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心口有几分涩酸，故
好友也曾问过一样的问题，当年自己的回答令好友非常不满，可出于尊重与信任，也未再追问了。相隔数十年孙辈再问起，答案理当相同，只信念不如当初那般坚定。谢氏不在意的轻笑道，“人多了闹。”
伯祖母回答得敷衍，可温荣能明白话里的深意，人与人之间，心意不同，自然嫌闹。
谢氏抬头望着禅房窗棂外张牙舞爪的枝影，略微说了关于温氏一族的事，“…温氏在前朝并非大族，不过是一般的庄上人家，是你们曾祖父，在高祖打江山时立下了汗马功劳，才有了今
的富贵。富贵来之不易，理当珍惜，只是我老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吧。”富贵来之不易，理当珍惜。
如今黎国公府里，大房与二房都珍惜这看似长盛的富贵，只是他们的珍惜，扭曲了本该相安的人
。前世国公府被查抄，府内男丁于市坊口处决，女眷没入
籍，温荣心下自嘲一笑，不知她的自缢，是否令韩皇后心情好了，留下温六娘和温七娘做良籍…真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么？温荣不可能将前世之事说出，毕竟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的，故终究是福还是祸，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见温荣沉默不语，谢氏笑着问道，“荣娘可善画。”
温荣点点头，如实回道，“擅长花草静景。”
谢氏颌首道，“离德光寺落成礼尚有近一月时
，能否画出
江景？”“是伯祖母要么？”
伯祖母禅房里供奉了一幅成道像，佛祖掌心向内，手指指地，敦厚祥和，神情不怒自威，拜望之不
肃然起敬。谢氏摇了摇头，“德光寺落成礼之
，我要带你去见一位故好友，是送她的。”德光寺落成礼，宫里下到遗风苑的帖子有两份，一份是德
公主请参礼的，另一份是故好友相约在德光寺叙旧的。谢氏是看在了故好友的份上，才接下德公主的帖子。谢氏本未打算让温荣画
江景，只是被温荣先前的问题提醒了，与其眼见温荣成他人提线木偶，不如为温荣谋一个庇护。是否能成，还得看缘分。
“不知伯祖母的故
好友有何喜好。”温荣谦逊地问道。素
的文墨字画，皆是随而作，而此次以送人为目的，伯祖母的故好友定已过了知天命之年，温荣惶恐自己的肤浅之作，入不了长辈眼。“与平
一般，随心而做即可。”谢氏知道故好友的喜好和脾，故已点名江景了，只是江之上与江之滨，该有何景，要看温荣的心了。心意相对，自然能得故
好友青睐，若是不对，她不能强求托付。“荣娘自当尽力而为，不会令伯祖母失望的。”温荣双眸
光溢彩，谢氏很是满意。“伯祖母也是接了公主殿下的帖子么。”温荣拈起一颗
果子，不经意地问道，果子外包裹的糖油泛着
人光泽，放入口中甜香腻滑。“接的是故
好友的帖子。”谢氏未做隐瞒。温荣似乎觉得有何处不妥，只暂无法细想…
临告别时，哑婆婆拿了一只食盒与温荣，食盒里装了盛满百朝
的瓷白单
釉细口瓶与一碟果子。肩舆已在山下等候，温荣数次转身同谢氏挥手，人影渐远，这才拈起裙裾优雅离开。
直到再看不见温荣身影，谢氏才回禅房，“禾妈妈，帮我准备了笔墨，我要修封信与弟媳。”
谢氏面色一暗，这封信到了国公府，弟媳怕是要坐立不安了。
…
黎国公府西苑。
林氏见温荣带了百朝
与果子回来很是惊喜，那百朝的名头可是听珩郎说了不下十次。前几年，林氏见珩郎馋的紧，也试着做过，可每次珩郎都说味道不对，久而久之，温世珩不再抱希望，林氏也冷下了这颗心，但对百朝
的好奇依旧不减。林氏将白瓷瓶取出凉在井中，待珩郎回来了再取出，
果子盛在果碟子里，做温荣与温茹的点心。温荣因记挂伯祖母
代的画作一事，故未在阿娘身边久留，早早回了厢房。说到江景，多半会想到江帆楼阁，而
意便是繁花盛开。可有人喜欢烟雨下的
蒙风景，小桥亭榭，垂柳弄水，水墨适宜，虽不热闹但别有一番诗意。还有人喜欢江泛华丽檀木画舫，颜色多彩明丽，浓墨重染，画舫上自然还需要罗薄凝脂的簪花仕女…究竟是该用水墨作画，还是下重彩？
想得越多越无从下手，温荣单手托腮，蹙眉痴望摆放在书案旁的各
颜料…在杭州郡时，曾瞧见人用大片的石青、石绿、朱砂三
做风景画，初始温荣觉得如此混十分可笑，不但颜色不合适而且画作会因浓
而落于俗套。温荣都已做好看那人笑话的准备了，可不曾想整幅画落成时，色彩的搭配令人惊
。温荣更为之振奋，如此大胆的用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令人佩服。既同为爱画人，温荣自是主动上前求教…画法、画风、画意在温荣脑子里搅做一团，温荣不
叹了口气。在旁伺候的绿佩，见温荣一副柳眉
颦，将言却休的宜嗔宜喜模样，愣愣地说道，“娘子画幅自画像好了，不知比那江景要好看上多少倍。”温荣忍不住笑嗔道，“伯祖母都说了要风景画的，你在这信口浑说打搅了我，若是画不出，可得叫你好看。”
“娘子蕙质兰心，有什么画不出的，就是大长房老夫人怎么不说了故
好友是什么人，要不娘子也不用费这许多心思。”绿佩将书案上的笔砚摆正了些，不满地说道。绿佩一句无心之言，倒是点醒了温荣，伯祖母的故
好友究竟是什么人？温荣细细回忆起今
伯祖母说的话，突然双眸一亮，吩咐绿佩道，“颜料留下银朱、石青、赭石三便可。”说罢起身亲自将六尺徽宣展开，温荣心中已有数，只是时
不足一月，可得加紧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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