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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张立宪匆匆从外边进来“让这队先走!何书光你过来帮我!”

 于是何书光又开始喊口号:“一!一!一二一!左!左!左右左!”

 我们踏着步,先是原地,然后起步,龙挤在我们中间,厚颜无地笑着,他现在真是太快乐啦,快乐得都可以把先他几排的李乌拉罔视。

 龙对我们解释说:“没货啦。老子去进点美国货。”

 “你那么想破财,我们帮你破了不行吗?”康丫说。

 我们的队首已经走出院门,龙屋里的站长正在窥视,赶紧地掩上门

 “那哪成啊?那就不是命。”龙几乎是快活地认命了。

 “我就想整明白一件事,你真输啦?”我问他。

 龙瞪着我:,别跟我说你那口子假东北话。”

 我耸耸肩。龙木了会儿,幽幽叹了口气,让我很奇怪这货居然会这样叹气。

 “真输啦。那个王八站长从没赢过我的。我就寻思,这地方不要我了,该换地方了,我估摸该回家了。”龙叹完气说。

 郝兽医问:“回东北?”

 龙点头“嗯哪。”

 “俩方向。”我提醒他。

 “俩方向。”龙心不在焉地应道。

 阿译抱怨说:“回东北那也不该折我的树。”

 龙对阿译是真不待见“我还偏就折。”

 于是我们这样踢踢踏踏地离开收容站,我们走出这院门时不约而同地回望了,我们发现那一片狼藉居然也让我们有些怀念。

 龙也有些后悔了。“说真的,我都不知道我在干啥玩意儿。”他又叹口气如是说。

 我们踢踢踏踏走过巷子,走向巷口。被划为收容站的巷子今天很清静,因为大部分人都集合了,在做和我们一样的闹腾,远远的我们能听到那边的训话声。

 龙不明白,我们对他倒很明白,他很愤怒,愤怒来自失落了十一年的家乡,守着货物打盹时,谁都知道他的魂已经飞回白山黑水。他诅咒他的祖坟,因为那里被日本人扒了做军营。他头回听说重编,就被彻底征服,然后一次次反抗自己。一个试过很多次,失望很多次,居然还想试最后一次的庸人。我们很明白龙,我们不过是不明白我们自己。”

 我们走到巷口时,那两个已经被张立宪一类的精锐整过来的哨兵居然敬礼,这种待遇是以往从未有过的。

 张立宪从另一个院子出来,出现在我们身后,提醒着:“何书光,精神头儿!”然后他回了另一个院子,何书光则爬上还留在巷口的一辆车——虞啸卿是早就走人了。我们显然是没得车坐的,因为那车只坐得四个人——一辆车,四个人,带着我们全部。

 我又一次眺望了这个收容站。羊蛋子拄着子,站那看着我们。

 等到那些个年青的精英们离开时,收容站也铁定空了,留下被龙打折腿的羊蛋子、郝兽医的伤员之。这次回头时,我发现我们因此事而起的争执都是白费,根本就没得选择——你或者别人都不容你选择。

 何书光喝道:“掉过头!精神头儿!”

 我们看清那家伙的架势时不有些愣神,那货不出所料是个爱需要的主儿,背上的刀和冲锋都被他卸了,更有甚者他光了膀子,让人知道他虽然戴了眼镜,可有一身还算发达的肌-他光膀子背着一架手风琴。

 他喊着口令:“一二一!左右左!”

 既然没得选择,所以我们在“一二一左右左”中远去,在“一二一左右左”中被命令唱着歌远去。何书光倒坐在车上,对着我们拉着手风琴——于是我们哇哇地唱:

 “风云起,山河动,黄埔建军声势雄,革命壮士矢忠。

 金戈铁马,百战沙场,安内攘外作先锋…”

 我们这小队人马已经进入禅达城外的郊野,房屋倒还稀落的有,只是人烟就快没有,最要命的是开始下雨,把本来就不雄壮的歌声切得更加支离破碎。在雨中何书光的手风琴停了,但那他愤怒地看着天,就不穿上他妈的衣服。

 前望路边有一栋建筑:它是个破庙或别的什么,总之它是一栋什么都没有的废弃建筑。我们吱哇叫地拥了进去,何书光指挥着押送我们的士兵把门一封,算是不用担心我们跑了。

 这个雨不是一般的气人,它恰好就淋漓在这千疮百孔的破庙左近。我们愕然地从破庙里向我们逃来的方向观望着,一百多米外便是一片干和晴朗,而我们头上暴雨倾盆——这是此地气候更加恶作剧的一个部分。

 “我老天爷啊!”他一嗓子把我们全喊翻了,我们又想冲到晴处去避雨。“换个地方换个地方!”“这地方就是找浇”我们对着堵住我们的士兵嚷嚷着。

 何书光喊着:“就是这里!”

 他的兵把栓拉得啪啪响,应声虫一样喊:“就是这里!”“不准跑!”

 铁定是没戏了,我们只好转回身,看着这个很快就淋得通透了的破庙,我们很快也变得通透了。

 四个押送者,三个仍堵着门,何书光挠着头,呆呆看着倾盆大雨之外的晴空,那厮仍背着手风琴,他倒是不拉了,可开始打嚏。

 押兵拿着衣服,劝他:“连长,衣服穿上吧。”

 何书光以嚏回应。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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