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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 有人给毒,有人送水。
天衣教主一见采蘩下了丸子,立刻冷笑着松开手,退开好几步。

 “你给我吃了什么?”采蘩虽然嘴上老说怕,但清楚怕也没用,只是感觉糟透了。

 “无解之毒。”下毒之人十分悠闲,心情也好,“童姑娘应该知了才对。”

 “无夏。”天衣教霸道就此毒。采蘩不愿去想现肚子里有条小虫,但检讨自己可能对姬三郎太狠了,所以老天让她也尝尝滋味,真正感同身受。或者不是老天爷,却是三哥怨念?

 “先生。”向琚这声就像怪孩子不该淘气,不痛不

 “为师替你着想罢了。这丫头是难驯野马,此时看似乖巧,心里不知有多少坏主意。你她身上栽过跟头,别再放任她下去。我本就反对你娶她,无论家世还是子,她与你十分不相配,你若宠爱过多,将来必成灾难。但你既然坚持,为师就睁一眼闭一眼了,而且帮你把她驯顺了,免得节外生枝。”天衣教主眸中鹜。

 如果单看他一双眼,是不会想到这人是教书育人先生。而这群无法无天人,不把人命当回事,不把女人当回事,当牲畜来驯。

 “恐怕要让望山长失望,我不是野马,鞭子或是铁烙没用,而且我软硬不吃,只凭自己心意做人。”重生之后,天地变宽,遇到人也多形,像这样却和沈珍珍有共同点——自私自利,打着雄图伟业旗帜,不出小人二字,“无夏要一个月还是半个月才不能解,我目光短浅,只看今明两。”

 “丫头嘴硬得很。只怕到时苦苦哀求我给你解药。你和姬三郎是一家人,见过他每次毒发样子吗?人生好这段时候等待死亡,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天衣教主哼道。

 “你问我,不如自己一颗感觉。”蛊比毒恶心,活物寄存体内,自己成了宿主。

 天衣教主假面皮扯出丑陋皱纹,“这不是普通无夏,以我炼血食催化雌虫养成,毒蔓延,十五内不服解药。一年之后必死无疑,练什么内功也延缓不了。你不求我,就求兰烨。只要他开口。我便放过你,但你今后不能凭自己心意做人,当个温柔贤内助吧。”说罢,甩手走人。

 采蘩笑了,对向琚道。“你觉得我能当个温柔贤内助么?若连这都不清楚,五公子根本是意气之争,对我并非真心。”

 向琚望着采蘩,“人可以变,尤其不得不变时候。采蘩,我说过。你没得选。”这般不驯,是要捋顺了才行。

 采蘩突然一阵剧烈腹痛,蹲下身来双臂环抱。抬面却清傲无比,“没得选,我就一个都不选。把我急了,我会接受糟结局。”是虫子开始钻了吗?会不会内伤?

 “你会改变主意。”向琚看采蘩痛苦模样,却没有半点怜惜。但他握紧了手。抿紧了,其实心里不好受。然而。他相信先生说,采蘩太过自我,而女人要学会牺牲才能获得男人持久关爱,他都是为了她好。至于无夏之痛,只要她开口就能免除。这么想着,他转身走了。

 采蘩一个人蹲晨光之中,也不喊疼,渐渐感觉额头沁出汗从鬓边滑下,看它们滴入土里。她此时,很想念独孤棠,很想念姬钥和雅雅,想念起好多张脸。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寂寞成了很难忍受情绪,而她前生曾经习惯就是寂寞。她独自开角落,不甘于卑微,争妍又与众格格不入。

 “童姑娘,我来收碗了。”

 邢老兵声音遍体生寒之中送来一丝温暖,采蘩深一口气,站了起来,道声多谢。对了,她不是一个人,还有战友。

 邢老兵往采蘩走近,立刻有人喝他止步,他却不慌不忙倒出一碗水,“童姑娘脸色不好,让她喝口水也不行吗?”

 守卫没再呼喝。

 采蘩想推开,却听老兵说一句别跟自己过不去,想想也是,待自己让别人高兴是傻了。接过碗,碰到水才觉自己渴,一口气喝完。

 邢老兵有些为难,“我叫姑娘喝水,也没让你喝那么。太凉,要是坏了肚子,你别埋怨我。”

 采蘩眨眨眼,好笑回应,“你不早说?”

 “姑娘刚喝下一大碗粥。”反过来怨采蘩,邢老兵嘟囔,收起大碗小碗,“看着人细巧,胃口这么大,喝水跟牛饮一样。”把两个守卫都说笑了。

 “不是马,就是牛,个个能说人话吗?滚!”不引起他人怀疑,采蘩对老兵不客气。

 邢老兵也会装,灰溜溜跑开。

 采蘩走向要出发车队,想了又想,决定弃向琚而就乌睿,来到那驾看着像棺材马车前,敲窗。

 “哟,未来向夫人,什么事啊?”笑面翘着脚,拍打自己脸,表情怪模怪样。

 采蘩态度好得很,“既然答应造纸,当然得认真做事,不然小命没了。乌睿车上工具一应俱全,而且也只有他这儿有。我不能上车?”

 笑面语气有些揶揄,“能不能我可不敢作主。童姑娘是公子心头宝,就怕公子一刻也离不开你,不肯放人。说实,我要是你,还惦记什么造纸啊?把公子哄开心,本来一条不值钱命就珍贵了。”

 “求人不如求己。”他话多,采蘩反而话少,见车内没动静,便想乌睿不里面。她四处张望,看到肖似乌睿背影立于一辆箍着铁圈马车前。

 她才朝乌睿方向跨出一步,笑面却跳过来,显然是挡路。

 “童姑娘别跑,等乌大匠回来,你再跟他说也是一样。”

 但采蘩对那辆铁箍车已经上了心,只不过为免笑面起疑,她听话不动,静等。

 过一会儿乌睿回来,看到采蘩就挑挑眉,却不立刻说话。

 乌睿不问,笑面多嘴,“乌大匠,你师妹说要造纸,想跟你同车。但你也知道公子有吩咐,童姑娘与他同出同进。你说怎么是好?”

 “白天我这儿,晚上回公子那儿。”乌睿脸上没有情绪,干冷着双眼,“她到底不是普通女子,公子出自私心,但对主子而言,她有重要用处。”

 “那我就原话转述了。”笑面耸肩,看似慢摇晃出去,身影远得奇。

 乌睿不看采蘩就上了车,采蘩自觉跟到里面。

 “拿来吧。”她伸出手。

 乌睿打开身后木箱,单手抓出一个长形圆筒,啪一下扔采蘩眼前,自己倒头便蒙上被子睡觉。

 “管我知道你对自己充满信心,完全不意这张帝王书,不过如此扔来扔去,再厚纸板都弄坏了,何况这么精细做工纸张。”跟土地庙几,对他昼夜颠倒作息习以为常。乌睿白天即便醒着,动作也像游魂飘忽,太阳一下山,整个人就变得异常精神抖擞。

 乌睿背过身去,不想和采蘩说话意思。

 采蘩将纸卷倒出来,但桌上铺平时候说了一句话,让乌睿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说什么?”他眼睛紧盯着她。

 “这是仿。”采蘩又说一遍,然后睁大眼,“你仿?看来又失败了呢。”幸灾乐祸。

 乌睿双手拍上桌,俯身凑纸面近看,“怎么看出来?明明一模一样了。”

 “看起来很像,却还是有明显差别。水印过于浮面,龙纹有刻意模仿痕迹,很不自然。不过三迭重影能做到这个地步,我也十分佩服。”乌睿马车上别没有,纸墨笔砚随处可取,采蘩另外半张桌上铺了白纸,提笔居然一气画出一条龙来,而且可谓传神。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她能画。书画不分家,她老爹对她那么严格,不会放任她不学。她学了,就像书法一样,被迫,但学得很好。

 乌睿看了之后目光深沉,说道,“不愧是孟氏之后。”

 采蘩对自己身世很淡然,也不奇怪他已经知道,只是又取一张纸画了龙,问乌睿,“以你看,这两条龙有何不同?”

 “第一张是你自己画风,以线条强弱深浅突出动态,而第二张是仿照帝王书上龙纹,描画修正,笔法细而重复,僵硬得很。”乌睿同样懂书画。

 “你仿造帝王书怪异处就于此,刻意遵照原版,反复一条线上推改靠近,有僵硬感。原版之龙是匠人一气呵成,有不人意之处,却很自然,不能视为缺陷。到了你这儿,不人意就成愚笨了,像生手。”采蘩接着道,“纸是千家万户常用品,但每个匠人造出来纸都是他们独有。同样制法,不同人来造,纸也不同。所谓仿,不是外观上一模一样。”

 “那么,仿是什么意思呢?”乌睿虽问,却不以为然。

 “仿是神髓。”采蘩道。

 乌睿撇嘴,“神髓?你以为是字画吗?纸根本没有神髓,本料可能还有气,但经过浸泡舂捣,完全变成死物,任匠人制成他们需要样子。也就是说,我们手才能赋予纸张不同用处。巧手出贵纸,拙手出纸。”

 师父领进门,修行个人。采蘩和乌睿从左恒学基本功,但今天,两人对纸理解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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