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雨下得很大，苏清无意识地坐在窗前，看着没有边际的雨雾。

　她又有四天没有见到狄仲玄了，那么，现在占据他身体的，一定是那个人。

　苏清又叹了口气，虽然她已经发过誓要打倒那个人，但是到底该怎么做，她其实一点头绪也没有。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苏清无打采地去开门。

　“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苏清惊怔地看着眼前的人苍白的脸，黑黑的眼圈，布满血丝的眼睛，清俊的脸上净是掩不住的憔悴“你到底是人是鬼？”

　“你就不会温柔点对我说话？”来人很不客气地推开她，走进苏清狭小的公寓，重重地倒在上“我现在是个病人，你没有眼睛，看不见吗？”

　“你是该多多保重你的身体，你没有权利伤害它。”苏清尽力不去看那张憔悴的脸，那是她王子的身体，这个混蛋竟然如此不珍惜！

　“随你怎么说吧，”他虚弱无力地低喃“反正，我已经病了。”说着，忍不住轻轻咳了两声。

　苏清看不过去，倒了杯温水走到边“喝水吗？”他的嘴都快干裂了。

　他点点头，没有动，不知道是不想说话，还是没力气说话。

　苏清无奈地托起他的头，端着杯子喂他喝水。

　他没有睁眼，一口气喝完了整杯水，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乏力地靠在她的身上“我还要。”

　“你是谁呀！”苏清没有好脸色。这个厚脸皮的家伙生了病自己不去医院，跑到她这里赖着干什么？害她还得伺候他！

　再倒了一杯水，正要喂他，他却已经沉沉睡去了。

　“喂、喂！”苏清鲁地摇晃着他的身子“醒醒．你起来，这是我的，生病了就自己去医院嘛！你讲不讲道理…”

　“水，我要水。”他没有睁眼，似乎也没有醒，只是低低地翁动着干裂的嘴。

　苏清有点害怕了，这家伙好像病得不轻，只得又喂他两口水。

　他这才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她虚弱地笑笑“我很冷。”

　“喂，你快去医院吧，别赖在我上了。”不知为什么，她的声音轻了许多。

　“我不能去医院，这件事不能让父亲知道。”他的声音很微弱。

　“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最近天气虽然不是很好，但是也没理由病成这个样子嘛！

　“我已经有四天没有睡觉了。”他的脸上带着胜利的光辉“我知道我一睡着他就会钻出来，所以我不会给他机会，而且，生病的时候，因为躯体太过虚弱，是不能替的…”话没说完，他就咳了起来。

　“所以你就故意生病？”这个恶！苏清火大地想拿枕头砸他。

　“我去淋雨，”他一点也不脸红“昨天，我淋了一个晚上。”

　这家伙是个疯子！昨天晚上的雨下得好像要把整个东京淹了似的，还夹着冷风，她都差点裹上两被子睡觉，而这个人，竟然在雨里待了一个晚上！

　他又开始咳嗽，直咳得满脸通红。

　“自作自受！”苏清嘴里念着，却仍认命地去抽屉里翻出上次生病时，医生开给她的葯“你吃了吧。”

　他没有接过，只是趴在上直着气，看起来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清只得扶起他，将葯喂到他嘴边“吃吧。”

　他闭着眼睛含住了葯，皱起眉头抱怨：“苦死了。”

　“有得吃就不错了！”苏清恶声恶气地“吃完葯你就出去，别赖在我这里。”

　“我很冷。”他忽然握紧了她的手，身子直往她怀里缩，像只怕冷的小动物。

　苏清怔了一下，马上跳了起来“你别想占我便宜！”这个混蛋偷了她纯纯的初吻，她才不会轻易忘掉。

　“你倒是很聪明。”被她扔在上，他趴着又咳了一阵，不再说话了。

　好半天没动静了。

　苏清小心翼翼地走近两步，他仍是一动也不动；她伸手推推他，他还是没有动。她慌了，急忙翻过他的身子，伸手试了试额上温度，只觉烫得吓人。

　苏清拍拍他的脸颊“醒醒，你快醒醒！我带你去医院。”他必须去医院，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他微微睁开了眼“我不能去医院，不能让父亲知道。你让我睡会儿就好。”

　又臭又硬的烂脾气！“病死别怪我没提醒你。”苏清口气虽狠，心里却忍不住泛起一阵怜惜。病成这个样子，还不能去医院，什么贵族少爷嘛，连她这个平民百姓都不如！

　他闭着眼睛，蜷起了身子，声音低得可怜“我很冷。”

　烧成这个样子，怎么还会冷？没办法，苏清只得再抱了棉被覆在他身上。

　但厚被下的人仍不住地颤抖，像一片寒风中瑟瑟抖动的枯叶。

　“你怎么回事？还会冷吗？”苏清摸摸他的额头…烫得像火，没道理呀！

　他睁开眼睛，那只滚烫的手覆在她柔润的手上，眼神脆弱离，好像一个没有家的孩子“我很冷，你不要走。”

　“好吧，我不走。”苏清扶起他的身子，干脆让他躺在她的怀里“这样会好些吗？”

　他点点头，轻轻地翻过身厘深地偎进她的怀里。颤抖慢慢地缓了下来，他终于慢慢地睡着了。

　苏清见他不再发抖，便轻轻地将他放在枕上，为他盖好被子。

　他其实也是一个不幸的人。

　苏清怔怔地想，如果他不是她的敌人，也许她会跟他成为很好的朋友，因为他们身上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一样的烈，一样的不择手段，一样的残忍…一时所有会威胁到自己的人…现在他会威胁到她的王子，所以她不会对他手软。

　“是你在照顾我？”他醒了。

　苏清耸耸肩，无所谓地说：“你跑到我上躺着，我又没地方去，只好就这样留下来了。”

　“你撒谎。”他的精神显然好了很多“你怕我会死，对不对？你还是关心我的。”

　“你说对了一半。”苏清的眼神比外面的雨更冷“我是关心你，也怕你会死掉，但是，那只是因为这个身体…是他的，他不在，我就要替他保护它。”

　“你！”他烧红的脸颊一下子变得惨白，倏地坐了起来，似乎有些晕眩，但他仍摇摇晃晃地下，朝门外走去。

　“外面还在下雨。”苏清口气冷冷的。

　他没有理她，仍然朝外走。

　良久…

　苏清看着空的门口，咬了咬牙，终于冲了出去。

　雨下得很大，不远处，有一个人静静地伏在地上。

　苏清跑了过去，吃力地扶着他进屋。

　“你不要命吗？”苏清掩饰不住心焦。

　“我只是头晕。”他的神情很冷，声音却很飘忽“走不动，外面又没有计程车，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坐一会马上就走。”

　“别逞能了！”苏清握着他冰冷的手，接着，为他去透的衬衫，用干巾擦去他身上的水珠。

　她必须要照顾他，照这家伙这种疯狂的举动，他绝对会死的。

　苏清不清楚自己此刻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谁，她也没有时间再想这个问题了。

　擦干了他透的身子，苏清重新扶他在上躺好，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由得轻轻舒了口气“还好没有烧得更高，你再睡会儿吧。”

　“别再那样对我。”他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握紧了她的手，一颗眼泪从眼角滚落“别离开我。”他的眼神脆弱得像个孤独的孩子，然后，他抱住了她。

　宾烫的体温即使透过衣物，她也能清楚地感受到。苏清心头滑过一阵怜惜，没有推开他，就静静地任他抱着她。

　他在哭，她知道，因为她的颈项已经了一片。

　他竟然伏在她肩上哭得睡着了。真像个孩子！苏清小心地扶他躺下。

　他的头发的。怕他再受寒，苏清用吹风机帮他吹干。

　暖暖的风吹得他似乎很舒服，他睡得十分安稳。

　“你必须要吃葯。”苏清无奈地看着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第N次说道。

　“不！”他固执地闭紧了嘴“苦死了，我才不吃。”

　“那好，”苏清放下杯子去找伞“我去帮你买不苦的葯。”

　她在心里大大地翻白眼。这个混蛋，早上醒来精神才好了一点，就开始耍少爷脾气，如果不是因为那个身体，她才不理这个混蛋是死是活。

　“别去！”他跳了起来，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神色很惊恐“你别去。”

　“回去躺着，你还在发烧呢！”苏清觉得头很痛，这家伙到底还想不想活啊？

　“我不想吃葯。”他的声音变得很低“我根本就不想恢复。”

　“你不想让他回来？”苏清心头火起，口气冲得像吃了火葯“你想这样病上一辈子，然后你就能永远占据这个身体？你这个疯子！我告诉你，就算你想，这也是不可能的！”

　她把他拖回上，让他躺下“你给我乖乖躺好，你愿意也罢，不愿也罢，我就是要看着你康复。”

　拿起桌上的葯递到他边“吃葯。”

　他闭紧了嘴，倔强地看她。

　苏清将葯片放进嘴里，含了口水，俯身吻住他的。

　良久，她才直起身子，胜利地看他。她那眼神冷冷的，没有一丝热情。

　“你就这么怕他死？”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复杂的神色，她竟然为了那个人以喂他吃葯！

　“没错。”苏清收起杯子“你好好睡吧，我要去上课了。”

　“你不怕你走了，我再跑到外面去？”他的眼神恶无比“等我毁了这个身体，你就别想做梦了。”

　“除非你也不想活了。”苏清无所谓地梳理一头长发。

　“我才不怕死，反正也没什么人担心我会死掉。”他本是威胁她，说到后来竟有了三分凄楚。

　“说得有理。”苏清尽量不去多想他的话，放下梳子，走到边坐下“我就在家里陪你吧。”

　一抹不易察觉的快从他眼里一闪而过“你拉琴给我听好不好？”

　苏清打开琴盒“你想听什么曲子？”

　“A小调小提琴曲。”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得有如耳语。

　苏清只是笑笑。

　杯落弦，琴声…

　这是她第一次把巴哈拉得这么美！

　她的音乐，正虔诚地祈祷远方的人归来。

　那个混蛋终于走了！

　苏清以手枕头地躺在城堡前的小草坪上。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感觉到一点点狄仲玄的气息。

　她已经有十三天没有见到他了，那个混蛋不知道又在怎么折磨他的身体，他是存心不想让他回来，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发疯！

　草皮窸窣作响，有人来了。

　苏清坐起身子，惊喜地看着那双漂亮无比的眼睛。

　“是我。”他走到她身边坐下，轻轻地微笑“费了好大的劲才能回来。”

　“都是那个混蛋！”苏清伸手抚着他苍白的脸，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害你大病一场，你还会不舒服吗？”

　狄仲玄点头“有时候还是有点头晕，不太吃得下东西。”

　“还在吃葯吗？”苏清靠进他的膛，缓声问道。

　“很久没吃了。”狄仲玄抚着她的头发，柔声说“他不太懂得照顾自己。”

　“他是故意的，他根本就不希望你回来。”苏清说到这里就有气。

　“他也受了很多苦。”狄仲玄的声音很沉静“我不在身体里，都能感觉到身体极度不适的感觉，他…”他没有说完，叹了口气。

　“你不会是想让给他吧！？”苏清惊恐地看他。他的声音里满是怜悯，他是个善良的人，难保他不会因为同情就此退让。

　狄仲玄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真是这样！苏清忿忿地跳起来“那好！你就让他吧，我再也不要管你了！”说完，转身就走。

　“清！”狄仲玄几步赶上她，搂住她的身子“你别这么急！”

　“我怎能不急？”苏清眼睛里迅速涌出水花，她倔强地擦了擦，声音苦涩无比“我等了你那么久，结果等来的竟是你要把我让给他，你…你气死我了！”

　“我没有要把你让给他。”狄仲玄好看的眉蹙得紧紧的“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做才不会伤害他。”

　“那有什么不同？”苏清眼中含泪。想要让她的王子回来不伤害他，又怎么可能？

　“当然有不同。”他的眼神暖暖的，奇异地放松了她紧绷的心“我不会把你让给他，我永远不会退让的。”

　苏清破涕为笑“只要你不让他，我会帮你打败他。”

　狄仲玄拉着她的手，让她靠进他的怀里。

　一时间，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你巴哈拉得很好了。”狄仲玄宠溺地看她，拉着她的手走进城堡。

　“那是我第一次理解那种虔诚的感觉，”苏清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像是怕他会忽然消失一样“一种向神请求的虔诚，那时候，我在想你。”

　“我知道。”狄仲玄在钢琴前坐下。

　“你又知道了？”那么，他不会知道她又吻了那个人吧？

　“我不在的时候，发生的所有事，我都知道。”狄仲玄低头打开琴盖，低低地说。

　他竟然没有看她，那么…

　“你放心，”他抬眼看她，清俊的脸上带着柔柔的微笑“我没有生气。”

　他试了几个音“有特别想听的曲子吗？”

　“你弹什么我都爱听。”苏清放下心来，心情大好。

　指尖跳动，琴声清冷忧伤，熟悉的旋律柔柔地传出…是那首她家乡的民谣。

　有没有听到那个声音，像是忽远忽近，

　告诉你，它来自我的心，带来一支苍老的歌，

　对着你轻轻地说，我不在乎夏秋久、花开花落，

　任凭这夜越来越深；你在我心中越来越沉，

　得我不能翻身做自己的主人，

　任凭这灯越来越昏，你在我眼中越来越真，

　看得清你满脸的风尘，

　任凭这旅途越来越孤单，你在我面前越来越茫然，

　丢不下的行李是我不变的心。

　“你是在弹钢琴哎，”苏清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怎么弹这种曲子？”

　“你不喜欢？”狄仲玄拉起又在他身边缩成一团的苏清“你真的好像一只小狈。”

　苏清的心里好足。她知道像他这种钢琴家，基本上是不弹这一类曲子的，可是他却为她…

　“我当然喜欢。”苏清赖在他怀里，轻叹一声“要是我们能永远这样就好了！你陪我到明天好不好？”

　狄仲玄无言地抚着她的长发。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对他来说，却是一种奢求，清俊的脸上出现一丝苦笑。

　“对不起。”苏清感地发现他的黯然。她怎么会说这种话？她明知道他心里难受，竟然说这种话让他伤心！“你当我没说好了。不管你在不在，我都会等你。”

　“你没有错，”狄仲玄打断她的话“这种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可是…”

　“我答应你。”狄仲玄抵着她的额，声音温柔似水“我答应你，有一天，我一定永远都不走，然后，为你弹一辈子的琴。”

　苏清轻声欢呼，闭上眼睛甜甜地笑了。

　她会等他，不管那一天有多远，她都会等他！

　“你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美奈看着苏清疲惫不堪的脸“小姐，你还年轻哎，这么快就累出皱纹，会不会太夸张了？”

　“不会吧！？”苏清脸颊。最近实在是太累了，要上课，要打工，要思念她的王子，还要应付那一个人。

　“你跟狄仲玄还好吧？”美奈贼贼地看她“到哪个阶段了？知不知道学校有多少人羡慕得快要死掉了，你要是敢一个人在学校走，我敢断定一定会有人暗杀你。”

　“没那么夸张吧。”苏清无力地翻白眼，她现在还为了赢回她的王子奋战，外面竟然还有人在嫉妒她？

　“期末考要到了，”美奈诡异地眨着眼“你还是叫狄老师来学校吧，要不然，我看你根本就没办法过关的，学校里想暗算你的人太多了。”

　苏清只有无语对苍天。要她去找那个人？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美奈真的说对了！

　期末演出那天，苏清躲在城堡的草坪上拉着指定曲子…卡门，一半是练习，一半是拉给他听。这首曲子，他曾弹给她听过，现在轮到她拉给他听，不论他在不在，她都要在这里拉。

　有人轻轻拍手。

　苏清连头都没有回，自顾自地把琴装回琴盒，她的感觉已经清晰地告诉她，身后的人是何方神圣。

　“你不理我？”他走到她的身前“为什么？”

　“明知故问。”苏清白了他一眼，声音冷冷的。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眼睛里燃烧着热烈的火焰，一如以往“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不要不理我。”

　“任何事？”苏清不抱希望地看他，冰冷的眼神与他形成强烈的反差“你可以为我做任何事？”

　“除了让我离开。”他迅速理解了她的眼神，心里一寒。

　“我只有这一个要求。”苏清甩开他的手“其他的，我都不需要。”她知道她这样说很残忍，但是她没有办法，为了狄仲玄，她必须这么做。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我要去‮试考‬了。”苏清尽力不去看他黯淡的脸色，转身走了。

　她站在台上，呆呆地看着台下愤怒的老师。

　她竟然又拉错了曲子！她的曲目应该是A小调小提琴协奏曲，与她上次‮试考‬一样的题目，然而她却拉了卡门。

　但是这一次她不是故意的。她清楚地记得有人把这张曲谱拿给她，那是个头发长长的漂亮女生。

　看来她真的有点讨人嫌了！苏清无所谓地笑笑，鞠了个躬准备下台。她不想解释，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更没有心情来解释。

　然后他来了，他走上舞台、这种情形以前也发生过，不同的只有，他…

　“是我拿这首曲子给她的，”他的声音很淡，但是很有威严，台下的老师们马上静了下来“我觉得这首曲子比较符合她的风格。”

　于是她过关了，居然还得了很高的分数。

　“不要想我会谢谢你，”苏清板起脸“我不会感谢你的。”

　“我不需要你感谢，”他笑得很懈魅，声音低得像魔鬼的惑“我只是要让你知道，他能做的，我都能做，而且，我还会做得比他更好。”

　“那又如何？”苏清不以为然地笑笑“你始终不是他。”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爱他，你第一天上学碰到的人是我，你知道吗？”他指指她的书包肩带“就是那一天，想起来了吗？”

　“我当然记得。”苏清仍然不当回事“不过很可惜，你并没有留下多好的形象。”还很讨人厌！她在心里补了一句。

　“那天我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他的眼睛直直地看她，眼神里藏着某种深沉的东西。

　“我忘了。”她才不要告诉他，当时她还是个文盲。

　“三句。”他似乎习惯了她的冷言冷语，漂亮的眼睛里闪着一种奇异的光彩“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你别跑了；如果你看见一个跟我长得一样的人，记住，他不是我；你快要迟到了。”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你就是我找遍全世界才找到的宝贝，可是，你却忘记了我。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

　苏清怔住了。他，竟然是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喜欢上她了…他，其实并不是为了赶走狄仲玄而利用她…

　“你终于明白了？”他握住她的手“我对你，是真心的。”

　“晚了…”苏清的声音带着凄楚。

　她其实是对不起他的，如果她当时就知道是他带她来东京，又是如此地喜欢着她，她很难保证自己会不被他感动。

　她了口气，轻轻地回手“一切都已经晚了，我已经离不开他了。”现在的她，能想到的，只有那双温柔的眸子。

　“为什么？”他愤起来“那个懦弱的人，他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抢不回来，这种人，到底有什么好？”

　苏清的眼神重新变冷“我只允许你再侮辱他最后一次。”

　“我偏要侮辱他！”他笑了起来，笑得很难看“他是个懦夫！胆小表！你要是不服气，就来找我算账，我们就这样吵一辈子吧。”

　“混蛋！”苏清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对，他是王子，我是混蛋。”他笑了，笑出了眼泪。

　其实，是她对不起他。苏清觉得心头有如上了一块大石，沉重的愧疚感让她不过气来。

　这个时候，她是多么需要狄仲玄，她需要他暖暖的眼神。温和的微笑。天籁般的琴声…她需要他的一切，可是，他现在在哪里？

　苏清蹲了下来，用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单薄的双肩。 　m.IＧeXs.Ｃ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