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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今夜的她异常安静,看来似乎染上一丝难解的忧愁,这和平时总喜笑颜开的她大不相同。难道是白天发生什么事了?

 “格格、方公子,葯煎好了。”荣儿的声音在门外轻轻响起,他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也随之敛起。

 “进来吧。”

 凤华不太自在的眼光,落到荣儿端着的葯碗上,今天阿玛的话再度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因为方大哥,她才愿意忍耐吃葯针灸,但…身体好了又如何?她还不是要天天戴着假面具依顺着阿玛,装作很喜欢皇上,很希望被选中妃子的模样?既然如此,她宁可不要康复!

 “我不想吃。”她转过头不看。

 她这句话,吓住了荣儿。“格格!”这阵子格格都非常顺从地吃葯,就算多难喝也能忍下去,怎么今晚她会这样排斥,还是在方公子面前?

 “葯给我就好。”方淮在荣儿走上前时伸手接过葯碗,然后遣退荣儿。“你先下去吧。”

 “奴婢遵命。”荣儿将烫手山芋到方淮手上,相信他应该能说服格格。

 在她眼里,方淮虽然总是温文,却有无形的威严,教人无法违背,而她家格格也不例外。

 “来,喝葯。”等室内只剩下他俩后,方淮缓缓地开口呼唤,声音温和,不似命令。

 “我不想吃。”凤华重复刚才的话,但心里的坚持因他的声音而动摇。“反正吃了也是浪费。”

 方淮愣了一下,凝视着顿时变得任的女孩,淡淡地问:“你觉得喝我的葯,是浪费?”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急得马上反驳,深怕他对她有所误会。“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大夫,你的葯对我也是最有效的!”

 “真的?”他黑瞳里写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心里更有暖意,一步步走向显得有些激动的她。

 “真的!”见方淮嘴边多了一抹笑意,她发现自己似乎太过失态,顿时涨红了小脸,慌忙垂下头。“我、我不想吃葯的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要误会我才好!”他转过头来,莫测高深地看了她后,回过头道:“我是你的大夫,你的健康就是我要管的事。来,不要撒娇了,乖乖趁热喝葯吧!”

 对于她的话,他连眼都没眨一下,也没说什么大道理,只是坚持要把汤匙中的葯送进她的嘴里。

 凤华根本就逃避不了,因为她被困在书桌和方淮高大的身躯之间,进退两难,令她又急又羞。

 “乖一点,把葯吃下去。”他把汤匙更推进她嘴边,气息却无可避免地拂过她那羞赧的俏脸。

 她实在承受不住他这种软式威胁,只好闭上限,认命地张口含住汤匙,把葯咽下去。

 “这葯根本不苦,不要随便就喊不吃,难道你忘了上回的事?”他一汤匙、一汤匙地把葯全灌进她的嘴中,神色冷峻地训话。

 经过上次的事后,他就下定决心,无论她如何撒娇哀求也没用,她必须要遵循他的指示来做。他不想再让她遭受不明之苦因为他看不惯她那气虚体弱,随时要丢命的模样!

 “我没有忘…”看着他这么有耐心地喂自己吃葯,凤华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但她一想到未来要做的事,心里便郁闷起来。“只是,我不想让身体好起来,我就这样也无所谓…”

 “傻瓜!”

 她睁大圆眼,讶异地对上方淮那带着苛责的眼神。

 他沉默一会后,突然伸手拿起她放在一旁的锦裘,细心地裹紧她微冷的身子,随后道。“我带你出府走走吧!”

 “真的?你真的肯带我出府?不是只在花园凉亭中走走?”

 “真的!”他一把抱起她。“我带你去看星星。”

 怀里的人轻飘飘的,仿佛会化成空气飞去一样,方淮为了证实她的确在自己怀中,不更用力抱紧一些。

 他不解心里为何在听见她想放弃自己时,有些怅然若失,有些气愤不平,有些…心痛!

 现在,他只想带她远离这处会磨灭她心智的牢笼,让她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美好,她身边又有多少关心地的人。

 他抱着她,无声无息地一路步出院落。

 凤华紧紧攀住方淮的颈项,呼吸微微显得急促。

 眼前一路都是她熟悉的亭台楼阁和山水园林,但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兴高采烈的感觉?是因为她可以去看星星,抑或是被他抱在怀中的缘故?

 “方大哥,有守卫!”她瞧见有一队守夜的巡逻护卫快要走到这边时,焦虑地低呼。方淮点了点头,丹田一提气,便轻而易举地跃到屋檐上,动作如风一样迅捷,连凤华也来不及反应,更遑论他俩会被远处的人发现。

 “哇,好厉害!”她抓着他的手臂,又惊又喜地自他怀里探出头张望脚下的风景,一点害怕的感觉也没有,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牢牢地抱紧她,不会使她受到伤害。

 “嘘…”他急忙伸出另一只手,掩住她的嘴,低声斥道:“别大声嚷嚷,让别人听见可就糟了。”

 她赫然噤声,水亮的眼珠子滚呀滚的,马上听话地点点头,嘴角咧得老高。

 方淮一双如子夜沉潭的眸子,低头盯着怀中的人儿。见到她一脸崇拜和欣喜,他也跟着愉快起来。

 “想到哪儿看星星?无论哪里都带你去。”他那幽深的眸中忽而溢出一抹浅笑,语气间充满宠溺。“黎明前的黑暗,五月无星,所以咱们要赶快去,否则就没时间了。”

 “我想…”她因期待和兴奋而闪亮的眼睛格外耀眼动人,侧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到紫城北的那座小山丘。那里是我唯一到过的一座山,肯定可以看到星星的!”

 “好。”决定好了,他便抱着她,在寂静无声的八旗内城中,穿梭于华檐瓦片之间,来到这座能从高处眺望紫城的山丘。

 这晚的月很圆、很亮,在万里无云的黑夜中,一颗颗光亮耀眼的星星,似是明灯一样,,映照着这一对互相依偎的男女。

 方淮将她安置好后,便在她身边坐下来,沉默不语地遥望着那个跟他无缘的紫城。

 纵使他现在经常进宫,为皇上及皇太后调理身体,有时亦会参与惟经他们在御书房中的国事商讨。但那个心情,只限于身为臣民的身分,而不是亲情和血浓于水的牵绊。

 那宫墙内的情是这么的淡薄,他实在不解为何有那么多女子不懂“一入侯门深似海”的道理,更不解作为父母的怎会忍心,老是将自己的骨往这阴冷的地方推去,就好像奉恩将军执意要把凤华送进宫内一样。

 本来这件事,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不便有所评论,但他就是无法忽视凤华!

 她是真心想进宫也就罢了,但问题是她并不想!他想保护这令他放不下心的小女孩!

 可是那又如何?他不是什么尊贵的王爷阿哥,就算是因为同病相怜而心疼她,他也无能为力改变什么。他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把她体内的蛊毒全数清除,让她健健康康地接晋升嫔妃的荣华富贵…

 “方大哥,谢谢你带我来,我真的很高兴。”凤华看着天上繁多的星星,悄悄斜眼地赧然而笑。

 听着方淮的呼吸声,及耳边风吹过的沙沙声,在朦胧的月下,恍惚的她以为自己在作梦,一个浪漫的美梦。

 两人相依相偎,只觉得心儿飘飘,如入梦境,如在云端,意,不能自抑。

 现在的她,正做着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事…身边没有阿玛、丫环和老嬷嬷监视着,和喜欢的人自由自在地一起,就算是相对无语,只要能守在一起,她也万分足了。

 “你为什么不想让身子好起来?”方淮凝视地半晌后,直接道出藏在他心中的疑问。

 没料到他会再次提起这个问题,凤华内心有些慌乱,垂下小脑袋,大眼却不停地往别处瞟。“我…其实也不是不想,只是…

 “只是什么?还有什么事比生命重要?”一句充斥愤怒的低骂,吓着了凤华。“你以为死了就可以解决所有吗?这是最懦弱的行为!”

 “我知道,可是看见阿玛为我安排的一切,我便灰心了…”她向来不是思想灰暗的人,从前也对要进宫选秀的事毫无感觉,以为这就是她毕生的目标,但自从认识了他,她的想法便改变了。

 “又是你阿玛!”他紧握她手臂的右手,了他的情绪。“难道你不知道,你若有什么事,还有其他人会为你伤心?”

 凤华听了,脸蛋一红,心魂顿失一半,只听见心跳“扑通、扑通”一下下强烈地震动着…

 和方淮视线的瞬间,她似乎察觉了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许的改变,透着一股会令人深陷的魔力。

 四周静悄悄的,连彼此的心跳声也变得特别清晰。

 “我只要…你为我担心…”

 凤华脸上绽出娇憨的羞意,道出这句只有两人明白的话,方淮顿觉心里迷茫而微微颤动着。

 无论平的他有多理智淡漠,此刻,连他也逃不开她纯净的气息!他一时理不清思绪,索任由刹那的冲动,低头吻上她香软的

 感觉到怀中的她是这样的讶异和青涩,他直觉地退开。她显得羞窘尴尬,目光闪烁,急于想躲避这个令她羞怯的男人,不愿让她看见自己红透的小脸,但她却矛盾地不想离开他身边半步。

 他低沉的男声飘入耳中。“算是为了我,要保重身体,别再说不吃葯、不要康复的傻话了。”

 凤华没回话,只是投人他那温暖的怀抱里。她不得不承认,他的怀抱真的很温暖,让她不由自主就想要得更多,也不想离开。

 他愣住,双手不知该不该搂上她的际,怕自己一旦做了,就会全盘沦陷,但就在此时…

 “怎么了,你怎么忽然得这么厉害?”方淮从怀里拉起她端看。“你的脸色很不对劲!”

 “好…好累…我的头好晕…”她喉咙干哑,嗓子里堵着痛楚,突然四肢一软,浑身立刻如散了尸般再没有半点力道,神智蒙,眼前一阵金星冒后,任由透入骨髓的阴冷渗入间。

 他盯着她,手指抚上她的太阳慢慢动,似乎在缓解施加于她脑子里不知名的压力。

 几乎同时,在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轰得她全身一震…

 伤害你所爱的皇族血脉…

 凤华来不及挣扎,便丧失理智地用手箍住方淮的脖子!

 方淮怔了一下,但从她反常的态度知道,是她体内余下的蛊毒在作崇,便立刻低喃起来,仿佛要念咒蛊毒一样,制止她那不能自主的动作。

 随着他的自语,洒下的月光开始凝聚,他又掏出一个中间有方孔的铜钱,也不知是什么朝代,却都已经发了黑。他熟练地把铜钱放到她的背后,轻轻使力按了几下,闭上双目,专心地念着些什么,最后传来如霹雳般的呜喝:“破!”

 俄顷,凤华有如线的布偶,虚弱地趴在他身上。

 “我带你回去。”不待她反应,方淮便点了她睡,使她陷入睡梦中,暂离痛苦。

 到了奉恩将军府,方淮迅速把凤华抱入房里,轻轻将她放在上。

 她已太累,累得已为她解开了道也无法完全清醒。一沾上,她的意识似已彻底挥散,只能沉沉地昏睡过去,无梦无痛,只是累,被干力气的累,连他走了她都未察觉。

 正月十五,本该是闹元宵的好日子,但天色晦暗,铅云低垂,让人也显得无打采。

 外头终于下起雪来,打在瓦上飒飒轻响,雪声又密又急,不一会儿功夫,只见远处屋宇已经覆上薄薄一层轻白。

 凤华一觉醒来已近子时,恍惚间听见她阿玛和继母在房外的抱怨声。

 “人家佟王爷、克勤郡王和御史大人亲自来拜访,还带了近深受皇上器重的方淮公子前来,凤华这丫头怎会选在这天生病?这分明就是把大好机会往外送嘛!”福晋语气满是尖酸。

 “就是,那四位贵人现在都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皇宫内的常客,若凤华能得到他们的赏识和帮忙,只要他们稍微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那她肯定能独占鳌头,早早获封贵人头衔!”

 原来皱了皱细眉又闭上眼睛的凤华,听见方淮的名字,猛然睁眼坐了起来!

 她怎么会在房内?她又病了吗?

 那夜的记忆如湖水般涌现脑海,依稀记起自己做出伤害方淮的事后,脸色如死灰般苍白,将脸埋进枕头里,放声哭泣。

 又是那该死的蛊毒!为什么她那么不争气,老是受它控制,甚至去伤害她喜欢的人?

 方大哥肯定对她非常失望,肯定会生她的气,肯定从此以后都不再想见她、医她、哄她…

 夜很冷,室内无风,屋子中央一盆炭火哗剥有声,四周充斥着暖意,但她的身心却已冷得发痛。

 深夜时分,雪下得更大,一片片一团团,直如扯絮一般绵绵不绝,冷风不息,只见那雪下得越发紧了,不一会儿四处已是白茫茫一片。

 风雪刮起,打在一张刚毅俊逸的脸庞上,但仍阻碍不了他见到佳人方肯罢休的决心。

 方淮本来想趁着正式前来将军府拜访的机会,看看她的情况,不过她不但没出一席,听下人说她连房门也没踏出过,他猜测她可能仍未苏醒过来。

 那晚,他花了整夜的时间替她运功毒,又利用针灸打通其经脉,甚至灌她吃葯,就是希望原本要花上半个月的疗程,能在一夜内完成。

 或许是他太低估这蛊毒的厉害,又或者他的诊疗太过温和,使她至今还未能逃出这蛊毒的侵害。

 经过一夜努力,虽然蛊毒已被清除,但这样的急速解毒是多么伤身,她一个弱女子没有练过武,身子骨本就不算强健,他真怕她抵挡不了这样的折腾,而变得更加虚弱!

 方淮踩着那被雪浸了的长靴,又冷又地走进凤华的院落,没有惊动在不远处房内休息的荣儿和甄嬷嬷。

 他见到她竟然只披挂了一件斗篷,站在屋前的雪地上,雪花细细碎碎落在她肩上,很快又化了,却似乎一点知觉也没有!

 “凤华?”

 本以为自己是在作梦,但当一双温暖的大掌抚上她的肩膀时,她便知道是谁来了!

 她转过身来,果真看见他正担忧地望着自己。她好像漂流在海上霎时见到浮木一样,瞬间扑进他怀里。

 “方大哥…方大哥!”她扁着委屈的小嘴,不停呼唤他。

 “下雪天你跑出来干嘛?又想喝我的葯方子吗?”他干脆抱起她走进屋,在雪地上留下深刻的脚印。

 必上房门后,他怜爱地轻抚她的发丝。“怎么哭了?作恶梦了吗?”他发现自己很不喜欢她哭的样子。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看我了!”她埋在他噎噎地道。

 她身上若有似无的幽香老在他鼻端浮动,尤其她搂住他的时候,他居然有种冲动,想将她进枕被间好好地吻上一吻。

 他自嘲地笑了笑,心想一定是自己多心了,整天胡思想,扰了神志,搅得自己都不甚清明了。

 他真不该放任自己的感情,若是这样下去,他俩都会泥足深陷的!

 “我为什么不来看你?是你自己贪睡,才不知道我在傍晚时分就来过将军府拜访,目的也是想瞧瞧你可好。”他拉开她,踱步至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一旁忙着翻寻葯箱。

 “我知道你来过,但我却来不及醒来。”他的离开,让她很失落。他这是想痹篇她吗?“我上次是不是做出了什么糟透的事来了?”

 “幸好我不是皇上,所以还不算糟糕。”他故意忽视她骤变的脸色,继续道:“不过以后也不会了,因为我那晚已替你彻底清除余毒,你不会再发作,做出那种无法自制之事。”

 柔缓却冷漠的声音使凤华的心忐忑地怦怦跳,再也理不清,也猜不出他的想法。

 “你就那么想躲我?为什么?”她正对上他一双幽深的眼。

 方淮看着她娇小脆弱的脸,盈波闪烁的眼眸,长长的睫微微扇动,万分惹人怜惜的模样,便忍不住轻轻抬起她的脸。在他宽大的手掌里,她的脸孔竟如此地小,他一只手掌几乎囊括她大半的脸颊。

 他微垂头,看着她言又止,温柔的眼睛含着一丝无奈,低沉的轻吐道:“我没有要躲你,只是想看你快些康复。”

 也好让他能赶快逃出这令人心醉的情网…

 她一时分不清他此举到底是呵护还是疏离,在又急又忧的情况下,圈住他的颈项,仰起了头,紧紧吻住他!

 她羞窘地闭上了眼,生涩地吻着显然已呆愣的男人。

 凤华桃人的红晕,让他看傻了眼,也惊讶她竟会大胆地吻他。

 明知这样是不对的,但面对怀中佳人,他实在无法自已,一时情动下,俯下头回应这个吻。

 就用这个吻,彻底了结他们之间的不该吧!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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