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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南与北,嫡与庶。
江南男子,以向琚来说,儒雅斯文,温和气候养温和俊美,五官细致,身材如修竹,行若水立若梨,明溪飞花一般动人。北者,以来人为,剑眉刀目,棱角分明,肩天齐平狂狷,一步踏过山河洒,冷则千里霜寒,笑则美酒醇香,若说俊美,便觉侮辱,唯赞天地男儿可令之开怀。

 来人正是独孤棠。他一向衣着俭朴,行走江湖时可以说穿得破旧,但今却显扬。一身崭,淡紫银丝墨马纹锦袍,象牙带,青花白云靴,高髻珠冠金边。原本他只是傲骨,如今却是自里而外名门公子,举手投足天生贵气,那么自然。

 向琚从出生起就是美玉,如兰烨二字,光华人,讨无数人赞扬喜爱。独孤棠小时候却是顽石,一堆宝石中一次次碎裂外壳,却必须隐藏锋芒。因此他不似玉,而似器,敲打锤炼之下渐渐成犀利宝器,有人惧有人恐,也有人爱不释手,一生难离。

 向琚看到那样独孤棠,眯起眼,果然是棠大掌事!紧接着就想,堂堂定国公之子为何他和四哥手下当差?他不知独孤棠际遇,只往两国关系上去想,因此微拢了眉头,显得不悦。虽然他自认相当谨慎,即便是六宝楼大掌事,分工明立,不会知道朝政国事,但独孤棠深受他和四哥信任却也是不争事实。而独孤棠又是极聪明,恐怕这三四年下来知道事不少。他不怕密或让人看穿他手腕,可他很不喜欢这种上当受骗感觉。独孤棠很能藏,既与众不同,又令他相信忠诚品质,以那样出身装成一个聪明听话又有个性掌柜掌事,他自问做不到。

 独孤棠眼力何其锐利。向琚是他雇主,只要稍有神色上变化,他就能猜其心意。自己作为棠大掌事离开向家,却以使身份出现。恐怕向琚有诸多疑心。

 “大公子,我们多少年不见了,你如今意气风发,小弟真为你高兴。”余砻两眼一抹瞎。对独孤棠和向琚之间暗涌动全然看不出来,自顾上前攀

 “砻弟,你恐怕连我大哥脸都不记得了,为他高兴不如为我高兴高兴。”一身白袍从独孤棠身后闪出。央俊面嬉笑,少将官服都不能让他严肃起来。

 余砻立时怒目,“你…你这个子怎会此?”

 央。姓余。和这个天之骄子余砻是同父异母兄弟。他也是余求孙子,但他母亲是官婢,即便庶子中都受歧视,一出生就随母亲搬到偏郊别院住,一年都见不到祖父和父亲几面。不过,用尉迟觉话来说,央其实是余家子孙中像余求。

 “砻公子。请小心说话。”独孤棠冷冷瞥去一眼,“若我没记错,你尚无官职身,他却是五品四方少将。且你俩虽为亲兄弟,他是兄你是弟,无论如何不该口出秽言。”

 “四…四方…”余砻气得说不全话。

 “正五品四方少将之一。”央替他补全,仍是一张笑面,“砻弟,别怪老爷子和老爹,听说他们圣上面前为你求封少将,但圣上说你一脚趾头都没有踏进齐地,真封将怕你不住,所以封你八品军司记事补官,要是再打起仗来,我说不定得跟你讨军资。所以,这官儿不错,平时清闲家,照样能吃喝玩乐,陪弟妹孩子。恭喜了。”

 余砻恨不得甩袖就走,但注意到向琚和张翼目光,不得不隐忍下去,咬牙低声道,“不必你恭喜我,回去再计较。”

 央置若罔闻,掏掏耳朵,丝毫不乎有没有将军模样。

 等这两人静了,独孤棠拱手对向琚和张翼行官礼,这才道一声五公子。他如此称呼,就有早相识之意,是大大方方接受提问磊落。

 向琚见独孤棠坦,他若是开口责问反显得小气,温和笑道,“独孤少帅真人不相,是兰烨看走眼了,刚刚直问自己当初没让你受什么委屈吧。”

 独孤棠笑答,“不是五公子走眼,我四年前离家,孑然一身闯,并无得到家里人同意,也不能打着父亲名号,确实短缺银子。多亏你和四公子赏识,让我能养活自己。”

 张翼六宝楼见过独孤棠,见他如今成了国公府大公子,当然大奇大异,直言道,“独孤少帅,棠大掌事,这可把我弄糊涂了。这般妙然渊源到底由何而来?”

 向琚不语,因为由他来说显得心狭隘,别人会以为是讥嘲。

 独孤棠有“主仆”默契,毫不介意地说道,“几年前我到南陈游历,用光了盘,又不想跟家里开口,犹豫地方正是六宝楼前。恰巧那时四公子和五公子下车进楼,五公子就问我是不是来应聘掌柜。”

 向琚这时笑说,“张大人,你可知他站哪儿?正正好好就招人启示红纸前面。你说,一个相貌堂堂眉宇慧觉高大男子,虽然看似落魄,但气势气度出色,我六宝楼一向爱才,见到这般轩昂之人,怎能不主动问一声?便是错了,我也不脸红。张大人收徒,听说也用抢。”

 张翼哈哈大笑,“是,是,人才难得。西骋小子就是我半哄半吓才拜师,不然就算他西大公子喜欢造纸,也未必当成正经事来做。如此说来,你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过向家五郎应该是贤主,不然这会儿你俩就掐起来了,是不是?”

 向琚指指独孤棠,“兰烨不敢自夸,得问本人。”

 独孤棠神情朗然,“向家两位公子待我不薄,若非家里催我急归,我还打算多领几年薪俸。”没有这份差事,养不了一大家子人,所以真是大实话。

 向琚不轻易佩服什么人,但独孤棠如此风度,坦然曾经逆境而谈笑风生,令他心中不悦去,生出相惜之意。

 “不知道向五郎你付多少银子给他,让他连回家心思都没有?你家还招不招掌柜?我有一侄子,人聪明,就是全身懒,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被家里人宠坏了,送你那儿帮我练练?”张翼出身也贵,可他有大匠之气,相信年青人要有出息,就该靠自己本事闯,而不是啃父辈祖辈老本,因此对独孤棠大为赞赏。

 知道这是玩笑,向琚当然点头,“棠大掌事既然辞了工,还真有缺,不过先说好,从柜上做起,偷懒是不给银子。张大人要真为你侄子好,那还得跟家里说断了他银钱来路,否则不能像独孤少帅这般独当一面。”

 余砻因为央事憋着气,听得独孤棠给向琚做了几年掌柜,终于出藏心中鄙夷,故意揭其身份,“独孤兄,怪不得这几年都没有你消息,原来到南陈士族家里当差去了。唉,你也是,虽说并非定国公嫡子,但毕竟是独子,而且已故国公夫人视你如己出,现今国公夫人后一胎还是个女娃,你上宗谱继任爵位是迟早事。国公大人待晚辈一向严厉,迟迟拖着不肯正你名位,多半也是考验你,你何必赌气离家?”

 独孤棠看都不看余砻,他是嫡是庶从来不是秘密,没什么好介意。自他懂事至今,长安城里有多少人拿此作文章,他要是觉得自尊心有损,早没心肝了。

 “砻弟,别随便跟不人称兄道弟。我是你哥不错,但我大哥可不是你大哥。”捣乱自有央出面,“我大哥是正四品少元帅,圣上亲赐云蛟封号,前途无可限量,何须借父辈之光?你若眼红,下回抢着点儿上战场争取表现,不然老爷子和老爹就算再有本事,扶得起阿斗么?”

 余砻再也按耐不住了,对向琚说道,“向大人,我与你甚是投契,本以为同行会十分愉,谁知如今来了让我不能痛人,看来只能各走各了。好你我很会长安相聚,到时候再不醉不归罢。”自己是来游山玩水,不必看子得意脸色。回家后只要告他一状,到时候就轮到他哭丧着脸。他不怕祖父和父亲,他那个娘怕。想着还能再得夫宠,父亲说什么她都听,连这个唯一儿子也能往死里打。

 向琚还没挽留,独孤棠道,“砻公子要走,我们不会拦着,不过先跟你说一声,北齐一些亡贵族捧出一个小皇帝,带着数百残兵想逃往西域寻外族支援,现已混入周境。前两听说通州出现山贼打劫了一批商贩,手段凶狠,不留活命,恐怕就和他们有关。他们需要路费,需要食物,天冷了还需要棉衣,而且他们对我周人恨之入骨,越到后面越抢得凶。”

 央“好心”劝,“从这儿到长安一条官道通到底,只要砻弟别走歪——路,一定能平安回家告状。”从小到大这小子就会这招,完全能预料。

 但余砻哪里还敢率,赶也不走了。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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