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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步步紧迫
那一梓颜和静宜回宫之后虽然竭尽全力设法去劝止乐殊,但是却并没有能阻止朝廷灭佛兴道的步伐。

 梓颜极力想在玉泉山上留下一方净土,乐殊思量再三,方才答应暂时保留山上的皇家寺庙,就当做京城官员百姓的一个游玩去处。

 在梓颜还想再作一番努力的时候,宫里发生了大事。

 五福在外间打听得仔细,回宫来向梓颜绘声绘地描绘一番。原来竟是德嫔和庄嫔出了事。这两个妃子都已经身怀有孕多月,不想几前去祥瑞宫拜见林贵妃,回来后两人夜里都是腹中剧痛,几乎同时早产。德嫔原来在皇帝大婚时哭闹曾被乐无极打入冷宫,林贵妃在内宫主事,为了拉拢人心将她放了出来,可是她一起一落之后身体虚弱,产下一个已成型的血淋淋的男婴,自然是天崩地裂,一急一气之下大出血也死了,死前还说林贵妃猫哭耗子果然没安好心。宫人们更是加油添醋地描述她临死时哭叫着要找林贵妃索命的样子。

 庄嫔算是逃过了一死,早产下的是一个不能养活的女婴,愤恨之余一口咬定是在林贵妃宫里喝了羹汤才会如此。

 两人出事之后,镇抚司奉皇帝谕旨搜查了祥瑞宫。一开始毫无所获,就在查案的人即将撤离之际,居然有宫人供出药渣埋在后园的荷塘中。

 林贵妃虽然极力喊冤,但是小荷塘经过挖掘之后铁证如山,她就被下了诏狱。

 负责审案的就是有名的酷吏牛晋,梓颜在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之后打了个寒噤。

 林贵妃曾经派出多名侍卫想将她杀死在荒郊野外,梓颜对她自然谈不上好感,可是世上偏有种感情叫爱屋及乌,何况她清楚林贵妃不是这么鲁莽冲动的人。

 仔细想来,现在夺取圣聪帝宠爱的最大的敌人并不是德嫔和庄嫔,反而是她。林贵妃在内宫一直是女中翘楚,如今她昔日的弟妹贵为皇后,又宣布有孕,这口气必然令她难以下咽。而且她还会威胁到林贵妃未来的命运,按理说她这个孩子才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就算伽楠顺利继位,中宫皇后升任的皇太后位份也在母凭子贵的贵妃之上。相信她不至于笨到舍本逐末,去对付已经失势的两个小小嫔妃。

 梓颜经过询问,了解到牛晋手上能活着出来的朝臣一个都没有,更别提林贵妃一个娇滴滴的女人了!虽然她不想坠入权利争斗的漩涡,但林贵妃毕竟是伽楠的母亲,再三思量之后,她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她给救出来。

 乐殊可能比梓颜更早悉她的用心,她召见了三次之后都被他借国事繁忙敷衍过去了。

 梓颜无奈,将后~宫成一团的事务由静宜郡主暂时处理,将五福也留下协助,自己则领了两个小宫女直赴圣聪帝新近所居的渊宫。

 白里轮到雅各特木尔和锦雕跟随在梓颜背后,他们一如往日悄没声息地不远不近跟随着,走出老远,梓颜回身瞪了他们一眼,道:“我要去找皇上,你们还不去给你家主子报讯?”

 雅各特木尔古铜色的面上出一丝愠,道:“我心里没有主子,若说有,也只有一个。”

 锦雕抱拳低首道:“属下只知道主子是皇后娘娘。”

 梓颜觉得雅各特木尔与其木格和锦雕的态度并不一样,也是故意出言试探。其实她此举本就不想瞒过乐殊的耳目,却不愿雅各特木尔也是那种两面三刀的小人,这时见他生气倒是有几分高兴。至于锦雕的反应,那也在她意料之中。乐殊既然已经说了那番话,他表面至少要忠于她,实际上肯定唯乐殊之命是从的。

 走到内宫深处,问了几个宫人,才找到院深墙高的渊宫,梓颜径自想走入内,却被门上的两个作小道士打扮的太监拦住了去路。

 这两个小太监认得她是皇后,参拜后其中一个用雌雄莫辨的稚嗓音道:“皇后娘娘恕罪,皇上有旨,修炼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搅。”

 梓颜睥睨着这两个小太监,淡淡道:“你们两个面生得紧,怎么不见洪修和李三台?”

 还是同一个太监回话道:“洪公公年事已高,修炼这里侍奉很是辛苦,皇上体恤他,让他告老回家去了,李公公在里面侍奉。”

 梓颜不免一愣,这洪修跟着圣聪帝多年,若说年纪也不是十分大,怎么可能告老呢?她也不追究真假,只道:“快进去通传,就说我有急事要见皇上。”

 那太监还是一板一眼地道:“皇上有旨,不见任何人,奴才们若去打搅,会被打杀的。”

 “我瞧你倒不怕!”梓颜忽然回头对雅各特木尔和锦雕道:“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奴才给我拿下,谁敢拦我就给我劈了谁!”

 雅各特木尔一言不发身上前几个照面就将那小太监擒下了,梓颜冷眼旁观,自然瞧出那个小太监也是有一定的功夫底子的,却没敢太过挣扎。而锦雕则说了声:“遵旨。”上前拿刀架了另一个小太监的脖子,那个小太监倒是没有反抗。

 梓颜既然硬是闯宫,里头一路立着的宫人见她气势汹汹而来,倒也不敢阻拦,皆是一路拜伏。

 终于到了圣聪帝修炼的大殿前,李三台远远看见梓颜这么来了,就吓白了脸,居然没有阻拦,只是跪在了一边。被锦雕架着脖子的小太监朝殿门里一指,也软倒地上。

 梓颜便命所有人都在外面等候,独自一个人推开紧闭的门扉缓缓走了进去。

 大殿里鸦雀无声,水红色的罗幔到处低垂,家具似被洗劫一空,只余最上首一面金丝双龙抢珠屏风和一张宝座,整座殿阁内看起来空的。

 这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梓颜忽然有些害怕,不过想到雅各特木尔和锦雕就站在门口,又壮了些胆子,暗暗握了握拳,一路走了进去。

 绕过那道金丝屏风,梓颜看到了一副诡异的景象。

 内室里中间是大大的丹炉、有个穿着领大袖,四周镶了黄边的黑色道袍的老者箕坐在高处一个蒲团上,圣聪帝则穿着一身褐色的道袍垂目跪在他身前,最令梓颜难以置信的是那老道身后立着的居然是伯彦查那。

 那老道士和伯彦查那自梓颜出现在内室,都把目光转了过来。

 伯彦查那骤然见到梓颜,有些惊讶和微微的局促,而那老道士的眼神则是说不出来的诡异,盯了她半晌之后居然还冲着她高深莫测地一笑。

 梓颜被他目光扫到,顿时觉得全身寒都竖了起来,若不是乐殊明确说过天底下会噬魂术的只有他,她简直要认为这个老道士更加精通此道了。而这么老半天,圣聪帝居然分毫未动,还是跪坐在老道面前一副入定的样子。

 梓颜只有硬起头皮唤道:“皇上。”

 乐无极终于缓缓回过头来,两月不见,他显得瘦骨嶙峋,本来清俊深邃的五官如刀削斧凿一般地突兀在脸上,眼窝更是深深陷了下去,使得他的目光看起来陌生而寒冷。

 梓颜只一眼,就觉察到了他对她已经毫无情意,那里面只有空和一股茫然的明澈,使得她不对乐殊的噬魂术生出深深的惧意,这是多么可怕的术啊!乐无极原本是一个可气山河的帝王,意志力定然是十分坚定的,如今却成了一个傀儡,可悲可叹。

 伯彦查那见梓颜好像很关心皇帝,目光由一开始的意外变成了淡淡的讽刺,终于瞥嘴轻轻“哼”了一声。

 “朕说过,任何人打搅朕的修炼就是死罪。皇后难道不知道么?”乐无极呆呆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像背书一样不带一丝烟火味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梓颜张了张嘴,无言以对——这个为了占有她宁愿与自己儿子反目成仇的帝王,现在居然一幅看见你就烦的样子,岂不是个大大的笑话和讽刺?早知如此,乐殊当初就出手多好?为什么要等她嫁入皇宫才发生这么可笑的事?乐无极那样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就真的成了行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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