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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双月阁

 大清早,从双月阁里接连传出瓷器被砸碎、伴随著物品扫落地面的声响。

 "你这笨手笨脚的丫头是怎么做事的,茶这么烫怎么喝呀!"娇斥声一落,手中的白玉瓷碗随之抛出,不偏不倚地砸上跪在她面前、诚惶诚恐的小丫环。

 瓷碗在那名小丫环的额上砸出了一道血口子,滚沸的热茶将肌肤烫出一片红肿,小丫环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然而,这还不能令朱潋彤檄。

 她,双月郡主朱潋彤,出生于王侯将相之家,其父乃当今皇上的胞兄,若非父亲淡薄名利让出了皇位,今天她会是一朝公主,更别提她是父母、兄长以及太后视如心头、掌中珍的小宝贝了。

 其娇贵不凡,又岂在话下?

 所有人莫不将她疼之如命,就生怕她有一丝一毫的不顺心,而这婢竟敢惹她不快?

 也不看看她有几条命!

 "奴婢该死!请郡主檄,奴婢这就去换过…"顾不得滑落额角的血痕,满脸惊俱的小丫环一面磕著头、一面赔罪。

 “不用了,滚远点去,换个手脚俐落的丫头来,免得我看了心烦!”朱潋彤视若无睹,嫌恶地别开脸。

 小丫头强忍著委屈的泪水,由地上爬了起来,不敢冉多言一句。

 王府上下谁不晓得这名娇生惯养的小郡主有多蛮横,行事随所至,他人的尊严感受,她哪会当一回事呢?要怪就怪自个儿出生卑,只能笑骂由人,任大将自尊放在脚底下去踩。

 饼午,朱潋彤独坐"栖月亭"中,暖暖熏风吹来,蝶儿翩翩旋舞,品味著难得的适意。

 “小泵好雅兴啊!”含笑的女音贯入耳膜,朱潋彤仰首看去,旋即回以一记甜笑。

 “大嫂不也好雅兴?新婚燕尔中,难得不与大哥如胶似漆,反而有空上我这儿?”话中十足是戏谑。

 兄嫂不分夜的"恩爱劲儿",早是人尽皆知,连她都在大白天撞见好几次。

 闻言,宋香漓不由得红了嫣颊。

 都是那个大鬼害的啦!老是一副没女人会死的样子,成天净著她,害她现在都没脸见人了。"坏丫头,连你也笑话我!"

 "事实嘛!还怕人家讲。"朱潋彤黑白分明的水灵星眸,闪动著明媚娇俏的丰采。

 “你还笑得出来,不错嘛!不知死活的,待会儿看我还帮不帮你。”好心来通风报信,居然还被调侃,想想还真划不来。

 “怎么了嘛?”

 “哼!”香漓很拽地别开脸。

 "嫂…"朱澈彤放软了音调,拉拉她的袖子。"我的好大嫂,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你这年幼无知的小泵嘛…"

 “你哟!”这就是澈彤能博得所有人喜爱的原因,谁舍得和这娇俏可人的小姑娘生气呢?

 就连初嫁人王府的香漓,也是一个劲儿地将心偏向她,或许,是因为潋彤曾无巧不巧地做了个顺水人情给她,让她在最求助无门时,得以见著朱玄隶…

 这对潋彤来说,也许没什么,但对那时的她来说,却是惟一的一线曙光。

 当然,除此之外,也因为她是个很惹人疼爱的女孩。

 "大嫂,你的口气别总是老气横秋的好不好?要知道,你不过才大我一岁多一点点,又不是大哥那个老头子。"

 香漓配合著娇哼了一声。"那就得怪你大哥年纪一把还不认份,偏要吃草。"

 "因为这株草比较可口嘛!"潋彤暖昧地猛眨眼。

 "朱潋彤!"香漓羞窘得说不出话来。

 这根本就是在拐著弯笑谑他们最常待的地方只有

 就在此时,话题中的男主角正好朝这儿走来。

 “很好,你完蛋了。”香漓说得有点幸灾乐祸。

 “找大哥替你出气吗?”朱潋彤扬眉。

 "不,他是来找你的。"

 "我?"惨了,看这情况…好像不太妙。“怎么回事?”

 "你何不自己问我?在她们面前站定,朱玄隶直勾勾地瞅住潋彤。

 “大…大哥…"不会吧?难不成大哥有顺风耳?知道她们骂他老头子?

 "香漓,你不错嘛!很懂得'吃里扒外'是不是严先安内,再来攘外。朱大公子要笑不笑地看向他那带点心虚表情的老婆。

 别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香漓其实是潋彤的细,时时替人通风报信,两名小丫头"暗通款曲"早已多时。

 "我哪有'吃'你什么…"宋香漓支吾道。

 "没有?是不是要把他给炸干了才算有?

 "别在潋彤面前研究这个嘛!"她干脆耍赖地跳进他怀中。

 “等一下再跟你算帐!”瞪了眼爱后,朱玄隶看向宝贝妹妹。“潋彤,你又任意伤人了!”

 "我哪有!"

 "那小梅的事怎么说?

 朱潋彤眯起眼想了一下,才领悟他指的是什么。

 "是那丫头先惹我不快的,不能怪我。"不过是开了个小小的血口子,值得他大惊小敝的跑来兴师问罪吗?

 "你还有理!"朱玄隶不悦地蹙眉。

 "本来就是!"见着一向疼爱她的大哥竟然摆脸色给她看,她委屈地扁起嘴。"一名无足轻重的婢,会比我重要吗?你居然为她而指责我…"

 "朱潋彤,你不要无理取闹!"朱玄隶沉下脸,这表示他已隐隐动了怒。

 平,他可以轻狂不羁,一旦让他生起气来,那可不是闹著玩的,朱潋彤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大哥。

 "我说过几遍了?不要把人当畜生,出身卑微不是他们愿意的,不要践踏人家的尊严,你为什么就是听不进去!"

 这些话,大哥说过不只一遍了。朱潋彤听得好无奈,却又没胆抗议。

 其实她觉得大哥好哆嗦、那些丫环、仆人卖身到王府,本就是要供她差遣使唤的,敢惹她不顺心,她教训一下又有什么不对?

 带著求助的眼神,她看向香漓。

 "好了啦,你骂也骂了,消消火好不好?香漓一双软腻的小手在朱玄隶前轻轻拍抚。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表现得柔情似水。

 朱玄隶实在不晓得,这该算是他的成功还是失败?

 他没好气地自她一眼。"你少来这一套。"

 “哪一套?我不晓得耶!我们回房慢慢讨论好不好?”宋香漓的声音放得更轻了,柔媚的水眸一抛,企图将丈夫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懊死!她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挑逗他?明知他最不起惑了。

 抿紧,为了男人的面子,他要"不能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招不会每次都有效。"

 "哦,是吗?"她勾起魅惑的笑,纤纤素手似有若无地隔著衣衫抚触他坚实的膛,倾身在他耳畔吐气如兰。“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好满意你的身体?”

 可…恶!

 听宋香漓这一说,朱玄隶很自然地忆起了昨夜狂恣难休的云雨

 “那又怎样?你想强暴我吗?”咬紧牙关,硬是让自己面无表情。

 "如果你肯让我得逞的话。"这男人什么德行,她哪会不清楚,就不信他能撑多久。

 "你…"如此大胆的邀请,再加上对象是娇,他又不是圣人,要再没感觉就不正常了。

 “这是最后一次,听到没有!”很没志气地,朱玄隶屈服了,搂著爱,不自觉地顺从她的脚步往房里去。

 临去前,她抛给潋彤一记"搞定"的眼神。

 瞧瞧,她这大嫂有多爱护小泵,都不惜牺牲相来惑老公,助潋彤逃过一劫。

 看着两人相倚相偎的远去,留在亭中的潋彤百无聊赖地转了转灵眸。

 好啦,摆平了大哥,该走的都走了,那她怎么办?又没人可以让她测试魅力,品尝勾引成功的成就感。

 到市集上去逛逛好了。

 心念一起,她旋即起身,唤了数名护卫,便兴冲冲地出府去了。

 许久不曾上街走走,市集的繁荣仍是不减以往。

 只是所有人一见是她,莫不纷纷让道,就怕犯著了这种贵无比的娇娇女,落个凄惨无比的下场。

 一路走来,本该是兴高彩烈才对,毕竟外头有这么多新奇的事物,可朱潋彤却没来由地坏了心情,游兴尽失。

 他们为什么要一副老鼠见著了猫的模样?她又不会吃人!

 情绪一恶劣,本能地就想找人发

 她随手把玩著小摊贩前的珠玉饰品,小贩子诚惶诚恐的表情,高了她的郁闷。

 将东西丢给身后的侍女,付帐时,小贩像受到多大惊吓似的,头摇得都快掉下来了。"不…不用了。"

 她俏脸一凝。"什么意思?以为本郡主付不起吗?

 也不想想她什么身份?价值连城的珠珠宝玉她都不放在眼里了,会贪他不值几两银的小东西?,

 "小的没那个意思…郡主饶命!小的上有老母,下有小待养…"见她面容不豫,小贩连忙下跪猛磕头,害怕得骨头都快抖散了。

 惨了、惨了,他惹怒郡主了,这下他不死也剩半条命了!

 思及此,他更是骇得脸色发白。

 又是"郡主饶命"!

 这句话,她一天不只要听几回。

 她又没说要谁的命,怎么他们个个全如惊弓之鸟,她真有这么可怕?

 "你上有老母,下有小必本郡主什么事!"朱潋彤气闷地哼道,转身就走。

 谁想理会那群莫名其妙的老百姓!

 就在小贩吁了口气,庆幸死里逃生之际,她又停住步伐,吓得小贩面色如土,再一次退好不容易才稍稍恢复的血

 这情形,看得朱潋彤更是愠恼。

 将一锭银子丢向他,朱潋彤旋即头也不回地离去,留下杵在原地的小贩,盯著那锭银子发呆。

 她就不信自己真如洪水猛兽般可怕!

 一个下午,她逛过一摊又一摊,得到的结论,是没有一个人愿以平常心待她,个个视她如同鬼魅魍魉,不是避之惟恐不及,便是畏畏缩缩连一句话都说不全。

 朱潋彤觉得好不舒服,积在心头的悒郁愈来愈重,让她再也不想多待一刻,再去看那些人明明排拒她,却又不敢表现出来的敬畏态度。

 随行的侍从,见她脸色愈来愈难看,一个个都聪明地不敢吭声,深知这个时候谁犯她谁倒霉。

 偏偏,就有人这么倒楣

 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女孩,一路活蹦跳,散发著青春无忧的气息,逛逛这儿,又看看那儿,银铃笑语不断,一个不留神,面撞上了朱潋彤。

 "死丫头,你没长眼啊!"朱潋彤伸手一扯,便将她给甩落地面。

 心情正差着呢,还敢来惹她!

 “郡主,您没事吧!”旁的护卫赶忙上前询问。

 "要有事还轮得到你来问!"朱潋彤皱了下眉,嫌恶地看着精致的罗衫沾上一片污渍。

 那丫头什么不好拿,竟拿了串糖葫芦,这下可好了…

 "郡主请放心,这事儿由属下来处理。"看出她已火到最高点,护卫赵和很快地接口。

 扁看她的表情,他就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大姐姐,对不起,别生小婵的气…"女孩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不安地由地上爬起来,小小声地道歉。

 朱潋彤有些愕然。

 她是第一个!”整天下来,这女呵第一个不怕她、愿以平常心待她的人…

 说不出那种感觉,女孩的小手扯著她的衣衫,清明的眼瞳漾著无。这是什么样的情绪?她不懂,只觉懊恼。

 她一向高傲的心,不容许自已承认那股真实臆的暖

 哼,她才不稀罕呢!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她,才不会去渴求一个卑微的百姓所给予的温情,最好大家都敬她、畏她,离她远远的!

 "谁是你大姐姐,少攀亲带故的!"别开脸,朱潋彤嘴硬地嗤哼。

 “大姐姐…”女孩又叫。她心想大姐姐可能真的很生气,因为她都不理她。

 “哪儿来的野丫头,你可知眼前这位是双月郡主,你敢不敬?”其中一名侍女出声训斥。

 "郡…主?女孩歪著头思考,天真地问道。"那是不是很了不起的意思?就像哥哥的大师兄一样?

 "一群凡夫俗子,岂能与我们金枝玉叶的郡主相比?

 "噢。"女骇一知半解地应了声。“可是大师兄也很厉害、很厉害,是我见过最了不起的人哦!这样还是不能比吗?”

 纯真稚语,教人不知从何答起。

 女孩将所有人的沉默当成了认同,开开心心地道:"大姐姐,你到我那儿去好不好?我找我大师兄给你认识,他长得很好看哦,你一定也会和我一样喜欢他的。"

 这是什么话?

 朱潋彤队那张热切的小脸,这才发现她真的不怕自己!

 甩开她的手,朱潋彤神色僵硬地道:"把这碍眼的丫头带走。"

 谁想认识她无聊的鬼大师兄,那些个卑微百姓,才不配与她平起平坐。

 "是。"赵和自作聪明地将她的反应当成了厌恶,以他自以为是的"处理"方式将女孩拉离。

 也因此,朱潋彤绝对想不到,她一时的倔强,竟为女孩招来了无妄之灾,也奠下她往后一连串苦难及锥心血泪的开端--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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