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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万花楼东边的绣阁门廊上出现一抹红的身影,轻移莲步刻意隐藏自身不凡的功力。

 朱玉娘今天一袭透红的丽装,肤如白雪、身段婀娜,映衬出她不俗姿容。这等,难怪初入潼关万花楼两个月,便要被捧上花魁之位。

 谨慎地见四下无人,身影一闪,即迅速没入绣阁门扉后。

 “爷!”一见绣阁中面而立的李桓,朱玉娘福了福身子,一反平的莺声轻啼,只言简意赅地说了声:“张扬已到!”便训练有素的退至一旁。

 李桓将视线由上有着沉鱼落雁之容的映桥身上离,转向朱玉娘。一听张府被买通的丫环果真说动王氏,让张扬来赎回朱玉娘献给李霆,边泛起一股诡谲狠的笑。

 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

 “马上到张府。”

 “是!”朱玉娘冷着脸就退出绣房。

 “玉娘!”李桓突然沉声唤住她。“养兵千,用在一时,你到潼关已两月余,如今机会来了,可别忘了自个儿任务,否则你知道规矩的。”

 “玉娘知道!”朱玉娘低头答道。转身出了绣阁来到后门,坐上早已备妥的马车往张府而去。

 映桥自沉睡中睁开眼已是夜半,身子仍虚。撑起身,四望只见周遭纱帐罗列、处处泛着异香和旎俗的氛围。

 这是哪里?直到此刻,她的记忆仍停留于她在房中看书的印象,不明白的是一觉醒来自己变得软弱不堪,周遭的一切何以变得如此虚幻?

 “姑娘醒了?”

 “谁?是谁?”映桥诧异地开纱帐探寻陌生的声源。玉足尚未点地,即见圆桌前背对的高大身影。

 眼前站着的人在朦胧烛光下如此不真实,莫不是自己又重入时光隧道中,又到了哪个年代?

 “你…是谁?”映桥坐在沿想看清来人长相,然而任她如何眯细眼,眼下都是昏暗不明的。

 “姑娘真是健忘得紧,我们见过的。”

 那人嗓音低沉、说话不疾不徐,映桥可以感觉他似乎在笑,然而纵使是笑,仍掩不住自他身上散发出的诡气息。

 “见过?小女子识人不多,并未对公子有记忆。”映桥气缓了缓渐生的惧意,坐在沿冷静的直言。

 看他与李霆有几分相似的身影,她不记得曾见过这样一个人。但无可否认的是,这个人的声音似曾听闻,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罢了。

 现在她只希望一切只是南柯一梦,梦醒即逝。她想回张府,李霆对她外出的令未除,见不着她怕是又要生气了。

 “是吗?”

 那人走了过来,却也教她看清了他的长相。

 “是…你!”映桥颤着声音,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那天在市集遭遇的不快记忆一涌而上。见他欺近的身子,她不由得往内侧退缩,右手忽而到自她髻上掉落的珠簪,她不动声地紧握在身侧,一双清澄秋眸瞪着站在侧的男人。

 “姑娘可记起了吗?”李桓见着那在市集勾了他心魂的女子,眼中的魅渐被望所取代。

 他要她,而她也该是他的!

 “我为何会在这儿?你又为何会在这儿?莫不是你把我绑了来?”映桥愈说愈心惊,视他如洪水猛兽,所有疑问一古脑儿全出笼。她要答案、她要李霆、她要离开这里,唯独不要再见到这个令她骨悚然的男人。

 映桥晃晃头,想甩掉自己的恐惧。看着他眼中透如同她常在李霆眼中读出的望,手里的珠簪愈握愈紧。

 最坏的打算是不惜玉石俱焚。

 “聪明!”李桓羽扇轻摇,往沿坐了下来。

 “我告诉你,你绑错人了。其一,我很难伺候的,绑了我会是个麻烦。其二,我没有银两,绑了我是取不到赎银的。”映桥强自镇定,暗暗推了推壁以打算退路。该死的!这古代的木简直是个雕木箱,她被困死在这木中想逃也逃不了。咬咬牙再道:“不如你趁现在放了我,此后我绝口不提此事,更别提报官了。”

 “报官?”李桓阴沉沉的冷笑一声,就怕官府不敢管。

 天下之大,除了父皇和…李霆,他李桓怕过谁?可恨的是不只龙纹玉玺,连他看上的女子都属李霆所有。凭什么全天下的优势全给李霆占尽?他不甘心啊!

 李桓狠的眼一眯,又教映桥泛起阵阵寒意。

 “是的,就当这事儿没发生,我绝不报官!”她信誓旦旦,先明哲保身再说。

 “那…李霆呢?”

 “哈!他可能要感谢你替他除了个祸害。此刻他若知道我不见了,怕不马上酬神谢天才怪哩!所以你休想他要用银子来赎我或为我报仇了。”说得自己像只被人弃养的小狈唬唬他,说不定这人善未灭,真会放了自己也说不定。

 “你错了!我要的不是钱。”李桓诡地起身往窗边去,关了窗。

 映桥趁隙跳下,才想夺门而出,他已转身警告地瞅着她。

 “那…你要什么?”她颤问。

 “我要…你!或说我想要李霆的一切。”李桓狞笑着慢慢踱向她。她以为他在这褥热的夜晚关窗做什么?

 李桓眼中的望显无遗,映桥面色如灰,血尽褪。早在市集那天即领略到他的企图,只是没想到这人真会暗暗把她给掳来,她就范。

 “这是哪里?”先拖延点时间问清楚所处环境,要逃也容易些…如果有机会的话。

 “万花楼…潼关城最有名的院。任凭李霆翻遍整个潼关,也绝想不到你会在这儿。”

 “万花楼?”原来是院,莫怪处处飘异香、气氛旎。映桥细细思量李桓的话,继而急切地问:“你到底是谁?”

 “你是有权利知道自己上男人的姓名。李桓。我叫李桓。”李桓来到她跟前,伸手抚上她波般的柔发、芙蓉似的脸蛋。想他李桓玩遍大江南北的绝美女,就没有一个像她这般扣人心魂。

 一时松懈了戒心,竟被她手中的珠簪一挥,划破脸颊。

 “人,敢伤我!”李桓感觉脸部一阵刺痛,伸手一摸竟是血丝,不由分说的赏给映桥一巴掌,打得映桥几乎要昏厥,往花岗石地扑去。

 “你别过来,否则我马上自我了断。”映桥双手紧握珠簪抵住自己的咽喉。她向来温顺无害,偶尔刁钻古怪了些,一旦遇上什么事,却倔强得令人不敢小觑。

 “你不敢!”李桓见她绝决的神情,并不怀疑她自残的决心。但他要赌这一次,或许她只是做做样子以此要胁,于是再向前一步。

 映桥紧握珠簪就要往自己的咽喉刺去,然而不等她自残,握簪的小手被小石击中一麻,珠簪落了地,李霆也已不知自何处飞到她身前护住她。

 “二皇兄,你如此夺弟所爱实在可!可恨!”

 映桥睁着一双惊喜的泪眼看着儒雅俊朗的李霆。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慨,眼中却难掩兄弟相残的伤心与难堪。

 “三皇弟,只不过是个侍妾罢了,何至于为此伤了兄弟之情?”李桓不以为忤的轻抬画扇,将画扇中淬毒的暗器疾而出。

 李霆反应之快也教映桥吃惊。抱起她轻轻一提已跃上屋梁,对她急吼:“坐好!”人再度飘然而下,在半空中遭逢乘势追击的李桓。

 两人拳风霍霍,一时打得难分难解。

 映桥坐在梁上心焦的像在看一场武侠片。然只一盏茶的功夫,不谙武功的她亦可看出李霆犹占上风,而李桓节节败退。

 李霆一招“龙狂虎扬”聚力往李桓前一出,纵使只使出六成功力,仍教李桓口吐鲜血,破窗逃之夭夭。

 “李霆!”她坐在梁上对着犹立在原地不动的李霆轻喊。

 李霆敛起痛心,跃至梁上抱下她。

 “你好傻!”他拭去她角的血丝,不忍地将她紧紧拥入怀。不敢想象他若晚出手一步让珠簪刺破她的咽喉,那她将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是呀!她是傻,傻到舍命、舍亲人到这朝代寻他,又岂可让清白给别人夺了去?纵使隔了千年,女子的节烈心态仍是相同的。

 “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她伏在他结实温暖的前喃喃,任委屈的泪和鼻涕弄糊了他一身白袍。

 他只是笑了笑,抱起她走出绣房。经檐廊时,映桥才看到横躺在门外的两个李桓的侍卫。

 “放我下来。”映桥挣扎着,他只好放下她。只见她蹲下身在其中一个侍卫旁边嗅闻着。“是他!入关前一夜潜入营中挟持我的刺客。他身上有令人作呕的薄荷味。”

 映桥说着云眉一拢又是作呕,随即被李霆捧入手中,将脸蛋埋入他怀中才止住那股不适的呕吐感。

 “我知道。”

 “你知道?”映桥的疑问盛满眼底,抬眼盯着他俊帅光洁的侧脸。“对了,你怎么找到我的?”忽地对他的神通广大感到不可思议。

 “你记得在张府逮到的那只鹰枭吗?”

 来到檐廊尽头,李霆抱着映桥轻轻松松飞下楼房,轻点围墙,再下地时已出万花楼。

 居然在墙边遇上曹錾,只见曹錾正咧大了嘴笑着。

 “王爷?您何时?”曹錾双手一拱,对刚才众人遍寻不着的定北王竟早他们一步入万花楼中救出史映桥而大惑不解。

 李霆没有回答,严厉的一个眼神示意曹錾立即敛起笑容,领命后翻身上马吩咐撤兵。

 “你方才说的什么鹰枭?”被安坐于他的白色坐骑,他才扯动缰绳没入黑夜的街道中,映桥便问。

 “那是二皇兄豢养的鹰儿。打从关外及至入关,包括他在市集遇上你,皆在我的掌握中。唯一失算的是你的被掳,我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大意。”

 夜黑风高、市招随风翻飞,除了更夫的打更声和马蹄声,街道静寂无声,而这样的静谧仿佛让两人的心更贴近。她的背贴着他的膛,几乎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李霆扯下自己的披风往映桥身上裹去,俯下脸在她颊边一吻,惹得映桥脸上的红霞立现。

 “为什么同是兄弟,李桓却要如此苦苦相?”映桥不解,拉紧他覆在她肩上的披风,心头暖烘烘的。

 “一切都为了龙纹玉玺。”

 他叹气?映桥真的听到一向刚毅不挠的李霆竟也会叹气。真是难以置信!

 “什么是龙纹玉玺?”

 “一颗关系太子之位的信物。”

 原来当今圣上属意立三皇子李霆为太子,后因嫡传之故,太子之位便给了大皇子李劬。然李劬一打猎出了意外不幸身亡,原以为太子所有的龙纹玉玺会由二皇子李桓,哪知圣上却赐与李霆,待他再次平定回立功,回朝后即刻予以册封。但李桓不甘,使尽手段夺回龙纹玉玺登太子之位,而引发一连串杀机。

 “在这场太子之争中,最无辜的是你,屡次拖你下水。”他感叹着,手已环上她的纤。忆及她为拒绝李桓不惜自残,直教他心疼不已。

 映桥至此才恍然大悟。

 “原来你不能给我唯一的爱,是因你有朝一登上皇位,难舍那三十六宫四十八院的佳丽!”她幽幽恍恍地只觉得心头有如万蚁钻心之痛。

 “映桥,我爱你,但我有我的难处…”他无奈地拥紧她轻吻着。

 “我明白。”她缓缓吐出这三个字,声音听似遥远的不属于自己。

 巫师跟她开的什么玩笑?他为什么不是寻常百姓,而是帝王之尊?那她来这一遭不管如何挣扎,总挣脱不了悲剧收场的命运,巫师肯定赢了她的生命。

 她挽起蝉袖睨一眼腕上的红白丝线,几乎可以预见红线断裂之时…“这是什么?”见她凝着腕上的丝线不言不语,他问。

 “生命之线。”

 “什么意思?”

 “红线掌生、白线掌死。一个家乡的迷信罢了。”她幽然地说。

 何等不祥的迷信,他的剑眉一横,沉声道:“拿掉它!”

 她悻悻然地收回手,只说了声:“别管它了。”便不再说话。

 两人各怀心事的默然不语,任马儿慢慢踱回张府。

 回到张府大门,看门的小厮正打着盹,浑然不知王爷回府。

 映桥原以为李霆会马上抱她下马,出乎意料的他文风未动,自背后抱紧她,将脸埋在她的发香里。

 “纵使登上帝位,你仍会一直陪着我吧?”他在求她的承诺。无法给她想要的,还有她腕上丝线的迷信让他不安,只怕她要化为一缕轻烟自他生命中消失了。

 “我不知道。”猛然感觉到他的身子一僵,深沉吐在耳后的气息在在说明了他压抑的怒气。

 “为什么你这么固执?难道你不知道跟着我将拥有一辈子享用不完的荣华富贵?”

 “我不稀罕!”想也没想的便断然回了他。

 李霆抱她下马、送她回房时始终阴郁着一张怒脸。

 想他李霆多少权贵世家千金对他趋之若鹜,谁不想攀上凤椅享尽无上的富贵荣华?

 唯独映桥…进了房门,她背靠在门上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泪又止不住的滑下面颊。

 想着他对她无微不至的好,那蚀骨的痛楚便随之而来。也许她不该如此执着、也许她应该及时把握现在,好好拥有他一段时间,让片刻成为永恒,也算不枉此生。

 再忆及险些让李桓辱了清白的身子,她对李霆的抗拒似乎变得没有意义了。

 映桥心下即刻有了决定。

 李霆消却了之前的怒火,失魂落魄的回房。无法不想她,无法不惧怕她真会离他而去。一向自诩的沉稳、冷静从未如此失控、紊乱过。

 必上门,李霆烦躁的抬手往门上一击,了外衣就要上。然而走近前,就见到前卸了一地的女装和一双锦鞋。

 “上何人?”李霆目光炯炯,昂藏的身躯立在前,就着窗外些微的月光怒然望着前的红桃暖帐。“不出来休怪我不客气!”

 只听闻帐内传来爱娇、足以令任何男人销魂的女声。随后帐是掀开来了,出来的是衣不蔽体,人的朱玉娘。

 这要换了别的男人,一见有此飞来福,怕不早扑向前大享。偏偏遇上的是心情不佳、另有所属的李霆,他一脸的冷凝,看着朱玉娘这娃的眼神竟是无动于衷。

 “爷!”朱玉娘也不管他高不高兴,娇柔水的身子贴上只着衬衣的李霆,在他身上磨蹭着,使出浑身解数,只为让李霆薰心,解除防备。

 “你是谁?为何半夜到我房里?”李霆不动如山的推开朱玉娘,谨防她暗箭伤人。

 任何有点理智的人也会对这夜半房中突来的福感到可疑。

 “爷!花夜良宵岂可虚度,不如让奴家服侍您…”朱玉娘敛起阴冷的目光,一转身对上李霆精锐的眸光又是笑得千娇百媚。

 “出去。”李霆指向房门,懒得再跟她周旋。不过话说回来,他也怀疑自己何时有过这般超然的定力。才想着,衬衣已被又贴上身的朱玉娘拉开。

 “奴家朱玉娘乃万花楼花魁,今被张将军赎了来送给爷您,此后王娘便是爷的人了,理当伺候您的…”

 懊死奴才!李霆心中狂怒,想不到张扬竟来这一套!

 “我不需要,出去!”李霆推开她的身子就要往门口走,却被朱玉娘扯住衬衣“唰”一声,衬衣撕裂,朱玉娘又贴向他赤膛,娇一声…“爷!”

 他又要推开朱玉娘,但听房门“咿啊!”一声被推开。

 “映桥?”

 李霆万万想不到映桥这时候会来找他,匆忙之中他将朱玉娘使劲一推就要上前解释,但此举看在映桥眼中竟是盖弥彰。

 映桥错愕地看着这火热的一幕,犹遭雷劈,两行热泪决堤似的滑下双颊。她存的是一颗怎样温柔的心来找李霆,而他…他竟等不及登上皇位即广纳妾!痴傻如她还迫不及待的赶来替他温

 没有开口,她一双似水的泪眼只是心痛地凝着李霆,见他向前,她转身跑出门外去。

 “映桥!”李霆急吼就要追出。

 朱玉娘见机不可失,取出预藏枕下的匕首直往李霆背后刺去。

 李霆岂是省油的灯,哪任朱玉娘宰割?一旦识破她行刺的诡计,微侧身抓住朱玉娘的手臂,挥掌一劈,只听得朱玉娘哀号一声,藕臂已断。

 原来这朱玉娘乃李桓豢养的死士之一,从京城跑到潼关边境执壶卖笑只为伺机刺杀李霆,以助李桓夺太子之位。

 解决了朱玉娘,李霆匆匆追至映桥房内却空无一人。他只得气恼地又往各院落寻去,脑中尽是映桥心碎绝决的怜弱娇颜。

 这个傻瓜!也不听他解释,白白中了敌人圈套也不知道气跑到哪里去!

 时已过半夜,张府上下皆已睡,李霆一个人想寻遍偌大的院落谈何容易?

 纵使李霆有盖世轻功,也不及映桥走捷迳自颓圮的围墙出张府还快。

 来到张府几,凭映桥的聪慧灵巧,已识得大半院落,不至于像初来乍到时了路。

 自李霆房中奔出,只消转几个弯、越过假山拱桥入东院落,很快的就找到那天玉珂带她走过的羊肠小径,不一会儿,她人已站在张府颓墙外。

 人海茫茫何处为家?看着眼前漆黑的泥路也不觉得害怕,恍惚地沿着那天在市集里走过的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行,也不知绕了多少弯、走了多久,竟来到西城门前。

 距天亮还有时间,映桥只得在附近找间土地公庙暂时栖身静待天明出城。

 天刚破晓,阵阵马蹄声自土地公庙外急扬而起,卷起漫天尘土。映桥探头至庙门外窥视,见到的是大队兵马往西城门进驻。

 “昨儿个和今儿个早上不甚平静,整个守关军队精锐尽出,也不知道是在搜捕什么要犯…”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女勤快地擦拭供桌、点亮香火,一边瞄着映桥,虽说是喃喃自语,更像是有意说给偷偷摸摸躲在庙门旁、神色仓皇的映桥听。

 负责打扫这小庙两年来从未见过这等怪事。别说向来平静的潼关城一夜动、马蹄声不断,就连庙门旁这绝美的姑娘亦怪异得很。瞧她气质华贵、外表雍容,一看就知非富即贵,何以对门外的官兵充满惧?令人不解!

 映桥远望固守城门的重兵不了气。尤其周郸亦在其中,其它东、南、北三个城门李霆必定派了重兵和心腹大将,想出城谈何容易?

 她回头瞥一眼喋喋不休的女孩,心下有了主意。

 “敢问这位姑娘,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映桥走近她,附在她耳边一阵低语,只见那小娘子喜形于,领着映桥到庙后的杂物房。

 片刻之后两人再出来时,只见那女孩一脸雀跃,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高贵的华服已笑得合不拢嘴。穷人家的女儿没被卖为婢已属幸运,哪敢奢望有此霓裳罩身。只是气质、体态不同,穿起来的韵味全走了样。

 倒是穿起布衣裳的映桥另有一番朴拙纯美的风韵。

 “你看我这样像不像是做活儿的姑娘呢?”映桥问。只专注在自己扮相的真实度,丝毫不察供桌底下胡人乔扮的老乞儿。

 “哪会像呀!”女孩咧开黑脸上的白牙,伸出一双黑黝结茧的手挥了挥,笑说:“看你细皮的,谁都没你好看。”说完即一溜烟跑出庙外,回家炫耀去了。

 映桥沮丧地摸摸脸,再伸出一双葱白柔美翻转着瞧了瞧。“是不像哦!”她抿抿,随即捧起香炉上的香灰涂了满手满脸。

 再伸出手瞧了瞧,虽不尽人意却也勉强可行,只希望如此真能蒙混过关出得城去,找个地方静度余生。

 但想归想,还来不及踏出庙门,即遭人自背后点了昏晕死了过去。

 待她再醒来,人已被庙中神秘的老乞儿捏造卖女之说,将她卖入万花楼。

 昨匆匆一瞥,老鸨儿刘嬷嬷只觉得她美若天仙,并未有深刻印象。今再现万花楼,被洗净了烟灰的闭月羞花,刘嬷嬷只觉得眼,并未对这老乞儿之女与昨一身华服贵气被藏于上房的仙女相比。

 但还是问了胡人血统的老乞儿,这姑娘的美貌怎会与亲爹的其貌不扬有如此天大之差。老乞儿推说这女孩的亲娘曾经是江南名,而这女孩长相全似她娘,不像爹算是她的造化。刘嬷嬷也就不再多问,一心只想将这绝丽美人捧上花魁之位。

 便宜购得新花魁,刘嬷嬷是满面春风得意,脑中尽是金锭、银两将堆满她这万花楼的盛况。

 于是不舍浪费丁点时间,马上命人密集的调教映桥琴、棋、书、画。

 为让她早学成,刘嬷嬷自然也不她见客,就怕映桥一天慢上场便要损失多少银两。

 想不到出不了城,竟差的进了勾栏院!而那个将她价售出的胡人又是谁?

 映桥在万念俱灰之下,无心探究,反正终隐身于绣阁中学些东西倒无妨,只是心知学成见客那必定是自己的忌。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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