常苍白点外,一切如常。

 众人把他团团围着。

 高彦双目无神脸色茫然,讶然扫视各人,不解道:“你们干甚么这么挤在这裹,发生了甚么事?我的娘!我刚作了个非常古怪的梦。”

 ※※※

 黄昏时分,刘裕返回石头城,立即被召去见刘牢之。

 刘牢之在公堂内单独接见他,分主从坐好后,刘牢之问道:“到建康后,琅讶王有没有召你去见他呢?”

 刘裕心中不由有点同情刘牢之,他虽然占了石头城作驻军之地,却并不得志,且因此和司马道子的关系更疏离,而建康高门对他猜疑更重。

 说到底就是刘牢之本身的威望,不论在军内车外,均不能服众。而他杀王恭之事,更令他不论如何努力,仍难被建康高门接受。

 不过这种形势对刘裕却是有利无害,使刘牢之只怀疑司马道子是借自己来牵制他,而没有想过自己竟能与司马道子父子订立了秘密协议。

 刘裕道:“琅讶王怎会纡尊降贵的来见我这个小卒?”

 刘牢之不悦道:“你只须答我是或否。”

 刘裕知他心情极差,更明白他心情坏的原因,皆为谢琰已拒绝了他的建议,令他对付自己的谋再次失败。所以不但没有动怒,且暗感快意。淡淡道:“没有!”

 刘牢之凝望他好片晌,然后沉声道:“你和刺史大人之间发生过甚么事?”

 刘裕斩钉截铁的道:“报告统领大人,没有!”

 刘牢之双目闪过浓烈的杀机,似恨不得一口掉刘裕,没有说话。

 刘裕虽然心中称快,也知不宜太过开罪他。颓然道:“刺史人人一向不喜欢我,原因在他看不过我那手字,这是宋悲风告诉我的。”

 刘牢之余怒未消的道:“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刘裕叹道:“我也是刚晓得此事。”

 刘牢之狠狠道:“恐怕我写的字也难让他看上眼。哼!高门大族里除安公和玄帅外,再没有肯实事求是、脚踏实地的人,事实会证明给所有人看,以字取人是多么荒唐。”

 刘裕道:“刺史大人是不是拒绝了我呢?”

 刘牢之闷哼道:“他不但拒绝把你纳入他的平军,还着我约束你,以后不准你踏入他谢家半步。所以我才问你和他之间发生过甚么不愉快的事?”

 刘裕想不到谢琰竟做了这么蠢的事,说出绝不该说的话,差点语,只好把责任推卸在刘毅身上。道:“刺史大人竟说出这番话,肯定是刘毅那小子在搞鬼。个中原因,统领大人该明白吧!”

 回心一想,谢琰这番等如与他割断关系的言词,定会传人司马道子父子耳内,间接证明了甚谢玄继承者实是子虚乌有。

 谁可以想到其中转折。

 刘牢之沉思索。

 刘裕乘机道:“刘裕愿追随统领大人,为大晋效死。”

 刘牢之朝他瞧来,道:“你须留在建康。”

 刘裕故意出愕然神色,心中已猜到是甚么一回事。以司马道子的老谋深算,当然不会让刘牢之在他仍有利用价值下,有害死他的机会。

 刘牢之道:“真不明白司马道子打甚么主意?他指明要你留在建康,为新军向边荒集买战马。此事根本不用劳烦你,透过孔老大去做便成。”

 刘裕没有说话。

 刘牢之忽然有点难以启齿的问道:“玄帅生前对你说过有关你将来的事吗?”

 刘裕心中暗笑,谢琰现在对自己的态度,令刘牢之不住对传说自己是谢玄继承人的身分起疑,又不好意思直接明言,只好绕个弯来问他。

 刘裕苦笑道:“大人该比我更清楚玄帅,他只是爱提拔年轻人。我的情况特别点,皆因我和燕飞的情,令我对荒人有一定的影响力。也不知是哪个人想害我,说我是玄帅指定的继承人,事实上这全属误会。”

 刘牢之显然有点相信他的话,道:“这些年来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吧!只要你肯效忠于我,终有一天我会教你有立大功的机会。”

 刘裕晓得他口不对心,只是在安抚自己。主要是司马道子和谢琰循两个相反方向改变对自己的态度,因着形势的变化,亦令刘牢之不得不改变对付自己的策略。

 刘牢之故意令他刘裕投闲置散,是怕他趁机在北府兵竖立势力,他也落得自由,可全力与干归周旋。

 应命告退。

 ※※※

 高彦在船上到处亮相,安抚了众游客之心后,拉着卓狂生回房,道:“桓玄肯定当我死了,如他知会聂天还,对我是吉是凶呢?”

 卓狂生道:“那我们便要活用刘爷那招‘设身处地’了,换了你是聂天还,认为你已毒发身亡,会怎么办呢?”

 高彦道:“我是关己则,脑袋像不能操作似的。”

 卓狂生道:“我只好代劳。首先我们假设你的小白雁到此时此刻仍未听过边荒游的事。”

 高彦道:“有可能吗?我的小雁儿这玲珑剔透,传遍江湖的事怎瞒得过她呢?”

 卓狂生道:“别人或许没有办法,但聂天还肯定可以办得到。记得我以前提过的方法吗?就是把她载往荒岛,谁边荒游一事谁便要五马分尸,保证她听不到边荒游这三个字。”

 高彦道:“算你说对哩!”

 卓狂生道:“这是必然的手段,聂天还一边瞒着小白雁,一边请桓玄派人杀你。现在以为大功告成,下一步就是令小白雁对你死心。”

 高彦紧张的道:“如何令她对我死心呢?”

 卓狂生道:“当然是拿边荒游的宣传资料给她看,让她认为你出卖了她,再看她的反应。”

 高彦道:“她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卓狂生苦笑道:“有两个可能。”

 高彦警觉的道:“你为何笑得如此暧昧?”

 卓狂生颓然道:“因为不论她对你反应如何,恐怕都是不利于你。”

 高彦变道:“不要吓我!”

 卓狂生叹道:“我哪来吓你的心情?如果她爱你不够深,反应不够烈,会因认为你对她只是逢场作戏,掉个头便拿你与她的故事去赚钱,根本再不值得她放你这小子在心上,那聂天还已达到目的,便不会提你的生死。”

 高彦差点哭出来道:“都说你是在害我,我早说过你的蠢计是行不通的。”

 卓狂生道:“冷静点,不要只懂怨天怨地的。没有我的蠢计,你和小白雁根本没有半丁点机会。有了此计,你至少有五成机会可以引小白雁到边荒来寻你晦气,只不过谁想得到你这混小子中了美人计,让人以为你死定了,怪得谁来,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听我的忠言,竞还敢向我发脾气。”

 高彦苦丧着脸孔道:“另一个可能呢?”

 卓狂生抚须微笑道:“另一个可能就是小姐她暴跳如雷,不顾聂天还阻止,要到逞荒来找你算情账。”

 高彦回复了点生机,道:“可是我已死了,她还有甚么账好算的?”

 卓狂生道:“问题就出在这襄,聂天还于是告诉她,不用找你算账,因为已有人代劳。还把整个过程绘影绘声的描述出来,有那么不堪就说得那么不堪的,甚么一见美女,便心窍,想到人家房中占便宜,结果踏进陷阱,中了慢剧毒,诸如此类,令小白雁对你更是彻底失望,为你掉半粒泪珠也是白费。”

 高彦脸上血褪尽,呻道:“我真的不是这样啊!”

 瞥卓狂生一眼,见他仍在拈须微笑,洋洋自得。醒觉道:“你在骗我!小白雁不会相信老聂的诬蠛之言的。”

 卓狂生道:“这叫死无对证,小白雁凭甚不相信老聂的话?在她心中,你不是这种人是哪种人呢?别忘记从来你都是场常客,见到漂亮的女人,就难以把持。”

 高彦茫然道:“可是我没有死啊!”

 卓狂生呵呵笑道:“经典处正在于此,老聂以为小白雁死心了,再不封锁一切外来的消息。而在这时,我那台说书《高小子险中美人计》,已传遍大江,还传到她小姐耳内,包括聂天还输了赌约给燕飞,不能干涉你们往来的事在内。又晓得你非是见起心,只是为见起心的朋友两胁刀,她会有何反应呢?”

 高彦道:“她会有何反应?”

 卓狂生苦笑道:“我已为你尽了人事,她小姐有何反应,恐怕老天爷也想不到。你问我,我问谁呢?”

 高彦发起呆来。

 卓狂生拍他肩头道:“我早说过关键处在乎你在她芳心里占的地位,看她对你的爱是否足够。如果她不是如你所说的这般爱你,你就算在她面前翻觔斗耍猴戏也难博她一笑。明白吗?”

 高彦颓然无语。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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