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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环月池畔古木参天,月光透过树影,洒落在铺着花瓣的石径上,如雪似霜;微风习习,树叶簌簌作响,清泉中辉映出一轮皎洁的明月。

 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箫声,仿若一位满怀心伤的男人踯躅在池畔,用他心爱的箫向世人诉说着人生种种况味。

 夜空明净,狄红罗刚刚的火气在这如月光似的音乐中消散得无影无踪,心中陡然升起一种朴实的愿望,此生长对明月,只伴一人。

 扶着大理石雕栏,感觉到掌心的冰凉,龙冶冽下西装外套裹住她**的肩和单薄的身躯。“夜深了,要不要回去?”

 “再待会儿好吗?”狄红罗请求,“我最喜欢这里,我童年的游乐场。”思绪飘至远方,竟有管不住的感情如洪般奔

 龙冶冽环目四顾,“很美的地方。”他衷心的说。

 “比起你的陌上花如何?”

 “各有千秋。”

 “陌上花开缓缓归,是句诗吗?”她对诗词歌赋兴趣缺缺,却对此情有独锺。

 “听玄一讲,这不是什么诗,而是出自五代十国的吴越皇帝钱缪给爱妃的书信。据说王妃到陌上赏景,被绚烂的野花深深吸引,于是延误归期。当钱缪得知爱妃迟归的原因,便派人送去一黄方帕,上面题字: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他柔柔的声调,讲起故事很是动听。

 两人久久无语。陌上花开,如果没有从俗累的生活中走出来,悄然伫立阡陌,并为陌上风情所陶醉的人,那么花开也寂寞,风情也苍白。于是,一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不知被多少人诵了多少遍。人归缓缓,那花便有了灵,便开得执着,陌上风情也被拨得浓郁而热烈。

 她自然而然地想到牧场,也因他的爱心而更添风情,郁金香也绽放得炽热。

 “能想到这个典故的人一定是灵气十足,绝尘脱俗。”否则又怎么注意到古代帝王给子的手谕式便笺,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怕是无法跻身正史。

 “玄一是龙族的骄傲。”他很是自豪。

 “那你呢?”狄红罗追问。

 龙冶冽自嘲,“我是个没出息的长孙,一个对龙族事一窍不通的花匠。”

 箫音不再,环月池畔只有两个各怀伤情的人在倾诉往事。

 男孩不是天生爱花的,当满园绽放时,他只知道庭院更美了,有蝴蝶翩飞,有香气溢动,小孩子也喜欢玩耍的环境美如诗画。

 偌大的花园需要许多专人打理,园丁都尽职尽责,怛那块郁金香花固长势不如人意,花开得颓然。男孩因此极少投注视线在缺乏生气的植物上。

 直到有一天,在玩捉藏时,他躲到郁金香世界,远远望见有个年轻女子在对郁金香拉小提琴,更令人惊奇的是朵朵的花冠如初升的太阳,美得灿烂炫目,但唯一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的是那个正逢双十年华却有一双回妙手的花中精灵拉小提琴的新园丁,专门打理这些原计画要连拔掉的郁金香。

 在他尚未回神之际,她摘了一朵郁金香,像位高贵典雅的公主,将花递给他。

 “是见面礼,不能拒绝哟。”声音似淙淙的泉水,清澈地入他幼小的心房。

 他将郁金香制成花,珍藏在最爱的厚书中,这成了男孩独自享有的秘密;每当看着这朵郁金香,笑纹就漾在边。

 自此以后,他放了学或假只会往花圃跑,那里有他的郁金香公主,会教他挑选球茎,培植最娇的花,会教他拉小提琴。

 男孩的音乐天赋并不佳,拉不好的时候很气,会发小脾气,掉眼泪;“公主”总是搂他入怀,柔声安慰。

 他的琴技有了长进,但不是他突然开窍,仅是因为练得刻苦,并且加入自己的感情,一份懵懂的少年情怀。

 无意中瞧见他包着绷带藏在背后的小手,她担心之馀责备他不小心。

 他不讲话,泪水在眼眶内打转。结果先落泪的是她,熟悉的伤口她手上也有,那是由于频繁练琴被弦磨破的伤痕;终于,他搂住她的脖子大哭出声。

 那一年,龙冶冽七岁。他爱上了花,尤其是郁金香,也知道他的公主的一些事,并疼在心里。

 尽管这个十七岁嫁为人妇,丈夫于婚后第三年死去、留下一幼童相依为命的女子只当他是个半懂不懂的小听众,一个天真单纯的小孩子。

 日子一天天过,伴着花香、琴声和公主的微笑。

 当他认为自己足够大,大到能抹去她眼中的忧郁时,她不告而别,留下小提琴让他睹物思人。

 那年,龙冶冽正值不知天高地厚的青涩十七岁。

 偷偷抱琴缩在墙隅痛哭了几天,他才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他不过是株温室中的禾苗,在家人的纵容关爱下娇惯长大。

 她走了,他也更成了。从此依然笑脸人,体贴周到,依旧全心投入花花世界。他成了龙族最的园丁。

 为了安抚爷爷,他攻读经贸,捧了系里的状元桂冠,成功地堵住长辈的唠叨;只有学弟慕归鸿清楚他从未放弃的梦想,是做个杰出的园丁。

 假期时他以去海外公司实习为名前往郁金香的故乡荷兰;可想而知,他醉倒了,内心更加坚定。

 毕业后,龙冶冽不顾一切阻挠,即使他在爷爷的怒气之下,失去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身分、失去手中的股票和无限额金卡,他还是坚持己志,卖掉自己的公寓和保时捷,换来属于他的牧场,龙族唯一的支持者龙玄一给它起了雅致的名字“陌上花”

 最初,他一人奔波,后常有来自除爷爷以外的其它家人的资助,他始终微笑拒绝,最困难的阶段都过来了,还怕啥?起步时缺钱少力,没有退路,卖房卖车后几近一贫如洗,苦无销售管道…他皆一一克服,又有何事是他扛不起的呢?

 牧场渐渐步入轨道,他请了员工,“陌上花”声名大噪。他有时会期待,十七岁之前的时间再倒,郁金香公主会出现在他的牧场。

 结果,他等来了另一个精灵。

 狄红罗没打采的说:“此精灵非彼精灵啊!”

 “什么精灵,还妖魔鬼怪呢!”单野蔷趿着老公的大拖鞋懒洋洋地推门而入,占据了大的半边,把王腿架在狄红罗肚子上。“寿筵回来后你就静得像死人,偶尔说句话还教人匪夷所思,是不是冽给了你什么刺?”挤眉弄眼打探隐私。

 “他心中一直有个深爱的女子。”声调好不落寞凄惨。

 “啊?”她怎么不知道?单野蔷精神大振,猛地坐起来,一脸不相信。

 狄红罗双臂叉枕在脑后,哀怨道:“龙家以前请过的一个园丁,将郁金香化腐朽为神奇的女园丁。”好厉害啊!拉过被角罩住脸,好想悄悄地哭!

 “是她!”单野蔷叫声直达天庭,把玉帝老爷从宝座上吓得滑坐在地。

 身边的人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即使蒙着头。狄红罗也被吓到了,慌忙起身,“鬼都被你吓死了!”

 懒得跟她解释“鬼本来就是死的”这个连三岁孩童都知道的真理,单野蔷急道:“冽亲口告诉你他喜欢那女园丁?”

 狄红罗沉默半晌,点头。

 “哇,冽真的喜欢她!”单野蔷瘫回中央。

 “你早知道对不对?”狄红罗拎着衣领把她揪起来,怒气冲冲,“为什么不告诉我有情敌的事?”而且这个敌人还占据他的心灵二十馀年,她有胜算才怪!

 “拜托,那么久的事。”神仙都忘了。

 “她真的很漂亮吗?”心情十分黯淡。

 “你怎么也这么俗气,总把失恋归咎到长相问题。”单野蔷撇嘴,“但仔细想想,她真的很美,像空谷幽兰,静静地播洒芳菲入人心田。很现代化的眉眼,情却是古典类型。”托腮回忆,不甚清晰。

 “还有呢?”狄红罗迫不及待地催促,只差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问。

 “还有呢,我不知道。”如实代。

 魔爪当真伸了过来。

 “她离开时我才十岁。”单野蔷摊手以示遗憾无法提供更详实的情报。

 收起掐死人的冲动,狄红罗无力叹口气,“这下好了,原以为能知己知彼,谁知连个名字都查不到。”

 “冽没告诉你她的名字吗?”

 她翻翻白眼,“明知故问。”欠揍。

 “我知道她的名字。”小时她常去龙宅玩的,还当过冽的跟虫。

 “真的?”狄红罗绝境逢生,喜出望外。

 “可我不想告诉你。”气死人的调调。

 “我煮一周的饭,外加打扫房间、洗衣服。”她低声下气为奴。

 可有人不屑一顾。

 “一辆红色跑车。”加以利

 单大小姐嗤之以鼻,她不会开车人尽皆知!再说眼前这位大姐寄生在别人家,怎么付得起一辆法拉利的钱?嗯,嫁入龙族就有可能了。

 思考良久,狄红罗又说:“稻香村炸,大福源甜品供应一个月。”最后一招。

 想也没想,双眼放光,口水成灾。“成。”单野蔷一世英名全败在嘴馋上。

 “请讲吧。”割地赔款,不平等条约签订,但狄红罗的心情兴奋、激动。

 “她叫…”

 有人竖起耳朵伸长脖子。

 “方鹤涤。”

 “请,请明确介绍。”额头有汗。

 “方圆的方,仙鹤的鹤,洗涤的涤,有疑问吗?”

 听到这个名字,狄红罗似失了魂,傻傻地跪坐在上。

 雾霭沉沉,霾弥漫,清晨的墓园鸦雀无声,没有啼叫的鸟儿,没有早来的蜻蜓。

 多少年,匆匆瞬间;百年史,渺渺轻烟。人注定是抛向黄土的一具盒子,于荒烟蔓草中滋润万物之灵的土地。

 人生竟不如一盘棋,棋的光辉经历了岁月洗练,益加溢彩光,十九重阡陌,织成三百六十一星位,幻化出无穷玄机;而万象的人生演绎的结局只有一种。

 “妈妈,好久不见,睡得还好吧。”狄红罗挽起长发,一袭黑色装。

 “你一直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我至今深信不疑,却没料到连七岁的小男生都会被你住、恋上,而且一念二十馀载,说不定他的后半生也守着为你锺情的那颗心。”鼻子,她快速以左手无名指拭去眼角的清泪。“爸爸去得早,你独自抚养我,提早结束了爱情,牺牲这么大,有人暗恋是很应该的。可你知道吗?一直牵挂你的人是女儿所爱的,是女儿对未来的憧憬。”

 一切都无法预知,这便是人生。

 “没事的,直的没关系,既然你已跟父亲在一起了,就让女儿延续本应是你的爱吧!当作是人家爱你,你却无以报答的补偿如何?”笑得苦涩,但仍要笑下去,对于这个男人,她势在必得。

 龙冶冽啊,天意让我遇见你,在我最美丽的时候,你为母亲而落的泪、疼痛的心,就由我来偿还吧,谁让我爱上了你!

 她转身离去,留下孤单的墓碑静静地伫立岚霭中,渐渐地有几许雨丝飘落,将石碑冲洗得益发干净,碑上的刻字赫然是——先母方鹤涤,女狄红罗泣立。

 生活中的确有许多突如其来的惊喜,但这也太惊喜了。狄红罗导弹似的冲入别人的卧室,不理会慕归鸿的抗议,将单野蔷从他怀里硬拖到客厅。

 “他约我,龙冶冽约我耶,”她抓住单野蔷的手探向自己的额头,“快,测测我是不是在发烧。”

 “也许是幻听。”无情地抛下炸弹。

 “他真的在下班前约我明天一同吃晚饭。”她急于认定这是事实。

 “那你怀疑什么?”

 “他是不是策划好了,决定追我?”笑得极尽所能的谄媚,等着有人肯定。

 “策划?冽又不是去抢银行;而且,你不是正等他来追吗?”这女人搞什么!

 “用脑袋想,想为什么。”狄红罗没气质地低吼。

 单野蔷有板有眼地分析道:“根据我单某人与他的多年情判断,冽是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可能是因为你在寿筵上帮忙重创了老爷子,所以心存感激,想要报答。”

 “会不会以身相许?”她眼巴巴地。

 “切勿得寸进尺,能约会已经很好了,你还妄想冽会当场求婚?”女人果真贪婪。

 “向我求婚不好吗?”狄红罗不服气地喳呼。

 “很好,你光鲜亮丽、不可方物,美丽得体又有点笨,这种女人很抢手的。”

 飘飘然的狄红罗一听“笨”字,美目倒竖。

 单野蔷安抚道:“别忙着发火,接受事实比较重要。平心而论,大多时候你是聪明沉着、心思缜密的,但某个时刻就会出傻大姐式的招牌笑,一头脑也随之当机。”狄红罗是个怪女人,有时冰冷得像要冻死人,有时像人来疯似的四处磨人,还会随手抓过路人甲跟她跳兔子舞。

 “我何时像你说的那样?”一定是故意找碴。

 “现在就是,智商低于零。不就一个约会嘛,瞧瞧你,折腾得四邻不安。”单野蔷如实陈述,仅将说话方式转为容易接受的那种。

 “我哪有?”狄红罗咕哝,伸手捞过一个抱枕,夹在与两腿间,很郁闷。

 “恋爱的人皆如此,没什么大不了。”

 “冽也会这样笨笨地?”他笨起来一定很可爱,她心中偷乐。

 “不会,方鹤涤已是过去式,是冽一段珍贵回忆,但他是现实的人,绝不会死抓着往事委靡一辈子,教人担心。”单野蔷欣赏他的自制,自爱与爱人。

 “我呢?他会不会为我…”她指着自己小巧圆润的鼻头。

 “不会。”单野蔷更加斩钉截铁,“冽并没有爱上你。”

 真的很冷,她打了个寒颤,有点头晕。撞冰山的不是铁达尼,是狄红罗。

 不愿见她垂头丧气,一副天要塌下来的倒霉相,单野蔷伸手环上她的肩。

 “冽是个温的人,恬淡沉稳,近三十年的人生乏善可陈,这在龙族里是个特例,其它同辈的族人早在童年就已有过人表现;而冽唯一的表现就是排除万难换来了『陌上花』他细心体贴,可这仅对有需要帮助人的人而言,他的感在面对自己的情感时是失灵的。”

 “那他约我作啥?”

 “纯粹当成友人之约。”

 这样而已!那她还要不要打扮得倒众生?要好好斟酌。

 打烊时他询问狄红罗明晚是否有空,他请她吃晚饭;之后他就后悔了。

 太突然了,否则她也不会摆出一副见到外星人的表情。

 回想她目瞪口呆的可爱神情,龙冶冽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阵低笑。

 笑过了,复人沉思,为什么约她呢?曾几何时,他已极少单独与人用餐、聊天了。说到聊天,她是很好的听众,懂得何时发问、何时缄默,不强迫别人说隐私,坚持公平原则,在他讲述往昔后立即“供出”自己的旧事,绝不占便宜,生怕他吃亏似的。

 特别且令人怜惜的大女孩。

 父亲早逝,与母亲相依为命,简朴度。母亲是个书香世家的掌上明珠,十六岁时爱上一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同龄男孩,不顾家人以断绝亲子关系相威胁,毅然与男孩私奔,很快就有个女儿——狄红罗。

 父亲意外死亡,没有什么生存技能的母亲尽力维持二人的生活,好在她有个负责任的母亲,为生活奔波仍不忘给女儿一个充满爱与欢乐的童年。小小的狄红罗是个早的孩子,知道母亲的辛苦,从未让人心,母女倒也过得平静。可没有父亲的孩子难免受人欺负,加上不合群的子,五岁起她身上开始有了或轻或重的痕迹;她便在与人摔打中强壮地长成亭亭少女,一身的好身手都是实战经验的成果。

 母亲积劳成疾,但重重心事堆积出的心病才是主因,去找相隔多年的丈夫了。

 十五岁的狄红罗终于开始正式独立。性格尚未定的她混了几个月的太妹,旋即悔恨自己的堕落不争气,没必要用这种方式证明家庭的不幸。仗着比同龄人高一头的身长,半工半读,竟也拿到世界公认的秘书授证。

 正打算找个大公司安身立命,谁知碰到改变她命运的男人,一个被她揍了一拳却将她推上世界伸展台的伯乐Eric。

 她红了,紫了,彻底地放光了,也跑掉了,躲在名叫“陌上花”的牧场。

 她讲得淡然,似乎身世已不再令她难过,但他看到她的眼中有光在闪烁,坚强且嘴硬的大女孩。

 共同分担了最难熬的经历,可算是难友了吧!难友一块儿吃顿饭,很正常吧。龙治冽认为困惑已解除。

 在凯悦顶楼的餐厅边欣赏空中景致边聆听优美的钢琴演奏是件惬意的事。有美女在对面用兴味加满意的目光注视,在许多人眼中更是莫大的幸福。

 “龙大哥帮助打理家族生意很忙吧?”颜妍声若黄莺出谷,婉转且轻柔,娇滴滴潜藏着韧

 “我没进家族企业服务。”他不愿让人误会。

 “有自己的事业也很。”她相当惊讶,竟有人放弃龙炎集团的职位,岂不奇怪?转念一想,他是龙家的子孙,无论做什么都有强大的家族做后盾,不事本族事业而另辟他业也不足为奇。“龙大哥成就于哪一方?”

 “经营了一家规模很小的牧场,以售花为主。”

 “牧场可有名字?”

 “陌上花。”

 颜妍思索片刻,由衷叹道:“一月风情陌上花,真是个好名字,从赵翼诗中得到的启示?”她两年前已拿到文学硕士学位,中国的古代诗文了若指掌。

 “不,是五代十国的一位帝王给妃子的短笺。”

 “噢,是什么样的一句话?”她未曾听闻。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颜妍自嘲地一笑,眼前这男人学富五车,教她这个所向无敌的才女汗颜又钦佩。

 避开她炯炯的目光,龙冶冽招来待者换下凉掉的水果茶,叫了壶咖啡,为他今的相亲对象加满。

 他心中苦笑,没错,他是奉爷爷的圣旨来相亲的,与对面那拿到两个硕士学位、一个博士头街的颜氏传媒总裁的独生爱女相亲。爷爷放了话,他可以不管公司,任凭为他准备的办公室长生蛆,但必须结婚生子传香火。明知是变相的手段,却依然无法抗议;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长子的无奈与悲哀。

 颜妍会是个好子,即使不求夫唱妇随,也可相敬如宾,以礼相待,爸爸一定很喜欢她做孙媳妇。但他不成,再好的子也不会拿婚姻开玩笑,与不爱的人互许终生是对爱情的亵渎,他做不到。他相信爱情,宁缺勿滥,哪怕一辈子孤单,也只会认为那个有缘人不是死了就是还没出世。

 颜妍是个精明朗的现代女,有着不错的析力,她看出与她相亲的男人不失热情的外表下凝聚的冷漠。尽管对他很有好感,然而她控制住了,因为他不是她的另一半。她不由得佩服自己的好眼力,看透得快,身早。

 交谈的前十分钟,二人就已明白彼此是无缘人,但接下来的十分钟,他们都觉得成为朋友是个不错的选择。

 气氛不似先前的呆板生疏又带着那么一丝尴尬,他们畅快地聊起工作,二人的双眼闪烁着光芒,讲到志同道合处,自是相视而笑。

 在外人眼里,这对男女热恋难分,有的客人对他们投以微笑,也有一个人将力气全用在火气上,怒视着谈笑风生的二人,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咬掉二人…不,准确地讲,是那个女人的头。

 狄红罗坐在不远的餐桌旁,使劲地搅动早已冷却的咖啡,透过薄薄的纱制屏风扫瞄令她胃口全失的人。原打算好好庆祝一下她中意的男人终于顿悟,才来此犒赏自己一次品质佳、服务优的下午茶,没想到竟好死不死地撞到这场面。如果他们不是相亲的甲乙方,就叫她被恐怖分子的飞机撞死,反正顶楼的高度完全适合客机低空飞行直到相撞。

 就说嘛,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的男人皆好,一个疏忽就开始东扯西搞。

 太过分了!

 就着一口怒气把冷咖啡喝得涓滴不剩,仍浇不熄在心口不断沸腾的火。

 她真的火大了!迈着视死如归的步伐,气势汹汹朝她先相中的目标走去,脸上恐怖的铁青夜叉相吓得本是面来的服务生迅速绕道而行。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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