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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在深夜同时颠狂自杀
凌晨四更的广州城,平静黑暗。人到了天快亮的时候,睡得最

 喝了点酒眼前迷糊糊的更夫,提着灯笼在空的街道上慢慢地走着,他要打更报时,也要巡街看火,木屐缓慢地敲着地面。

 哒…哒…哒…哒…

 甲功坊里一所大屋传出女人的尖叫声:“救命!杀人啦!救命啊!”同时还听到有男人在嚎叫。街坊们都被吓醒了,连忙披衣服走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从郭大人的家里冲出来一个上身全是血迹的女人,她披头散发,身上穿着单薄的衣,很明显是睡觉时穿的衣服;手上拖一个满身是血的七八岁小男孩,跌跌撞撞地向巷口冲出去。

 这个女人一边跑一边尖叫着救命,小男孩上身没有穿衣服,不停地着血,下身只有一条拖到快到掉到地上的短,身体软软地被拖着,脚下拖过之处是一条血路。

 街坊们打开门看看发生什么事的时候,这个女人已经冲到甲功坊的巷口,一头撞上赶过到的更夫。

 更夫正在认真跑步,没留意这个女人从转角冲出来,被一头撞到鼻子,两个人一齐摔到地上,孩子、打更的梆子和铜锣扔了一地。

 更夫捂着鼻子,大声问:“什么事,出什么事啦!”

 女人神情慌乱得象疯子一般:“杀人啦!杀人啦!…”一直在喊这三个字,爬起来又想夺路而逃。

 更夫这下不迷糊了,虽然鼻子给狠狠撞了一下,眼泪鼻涕都出来,但是管不得捂鼻子,一嘴叼起挂着着的铜哨子,使劲地吹起来,这是呼叫官差到场的最强烈信号。

 更夫同时双手用力圈住发疯的女人,挣扎着爬到巷口的牌坊柱子旁边。一边招呼赶过来的街坊救孩子。

 赶过来的街坊们围到牌坊下要救孩子的时候,发现孩子已经死去,男孩的口象被刺刀捅过,一个深深的伤口还在一阵阵地涌出暗红色的血。

 刚才这个女人拖着的小孩,只是一具着血的尸体。

 更夫叫人拿来绳子绑住女人,找块布住女人的口,自己在别人家门口捡了一正在晾干的拖把防身,跑到郭大人的家门口去。

 郭大人的家是一间中等人家的西关大屋,进大门还有个照壁和大天井,可见是富裕人家。

 更夫慢慢地摸进大门,头伸进照壁往里面一看,看到一张血淋淋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更夫“啊”的一声惊呼,踉踉跄跄倒退着跌出大门,滚到门边的墙角,眼睛瞪大了合不上,双手用力拧着拖把,靠着门大气。

 “原来啊,那个郭大人已经死了。”邓尧神神秘秘地对绿娇娇说。

 绿娇娇问道:“死了的话怎么就会和更夫的脸碰上呢?不是应该倒在地上吗?”

 邓尧和绿娇娇坐在天井里乘凉。邓尧的家格局和绿娇娇家差不多,但是住了四口人,家具水缸都常用,和绿娇娇家相比,显得有生气而热闹。

 邓大嫂坐在东厢小房的门槛上,边摇着葵扇,边听邓尧对绿娇娇讲今天早上发生的奇案,一边照看着厢房里的两个孩子。

 有福气的邓尧夫妇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女孩五六岁,男孩才三四岁,走路都还有点晃晃悠悠。

 黄仔乖乖地坐在旁边的竹凳上听大人说话,手里拿着邓尧给他的红包,眼睛很安份地看着面前三尺铺在地下的大麻石。

 邓尧说:“那个郭大人手里拿着马刀,先把自己的小孩捅死,然后要杀自己的老婆,老婆吓醒了拖起小孩就跑,他找不到老婆,转身就把看孩子做饭的佣人也一齐捅死,然后他在厅里用马刀往自己的脸上砍,砍了十几刀,越痛越要砍,最后力气不够了,所以人就靠在照壁上等死。”

 “血得一地,都浸过地面了。疯了,衙门的人都说这人疯了。”邓尧一边给绿娇娇酌茶,一边自顾自地说着话。

 绿娇娇扇子摇得很快,听这样的奇案心情当然会紧张:“衙门那边肯定郭大人是自杀的吗?会不会有人害他呀?”

 邓尧说:“这个郭大人呀,是盐课司的官,这可是管盐的肥差,银子捞不少,还是个正八品,活得好好的,不象我们做捕头不入,人不人鬼不鬼,他这种官自杀不是发疯还是什么?平时这种人除了收点买路的例钱,也不会招谁惹谁,广州的盐商不象上边的马帮,都是正经生意人,没人为那点钱杀人。再说了,刀都砍崩了在手里,老婆做证,这事没假的。”

 绿娇娇说:“哎呀真是吓死人,这种事可千万别让我碰上,晦气晦气。”

 邓尧把脸凑到绿娇娇跟着说:“你么哥肯定不会发疯,不过你住那边靠着万花馆,那边疯子多,会不会扔些什么手手脚脚到你天井里就难说了…哈哈…哈哈哈哈…”说完大声笑起来。

 绿娇娇夸张地尖叫了声,一手捂一手用团扇拍邓尧的头说:“啊~~吓死我了,大嫂管管你男人的嘴呀。”

 邓大嫂也笑着说:“老么你不要吓唬小女孩,几十岁的人还这样。”

 大家开心地乐成一片。

 第二天早上,绿娇娇起两泡大烟,过足瘾了,厚厚地涂脂抹粉,穿上绿底大红花褂子,神采奕奕地带黄仔出门。

 绿娇娇给黄仔起了个名字,叫安龙儿。

 安龙儿走在绿娇娇身后。一手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有茶壶茶杯,果脯瓜子;另一手打着洋伞遮住绿娇娇。

 绿娇娇头也不回地问:“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安龙儿回答说:“记得,叫安龙儿。”

 绿娇娇又问:“记得自己是谁吗?”

 安龙儿回答说:“我是您侄子,您是我姑姐。”

 “什么是姑姐呀?”东西都在安龙儿手上,绿娇娇只拿着一把薄纱团扇和一个香荷包,手上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心情大好。

 “姑姐就是我爸爸的妹妹。”安龙儿跟在绿娇娇的后面,好奇地打量着西关的街道。

 安龙儿跟着蔡标卖艺,一般只出入在广州城的东面,西城从来没有来过。平时出门,来来去去就是常去的十个八个市场,打风下雨天不开场卖武,一个月也就出门二十天左右,看习惯了东城的沉实民居和官府军营,现在才见识到西城打扮得红红绿绿的烟花柳巷,还有很多东城不常见到的漂亮的女人,看得眼花缭

 绿娇娇象平时一样,出门就向白鹅潭边走去。到了排着花艇大阵的江边,走向聚着很多佣工阿姐的一棵大榕树下。

 这些女工都是在***场所的佣人,绿娇娇和这些佣工阿姐混得很。这些女佣工和大户人家的打工阿姐有很大不同。

 给大户人家打工的阿姐都是领月薪的打工仔,但是***场里的佣工阿姐往往还是小老板之一,和老板合伙开花艇或是花馆,她们和女们很,一方面照看着客人的吃喝清洁,一方面也给女们拉皮条,从中佣,和东主分帐。

 每天早上,佣工阿姐们都会出门买菜,买菜后有些空闲时间都会聚集在江边聊天,交流一下花边新闻和八卦情报。她们是最了解***场上情况的人,什么女收不到钱,哪个嫖客有花柳病,一天之内就会在从这里传开。

 绿娇娇和这些佣工大姐是生意关系,绿娇娇每天到这里收一次风,这些大姐会给绿娇娇介绍给女算命的生意,而绿娇娇则会给她们佣金。因为绿娇娇小神婆在***行里名气不小,一对一的女上门服务,润金当然收得贵,但是付佣金也爽快大方,佣工大姐们都很喜欢和绿娇娇打交道。

 “娥姐…带了新簪子真好看呐…”绿娇娇招着团扇,远远就向娥姐打招呼。娥姐穿着一身女佣工常穿的灰衣,看样子三十多岁上下,身材成风韵尤存。实际上,娥姐除了做工佣赚钱,如果有客人对她有兴趣的话,还会接接客。

 男人不总是对青春少女有兴趣,有钱的公子哥儿,有时转转口味也会玩玩大姐,据说别有风情。

 娥姐向绿娇娇招着手,叫旁边的大姐看着地上的菜篮子,扭着股向绿娇娇走过去。

 “我的娇娇啊,又有生意介绍给你罗…你就好啦,天天几两银子入口袋,难为我们这些人,做死做活的也没几个钱。”娥姐说起话来象倒豆子一样哔哩叭啦。

 绿娇娇天天听这种话,按台词得这样回:“娥姐,您财源八方,赚了钱还不用分佣呢,每天得藏了多少私己钱呀,小心给姑爷仔全骗去了,哈哈哈…”娥姐走到绿娇娇身边:“嗳,金丽的那个小梅花想找您算个流年,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去,她说这两天下午都在房上等你呢。”

 “是翠花街尾的金丽阁吧?”绿娇娇确定一下有没有记错。

 “对,就是那里,这个小梅花能唱能喝,一口气可以喝一斤陈酒,还会唱大喉,人客说听她叫更好听呢…呵呵呵呵”

 绿娇娇说:“娥姐叫有没有人说好听呀?”

 娥姐装出生气的样子,用手作势要拍绿娇娇的头说:“想死呀你,娥姐你都敢开玩笑。这小孩是你生的?”

 娥姐看着龙安儿。

 绿娇娇说:“这是我侄子,刚从乡下出来,龙儿,叫娥姐。”

 安龙儿手上提满了东西,不能做出什么动作,向娥姐鞠了个躬:“娥姐好。”

 娥姐说:“乖。”

 阿姐们那聊天沸沸扬扬,人头都聚到一堆去,只看到大榕树七零八落地放着菜篮子,几十个女人围成一圈在吱吱呱呱。绿娇娇叫安龙儿在外边坐着等,自己也走过去八卦一下。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和娥姐走过去女人堆。绿娇娇身材娇小,站在大姐们后面什么都看不到,于是挤到到女人堆的最中间,叉着和大姐们一起听一个胖大姐大声说话。

 “咚的一声就往水里跳啊,我们吓得不行,连忙救人。和那客人一齐来的男人,我们艇上的厨子都往水里跳想救他,但是怎么都摸不到,人跳到水里,象块大石头似的,气泡都不冒一个就直往下沉,真是见鬼了。”

 “那时候半夜啊,船在江中间走,正要开回这边上岸…”

 “要是他一个人来玩,在我们船上跳江死了,我全都得杀头,这种有钱人死了,我们死十回都赔不起,好在他有人陪着一起来,可以做证不是我们杀人,不然怎么都说不通,肯定判我们个谋财害命,全部砍头…”

 有个瘦大姐问胖大姐:“是不是想不通啊,无端端也会这样?真是奇怪了。”

 胖大姐说:“正在喝酒他突然就开始闹,翻了两台桌子,还喊着说要杀人,到处打人,又要找刀子,我们以为他喝醉酒了发疯,找人按住他就撑船回白鹅潭,他咬人啊,有一个人的手都给他咬去半块了,他挣开全部人的手,自己一头就跳到珠江里…”

 “前天晚上一上岸就报了官,但是昨天官府来人问了一次,到现在也没有再来了。”大姐们七嘴八舌地谈论这事,都说这人发疯了。

 绿娇娇觉得奇怪,怎么和邓尧给她讲的事好象是同一时间发生的。

 绿娇娇也上一嘴问胖大姐:“跳水死掉的是谁呀?是客吗?”

 胖大姐说:“不算是客,但是也来过我们船两三回,是做海味生意的,姓郭,郭老板。”

 “也姓郭?”绿娇娇心里打了一个寒颤。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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