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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吃饭不要说话
男生皱眉:“你太小了。根本不知道…”算了,他说得再多有什么用呢?又不是他的亲人,自己又何必管这些闲事。陈走上前,脑子里没有想太多。

 她拨开人群走到刘秘书面前,捏了捏背包的肩带,抬起头道:“我可以作证的,人是在车停下来之后才倒在了地上。这样可以算作证词吗?”

 人应该正直生活,力所能及的时候互相帮助,人理应如此。这些道理陈父没有教给她,但是有人教会她了。陈父没有给她的爱,陈从另一个人身上得到过。刘秘书看了她两眼,嘴角微微扬起,“你很勇敢,也很善良。”

 他道,眼角的皱纹漾了起来,刘秘书回头朝车内看了两眼,轻轻按了一下陈的肩。这次再客套。

 他越过陈,直截了当地看向刑警官:“车上有行车记录仪,到底发生的什么,看一看录像带就知道了。我们老板说了。如果大家不嫌麻烦,可以先送老人家去医院做了体检,再走诉讼程序也不迟。”

 ***那个年代,国内市场尚未正式引进行车记录仪,老板是非多,特地从国外带了一个回来,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刘秘书从车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仪器,摸索着在上面按了两下,屏幕上显示出来一切的经过。路人叹着脖子超这里看,一片唏嘘。坐在地上的段老太脸都黑了。

 刑警官还算淡定,整了一下衣襟,“既然有了证明,这件事确实是一场误会。”他给段老太使了个眼色。

 也不再提医药费的事情。刘秘书也没有过多纠,对方骑驴下坡,很快就处理完收了队,借着批评教育的由头把段老太带走了。

 司机有些不甘心,“就这么轻易地放他们走了?”刘秘书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司机会意,立刻止了声。刘秘书传达的是老板的意思,老板都没说什么,还轮不到他在这里斤斤计较。事情结束了。

 陈抬了抬双肩包,准备回家。刘秘书叫住了她,“小姑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送你一程。”

 陈不想和人产生太多的纠,而且她一个人上车不安全,刚要婉拒的时候,轿车的后车窗摇了下来。里面的人微微探身,陈一愣,改口道:“好哦…把我送到前面两个路口处就好。”

 刘秘书帮她把背包拎了下来,陈坐进了后座,里面的人朝她伸手,“晁文远。”陈一瞬间有些恍惚,握住的手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实感。

 “陈。”她说,抬头看向晁文远。对方比记忆里要年轻一些,眼角有浅淡的鱼尾纹,笑起来的时候,纹理会加深,像一张恭谨折迭的纸,她在白山疗养院里住了一年半,起初晁文远一个月过来看望一次,后来半个月一次,再后来每周只要有空闲。

 就经常来疗养院坐一坐。陈配合治疗,身体恢复得很快,用医生的话说,年轻人的生命力就像遇水破土的草芽,是一生中最有力的时候。

 只是陈依旧没办法识别人的面孔,医生判定为心理原因造成的视觉识别障碍,对此束手无策,但她倒是不以为意。

 在疗养院里她不需要认识太多的人,所以无法准确识别人们的面孔,对她的生活也没有太大影响。从记事起,陈父就很少回家,经常整整夜地泡在警局里,过手的案子一件接着一件,无事可干的时候。

 他也会自己找活做。陈对于父亲的印象很稀薄,只记得他不会把女儿的干脆面分给儿子,但那不是平等的爱,陈长大后才回味过来。

 陈父不在意她和陈叹樵中的任何一个,因为不想花费多余的力气,所以不会去破坏原有的状态。如果她把陈叹樵的干脆面抢过来,父亲大概也只是会训斥一句,并不会出手制止。

 在疗养院里,陈为了做康复训练,经常被引导着回忆往事。晁文远来了,就在一旁安静地看报纸,陈回忆得心不在焉,晁文远的报纸抖了两下,人从沙发里抬头,目光相撞,陈的回忆卡壳了。说到儿时想学钢琴。

 但是家里的钱都给弟弟了武术学费…呃,呃呃…她的眼一直往沙发那里瞄,晁文远的皱纹漾起来,让她继续,便继续低头看自己的报纸。

 陈丢下护士跑过去,把晁文远看完的报纸捡起来,字体密密麻麻,她只看了两眼就开始头痛了。干脆直接问晁文远,上面写了什么。“美国总统连任了。”他抖了一下报纸,又捡了其他几件新闻说,陈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并不发表意见。

 “是好事还是坏事?”陈穿着病号服,细长的腿在管里晃。晁文远没抬头,“没有什么好坏之分,只有立场不同。”陈不再追问,伸手去倒他喝的茶,“好苦!”她勉强把入口的茶咽下去,“这是什么茶?”晁文远:“苦丁。”陈:“你不觉得苦吗?”

 晁文远笑,喝习惯了就好了。陈还想再和他说说话,可秘书进来了。说是有人在会客室里等他。晁文远放下报纸,告诉陈改天再来。

 “改天是哪天!”晁文远低头想了一下,“下周六上午十点。”他说上午十点。就一定会在十点出现。陈和他挥手道别,护士喊她继续做康复,陈想了想,陈父从来没告诉她过,改天到底是哪天。

 恢复到能够自由活动的时候,晁文远给她请了钢琴老师,把一台斯坦威钢琴搬进了疗养院里。晁文远给她建议,“病好了以后,最好还是要回到学校把书念完。”

 可惜陈没等到那天。出院那天,陈的视觉识别障碍还是没能治好。临近节,疗养院的人都回家过年了。

 留下来的医护人员很少,偌大一个山庄看不到几个人影,她和晁文远是其中之二。平里除了秘书,陈没见过晁文远身边还有别人。

 秘书放假回家后,晁文远几乎天天来疗养院,陈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窗户前探头。寒风凛冽,吹得她鼻头通红,晁文远把车泊在院里,嘴里哈出一阵白气。

 陈朝他招手,晁文远笑了笑,关上车门上楼。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陈把热水袋递给他,晁文远接过来,“明天除夕,不想回家看看吗?”

 陈摇头,晁文远也不再多问,她昨天想吃荠菜饺子,想了一晚上。晁文远转了两条路才买到,招呼人去厨房里煮了端上来。

 陈拿筷子戳了戳,头也不抬,“我昨天看见流星了。”晁文远点头,吃相很斯文。怀表被他拿出来放在手边,这是他的习惯,好像这样就是在和故人共同进餐。陈还跟着他去扫过墓,见过那个女人,去世的时候很年轻。

 “我许愿了。第一个愿望是希望我的家人一切都好。”晁文远点头,“会的。”陈扬起手指,“你也算是我的家人啦,这个愿望也有你的一份。”她也不理会对方的反应,继续说第二个愿望:“我希望可以看清你的脸。”

 晁文远依旧是没说什么,陈自己嘀嘀咕咕,嘴里着饺子,说话含糊不清。晁文远点了点桌子,“吃饭不要说话,养成好习惯。”  m.IG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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